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作者:路归途

岑大嫂是算着日子的,自打小越嫁到镇上后,这三日心里虚的慌,尤其是村里妇人夫郎聊天说起,都说她家要聘金多了,说齐家要刻薄小越了,镇上规矩大,小越日子不好过。

虽说聘金是小越自己要的,可银钱实打实的用来盖屋了。岑大嫂为此是睡不着,他们日子好过了,要是小越正受苦呢?

前一日,岑大嫂上岑大伯家,说起明个小越要回娘

“……小越出嫁住的那屋,我被子都晒干净了,就盼着他回来。”岑大嫂说起明日就高兴。

大伯娘:“你和铁牛还住老屋了?不像话,要是小越回来看见了,心里也不好受,你们也搬到新屋去。”

“铁牛不愿意,其实我也觉得老屋舒坦。”

大伯娘心里叹气,知道铁牛媳妇儿是觉得住新屋心慌,盖屋子的银钱都是小越嫁给傻子换来的——

“小越在家时孝顺他娘,也敬铁牛这个哥哥,那都是他心意,你们两口子搬到新屋住,小越回来一看也安心,再说要是明个儿齐家人来了,一看你们两口子住的还是老屋,寒酸气给小越丢面子……”

这话才让岑大嫂想起来,明个万一齐家真来人了。

“知道了,我回去就跟铁牛说,今个来是想请大伯一家明日到我家吃饭……”

岑大嫂亲自请了大伯家,还要去小叔家说。岑大伯娘一口答应上,明个过去帮帮忙。等岑大嫂一走,大伯娘跟大儿媳妇说了句:“铁牛媳妇儿是个好的,看重小越。”

按理,岑家早分家,除了红白喜事逢年过节走动,这外嫁的哥儿回门这事,可请可不请的——请这个了,不得请那个,有些人家兄弟多,娃娃一串串,吃起饭来也怕人的紧,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招待?

可岑大嫂亲自上门说,说明铁牛夫妻俩看重小越回门,给小越撑脸面。

“娘,我数了下,看着还要摆席。”大儿媳说。

她家一大家子,小叔一大家子,还有齐家人,怎么说得摆两桌吧?

“还是富裕了,以前可不敢长这么个口。”二儿媳说。

岑大伯娘瞪了眼小儿媳妇,这话说的,像是挤兑人酸话,“村里那些屁话听听就算了,都是姓岑的,不许张这个口了,让外头人听见了笑话。”

小儿媳忙说知道了不敢再说,心里却想,以前铁牛家欠她家钱时,婆母也嘀嘀咕咕埋怨过,说是岑越跟个拖油瓶一样,拖了铁牛后腿,欠家里银钱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的能还上……

现如今真真不一样了。

大儿媳暗笑,面上另起了话,“娘,你说齐举人来不来?”

“这谁知道,不来就不来吧,估摸得定亲那天齐家远房亲戚来,叫个啥来着?”岑大伯娘也记不起来了,反正沾了个齐姓,但听完就是个齐家跑腿的,不是本家人。

估摸是来不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岑铁牛把家里水缸打满了水,岑大嫂擦洗干净家具,扫了全屋,后头鸡圈都收拾了——昨日收拾了遍,这不今天又收拾,怕落了鸡屎有味。

收拾完了,菜也买了肉也割了,院门敞开着,岑大嫂原是在门口站着等,等了会,村里人都瞧热闹跟她闲话,岑大嫂听那暗里笑话不得劲儿,就回院子等。

日头升上去了,也不见人。

岑大嫂是心里难受又害怕,真不会是应了村里人说的,小越聘金要的多,齐家刻薄小越,日日差着小越干活不给回娘家吧?

她不敢问,一抬头看男人,男人也是木着一张脸。

唉。

随着时间过去,岑家小院气氛越来越低沉,不知谁叹了口气,岑大伯正想说回吧,小越要是不回门,他们这么多人留这儿还等着吃饭啊。

“娘,外头好像有动静。”大伯家大儿媳说。

“是不是小越回来了?”

院子里人往门口看,岑铁牛先起身往大门口走,木门一敞开,先听一声高兴声:“哥,我嫂子呢?”

“诶呦,小越回来了!”

“真小越回来了。”

院子里七嘴八舌一反刚才沉闷氛围,大家都高兴起来,大伯小叔脸上也松快了,大伯说给娃娃开门,众人出门迎。

门外路上是一辆马车。

岑越同齐少扉先下来,车夫帮忙搬回门礼。齐少扉一见人多也不怕,他知道,这都是越越亲人,越越亲人就是他亲人,露出笑来。

今日两人回门,穿的都是新衣。

齐少扉身着一身青绿色圆领直袖襕衫,这是时下有功名在身的士人打扮,领口还绣着一道同色的竹叶,头发一根玉簪束着,脚下是黑色短靴。

他身材高大,肩宽背直,样貌丰神俊秀,往那儿一站,跟着乡野田间格格不入,还有几分贵气在,围观的村民来瞧,见了真容,那是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敢打趣笑话?

再说了,都瞧着车夫搬了什么礼进岑家门,好家伙有肉有酒还有点心,齐家可真真是重视。

岑铁牛出来一见弟弟高兴,转头看到齐少扉,那都都有些局促忐忑不敢上前攀认——

“哥,我家阿扉,齐少扉。”岑越也高兴给介绍。

齐少扉高兴乖巧说:“大哥好。”

“我大伯大伯娘小叔小婶……”岑越说,齐少扉就乖巧喊人,他笑容有些天真,众人才反应过来,齐举人是真的得了失魂症,不过跟村里学说那种痴傻流口水的不一样,齐举人俊着呢。

大伯娘:“进院子说话,一早过来路上辛苦了,也是,镇上到村里路远,累不累?”

“有点颠,还饿了。”岑越跟家里不客气。

岑大嫂要进灶屋忙饭,岑越喊说:“也不急的,今个我和阿扉住一晚,明日再回去,大哥大嫂家里有空房给车夫还有梅香收拾出来。”

“还留住一晚?齐家不说吗?”岑小婶担心。

岑越:“说啥啊,这次回门礼还是母亲准备的,说是我嫁的远,礼备的厚几分,留我在家说说话,明个儿再回去。”

“那就好那就好。”大伯娘絮叨说。看样子,小越嫁的好,齐家没刻薄人,这就好了。

岑家院子特别热闹,外头扒墙角听热闹的也暗暗咋舌。

“听见没?齐家还留岑越回娘家住一晚。”

“齐举人可真真好看,比那唱大戏的还要俊。”

“咋就让岑越给摊上这么好一桩婚事了。”

“是要钱有钱,要相貌有相貌,婆家人还看重,出门坐车,瞧瞧,还有丫头伺候……”

岑村没人知道,岑越昨个才跟他婆母大战了一天,不过这个不提,回来就是吃吃喝喝看看家里,让大哥大嫂放心。岑越听着外头艳羡声,想着他这算不算锦衣还乡?

哈哈。

齐少扉听越越笑,也笑,凑过去问越越笑什么。岑越说:“我听见外面夸你好看呢。”

“越越最好看!”齐少扉真心实意说。

岑越心想好大崽真孝顺,但看着阿扉那样的相貌,有一度的失神——确实帅啊。他想着自己相貌,公平说:“咱俩那是不相上下,各有各的好看。”

他也不差!

堂姐那时候可是说他是童颜辣、辣——帅哥。

岑越刚嘚瑟翘起的尾巴,硬生生把辣受给压回去,改成了帅哥。

院子里摆着椅子桌子,放着果子、瓜子花生饴糖,大伯家和小叔家的孩子、孙子都过来玩了,热热闹闹的,刚开始还认生,不敢近身,主要是齐少扉坐在那儿乍一看气势挺唬人的。

后来嘛——

“越越,他玩的什么?”齐少扉小声问,脸上都是好奇还有羡慕。

岑越就喊:“老幺,你手里的借我和阿扉玩玩。”这孩子是大伯家的小孙子,四岁大,叫他阿叔的。

“越越,我们拿糖换吧?”齐少扉扯着越越衣袖小声说。

岑越反思了下,刚才是不是像黑老大,当即说:“我没吓唬抢他的,给你糖吃不吃?”问的老幺。

老幺哒哒哒跑过来,手里是滚竹圈,像岑越现代见过的滚铁环,差不多一个意思,不过铁放在这时候贵价,村里小孩玩意都是不值钱随处取材自家能做的。

像是这个,就是家里编竹席,剩下的竹条圈成圈,做个勾棍让小孩拿着玩。

老幺也不稀罕手里玩具,是巴不得换糖吃,给了小阿叔,乖乖站在那儿,岑越看阿扉,“你给他糖。”

齐少扉从腰间荷包开心掏糖。

打了这个开头,没一会岑小叔家的小儿子铁蛋,拿了竹棍来换的。齐少扉没见过,扭头看越越,意思给不给?

岑越:……

“怎么玩的?给我家阿扉比划比划。”

铁蛋七八岁大,一把自己做的竹子棍,那是用石头磨的光滑没刺,挑了个平整地儿,竹棍握着散开,落了满地。

岑越一下看明白了,这不就是小时候他们玩的挑棍。两毛钱的冰棍,冰棍吃了,棍子留下,能攒一把子这么玩。

铁蛋开始挑堆在最上的棍子。

岑越拉着好奇的齐少扉过去蹲在那儿看,没两下铁蛋就碰到底下的棍了,岑越跃跃欲试大展身手,接了手,三下两除二,挑到了最后一根。

“好耶好耶,越越好厉害好厉害!”齐少扉拍掌高兴喊。

岑越:“一般一般就是普普通通的第一罢了。”

齐少扉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越越。岑越嘚瑟完了,拉着阿扉手教阿扉玩,铁蛋在旁墨迹了半天,吭哧吭哧憋了句还没给糖,又巴巴补了句阿哥,哥夫。

“……什么哥夫,叫阿扉哥。”

铁蛋先开口叫阿扉哥,其他孩子跟着一片。齐少扉高兴坏了,跟散糖童子一样,把荷包里装的糖都给散完了。

“越越,阿扉是哥哥了。”

岑越心想这有什么高兴的——但他想到齐家的齐少修,指定过去日子这个继弟没把阿扉当哥哥看。

“有三个叫错了,得叫你阿扉叔。”那是大伯家孙子孙女,辈分比他小一辈,刚小孩抢热闹,糊里糊涂都叫哥了。

“不管这个了,反正开心就好,来我教你玩挑棍。”岑越说。

俩成年男子蹲在院子玩小孩子的玩意,旁边围着岑家小孩看。大伯家的孙女二妞拿了糖找到了灶屋,给阿娘看,说:“是阿扉哥给的,镇上的糖,阿娘。”

“才几天没见都叫错了,二妞要叫叔的。”大伯娘跟孙女说。

大儿媳妇正摘菜,说二妞出去玩,糖你自己吃。

“老幺有没有糖啊?”二儿媳妇操心自己儿子没得糖吃。

二妞听阿娘的话,把糖塞嘴里,说:“小阿叔和阿扉叔都给了,先给老幺的,铁蛋叔也有,我哥哥也有。”

大伯娘瞪二儿媳,老二家的就爱占嘴上便宜,从这个儿媳妇到底下孩子,养的是一个样,在自己家怎么都好说,今个齐举人来,别让人看了笑话,回头让小越没脸。

“齐家又不是村里缺口吃的人家,成了二妞出去玩吧。”大伯娘哄孙女出去玩。

二儿媳听出婆母意思来,不就是说她心眼小贪嘴上吃食,那二妞都有了,她问问她儿子有没有这有啥?想着,往灶屋外瞥了眼,她家老幺腮帮子鼓着,正吃着,看到院子一处笑出声来了。

“齐举人和小越正玩竹棍,咋跟个娃娃一样,我家老幺都不爱玩这个。”

大伯娘:……

“闭嘴干你的活。”

二儿媳还委屈,她也没说啥啊,本来齐举人就是傻子,这傻的跟娃娃一样其实挺好的,就当小越多了个儿子,没啥啊。

咋就不能说了。

岑小婶看大嫂发愁这个二儿媳妇,心里看的乐呵,可一想她家老大也快到了踅摸媳妇年纪,不由操心,要是老大娶媳妇儿得好好看看,可别踅摸个这样的,不然得愁死了。

其实说起来,早两年岑越嫁人一直出事,没嫁利索,岑大伯娘和岑小婶都背地里犯嘀咕害怕,尤其是大伯娘,她家小闺女那时候十四是要相看夫家的年纪——

村里都是早早看的。

结果因为岑越这事,都耽误了,媒婆找的歪瓜裂枣不说,家底都没法子看,一说就是吞吞吐吐,说怕岑家女克夫。

大伯娘气坏了,说不找了先等等两年,反正小闺女年纪小——可心底害怕啊,没少抱怨,都分家了,还连累到咱家了?

“幸好现在小越嫁的好,嫁给了齐举人。”岑小婶说。

岑大伯娘也想到了小闺女婚事,可不得说:“小越命好,媒婆啊说的没错,就是个福气富贵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