瘤牛的背部有团肌肉组织隆起, 看起来有些像驼峰，这也是它名字的来源。
它古时候是热带地区的独特牛种，现在则散布到了世界各地, 是价值非常高的乳用、肉用及役用牛。
江荇之前在了解牛类的时候看过这种牛。
因为不是原产地，国内的瘤牛饲养业并不发达，很难买到优质的牛种, 他就放弃了。
没想到现在有个杰森自动送上门来。
诸多念头在江荇脑海里转了一圈, 他脸上仍保持着平静。
他能感觉到杰森对他的防备。
大概是只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并不想给他什么的那种防备。
午饭时间，江荇决定把溪里的田螺拿出来炒熟。
他们的田螺养了那么久, 又泡过盐水, 里面的淤泥和半消化的食物应该都排干净了，趁着还没有被饿瘦，赶紧炒了吃。
橘猫在旁边小声说道：“那个老外应该吃不惯田螺，要不要上山捞两条鱼给他吃？”
江荇：“你想吃鱼了？”
橘猫：“我还行，也没有那么想。喵。”
江荇：“那就不啦，有句话叫客随主便, 我们表现得太热情, 对方反而会步步紧逼。”
橘猫现在已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客服, 知道有些顾客确实会这样。
它舔了舔嘴巴，不再劝说。
江荇去把田螺捞回来, 这些田螺已经洗过好几遍, 再下锅之前需要再次洗干净。
小家伙们洗田螺没有他那么细致, 他得亲自洗一遍，将每个边角搓洗干净。
九阴和丹参果们在旁边处理配菜。
他们捞回来的田螺实在太多了, 配菜准备得也多, 最后切好的配菜直接拿盆装。
蛇老板和杰森在院子里搓玉米, 厨房传来各种各样的动静，有切菜的咚咚声，洗菜的哗哗声，还有抽油烟机开启后的呼呼声。
随着一种动静过渡到另一种动静，香味慢慢传出来。
蛇老板吸吸鼻子，朝厨房里喊：“阿荇，你把啤酒放到冰箱里冰着没？”
橘猫：“喵嗷！”
蛇老板：“记得多冰一点，炒田螺配着冰啤酒最爽了。”
杰森深呼吸一口，也说道：“这好像是宵夜的味道。”
蛇老板笑：“华夏人想吃就吃，并不执着于将哪顿饭放到特定的时候。你想好了是否要和江荇做生意吗？华夏人还挺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等会儿他肯定会问起这件事。”
杰森看他：“我知道你肯定看上了我的玫瑰，才会和江先生一起催我做生意。”
蛇老板：“我看上了你的玫瑰不假，不过你不也看上了江荇的咖啡？只有双方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这生意才做得下去啊。”
杰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他站起来去院子外面打了个电话。
蛇老板不会他那国的语言，听不出他在电话里就是说了什么，不过看他的神色基本能猜到，他正在跟对面的人吵架。
吵得还挺厉害，他脸都红了，说话也没了那股优雅。
蛇老板收回目光，既然会吵起来，说明总有一方倾向于和江荇做生意。
这次生意十有八九是稳了。
“吃饭了。”江荇从厨房里探出头喊一句。
杰森仍然在外面打电话。
江荇指挥的小家伙们把饭菜分两份。一份送到葡萄架下，他们三个人类在这边吃。另一大份送到餐厅里，小家伙们在餐厅里吃。
新炒出来的田螺香气四溢。
江荇和蛇老板入座，杰森仍然在外面，蛇老板喊杰森进来吃饭，杰森也没听到。
蛇老板：“不等他了，我们先来吃田螺。”
江荇将一次性手套递给他，问道：“你之前说的瘤牛和玫瑰怎么回事？”
“你知道圣泽西餐厅吗？杰森他们国家的圣泽西餐厅。”
“去过两次，老牌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味道确实不错，怎么？”
“那家餐厅就是他们家族名下的餐厅，餐厅里所有的牛肉食材，全都来自他们自己培育出来的瘤牛。”
江荇眯了眯眼睛。
他以前去那家餐厅吃过，那家餐厅的菜式确实不错，尤其做出来的牛肉，丰腴肥美，奶香浓郁，难得肥瘦完美平衡，又嫩又香还不腻。
他当时不怎么喜欢吃脂肪含量比较高的肉类，也吃了两块。
蛇老板道：“我还挺馋他家的瘤牛，跟他聊过很多次，他一直没松口，我说要拿我培育出的作物跟他换，他也没接话。”
江荇：“我们自己培育不出来？”
蛇老板：“不行，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我们就引进瘤牛了。不知道因为水土不服还是技术不够，我们培育出来的牛牛一直平平无奇，和其他牛相比没有太大的优势。”
江荇：“如果是他们的优势物种，哪怕他答应了将小牛卖给我们养，也会卖绝育过后的小牛，不可能直接将牛种送给我们。”
蛇老板：“我是觉得你可以先试着养他们的瘤牛，养出经验后直接培育我们自己的瘤牛。”
江荇陷入思考之中。
蛇老板说道：“据我所知，瘤牛的生长速度要比一般的牛快，出肉率高，肉质还细嫩。如果引入瘤牛，你应该就不用天天操心给九阴吃什么了。”
江荇抬眼看他，略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发现你蛊惑人心的技能真是一流。”
蛇老板笑起来，又说道：“真的，他们的瘤牛非常不错，建议你将瘤牛谈下来，至于玫瑰，虽然也不错，但是谈下来的概率太低了。”
江荇：“我记得他们的玫瑰也是药用玫瑰，专供化妆品工厂使用？”
“是啊。”蛇老板叹气，“二十三年前，我就想引种他们的玫瑰了，奈何一直没能引进过来。”
蛇老板：“他们的玫瑰好像也是一名德鲁伊在负责，大概属于家族机密，我应该没什么希望。”
蛇老板最近几十年都在专攻药材，名下农场培育出了不少不错的药材。
奈何他起步比较晚，各家的药材又不会轻易展示给同行，培育了那么多年药材，他家的药材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不错，但在专业领域并不怎么占优势。
两人聊着聊着，江荇眼睛的余光看见杰森从外面走进来，两人都是修行者，一察觉到杰森过来，立即噤声。
江荇招呼道：“就等你了，尝尝我们家自己养出来的田螺。”
“谢谢。”杰森坐下来，说道，“闻起来就很好吃。”
江荇把一次性手套递给他，又把冰啤酒拿出来放到他面前：“你先试试，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惯？要是吃不惯的话，家里也做了普通的饭菜。”
江荇说着，自己拿了一个蒜蓉田螺。
他家的田螺又大又肥，但并不是那种速生品种。
速生品种的田螺壳很脆，也很薄，偏黄色，在锅中翻炒的时候，人一不小心还会将田螺壳敲碎。
速生品种的田螺肉还腥，可能风味物质来不及积累，只有腥味，没有鲜香，稍微炒过头，那田螺就会又腥又韧，根本咬不动。
他们家的田螺不一样，这田螺的壳又厚又硬，全身乌黑，看着非常诱人。
现在的田螺已经过了繁殖季，里面并没有小田螺，只有肥硕的肉。
江荇先吮吸田螺的尾壳，带着蒜蓉和辣椒香味的汤汁瞬间进入他的口中，香浓中带着田螺特有的鲜美，唇齿留香。
吮吸完汤汁后，从螺口轻轻一吸，完整的螺肉被吸出来，肥嫩弹牙的一坨迅速卷成个球，又在唇齿间被碾压开来，将所有鲜香尽情释放。
他一口下去，蒜蓉的香，辣椒的辣，田螺的鲜，各种滋味在口腔中交融，顺着喉咙而下，那股香辣酥爽的感觉传遍全身。
江荇吃完一颗田螺，抓起边上放着的冰啤酒喝了一口。
冰凉微苦的口感将蒜香辣味一并解除，还口腔清爽。
爽！
江荇吃田螺吃得很慢，又很优雅，一点都不会将汁水弄得到处都是，更不会咂咂有声。
杰森原本不太敢吃田螺，见他那样，犹豫着拿了一个柠香田螺，学着他的样子分别吮吸两端，将螺肉吸入口中。
田螺肥嫩，一点都不老，吃起来口感也非常棒，硬要形容的话，有种奶酪焗肉的肥腴质地，但是柠檬的清新和酸辣，将这种质地完全转换成了另一种鲜香。
好像柠檬的酸汁将这田螺的肉分解了一样。
他有些意外，这种田螺颠覆了他对田螺的想象。
杰森抬头看江荇一眼，这真是可怕的养殖者，哪怕只是平平无奇的田螺也能养得那么好吃。
如果这人养了他们家的瘤牛——
不，如果这人专门帮他们养育瘤牛——
杰森坚定的目光又变得犹豫。
真是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