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渣攻为我醋炸天

作者:木三观

造反!

这两个字在封建皇朝可以算得上最禁忌的词汇了。

尤其是在皇帝积威甚重,草木知威,在这样的震慑下,大家头都不敢抬,更别提拿刀了。

然而,都是人中龙凤,谁终其一生没有鱼跃龙门的念头?

单维意用撩人的语气说出这禁忌的词,有如河流里的水草,温柔缠绵地默默把人拖下水。

光是看着单维意的双眼和嘴唇,奴天骄就已经心境动摇。他摆出一副忠臣孝子的态度,大义凛然地说着自己根本不可能为了美人而造反,但实际上呢?

不管有没有美人,奴天骄的心里都存在着隐秘的叛逆念头。

对皇帝,奴天骄向来怀抱着极为复杂的感情。

奴天骄通读史书,有时候甚至会想,是不是每一个太子都会有那么一瞬间做过篡位的梦?

把至尊的君父击倒,这说不定会让龙袍的色彩更加鲜艳。

可是,这也仅仅是一瞬间的荒唐念头,只要静下心来一秒钟,就会立即惶恐地自我否定。

从道义上说,这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打死也不为过的想法。

从私心上说,这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是真的会被打死也不为过的举动。

别说真的这么做了,就算是这么想一想,太子都觉得有些胆寒。

总觉得,他的那些想法会被皇帝看见、听见,却又从未被重视过。

在单维意面前,奴天骄却还是板着脸,说:“你这样的话是大逆不道的。如果让皇帝听见,你十条命也不够死的。”说着,奴天骄又嘲讽一笑,“当然,你是真的有十条命、甚至一百条命,是不怕死的。你倒是舍得推我们出去送死,好让你娱乐娱乐。”

单维意像是能看穿奴天骄心底的想法,只是一笑,说:“我和你们又没有仇,送你们去死干什么?”

奴天骄心想:你对我当然没有仇,只是也没有爱,甚至连最低限度的厌烦或者喜欢也谈不上。就是单纯将我们看作是工具人而已。你以为我蠢到不明白这一点吗?

沈逾在旁听着一直一言不发。

奴天骄注意到沈逾的沉默,便说:“老师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

沈逾笑笑,说:“我记得陛下曾说过,只要单大公子喜欢,别说是后位,就是皇位也能给他。”

奴天骄仿佛才想起皇帝真的说过这么一句话,他心里大震: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奴天骄仍然不敢相信:“你觉得君父说的是认真的吗?只要单维意开口,就把皇位给他?”

沈逾说:“怕也是假不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奴天骄三观颠覆,甚至觉得自己今天起床的时候可能出了问题,现在还是在发梦,而且是春秋大梦。

奴天骄说:“君父虽然慷慨自由,但实质上对权柄十分看重,绝不可能做出倒持太阿的蠢事。就算是发了花痴也不可能。”

这个发花痴,其实也是奴天骄自己的状态。

奴天骄很明白,换着自己当了君皇,就算再爱单维意,爱到愿意为他烽火戏诸侯,但也绝不可能爱到让江山易主。这是为皇为君的底线。

他不认为皇帝会踏过那一条底线。

但沈逾看得比奴天骄更明白。

沈逾说:“陛下固然是一个有控制欲的人,不在乎的东西随手送人,在乎的事物则不容他人觊觎。只不过,我认为陛下不一定那么在乎皇位。”

“他不在乎?”奴天骄仍不敢相信,“不,君皇是有权欲的。”

沈逾说:“陛下固然有权欲,但陛下不需要皇位也能满足其权欲。”

这下奴天骄倒是听明白了。

皇帝掌控天下靠的不是屁股下那把椅子,而是他脖子上那颗超脑。只要他仍然是智通银河的超脑主宰,那么当不当皇上,他都是唯一的至尊。皇位送给单维意坐着玩儿也不会影响皇帝对帝国的控制力。

皇帝不当皇帝,依旧能当太上皇,皇上皇,皇中皇。

奴天骄想通这个关窍之后,却笑了一下,说:“那就是了。单维意造反是使得的,但我是使不得的。君父肯把皇位送给单维意玩儿是一回事,但我去谋夺君位就是另一回事了。”

奴天骄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沈逾点头:“殿下说得很对,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说着,沈逾又望向单维意,“但我相信,单大公子既然能说出这个提议,一定也已经有具体的想法。”

单维意微笑点头。

奴天骄忽然回过神来:单维意提议之后,自己一直猛烈回怼,沈逾却不说话。等到火候到了,沈逾才慢吞吞地帮单维意说话。这沈逾是不是在单维意跟前拉踩自己?好阴险。还真不愧是孤的老师。

不知过去多久,奴天骄和沈逾才从厢房离开。

厢房之中屏蔽讯号,不让皇帝听见里头的“密谈”——事实上,这种保密从某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大声密谋”。屏蔽了信号,就是不让皇帝知道他们说什么。皇帝不用费脑子就能猜到,他们肯定是在密谋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但皇帝不在乎,甚至觉得有趣。

奴天骄和沈逾重新来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起来依旧是和蔼中透着威严,仿佛不曾猜到奴天骄和沈逾怀揣着不为人知的大逆不道想法。皇帝温和说:“怎么样?你们把美人劝服了吗?”

沈逾上前一步说:“幸不辱命。”

皇帝一笑道:“我就知道,沈卿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奴天骄却说:“不过,这个单维意还提出了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我们不敢替父皇松口答应。”

皇帝笑道:“能有多苛刻?最多就不过是要我的身家性命。”

听到皇帝这话,奴天骄和沈逾几乎要吓得心脏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皇帝居然知道?不是说已经屏蔽了皇帝的信号了吗?还是说……皇帝靠脑子猜到的?

那皇帝的脑子也真的太好使了。

可惜,这么好使的脑子还是会发花癫。

想到皇帝竟然为单维意花痴至此,沈逾和奴天骄都觉得自己不算太严重,也是找到了病友,在想掐死对方的同时还萌生了一点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之感。

奴天骄下意识抬眼,目光和皇帝交接,视线里闯进那一双秀色夺人的金瞳后,才心里一跳,惊觉自己竟然大胆地抬头迎视君皇了。但是,他没有胆怯地把目视线抽回,而是继续回望皇帝。

他好像从不曾这样仔细地端详皇帝。皇帝有着年轻的容颜和苍老的眼神,这让他看起来有种诡秘美感。奴天骄从皇帝身上看到属于人类的质感,他并不完美。他的智慧意识仍是依附血肉之躯存在的,如果用钢铁刺穿他的胸膛,他虽不会死,却也是疼痛。

奴天骄好像觉得自己距离皇帝近了一些,又或许只是假象。

他微微低了低头,说:“父皇这么说真叫儿子惶恐。难道父皇真的打算把身家性命交托给单维意吗?这样的话,您把帝国置于何地?”

皇帝并不正面回答奴天骄的话,但他对奴天骄态度的微妙变化感到一丝有趣。皇帝翘起嘴角,说:“那到底单维意的要求是什么?”

沈逾回答:“单维意说,如果皇帝乐意和他共享江山,那他可以考虑成婚。但所谓共享江山,不能是徒有虚名,他要求您把超脑权限也与他共享。”

这是打蛇打七寸。

皇帝可以不在乎皇位,却不可能不在意超脑权限。

然而,皇帝只是眯了眯眼睛:“他要共享权限而已吗?”

奴天骄和沈逾听到“而已”两个字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出现幻听。明明之前单维意说过皇帝会答应的,但他们还是很难相信。

皇帝说:“就这样?没有其他吗?”

“确实有其他。”沈逾顿了顿,说,“其二,是放奚之桐出宫,赐他免死金牌,永远不能伤害他一分一毫。”

沈逾本来觉得皇帝应该会不太乐意共享权限,现在看来,皇帝更不乐意的是放过奚之桐。

皇帝的金眸一寒,嘴角勾起冷笑:“他可真把奚之桐看得如珠如宝。”

沈逾低了低头:“陛下息怒。奚之桐不过是一介草民。”

“算了。”皇帝淡淡说,“奚之桐离远些也好。”

说起来,如果这个小世界除了单维意之外还有什么能让皇帝忌惮的存在,那就是奚之桐。

奚之桐虽然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他却是单维意亲手调教出来的系统,虽然看着杀气不足,但真的开了刃,也是杀人不见血的神兵利器。

皇帝甚至能猜到,单维意让奚之桐出宫,要免死金牌不过是借口,掩饰的是他真正的目的——让奚之桐辅助太子与太傅谋朝篡位。

单维意不稀罕帝位,也不想要帝位。如果他真的拿了皇帝的皇位,其实是等于向皇帝认输。因为,那样的话,等于是答应了皇帝的求婚,和皇帝共享江山。至于共享主脑,皇帝更是求之不得。他之前就向单维意敞开过意识领域了。对他而言,这是很浪漫的事情。

皇帝便说:“他既然提出这些,就知道我会答应。”

沈逾道:“这一点只有他知道。臣只是代为传话而已。”

皇帝笑笑,说:“他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我的要求呢?”

“单大公子说了,共享江山的仪式可以按婚礼办。”沈逾说,“礼成之后,您们就是正是成婚,从此二圣临朝,便是天下公认的夫妻。”

皇帝听到这话,冷漠的金瞳也微微染上笑意:“很好。”礼成就是夫妻。看来,单维意并不打算让这婚礼能成。

也就是说,单维意打算策划一场血色婚礼,让皇帝死在婚礼当天。

——皇帝想得明白,并说:“允。”

奚之桐当日就领下免死金牌,被释放出宫。离宫之后,他便如鱼入水一样不知所踪——对此,皇帝并无意外。

奚之桐想掩盖自己的行踪一点儿也不困难,他有这样的本事。

皇帝甚至愿意奚之桐就这样离开,离单维意远远的。

没有奚之桐在侧,单维意再聪明善谋,也是一介凡人。

内廷也紧锣密鼓地筹办大婚。

得知皇帝要和美人结婚,众人竟也没有太惊讶。毕竟,皇帝之前为了美人干的荒唐事太多太多了,要说不给美人名分,他们才奇怪呢。

现在等太子回朝之后,皇帝就宣布要大婚,大家也觉得理当如此:看来之前不册封美人,是因为想直接给美人一个正式婚礼呀。所以这得等太子回来才好办事。

皇帝显然很重视这次婚礼,一切竟然按照头婚的仪式做,甚至直接把先皇后的牌位给拆下来扔掉,就当没有这个人存在。

众人都震惊不已。

但皇帝说了,美人不是继后,是元后。

无人敢有异议。

就是一直狂嗑皇帝与先皇后爱情故事的CP粉整个大塌房。没办法,嗑CP总是免不了受伤,很何况是嗑RPS!

单维意不可避免地成为帝国的焦点人物。或羡慕,或欣赏,或妒忌,或咒骂,或赞颂,或好奇,或同情,或批判……

而他依然不动如山。

按照礼仪,他从中枢殿搬出,婚前和皇帝不相见。但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视线之内。

单维意独自居住在宫殿里,不见外人,连太子和太傅都不见。他一个人起居生活,仿佛回到了第一世那一个沉默寡言的宅男。

而皇帝也好像回到第一世,变成那个默默窥视着创造者的居心叵测的AI。

直到那一天——

婚礼。

冰冷的皇宫变得热闹,色彩缤纷,高科技的足印被古典的礼仪遮盖,仿佛回到了古代地球。锣鼓喧天,繁华富贵,大排筵席,红烛高照。

皇帝着上婚服,红黑相间的礼袍衬得他头发白如霜雪、眸如寒星。

遵守礼仪,他盛装亲自迎接新娘——他心知肚明,这是诱他离开中枢殿的诡计……不,说是诡计也不对,应当说是阳谋了。

皇帝带着微笑踏出中枢殿,将那坚固的钢铁城堡抛诸脑后——这是他统治帝国以来那么多年第一次离开这个坚固的壳。

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皇帝比谁都明白。

今天,就是今天,就在今天,他会得偿所愿,或,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