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作者:路归途

厅里喜气浓。

齐老爷是笑的合不拢嘴,他都五十三了,小妾给他添一子,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还年轻,还没老。

“老爷,要是生个闺女呢。”程姨娘听老爷一口喜添丁,一口生个儿子,当即是心里有点怕,万一是个闺女呢。

岑越先笑说:“那更是独一份了,齐家我光看有男丁,还未得女郎。”

“是了。”齐老爷高兴,笑呵呵的拍拍小程手,说:“小女郎更好,我这辈子就两个儿子,还未得个闺女,好啊,都疼爱。”

反正不管男丁女郎,那都是他有本事!

程姨娘听着心略略踏实了,对三郎君抱着感激一笑,她其实不在意男郎女郎,只要有个孩子傍身就好。林姨娘自是羡慕,她曾经也有个孩子,还未出世就没了……

小程这孩子有福气。林姨娘只羡慕不嫉妒,都是可怜人,这会笑盈盈同老爷说:“老爷,小程有喜是家中大事,我照看小程再兼管家,怕是忙不过来有疏漏,不如三郎君管家吧?”

岑越:……林姨娘真是步步铺着话。

齐老爷先是思忖了会,说:“他年轻才到家中……”

林姨娘也不再劝,全听老爷意思,可齐老爷说完这句,话锋一转,“管家事,你和小岑一起吧。”

“诶好。”林姨娘笑着应下来了。

岑越也点点头应上了。

这一日的圆夜饭吃到了很晚,主要是齐老爷特别高兴,兴致好,说起以前的事,众人捧场,程姨娘也是大大出了风头,到了天色不早,齐老爷才略略收了收兴致,意犹未尽模样,说回去歇着吧。

众人才散去。

林姨娘扶着小程走回小院,离开了正院,程姨娘才低声感激道:“谢谢姐姐今日为我操劳。”

“你这话生分了。”林姨娘摇摇头,“不谢。我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

程姨娘人年轻,心里没什么弯弯绕绕,是真的谢林姨娘,林姨娘知道所以后头补了句不谢,她知道小程并非跟她生分的意思。

两人住一个院,吃喝一道,说话一道,杜氏当初处处变着法子刁难程姨娘,也是林姨娘背地里帮着——有一度,程姨娘的月银减半,饭桌上的肉菜那都是蔫了吧唧,或是不新鲜骚的。

林姨娘就把自己饭菜送到程姨娘那儿,程姨娘心里感动,鼓足了勇气,让丫头端着去找了林姨娘,称了姐姐,之后俩人就一道吃饭了。

程姨娘都四个月的身孕,就算是没当过娘,怎么可能半点不知?都是做小妾的,也不是未出阁丫头。程姨娘第二个月没来月信时,就找上了林姨娘,是一边高兴一边又忐忑,说她好像怀了。

林姨娘当时高兴说好,想起她未出世的孩子,又说小心为上,如今先等等,别告诉老爷,寻个好时机说。

那时候杜氏管

掉孩子这事,林姨娘怀疑是杜氏下的手,但她找不出证据。

等啊等的,一直没合适机会,终于三郎君带着三少爷回来了,前头正院杜氏被送进了香楼反省,林姨娘一下子就知道好时机来了,她去找了小程,两人说了半天的话。

林姨娘说:“老爷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了,齐家以后要是杜氏掌家,你肚子里是女孩还好,男孩杜氏容不下,三少爷是有个当官的外公在,你我有什么?咱俩的卖身契吗?”

“可要真是女孩了,杜氏那般外头装模作样大度,底子里小性子,女子的婚事最为要紧,不能光想了眼前,还得替未出世的孩子想。”

程姨娘听得唇咬破了,是双眼含着泪说:“若是女郎,千万不能做了人家妾,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着她平平安安,是个正经娘子。”

“你别怕,我是想的糟了,现在有个好时机——”林姨娘把老爷想把齐家交给三郎君打点这事说了,“也是我猜的,但我想,齐家交给三郎君了,与咱们是好的,三少爷是嫡子,你入宅子晚没见过夫人,夫人是真的大度,跟寻常商贾小门小户的浅眼皮不同,有大志向,只可惜……”

程姨娘知道,只可惜三少爷傻了。

“三少爷是夫人教养大的,如今病了,也是善心大度的,只要咱们与他们夫夫俩为善,三郎君三少爷也不会刁难咱们两个做妾的,以前你没孩子时,我就想过,老爷要是去了,我宁愿喝了药,也不愿在杜氏手里讨生活。”

“她恨着我呢。”

程姨娘两行泪下来,“大奶奶何尝没恨过我,巴不得我死了。”如今有了孩子,她不能死的。

姐姐说得对,唯一活路就是靠三郎君三少爷了。

因此这天圆夜饭,两位姨娘起先也没太大动静,要真是时时捧着三郎君,显得太过了,到了关键是,林姨娘出口,先捧了三郎君嫂子有喜,这是喜气,再说程姨娘怀孕这事,末了再说管家权。

林姨娘知道自己管家是一时的,杜氏是继室,她一个妾,怎么也越不过去,不如让三郎君接手,练一练,老爷要是器重三郎君,有这个意思,就会答应的。

如今果然。

林姨娘和程姨娘两人都松了口气,答应了就好,她们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小院里。

“怎么今日这么晚?”刘妈妈问梅香。

梅香看郎君和三少爷都有些疲惫,便说:“程姨娘今天诊出有喜,有四个多月身子了,老爷高兴说了好多话。”

刘妈妈呀了声,很是惊讶,回过神来,说:“都四个月了,才诊出来?”这么久,别是故意瞒着,今个戳出来。

“刘妈妈,晚上烧口素汤,不要荤腥,要是有面条下一口面,要汤面,切一盘变蛋就成了。”岑越现在是肚子饿但嘴里干燥,没什么胃口。

席面吃的久,大鱼大肉,后头又当捧哏说了好多话,回家了,就想吃点清淡的,反正晚上了也别吃太多。

刘妈妈应是,问三少爷吃什么。齐少扉说跟越越一样。刘妈妈便去忙活了,梅香也进了灶屋搭把手,正好把下午的事跟刘妈妈说说。

灶屋里是压不住的声。

“老爷子嗣稀薄,没成想都这把年纪了,程姨娘倒是有本事,怀上了,也不知道男孩女孩。”

“不拘男女,平平安安生下来那就好。”刘妈妈年岁大了,心肠也软,再说程姨娘生下的,也越不过去三少爷,年龄都差着呢,因此对程姨娘怀孕这事只是惊讶好奇,倒没别的心思。

梅香想了下也是,就不说这个,高兴说:“刘妈妈,老爷让郎君管家——”

“呀!你这个怎么不早说。”刘妈妈在意这个,笑的合不拢嘴,“这可是大好事啊。”

程姨娘生不生,跟小院关系不大。

梅香也高兴,“是林姨娘提的,我瞅着林姨娘对咱们郎君挺好的,说她照顾程姨娘精力不济,管家事三郎君能不能接手?就差不多意思,老爷说郎君年纪轻了些,就说一道管着。”

刘妈妈琢磨了下,“林姨娘抱佛脚倒是快,她一向聪明,知道提前找去处……”

以前小院在齐家是冷灶,如今倒是热了几分,往后啊更热闹了。

刘妈妈高兴想,三少爷娶三郎君可真真好,三郎君带着福气呢。

夜里点着油灯吃宵夜。

绿叶子菜切成丝,一点紫菜碎,嫩豆腐切成了丁,半点油没用,烧了一锅汤,切成细丝的面条煮好后,捞出来放汤里,汤还是清的,面条少,放点醋、盐就成了。

梅香端饭过去,这都是她做的。

岑越喝了一口,当即夸梅香做的好,梅香很高兴,先下去了,郎君和三少爷用饭不爱下头人伺候的。

齐少扉原先是拿勺子吃的,看越越抱着碗喝,他也端起来喝了口,有细细的面条滑到嘴里,吸了口,他觉得好玩,又一口。岑越:……

他也吸!

吃完了,凭着月色院子溜达了一圈,刷牙洗漱上床睡觉。

齐少扉侧身看越越,说:“越越,我有小妹妹了。”

“是啊。”岑越本想说也许是小弟弟,但想起来阿扉对弟弟可能PTSD,也就打住了,算了下说:“今年十月多就能见到了。”

齐少扉说太好了。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会话,就睡着了。第二天,吃了早饭,岑越要去正院处理齐家内宅事宜,把齐少扉也一同带去了,就当过去玩。

林姨娘也在,互相点头见了礼。

齐少扉坐在一旁玩,岑越听林姨娘说每天要处理什么事,听完就是个无语:……

丫头婆子干活进度,今日正院买的菜肉报账,后院姨娘们的吃喝——这个还管?岑越诧异,“不是说,月银分到小院,自行采购吗?”

林姨娘说:“话是如此,但外出采买的人要走后门,都是宅子里的下人,我和小程院子的丫头婆子是没资格出去的。”

岑越:……

除了粮食外,这个是每年农忙后定时送来的,全在齐家仓库堆着,按照每月给各处批发送过去。

这就是说各处灵活也灵活,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被辖制着。

杜氏不敢对小院伸手太长,克扣太多,但对姨娘院子可就没什么不敢了。最简单的没过吃方便,衣裳上杜氏不在这儿下手脚,因为容易被看出来。

两姨娘身上衣裳、料子,每年跟着正院统一做,穿在身上,打扮上,齐老爷过去一看都还过得去,也有几分新鲜衣裳,不会察觉到哪里不对。

但吃喝上就简单了。

外出采买的人都是杜氏手下的,送一些烂菜、不好的肉过去,姨娘灶屋的婆子一看,就去说,人家会说,买的时候都是好好地,谁知道回来怎么颠成这个样子,明日,明日定留心……

然后明日又是烂糟糟的。

又或是专挑一些两个姨娘不爱吃的买。

什么时候俩姨娘低头服软了,杜氏抬抬手,给送几天新鲜的,要是齐老爷宿程姨娘那儿太勤快了,杜氏再磨几天程姨娘性子,给吃吃素,说是为程姨娘好,火气别太大了。

……

岑越听完,难怪杜氏管家管的‘碎’,什么小事都要攥手里,一是闲的,每天时间多,就这么打发着‘玩’。二是管家怎么说也是权利,杜氏又不爱出门,就喜欢在齐家跟着俩姨娘斗法,好过齐大奶奶的派头。

管的这么碎,什么丫头婆子打扫院子屋里检查——岑越才不干,他宁愿和阿扉玩挑棍,听林姨娘说一天日程,头大摆摆手说:“不行,咱们精简一下?”

“那三郎君的意思是?”林姨娘自然是听三郎君的。

岑越想了下,问林姨娘齐家现在多少下人。

林姨娘管事第三日,早摸清了,此时翻开本子,看着说:“小院三人,我和程姨娘统共三人,一个灶屋婆子,两个丫头,正院大奶奶这儿原先是四人,走了个李婆子,只剩两个丫头一个灶屋娘子,四少爷是一个一个丫头一个婆子一个书童。”

“车夫一个,洒扫的一个,粗使活的两个,还有采买一个。”

岑越:……好多人啊。

舆——

犀——

“现下李婆子一家走了,采买的也空出来了。”林姨娘想着三郎君是不是正好把采买活计给接手了,这其中好捞油水。

岑越先说了个题外话,“林姨娘会识字?”

“以前跟在夫人身边,夫人教了一些简单的。”林姨娘道,夫人待她好,后来成了妾,也不忘学写字,只会一些寻常的字。

岑越点点头,阿扉娘人真好,又想起管家的正事,因为齐家不大,也不是大富商,所以宅子里没有管家这一职位,全是靠女主人打理。

以前杜氏身边有个李婆子,杜氏发话,李婆子传达。

现在岑越可不想做‘上下一把抓’的人,也不愿小院刘妈妈插手进来,小院还是小院,自然姨娘院子也该由姨娘做主——起码买菜买肉,吃什么这个小小的主能做。

“不如这样,还是老规矩,以后每月月初,月银下来到各院,各院的人来领,领了怎么花,还是看各院。”

林姨娘心一点点往下沉,以前是这样,可每日买菜买肉,那银钱打点采买的,多花了钱不说,还吃的不好。

“嫌出门人多乱糟糟没个定数,那就制了牌子,每个院子一支,出门买菜买东西,后院看门的凭牌子放行。”

“采买这一职,如今缺了就缺了,先不买人补上了。”岑越说完,问林姨娘如何?

林姨娘刚还沉着的心,这会听郎君说完又松快了,眉眼都是笑意,忙不迭的说好。以后吃饭买菜是不受辖制。

“至于卫生……”岑越真不想每天当卫生大队长检查这个,“各管各的地方,出了岔子,记上,月底扣钱的,或是怎么罚看林姨娘怎么说?”

林姨娘说好。

“三五日一检查。”岑越觉得这是小事,“其实各处小院有主子管丫头婆子,都没什么。”

齐家说起来不大,内宅几处院子都有小领导在,每天睁开眼皮,一个院子,底下丫头婆子干没干活,干的好不好都看在眼底,因此几处内宅卫生这事没什么好检查说的。

“主要还是库房这块。”岑越说。

镇上时令蔬菜三四文一斤,肉也是固定的价,底下人想贪墨,贪墨不了多少的,月银就那么多,两位姨娘各上心。

林姨娘提醒说:“郎君,还有正院大奶奶和四少爷这儿,四少爷年纪小,底下人怕管不住。”

那我也不想给齐少修管账。岑越心里冷道,面上说:“那林姨娘先暂时帮忙过过目,盯一盯采买,等后头母亲病好了,就能自己管了。”

林姨娘接了个活开心不起来,但她想着投靠三郎君,势必是不能推辞,当即应下来了,也是给三郎君看的——她得罪了杜氏,以后就是三郎君这边的人了。

岑越不知林姨娘心里想的这么复杂,反正正院事也说明白了,又说起库房的事,“也就每月月初忙一些,开库存取各处月银、送粮食到各院。月初开库,我同林姨娘都在场盯着,之后就是十日报一次帐?说说哪处不合适?”

“好,我听郎君的。”林姨娘没意见。

岑越:“到时候力气活,请后院牛师傅来帮帮忙就成。”原先这个送粮食到各院活是李婆子男人做的,“给牛师傅的月钱提一些。”

他发现牛师傅很得齐老爷信任。

之后就是给他大哥大嫂送礼的事,岑越之前问过林大夫,六七个月的孕妇要补一些什么用什么药材,林大夫说要是好着就不必用药,用些红枣阿胶补补气血就好,前三个月最好是不要用的。

岑越都记着,取了块阿胶,干红枣外头有卖,再备包点心,一块糖,天气热就不带肉回去了,还有小娃娃也快生了,再给送块绵软的细布,大嫂没事了做小衣裳,娃娃贴身穿不扎。

没事了,回!

傍晚齐老爷回宅子,先到了正屋转了一圈,还没坐下歇口气,就往后院姨娘院子去,一看小程和林姨娘坐在一起说话,齐老爷是心情大好,问两人聊什么呢。

林姨娘起身给老爷让位置,齐老爷按着小程要起来的肩膀,说你坐,身子重不用老起来。林姨娘笑笑,给添了茶水,坐在了旁边,说:“跟小程妹妹正说以后想吃什么就方便了。”

“小程有了身子,口味难免变化些,以前后院采买什么,我们吃什么,今个早上三郎君说发了牌子,每日我们院子能有人出去自己买菜买肉了,还新鲜。”

程姨娘接话说:“是了,前些日子吃不得鱼,采买的鱼腥,我老做呕,一直吃素菜,那时候还以为是鱼买的腥了。”

“还有这事?之前怎么不说。”齐老爷皱眉。

程姨娘说:“就是吃饭的小事不敢打扰了老爷,我和姐姐晌午糊弄一顿就成了。”

晌午时齐老爷不在家,两人糊弄吃,下午一般吃的略好一些,倒不是没想过跟齐老爷告状,可这等小事,说了齐老爷就一句:“不爱吃明日换别的”,便过去了。

就像这会,齐老爷就忘了之前两位姨娘提过采买的菜不好这事。

不过时移世易,现在程姨娘肚子里揣着一个,齐老爷就听进去,还发了小火,要拿采买的人问话,林姨娘说是李婆子家男人,早被赶出去了。

齐老爷火气这才散,再听林姨娘说现下好了,点了句:“少扉的夫郎是管一些事,不错。”

后来听说开库取东西送东西换成了牛二,给牛二提一些银钱,齐老爷也没什么意见,“牛二本分老实,在家中干了这么多年,是比那什么李家的强。”

彻底放了心,觉得杜氏管家如杜氏的人一般,面上瞧着好看,背地里克扣俩姨娘采买伙食,变着法子敲打人,这点小事都包容不了……

林姨娘看老爷如此,心也没热过,以前她俩就是小妾,老爷给继室脸面尊重,自然不会因为她俩说菜买的烂糟糟,而说杜氏管家不好。

现在男人心里没了怜惜,那以前种种不好,如今说起来全然是杜氏的错,自然想不起,自己曾经还说过:饭菜罢了这点小事还多嘴。

牛二赶着车,车厢里装着礼,今个要去岑村给三郎君哥嫂家送礼,车里不重,马儿跑起来很轻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岑村。

如今天气热起来,地里开始忙活。

牛二到的时候还早,上次来过记着路,熟门熟路往岑家去,土路上的村民一看都躲着他,牛二和善笑了笑。

“你这是去岑铁牛家?”

“是啊,得我们三郎君话,看看他哥嫂。”牛二答。

村里人好奇,“岑越就没回来吗?”

“如今三郎君管家,一时忙抽不开身。”牛二说完赶着车溜溜达达去岑铁牛

村里人:管家?!

“刚那赶车的说岑越管家?”

“是啊,我听得清清的。”

“齐家不是有齐老爷夫人管么,咋还用岑越管家?这才多久。”

“可不是嘛,别说齐家,就是咱们村头,谁家新媳妇儿进门,不得好好教个几年,就说前头二毛家的媳妇儿,她婆母现在还骂,说笨的洗衣做饭都做不好,你看二毛媳妇儿敢顶一句嘴吗,那家里都是二毛娘拿事。”

“二毛娘也太刻薄了,磋磨人家二毛媳妇儿。”

话题扯远了,说了会二毛家的婆媳,又给扯回来,“……咱们村里那几间泥瓦房,当婆子的都不撒手,爹娘在呢,谁家会由新媳妇儿管家?这不是爬到天上去了么。”

“齐家咋就由着岑越上天啊。”

“你听见没,那赶车的说得了郎君的话来给铁牛他家送东西。”

“听见了,那车子里捂得严实,也不知道送什么。”

“走去瞧瞧?”

“瞧瞧。”

岑铁牛在地里没在家,岑大嫂大着肚子一人在家,家里没养猪,还是那十来只鸡,不过现在养大了能下蛋了,岑大嫂原想着攒一些给小越拿去,可天气热放不住,她身子重去不了府县,地里活也紧,没法子只想着等农忙过了,天凉了再送。

这会刚扫完鸡舍,洗了把手,坐着喝了口水,门就响了,听着像是隔壁婶子的声:“铁牛媳妇儿在家没?你家小越给你送东西来了。”

岑大嫂扶着肚子起身,一边喊:“婶子,门没锁。”

婶子已经推门进来了,跑的是气喘吁吁,“车就在后头,我瞧着是上次赶车的,来给你报信。”

说话间,马蹄声到了。

村里瞧热闹的妇人夫郎也到了跟前,全围着岑铁牛家门口了,牛二下了马车,取过车里东西,众人就伸着脖子望着看岑越又给娘家捎带了什么。

一篮子干红枣?

这个没啥不贵重,山上野枣树多着,不稀罕不贵重。

另一手三个油纸包包着东西垒在一起拴着,最前头那一包是个巴掌大薄薄一点,瞧不出是啥。

在之后是包着的点心,有人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镇上点心铺子的点心,这个贵了些,好东西,也不见得村里谁家过年都能买上一包,都是娶媳妇第一年送岳家的。

另一包四四方方的,瞧着像是糖。

牛二两手都占着东西,还能取出最后一块粗布包的布,拿了东西就进了岑家的大门,岑大嫂要接,牛二老实笑说:“我来就成了,这粗活,您别沾手了。”

“我给您放堂屋去?”

岑大嫂哎应了,给牛师傅倒了茶水,让牛师傅歇一歇。牛二想着得见见郎君大哥,要是有啥话了,他能给郎君带回去。

没一会岑铁牛回来了,不光是岑铁牛,连着岑大伯岑小叔也到场了,本是分家了,各过各的,可谁让岑越嫁给个地主家的少爷,有钱人家的车夫,岑家都是热心接待,怕哪里没做好,给岑越丢了面子。

岑铁牛是问牛师傅来意,是不是小越出啥事了。

牛师傅站起来赶紧说:“三郎君可好着,三少爷也好着,家里都好。三郎君记挂大哥大嫂,惦记着小侄儿,说是想回来小住,不过不巧,家里现在三郎君管家,一时忙抽不开身,就派小的过来送三郎君的心意。”

“这是红枣阿胶,家里是开药铺的,问过林大夫了,说是女人家怀孕身子重,阿胶红枣煮成水喝,补血补气补身体的。”

“临行前三郎君特意说了,阿胶小半勺子粉,加上红枣,要是炖个鸡什么的也能吃,平日里煮水也好,都成的。”

外头瞧热闹的没听见,屋里因为牛二站着回话,最后岑家人都站着,岑铁牛是头一次听‘阿胶’这东西,忙是记着,给怀孕的女人家补身体的。

“还有就是点心和糖,天气热,郎君说就不带肉了。”

岑铁牛忙说对的对的,家里都有的吃,不用惦记。

“最后是一块软布,郎君说给小娃娃做贴身的衣裳最好了。”

岑大嫂把那粗布打开,里头的软布细的哟,她糙手都不敢摸了。

牛二把话都传到,就说要走,问岑家有没有旁的话带给郎君,岑铁牛憋了半天,只说:“你跟小越说,家里一切都好,我和他嫂子吃喝不愁,别操心我们了,给我们带这些跪礼,别齐家要生气了……”

说着说着给忘了牛二是齐家的人,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话。

时下人那是嫁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谁家新夫郎、新媳妇儿要是往自家娘家拿东西,还都是贵价的,几个月送一趟,那人家婆家是不爱的,要横着鼻子竖着脸骂的。

岑铁牛就怕小越给他们拿东西,齐家不爱。

“您放心好了,郎君在齐家得尊重,这次送礼,还是老爷说的,说备些重礼,郎君还拒了,只要了这么个些……”

后来牛二没留用饭,说回去还有事,赶了牛车就回了。

岑家小院热闹了,村里人好奇打听都是啥,其实这个也不用藏着掖着,你越是藏着掖着,村里人背地里好奇越往大的想,不如光明正大让大家看看瞧瞧。

自打上次隔壁铁匠娘的事后,岑铁牛夫妻俩在村里日子起先有一些时间,大家都客气着,也有背地里阴阳怪气挤兑的,说岑铁牛攀上高枝了,跟咱们地里刨食的不一样了。

后来……后来就各过各的日子,由着人说。

再后来,大家又跟以前一样了。

经过那些月,夫妻俩心里都有些数了,岑大嫂也谢天谢地,小越没送什么银子和肉,如今这会大家看着,闲聊,都夸说小越心细,惦记着未出世的侄儿云云。

糖贵、点心、软布都贵价,可也不是村里人吃不起用不起的东西,只是家家户户不舍得,到了过年能卖一卖。

倒是那块薄薄的小包一打开,乍一看黑漆麻乌实际上是红的这东西是阿胶,村里人都没听过。

岑大嫂就说:“应当是补药,和枣子一块煮水的。”

大家一听咋是药,再想和枣子一块煮水的,又一小块估摸也不是啥贵价好东西。

村里人说了说,最多的还是岑越怎么就管家了,可岑铁牛夫妻也不知道,最后只得了个齐家看重岑越,三少爷是齐家的嫡子。

从岑村回来,牛二一口水没喝,先去小院跟郎君回了话。

岑越听没家里都好就好。

之后日子没什么好说的,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转眼就到了六月,天太热了,岑越和齐少扉都换上了夏衣——刘妈妈说春捂秋冻,齐少扉的春衣退的晚。

到了六月终于能穿夏衣了。

夏衣料子更薄些,制式上没什么太大变化,里面的长袖亵衣亵裤换成了短袖,岑越穿着还成,可一想到了七八月盛暑那不得更热,便提前麻烦梅香,能不能帮他做成背心式亵衣。

就是那种领口低,小坎肩一样。

“阿扉也要!”齐少扉听越越和梅香比划,他也要。

梅香没答应,而是看郎君。齐少扉那么大一只扑过去缠着越越胳膊,成了撒娇精,说:“越越,阿扉也要~”

“……好好好。”岑越被摇的头晕,跟梅香说:“给他也做两套换着穿。”

梅香应了好。

齐少扉贴着越越说越越最好了。岑越好笑摸摸大崽的胳膊。

夏日时按道理该吃西瓜了。

岑越提了一句,梅香脸上神色茫然,小菊说:“郎君是不是想吃梨瓜?”

“不是,西瓜。”岑越后知后觉,难不成这里有草莓却没西瓜吗?!

“就圆圆的,绿皮的,黑色条纹,切开了里头瓤是红色的有黑籽——”

岑越描述,只见梅香和小菊还是两脸懵,顿时绝望。

他想吃西瓜!

进来送果子的刘妈妈听了句,说:“郎君说的这个是不是寒瓜?我听着像。”

岑越:!!!

“对对对,应当是寒瓜吧,刘妈妈见过吗?”

刘妈妈说:“那是老早了,夫人刚嫁到齐家时,第二年许家差人路途遥远给送了过来,我见过还切了,就是郎君说的那般,不过要小,切开是红的,有的是白的,红的好吃,甜,水也大。”

“我以为白的也能吃,夫人说许大人来信说白的那就是没熟。”

“可惜了一筐寒瓜,一半都是白的,夫人还心疼了许久。”

岑越:“外公在哪出任职?”

“沙南府县,听说是南边的那个郡。”刘妈妈只记得府县名字了,要不是她儿子在许大人手下办差,她府县名字都记不得。

岑越后来想,此时的西瓜还有草莓,有是有,不过种子是没经过优化的,很可能对栽种土地、季节、气候要求比较高,产量也稀少,不好大面积种植。

现代时,西瓜南北都能种,这是种子一代代优化过。

但——

他空间里,光西瓜籽就好些有三四包,岑越爱吃西瓜,夏日消暑必备,空间种的西瓜尤其好吃,那些西瓜种子还是在空间种出的西瓜,储存下的籽,那绝对是优化中的优化了。

拿出来,栽种,青牛镇处于略北方一点,应该是可以种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怎么解释他有西瓜种子呢?

草莓苗苗是经二苗手里买的,要不下次去府县,回来跟刘妈妈梅香他们说,种子是府县买的?

可再去府县那就九月份了。

岑越:难不成让他一人偷偷在空间里炫西瓜吗。

那他家大崽怎么办!

背着孩子吃独食好像不太好,他家阿扉有什么好吃的绝对是第一个让他吃的,什么甜的都给他。

……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