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维意脸色凝重起来,这是他进入小世界以来第一次变得这么严肃。
很显然,这个副本的难度超过了他的想象。
但他并没有感到太艰难。他耸耸肩,说:“那么,皇帝能监听到我和你之间的交流吗?”
“不能。”奚之桐算是带了一个稍微令人宽心的好消息,“我们的算力相当。正如我不能在不引起他注意的情况下入侵中枢殿,他也不能在不引起我警戒的状态下实施监控。”
单维意点点头:“虽然如此,但我在公共场合做的事情他还是可以看得见的。”
“是的。”奚之桐答道,“不仅如此,你在星网上的浏览痕迹,账户流向他也能看得到。”
“嗯,也就是,他也能知道我和太傅的资金往来。”
“是的。”奚之桐不无担忧地说,“恐怕在很久之前,你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了。”
“这样并非全是坏事。”单维意耸耸肩,笑了一下。
奚之桐附和主人:“因为好奇是好感的开始吗?如果他对您感到好奇的话,说不定也会对您有好感。”
正在此时,房门的铃声响起,看来是有人来拜访单维意了。
家务机器人卡顿了半晌,仿佛有什么从它冰冷的机械躯壳里抽走,一瞬之间,它失去了那种极为智能的灵动感,也再发不出醇厚的男声,只能发出机械音简单地禀报:“单云云来访,是否开门?”
单维意耸耸肩,态度随意:“开门吧。”
自动门打开,单云云很快走了进来。他看着单维意,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他的一切情绪在单维意这样的高端玩家面前都如同白纸一样浅显易懂。单维意相信,在君更尽跟前,也是这样。
君更尽能迷恋上这样的人吗?
除非高维系统强行给君更尽施加影响神志的DEBUFF,否则是不可能的。
但从现在方方面面看,这是一个自由度极高的世界,还存在一个超脑人类,高维系统根本搞不了这等骚操作。
单云云的失败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所以单维意对单云云总是比较耐心一些,这是对失败者的慈悲。
单云云却并没意识到这一点,他高傲地昂起头,笑着说:“你就算得到太子的宠爱又怎么样?也就是在帝国里当奴才而已,看到贵族还是要卑躬屈膝,在这个腐朽的皇朝里当一个任人摆布的花瓶……”
单维意对单云云的耐心多一点儿,但也就算一点儿罢了,实在受不住单云云这些言之无物的讽刺。耐心逐渐告罄,单维意不客气地打了一个呵欠:“你大半夜来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
单云云被单维意高高在上的态度给气红了脸。他一咬牙一跺脚,哼唧一声说:“你别得意得太早!你明天就会知道我的厉害了!”
单维意实在很想告诫这个新人:你明天有大动作,那今晚就应该低调一点儿。你这样大张旗鼓地预告你要搞事,那是不是找死吗?我要是直接把你吊起来打,打到明天早上,你怎么办?
然而,单维意还是一个很有人道主义精神的老玩家,没兴趣虐菜,便摆摆手:“知道了,你退下吧。”
单云云被气得要死,跺脚转身离开。
单维意也顺势躺回床上,拉高被子并摸了摸家务机器人圆乎乎的钢铁脑袋:“晚安,桐子。”
机器人的绿豆眼儿微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单宅鸡飞狗跳。
单维意洗了把脸,优哉游哉地下楼。看着脸色铁青的单丁山和怒容满脸的张梨,单维意浑不在意地说:“怎么一大早就板着脸?”
不说还好,这一说,单丁山就跟被点了的炸药桶一样爆发,嘴里破口大骂,一点儿世家大族的风范都没有了。
只是,这次单丁山激情辱骂的对象不再是单大公子,而是那个他一直偏疼的私生子单云云。听单丁山这样激昂地痛骂一通,单维意好歹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单云云和君更尽私奔了。
单维意还挺佩服单云云的,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跟君更尽这个黑心资本家跑了。
单云云真的觉得君更尽喜欢他吗?
就算单云云再不聪明,也该懂得100以内的阿拉伯数字吧?怎么拉着30%的好感度就敢跟人私奔了。
单云云心内知道君更尽对自己好感不高,但他拿着系统给的剧本一通分析,得出来了一个结论:症结应该是白糯。
白糯,就是君更尽的白月光,也是《毒医》里的主角受。
白糯是君更尽年少时的幻梦,触不可及的温柔月光。即便在遇到了单云云之后,君更尽的心里还为白糯留了一片自留地,也不是不可能的。
单云云想到:既然白糯的攻略目标是毒医,而不是君更尽,那么他和我之间就没有利益冲突。再者,我和他还有共同敌人——单维意。四舍五入,我和他算得上是盟友。或许他肯帮我的忙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单云云尝试联系白糯结盟。而白糯还真的答应了:“我现在和毒医在自由联邦,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助你。”
单云云便鼓起勇气前往自由联邦。
按理说,单云云一个私生子跟大款跑了,虽然不体面,但也不值得单丁山气恼成这样。
单丁山最惊怒之处,当然不是单云云跟大款跑路,而是单云云卷款跑路。
单云云自从回归本家以来,靠着单家的人脉本金起家,盘活了不少商业项目。单丁山因此发大财了,所以才对单云云越发疼爱,也越发信任。商业的事情单丁山是不懂的,见单云云聪明乖巧,便把所有商务都放手给单云云打理,自己一概不过问。
谁知道,单云云突然叛变,把资金、项目和人才一起打包带走!
现在留给单家的只有债务欠款、空壳公司和烂尾项目!
单丁山痛骂一顿,还不解气,又要摔手边的花瓶。张梨却冷冷地阻止了他:“这个花瓶也值个几十一百万呢。我们家现在还是差这点钱的,可经不起你这么一摔。”
单丁山闻言,双手跟被抽了一鞭子一样,发怵着把花瓶放下。
张梨看着他这样子就来气,笑骂:“单云云真是你最疼爱的好儿子呀!”
单丁山脸上一阵发青,指着张梨说:“你也是单家的主妇,我们家破产,你也讨不到什么好。”
这话也是实话,却也说得张梨更生气了。她狠狠骂道:“我是作了什么孽,嫁给你这么一个货色!养个私生子骑到我亲生儿的头上,还把这偌大的家业给整破产了!”
单丁山哪里肯受张梨的气,眼看着又要怒骂起来,单维意却开口了:“行了,怎么就破产了?”
看着单维意这样气定神闲的,单丁山也似有了主心骨一样,用孙子的笑容对儿子说:“那是,你不是很得太子的喜欢吗?太子要是愿意帮忙,这事儿肯定就能过去了。”
“这种事还用劳驾太子吗?”单维意一脸惊讶,“我自己就能想办法摆平。”
听到单维意口气这么大,单丁山又惊又喜:“是吗?你快说说,你要怎么摆平?”
单维意便上前,握着张梨的手,说:“你是单家主母,所以单家破产您得跟着限制消费。但你要是离婚了,就不再是单家主母了,那不就不用烦了?”
张梨一听,那叫一个醍醐灌顶呀:“啊呀这可真是我智商二百五的好儿子啊!我怎么都没想到呢!”
单丁山气得吐血:“你这个兔崽子说的什么屁话!哪有让父母离婚的?”
张梨一听单丁山骂儿子就不乐意了,牵着孩子的手就往外跑——回娘家!
张梨带着单维意回娘家,埋怨单家破产的事情。张家父兄听说这巨变,也是又惊又怒,一边骂单云云白眼狼一边骂单丁山中山狼。
看父兄骂得起劲,张梨便顺势提出:“我和单丁山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
听到张梨说要离婚,父兄愣了一下,也不骂人了,只小心翼翼地说:“你和他儿子都这么大了,离婚?离什么婚?别折腾了吧。”
张梨眼珠子瞪大:“爸爸、哥哥,你们不是最疼我,说我不要受委屈的吗?”
父亲也有些尴尬,只说:“受委屈和离婚有什么关系?你不喜欢单家,就回娘家住住,娘家永远欢迎你。但是离婚就不太好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呀。你不想着自己,也要想想孩子。”
原来,张梨受气了回娘家住住,娘家还是肯容的。但是她要离婚,娘家就不可能同意了,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名门望族怎么可能回收废水嘛?
单维意却在旁边说话:“母亲就是为了我着想,才要离婚的。现在父亲欠债,妻子不得跟着还钱吗?又有道是‘父债子还’,我不也得跟着当老赖了?”
张家父兄闻言心惊一瞬:“那个单云云真有这么大本事,能让你们家破产?”
单维意才把账目细细摊开说明,只说单云云还真有这么大本事,让单家欠下百亿烂账。这数额巨大到难以置信,就算真的能请动太子出面也没那么容易摆平。
要是摆不平,作为单家的亲家,张家很可能会被拖下浑水!
——想到这个,张家父兄立即转了嘴脸,忙对张梨说:“既然过不下去就离了吧。我们张家还养不下一个女儿吗?赶紧离了吧。”
看着父兄前后变脸的速度,张梨也是心灰意冷。
张梨要离婚,却轮到单丁山不肯了。
单丁山现在欠一屁股债,就指望妻子和儿子帮着搭把手呢。单丁山死活不肯离,还昂着头说:“张家就教养出这样的女儿吗?大难临头就背弃夫君!这就是张家的家教?”
单丁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赖着不肯离,张家也没他办法。
张梨正是不知所措,太子却一道命令下来,让单丁山离婚,不然就再去公开处刑直播间转一圈吧。
单丁山这下就怂了,灰溜溜地跟张梨去户籍处办离婚。见耍赖不成,他还泪汪汪地看着张梨和单维意:“你们就一点儿亲情都不念吗?”
张梨闻言脱下高跟鞋就往单丁山头上砸。单维意忙拦住张梨:“母亲,使不得啊,八千块一双的红底鞋呢!何必便宜这个死穷鬼!”
张梨一听有理,便再不给单丁山一个眼神,以免抬高这猪头的身价。
张梨回娘家不久,父兄就开始张罗给张梨找第二春。
张梨不想再嫁,便撒娇地跟父兄说:“父亲、哥哥,你们不是说张家养得起一个女儿吗?怎么又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
父兄便满脸慈祥地说:“养得起是一回事,但你女人家单着在娘家也不是个事儿啊。女人总得要找一个男人依靠,否则下半辈子就没有着落。既然要找男人了,自然要趁年轻趁早找。我们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
张梨无奈得很地接过父兄送来的相亲对象资料,脸上立即变色:“怎么都是一些鳏夫丑男……还有这个我记得还是出名的老瓢虫?”
父兄便说:“你离过婚生过孩子了,哪有这么好挑的?能找到这些就不错了,要是你再不肯,以后连这些都没有!”
张梨冷冷地说:“怎么没有?我只要不挑世家不挑家财,找几个贫穷的年轻美男玩玩不是特别容易吗?”
父兄闻言大惊失色:“妇道人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张梨气得要死,索性也不在娘家待着。
单维意便说:“我早说张家这儿也没什么好的,咱们母子出去单过才爽呢。”
张梨这才信了单维意的,就和单维意一起去豪华酒店订贵宾套房常住。
谁又想到,酒店前台一脸歉意地对张梨说:“张女士,你的信用账户被冻结了。”
张梨脸色僵硬,满脸羞耻。
她出生就是富家千金,嫁人后是世家太太,哪里受过这样的事?她又伤心又难过,像失魂小鸟一样看着成年的儿子,欲哭无泪:“我们该不会要睡大街了吧?”
“没事,你给我几分钟。”单维意微笑着说。
张梨摇头:“你的零花钱能有多少?就算还剩一点儿怕也被冻结了。”
“没事没事。”单维意说。
单维意转过脸去,操作起腕带的智能光屏,点击开抽卡APP后台。
很遗憾,虽然他给沈逾送了回归礼物,但是沈逾还是没有回归抽卡游戏。
归根究底,原因是两个:第一个,是太子已经生疑,所以沈逾行事会更谨慎。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根本最重要的原因是,沈逾爱的不再是二次元的单维意了。
他恋上的是三次元的单维意,所以卡牌对他已经不是那么重大的诱惑。
奚之桐的建议出现在光屏上:“是否需要向沈逾发送收款码?”
现在沈逾对单维意这么上头,应该是愿意当ATM奴的。不用玩那些花里胡哨的抽卡游戏,他愿意直接吐钱。
单维意却说:“沈逾现在已经也只剩棺材本了,我们还是留点底线吧。咱们是割韭菜,不是拔萝卜。”
他是一个有良心的策划。
如此,他按了几下屏幕,说:“找新的韭菜。”
奚之桐说:“太子并无多少现金,而且他的现金流一直处在皇帝的监视下。”
“我知道,谁说他了?”单维意摇头,“并非所有带绿色的都是韭菜。”
单维意操作几下,手指熟练地点击操作按钮。
星际飞船的豪华舱室华丽非凡,既有古老的古董家具,也有先进的科技设备。
光脑屏幕上浮现一张美丽的图片——长得和白糯一样的男孩子穿着一套白衬衫向阳而笑,完美诠释了君更尽对梦中情人的想象。
坐在光屏前的君更尽脸色微凝,下意识地伸手触碰屏幕上梦中情人的笑颜,却在他手指碰到的那一瞬间,图片变得模糊,屏幕中央弹出一个非常醒目的付款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