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更尽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的把你当唯一的好友。”
刀丹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也一样。”
君更尽仿佛感动了,眼泛泪光:“但小糯是我的挚爱。”
刀丹墨嘴角的冷笑变成冷嘲:“我也一样。”
他望着君更尽的时候,眼神的意味变得更复杂。
听着君更尽大谈和白糯的爱情,刀丹墨满心都是嘲讽:蠢货!
这声“蠢货”却又好像是在说自己。
刀丹墨自己难道就聪明吗?
君更尽看出刀丹墨的嘲讽眼神,但却不清楚刀丹墨嘲讽的内容是什么。他只当刀丹墨是嘲弄自己的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却包藏豺狐之心。
君更尽知道自己在刀丹墨面前是没什么装好人的必要的,但他还是保持高尚面孔。他淡淡说:“丹墨,你不但无法照顾小糯,不能给他幸福,甚至还会伤害他!这让我怎么放心把他交给你?”
“伤害他?”刀丹墨笑了,用看着可怜虫的眼神看君更尽,“没有人能伤害他。”
君更尽不了解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只当刀丹墨推诿。他把手一抬,一道电光从他手心射出。
君更尽小时候和刀丹墨、白糯一道在地球被研究、改造。君更尽是较为成功的改造体,因此才被最早送走。
很少人知道,这个看起来最没有战斗力的商人拥有兵器的改造身躯。他掌心一摊,一束电光便打在刀丹墨身上。
刀丹墨本来就病弱,现在更是不堪一击。
光束穿过他的肉身,他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击倒,软在病床上,眼睛却死死盯着君更尽,嘴角笑容不散,仿佛胜利者。
君更尽不理解他的笑容,只当他虚张声势。
然而,下一秒,君更尽就双膝发软,也像刀丹墨一样瘫倒在地。
他呼吸急促,双眼盯着刀丹墨:“你……你下毒了?”
是啊,这是大名鼎鼎的毒医,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刀丹墨笑道:“是。”
“不可能……”君更尽摇头,“我的防护……”
君更尽抱着杀意来见刀丹墨。他虽然自负,却也没有自大到什么防护都不做就前来挑衅刀丹墨。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刀丹墨这样的毒蛇,临终前突然反咬一口,也是要人命的。
“你对我的防备很周全。”刀丹墨语气带着几分荣幸,“可是,你防备了‘小糯’吗?”
“小糯?!”君更尽满脸惊疑。
刀丹墨像一个典型的反派那样耐心地解释自己的诡计:“在发现他身上有你那呛人的香水味之后,我就也给他送了一瓶香水。我让他每天都喷上。这样的话,他和你见面的时候自然也带着这份香水。可惜啊,你自己喷的香水味太呛人了,恐怕都没闻到他身上气味的改变吧!”
单维意身上的香水是慢性毒,一点点地入侵君更尽的脏腑,这毒如此幽微,即便君更尽定期检查身体,也没有发现异常。
君更尽抿了抿唇,他确实没留意到这一点。他眯起眼睛,不忿道:“你给他用毒香水?你不怕他也受害?”
想到这一点,君更尽脸带嘲笑:“我懂了,你知道他背叛了你,所以你这个狠毒的人决定连他也杀掉。”
“当然不。”刀丹墨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力。
刀丹墨嘴角泛起苦涩冰冷的笑容:“我刚刚才说了,没有人能伤害他。”
君更尽满眼惑然不解:毕竟,在他心里,单维意仍是人畜无害我见犹怜的小糯。他那么柔弱,谁都能伤害他!
却在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了进来。
熟悉——因为是白糯的容颜。
陌生——因为是崭新的装扮。
单维意穿一件红棕色的绒面皮衣,立体而修长,踩着金属扣的马丁靴,翩翩然有型有格的一个张扬帅哥。
他的脸已没有天真,也没有邪恶。他看起来轻松自然,好像一个周五晚去蹦迪的年轻人。他踱步进来,看到倒下的两个男人,嘴角露出笑容,好像看到迪厅不用排队似的惊喜。
他耸耸肩,说:“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君更尽比他更想问这句话!
他此刻看着像个傻子一样,瞠目结舌,滑稽无比。
刀丹墨忍着伤口的疼痛,发出沉闷的笑声:“哈哈哈……这就是你爱慕的‘小糯’!你认不出吗?”
君更尽的脸骤然血色尽褪,白得像一场大雪覆盖了他的眉头眼额。
刀丹墨捂着胸膛,看着单维意:“你已不打算骗我了,对吗?”
单维意朝他笑笑,说:“那得看你还喜不喜欢我。”
刀丹墨感觉自己的五脏似被刀搅动,而握着刀柄的正是单维意。单维意笑得漫不经心,好像根本不在乎他,不在乎他疼,也不在乎他不疼。
刀丹墨笑道:“我当然喜欢你……只能喜欢你了。我没有别的选择。”
“听起来很像灰心丧气。”单维意说,“我难道不比白糯更讨人喜欢吗?”
刀丹墨说:“你比谁都清楚答案。”
单维意仰脸笑笑,眸光斜斜向下,落在倒地不起的君更尽身上。
君更尽有很多困惑,但也想明白很多事情。
最近单维意的蓄意勾引并非全无破绽。从根本上说,一朵真正的白莲花是不可能做出首鼠两端欲拒还迎的事情的。
君更尽早该知道。
刀丹墨颓然无力,看着单维意的眸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他竟然觉得苦涩和妒忌。他的一切喜都系在单维意身上了,不仅是他的心肝脾肺在单维意身上,还有他的喜怒哀惧。他的一切。
他茫茫然看着单维意:“你……你是来杀我的吗?”
“为什么?”单维意转过头,再次把目光放在刀丹墨身上,“我杀你做什么?”
刀丹墨躺在床上,目光空洞:“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刀丹墨自感自己已经100%地爱着单维意(他并不知道事实上只有99.1%),单维意便应该不需要他了。他们这种狩猎爱意的变态高维生物,怕是在得到他的爱情之后便立即转移目标了吧?
怎么看,单维意的下一个目标都是君更尽。
他既然要狩猎君更尽的爱,自然就得除掉碍事的自己……
刀丹墨沉沉看着单维意:“你杀了我吧,我活着也无甚意思。如果能死在你手上,我也很欢喜。”
他如此说着,表情认真,好像一个为爱奉献一切的人。
但他心里知道,他在单维意身体下了毒,如果他死了,单维意也会跟着一起死。
刀丹墨大概知道自己不能真正杀死单维意。单维意这个身体死亡,他作为高维生物很可能还能以别的形式存活。
但这已经不要紧了。
他能杀单维意一次,杀掉这副寄托着他的器官他的爱意的身体,就已经足够——就像他杀掉真白糯那样。
单维意却笑笑,说:“我答应了你什么来着?”说着,单维意在床边坐下,温情脉脉地抚摸刀丹墨的脸庞:“我会爱你的。”
刀丹墨眼瞳闪过不可置信:“你……你还会爱我?”
单维意叹了口气:“你既然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
说着,单维意拿起放在刀丹墨枕头底下的激光枪,朝君更尽的额头开了枪。
光束穿过,君更尽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在震惊中倒下。
而刀丹墨看起来比君更尽还更震惊。
他幽黑的眼瞳一瞬不错地盯着单维意,仿佛目光化作钉子,被锤子敲死在单维意的脸庞上。
单维意杀掉君更尽之后,便收回目光,连眼角都没看君更尽的尸体,只朝刀丹墨笑笑:“别担心。人脑科学组那边有了进展,你有救了。”
单维意把刀丹墨带到实验室。实验室的人并不知刀丹墨和君更尽已经决裂。刀丹墨的威信仍在,很快就接触到了奚之桐的日志。
借着奚之桐的研究成果,实验室掌握了意识转移的技术。刀丹墨时日无多,危在旦夕,便主动当起实验体,成为一个意识转移的实验者。
刀丹墨躺进实验舱的时候,浑身冰冷,感觉到生命力从自己身体渐渐流逝,视线也开始模糊。在越来越昏暗的视野里,只有单维意的笑容依旧明亮。
刀丹墨如见圣光,双眼迸射出绝望与热情并重的浓烈情感:“你……你真的会继续爱我?”
单维意微笑着看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额头,并把舱门关上。
刀丹墨却伸手,想再抱抱单维意,然而,舱门关闭后,麻醉气体立即充满治疗舱。刀丹墨没来得及说什么就陷入意识昏迷。
也不知过去多久,刀丹墨再次醒来。
他看到许多熟悉的脸孔——实验室的医者和助手们——他们都激动地说:“成功了!成功了!意识转移实验成功了!”
刀丹墨动了动手脚,发现身体果然充满力量。当他还是健康人的时候并无察觉,但当他重病过之后,才知道健康是一种何等美妙的感觉。而现在,这种感觉再度降临在他身上,如同神圣的祝福。
但是……他更关注的是……
他坐起来,大声问:“他呢?他呢?”
他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实验室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便笑着说:“您有苏醒迹象后,我们就通知单总了。他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
“单总?”刀丹墨听到这个称呼,怔愣了一瞬。
实验室的人仿佛现在才想起刀丹墨昏迷了三个月,便一边调出最近的新闻纪要一边跟他解释现状:三个月前,刀丹墨因为意识移植手术昏迷,君更尽又离奇失踪,唯一拥有最高权限的人便只剩下“白糯”。“白糯”改名为“单维意”,临危受命,掌控了君氏集团。
现在,单维意就是君氏老总了。
刀丹墨一脸恍惚。
医生只感叹:“原本大家都不服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单总’。谁能想到,单总倒是一鸣惊人,很是一个有手段的人物。”
听到这话,刀丹墨如梦初醒似的笑了笑:“是啊,他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物。”
谈话间,单维意已经来了。
单维意再也不打扮成“白糯”模样,却也不打扮成霸道总裁,他穿着休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帅哥,谁都没想到他是三个月就掌控了君氏的大人物。
刀丹墨看着单维意,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医务人员们看这情景,都退出房间,留二人私人空间。
刀丹墨恍惚看着单维意:“你得到了……君氏……”
“切。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单维意满脸骄傲,把这大财团说得像一文不值的大白菜,“不过是为了保护你!”
这话说得刀丹墨心头一暖。他感动不已,甚至已经懒得用脑子去分析这是真话还是谎言了。
反正情爱都是假的,他为高明的骗子沦陷,也是一种幸福。
刀丹墨已得到一副健康的身体,但他看起来仍像是卧床不起的病人那般虚弱无力。他眨眨眼,看着单维意道:“那你……你还愿意继续爱我?”
单维意点了点头,温柔微笑,用让人如沐春风的语气说:“你肯信了我了吗?”
刀丹墨浑身颤抖,像是激动,也像是振奋。他握着单维意的手臂,仓皇说:“我三个月前给你下了毒……”他的语气里全是担心。
这时候,单维意的脑海中响起提示音:恭喜,任务对象刀丹墨对您的好感度提升为99.2%。
单维意一边满意自己的攻略进度,一边却想吐槽刀丹墨的爱意也太过吝啬了。真的很少看到攻略对象升好感度是小数点后的……
“没事。”单维意云淡风轻,“我没中毒。”
刀丹墨震惊之余,又淡笑道:“是啊,你这么聪明……”
“傻瓜。”单维意微笑道,“我现在既不要你为我解毒,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不要君更尽,也不要任何人,我拥有了凡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可我却随时可以舍弃这一切去陪你,你肯信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