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作者:路归途

上次一筐毛豆卖的早几天,拾掇的又干净,一筐足足卖了有四十八文钱,姜大壮收着钱,二苗说回去的话买点肉吧?三花也不吃肉包,添几文买一斤肉吧买吧。

姜大壮害怕回去被阿奶骂,可架不住弟妹的央求,只好咬咬牙买了,回去阿奶骂他顶着。

傍晚三人回到村里。

姜家自打分家后,院墙原先是没扎,扎院墙也要费功夫的,结果没过几日,姜老太先让大儿子和大壮弄点黄泥豁楞豁楞给把墙扎起来。

“……呸,背后嘀嘀咕咕的,有本事当我面说。”姜老太那日气得在院子里大骂,“就是分家了,我和老头子也是你们的老子娘,咋滴,我俩拿个七两还不成了?当时分家一个个答应好,这会背地里念叨,不孝子。”

这话严重了,后来几个儿子给娘赔不是,骂了好一通自家媳妇儿,几个儿媳妇儿还委屈,小声嘀咕没说啥啊。

姜老太顺势就哭嚎,骂几个儿子分家了离他们心远了,不孝顺了,护着儿媳,这几个儿媳不孝顺,惦记老太老头口袋里几两棺材板……

当初分家,刨去的七两多银子,姜老太说不给大房了,几个儿子儿媳听着觉得应该的,三两大壮娶媳妇,四两是豆豆喝药的银钱,就该把这个扣了,不给老大

结果还没高兴两下,老太太一说话,这七两银子进了婆母公爹腰包,几家儿媳妇儿当时都愣了,婆母还问儿子有啥意见没,几位叔公村长在这儿,自然是没意见的。

可分完之后,妯娌几个就嘀咕念叨,说婆母公爹跟大房过日子,七两说是婆母公爹的,可不是实际上还是大房的嘛。这事掰扯了好几日,说着说着,被姜老太听去了,就大闹了一场。

最后几个儿子跪地给娘赔不是,几个儿媳也认错不敢吱声了。

第二天姜老太就让大儿子和大孙子把院墙扎上,是大声说:“我瞅那几个倒霉催的就心里不痛快,再多看几眼,能把我气死了。”

院墙自此扎上了,不高,一米多些。

姜大壮二苗三花兄妹三个进了家门,豆豆已经好了些,跌跌撞撞的会走路,在院子里姜老太带着,一看三人回来,先问送到了?卖完了?卖了多少钱。

“送了,岑夫郎要了。”姜二苗说。

姜三花高兴说:“阿奶,我吃到绿豆酥了,岑哥哥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豆豆馋的舔嘴巴,小孩语气含糊说吃、吃。

姜老太就轻轻打了下重孙子嘴巴,说:“男娃娃不许嘴馋,听个啥就想吃,那么嘴馋,回头拐子一块糖就哄了去。”

豆豆也不敢哭,家里娃娃都怕姜老太的,哪怕是不懂事的娃娃那都是害怕的。

“卖了多钱?二苗不许说,大壮说。”姜老太横了眼二苗。老大家的哥儿主意大,胆子大,反倒是他前头的大哥,明明是个男娃娃,顶梁柱的,结果一天天畏畏缩缩的,跟老大一样。

这咋成嘛。

要是二苗和大壮换一下,才好。姜老太心想。

姜大壮回来一路都想着咋说,进了村口更是自言自语,可这会面临他阿奶的问,还是怯了场,磕绊说:“四、四十八文,不对三十六文,阿奶,我们、我买了肉,买了一斤的肉。”

姜老太看到姜大壮这结结巴巴样子就来火,但她压下来了,只是脸上表情是横着的,嘴上说:“买就买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余下的钱给我。”

姜大壮忙把钱给阿奶。

“二苗,肉拿灶屋去,跟你娘说,切一块下午炒了菜吃,剩下的做成坛子肉,天气热了地里庄稼出来了要收,过几天要下地忙,都不许跑外头了,吃饭碗里要有荤腥补一补。”姜老太说。

姜二苗应了知道,拿了肉进灶屋,把阿奶的话跟娘说了遍,只是说到今个要炒肉菜时,姜二苗特意在肉上比划了下,“娘从这儿下刀吧?”

吓得姜母要紧,“太多了太多了,你奶让做这么多的?”

“我奶说天热得补油水,要下地收庄稼了。”

“那也太多了。”姜母嘴上这么说,心疼吃肉吃得多,可还是不敢不听婆母的话,按照二苗比划的地儿切了一块,还心疼,“一顿就吃这么多些啊。”

姜二苗:“娘,我奶说的。”

“那赶紧炒了吧,趁早吃饭,别浪费油灯了。”姜母不多话,赶紧切肉炒菜。

以前姜家人多,分两桌吃,小娃娃们都是抱着碗坐在小板凳上吃,现在分了家,姜老太老头,姜父姜母,兄弟三人,还有个豆豆,一共八个人,正好坐一张桌子上。

还是在院子吃,借着外头天光,桌子上一盆子粗面馍馍,配的是杂粮粥,还算是稠粥,一大碗自家腌的酸菜,一大碗肉片炒土豆片,一大碗菜叶子炒肉片。

姜老太看碗里的肉片眼皮子就跳,老大媳妇儿肯定不敢这么下手使的——

“吃吧,看我干啥,我脸上有肉啊。”姜老太发了话。

屋里好久没这么吃过肉了,别说小孩子馋的流口水,就是大人也偷偷馋,姜老太一发话,那是扒拉几口饭,吃口菜,取了馒头再吃菜。

诶呀今个肉放得多,炒的菜都是油汪汪的好吃。

姜家人是扒饭的咽菜的,个个狼吞虎咽吃得快,都没人顾得上说话,照旧是菜先没了,再喝粥,手里还有馍馍的,就掰碎里泡在饭里吃。

“今个去镇上没出啥事?”姜老头问。

姜大壮先是摇头,说没。

一下子桌上又没声了。姜老太是知道,老头想听听娃娃们去镇上的事,结果大壮跟他爹一样,都是一竿子打不出个屁的主,能咋办?

“三花说齐家郎君做了绿豆酥。”姜老太说了句。

以前没分家时,大房一家子的不起眼窝囊,吃饭时光吃饭不说话,也没啥话要说,如今分家了,饭桌上冷冷清清的,姜老太和姜老头其实也不习惯。

可大房一家在姜老太手下过日子也习惯了,就说姜母同大壮媳妇儿,灶屋里干活下米舀面,即便是分了家,还是不敢拿主意,得听姜老太的。

谁不知道肉多了好吃?可姜母这不是怕姜老太骂人嘛,都习惯了。

不过这会姜老太说绿豆酥,说齐家夫郎,姜三花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知道阿奶说的是岑哥哥,本来她一个小丫头,饭桌上大人说话不能插嘴说闲话的,现在阿奶问,她一下子高兴说:“大哥二哥说先去岑哥哥家,不然先去卖货,老赶着饭点去找岑哥哥,像是讨饭吃一样。”

“是这个道理。”姜老太点点头,“你大哥可没这个心细,二苗说的吧。”

姜二苗嘿嘿笑,算是承认了。

“阿扉哥哥还给我递了瓜吃,那梨瓜可甜可甜了。”

“院子里头妈妈姐姐也好,岑哥哥还夸我说我可爱。”姜三花有点高兴,她在村里被叫黑妞的,气得她还哭了一场。

姜老太想起来,跟老头子说:“齐家三少爷一院子都是好人,当时没打招呼过去,人家热情客气接待,招呼我们吃饭喝水,还想着豆豆没睡好给豆豆拿被子。”

这个姜老头都听过好几遍了。

“岑哥哥说,好像下个月初要来咱家呢!”姜三花说。

姜老太正想着那日在齐家小院的事,一下子被孙女话炸出一个惊雷来,“啥!”

全家都看三花了。

姜三花吓得缩脖子,她说错啥话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姜父这会也急了,问女儿,“啥?那个齐家郎君要来咱家?”

“二苗你说。”姜老太看孙女吓着了,让二苗说。

全家目光又移到了二苗脸上。姜二苗倒是不怂,说:“没啥大事。”他看阿奶瞪他,赶紧说:“我之前卖给岑夫郎的野果子苗苗,岑夫郎竟然种活了,他好厉害,就说给我一些种子,让我种,没准我也能种活。”

“原先他说让我过去,肯定是想着家里要下田,家里不让我去,就改口说给我送过来,嘿嘿嘿,岑夫郎对我真好。”

姜老太:“就几颗野果子种子就给你送过来了?”

“岑夫郎说他嫂子快生了,到时候要回去一趟,坐马车回去,顺路过来的。”

“哪个村?”

“啥?”姜二苗很快反应过来说:“岑村的。”

姜老头听过岑村,说:“那可不顺路,在另一头呢。”

姜二苗一听,倒是觉得要麻烦岑夫郎给他送种子还绕路,早知道不该要的,但岑夫郎对他热情,第一次送他东西,他才不想拒绝呢。

“过几日,家里抽空拾掇拾掇,别让人笑话了。”姜老太跟大儿媳还有孙媳妇说。

姜母大壮媳妇都点头说好。

姜家人都是勤快人,就没个懒得,可能也想懒,但以前有姜老太盯着,姜老太不仅看,她自己也做,拾掇家里很是利落。

这不,明明是农忙时候,村里人家屋里屋后可能顾不上,就糊弄糊弄,但姜老大家屋里还擦洗扫的干净,村里人见了都稀奇。

“你们家这是咋了,今个擦擦洗洗,明个拆洗被子。”

姜老太啥都不说,只说天气热屋里臭烘烘的,你家不擦洗,还不能我家爱干净了?堵的对方脑袋都不敢往姜老大家的围墙里探,这自从姜家分家后,真是意料之外,姜老太老头竟跟着姜老大过日子。

田里地里都忙活起来,姜二苗一天到晚也不闲着,早起喂鸡喂猪收拾圈舍,又去打猪草,洗洗擦擦,下午要拿了镰刀下地割麦子,就是七岁的姜三花,早上在家看豆豆,下午背着竹篓跟他二哥屁股后头,捡麦穗。

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赶着抢收,就怕哪日下雨糟蹋了粮食。

麦子割回来了那还没闲,打麦子、扬麦子,去壳,晾晒,装袋子,这一道道功夫下来很是忙人累人……

这日,又是个大晴朗的天,庄稼汉一看日头是松了口气,“赶紧抓紧,今年老天爷开恩。”

“可别说太早了,没准没几天就要下。”

这人说完也觉得晦气,又呸呸呸了几口唾沫,说老天爷啊,我嘴里胡说话您别听见当真了去。

一辆马车慢慢悠悠进了村,绕过了大枣树往姜家来了。

“郎君三少爷,帘子拉着吧,外头现在扬麦子多,都是麦子壳灰。”牛二拉着马绳说。

车里坐的是岑越齐少扉,之前齐老爷说带家里护院的,岑越后来一想还是拒绝了,说家里田少,不用。其实是大哥大嫂性子,要真是带回两个壮汉专门帮忙收庄稼,村里人又要说,大哥大嫂日子过得还拘束不舒坦。

齐老爷一听,便说那你们多留几日,不着急回来。

因此回去路上不急,岑越绕路给二苗送种子。

“老丈,姜家怎么走?”牛二问路。

大庙子村人手里活都停了下来,就没见过坐马车的人家,一边指了路,是好奇又不敢问,要是旁的日子还能凑过去看看热闹,现如今还是庄稼要紧。

等回头了再去姜家问问啥贵人啊。

“姜老太姜老头家还有这等坐车的贵人?”

“没见过啊。”

“姜老太那么抠搜,能有个啥贵人。”

“可不是嘛。”

背后村民议论声缓缓远了,马车一路到了姜岑越记着二苗说中间那个院子,扎了半截新墙,门口朝东,向着正路,掀开帘子见,就是。

姜家院门敞开,里头半拉院子晒麦子,姜二苗端着簸箕再抛麦粒,他家是收的快的了。

“二苗?”

岑越先出声。姜二苗起先第一遍没听见,还是先看见门口是岑夫郎身影,当家是把簸箕放下,手胡乱擦了脸上的汗,抹的一道道黑。

“岑夫郎你来了!”姜二苗往出走迎着,一遍喊:“奶,奶,岑夫郎来了。”

“我爹大哥还有爷爷在地里,大嫂和娘也在。”

岑越和齐少扉进了姜家院子,手里带着礼,不算厚重,一份时下常见的果子,一包薄荷金银花,泡水喝解暑的,就没别的了。带太多太重,对记着人情要还回去的姜家来说,是负担,久而久之就慢慢来往不得了。

“岑夫郎和三少爷进来坐,喝口水,你们来,我爷奶盼着呢。”姜二苗说话功夫,姜老太也从后院出来了。

姜三花端水招呼客人。

岑越笑说打扰了,同姜老太寒暄,姜老太说贵客登门还带什么礼,岑越就说不值几个钱,一份果子,还有家里做药堂的,这些金银花薄荷清热解暑,没什么的。

姜老太这才收下。

一行人就坐在院子说话,这会天还早,没那么晒。岑越和齐少扉喝了水,闲聊了一盏茶功夫,就要走。姜老太知道齐家郎君是要回娘家,也没多留,只是客气客气,要亲自送,岑越当即是婉拒了,等和阿扉上了马车,像是才发现没给二苗篮子似得,说他再下去一趟。

“阿扉就不下去了,我送东西,一会就回来。”

齐少扉乖乖坐下,不乱动了。

岑越拿着篮子下了马车,进了姜家院子,那篮子是竹子编的还带了个盖,除了包着的草莓籽,还装着十几株绿油油涨势喜人的西瓜苗子。

应当是能活的吧?他挖的时候还带了空间的土。

岑越把篮子交给二苗,“我刚差点忘了,油纸包的是小草莓籽,土松软了,上了水,别太湿了再种,浇水不用太勤,苗苗是我自己得的寒瓜苗子,你先试试能不能种起来,这个有些晚了,应该四月种的。”

姜二苗刚光顾着高兴,也忘了种子这事,现下仔细记着,点点头说他知道了,心想要是种出来了,再给岑夫郎送一些过去,小院子没啥田地,岑夫郎肯定爱吃这两样,才让他种的。

不再多说,岑越就出了姜家们上车。

马车辘辘启程,调了头,往岑村方向去了。

姜家院子里,姜二苗打开篮子盖子让阿奶看,说:“籽倒是能晚一些种,这个苗子得赶紧了——”

“那你看我干啥,家里后头菜地扒拉下,那个蒜就刨了,正好天热了吃蒜好,你跟三花种这个。”姜老太说完,看那苗子,“长得绿油油的真好,这根上带的泥咋是黑的?”

姜二苗不知道摇摇头,姜老太也就是说说,让二苗赶紧去,天热,别把苗子晒得蔫吧了,还说:“别慌慌的乱糟糟,苗子先放屋里头,别晒着了。”

“知道了奶!”姜二苗拿着锄头往后头菜地去。

晌午地里人回来吃饭,姜家人才听说齐家三少爷、郎君来了,姜三花说:“坐的马车嘞。”

半截墙探出个身子,是三儿媳,说:“娘,今个听说家里来稀罕贵客了,还坐的车,还拿了礼?啥啊,咱家还有这么气派的亲戚?”

“什么咱家咱家,我跟你不是一家了,都分了”姜老太先没好气说了声。

三儿媳被骂的脸上讪讪,但还是想着村里说的坐马车贵客,她晌午没在家里,听完就问男人,姜家有啥出门坐车的贵客,男人说没有啊,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能有啥贵客。

“别是爹娘背地里有一段贵客亲戚不跟咱们说,光偏着你大哥了……”三儿媳见男人不说话,最后说:“你不问,我问!”

自打上次姜老太骂了一通后,几个儿子都老实了,是不敢去顶撞找他们娘。三儿媳是打不怕,想着问问有啥,这不就被驳了回去,脸上虽是挂不住,可实在是‘想着好处’,贵人到底是不是姜家贵人。

姜老太骂完一看左右两屋,墙头探着身的,竖着耳朵偷听的,就是门口老五家媳妇儿端着啥也来找上门了,就知道几个儿子儿媳肚子里往哪处想。

要是不说清楚了,还真以为他们老两口偏袒老大一

“二苗的贵客。”姜老太说,见几人不信,看二苗。

姜二苗收到他奶神色,麻溜说:“三婶、四婶、五婶,今个来的是我之前说过的,平安堂的三少爷他夫郎,我卖了野果,岑夫郎种出来了,就送我野果子籽,让我种。”

“你卖个苗子,咋人家还特意跑一趟给你送籽。”三儿媳不信,这谁大老远天又热,专门跑一趟送这个。

那山里长得野果子也不值几个钱。

姜二苗说:“真的,还拿了几个杏子,还有一些下火的药材,上次毛豆下来了,我和大哥被岑夫郎送了一筐,可能岑夫郎想还我们这个吧,种子就在后院菜地里,三婶可以瞧啊,我下午才种好的……”

“人家齐家郎君喜欢二苗,觉得二苗机灵,给二苗送个种子有啥,你们羡慕想要,没这个缘分,投不到贵人的眼里去,各干嘛干嘛去。”姜老太说完,看门口端着碗的五儿媳,“咋滴,端啥宝贝,还想着我和你爹啊。”

五儿媳尴尬一笑,知道娘还记着当初分家,自家男人闷不吭声先答应分家的,嘴上说:“天热,娃娃煮了绿豆汤,娘和爹败败火,别中暑了。”

送绿豆汤是假,想打探结实‘姜家贵人’是真。姜老太都不知道说啥好,倒是没推辞那碗绿豆汤,让二苗接了,不要白不要,老五是她生的,拉扯大的,如今喝完绿豆汤,她这个娘喝的理直气壮。

之后院子就散开了,只是信不信,姜老太才不管。

三儿媳还真跑了一趟后院,扒着墙瞅,菜地真翻过土,里头种着几根苗子,浇过水——咋还真是这个啊。

一抬头,老四家的也再瞅。

“弟妹看苗子啊。”

老四媳妇儿:“哈哈是啊,好巧啊三嫂。”

岑村。

岑铁牛夫妻俩不知道弟弟要来,啥时候来,之前牛师傅说过,但都嫁人了,要是附近村里的,可能娘家田里忙,新女婿会农忙时来看看。

但小越这不是嫁到镇上当了郎君嘛。

岑家田不多,可岑铁牛一人也吃力,还好大伯小叔家来帮忙,几个堂兄弟搭把手,先把岑铁牛家地里的麦子割了搬回去,后头的岑铁牛慢慢来,要不没及时割,哪天下场雨,地里麦子要泡坏的。

“谢谢了。”岑铁牛跟堂哥说。

大伯家大儿子就笑,“谢啥呀,咱们兄弟说着话见外了。”

岑大嫂做好了饭,留堂兄在家吃饭再回。大伯大儿子就说:“不吃了,我回去吃,你们歇着吧。”说着就往出走,结果一到路上,老远就看到一辆马车。

大堂哥喊:“铁牛,是不是小越回来了?”

岑铁牛先让媳妇儿别急,小心摔着了,那么大个肚子,他出去看看。岑大嫂快生了,肚子老大,也确实是害怕,就不出去了。

马车辘辘的走,很快就到了跟前。

“还真是小越和齐举人回来了。”大堂哥先瞧见赶车的车夫就是齐家的,老来那位,叫牛师傅。

岑铁牛高兴,又往过去走了些,一人一车遇见了。牛二赶车停下,岑越跳下车,阿扉也下来,一道都走回去,岑铁牛问弟弟咋回来了。

“农忙,我回来帮忙啊。”岑越说。

岑铁牛说:“地里都收干净了,大堂哥帮着,就是小叔家的铁头也过来了。”

铁头小叔家老二,才十岁。

岑越先跟大堂哥打了招呼,才说:“我怕你忙不过来,加上嫂子肚子大,说回来看看搭把手帮个忙,阿扉爹说了,这次多留几日,不着急回去的。”

一行人说话间到了院子,牛二卸车喂马,搬三少爷和郎君带的东西。岑大嫂要忙活做饭,岑越先叫住了,“嫂子,我回来真是帮忙的,哪能让你动手,我做饭,等吃过了,牛师傅还要回。”

“这次住个五六天没问题,明日刘妈妈和林大夫也过来,还要牛师傅送。”

大堂哥这会没回去,就留在院子里说话,听小越说,就惊讶,“咋还请了大夫来?”

“是自家铺子里的大夫,公公说,既是大嫂快生了,请林大夫过来把把脉,看看。刘妈妈是我们院子伺候的老妈妈,生过怀过有经验,来跟大嫂说说话。”岑越道。

岑大嫂听的眼眶都红了,是感动的。她做姑娘那会,在自家其实也没多少得亲娘关心疼爱,如今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快临盆了,还在发愁到时候坐月子怎么办。

大伯娘和小婶还主动说过来搭把手的。

岑大嫂心里知道好歹,都是因为小越嫁的好,小越嫁出去了,还惦记想着她呢。她说这些也不是说大伯娘小婶势利啥的,只是当时日子艰难,两家长辈尽可能的帮了,多的也没法子,现下日子扯开了,两家帮他们,都得记着恩情的。

“你和阿扉才回来,先歇会,我去做饭。”岑铁牛说。

岑越:“……”

“哥你那手艺,还是我来吧。”

他哥倒是会做饭,就是烧熟,没啥滋味。

院子里大堂哥就哈哈笑,说他回家叫媳妇儿过来搭把手,岑越也拒了,说不用了,“没得我和阿扉回来金贵哪里去,做顿饭没啥的,你说请堂嫂来吃饭成。”

“哈哈小越现在会说话了,我就不吃了,你们先吃,回头咱们再说说话。”大堂哥就不留了。

岑越没强留,说回头,成。

大堂哥说回头那是客套话,没想着吃这一口,岑越说那就是应承上了。这会洗了手,让阿扉也洗洗手脸,出发的早,早上凉,绕了一圈大庙子村,日头就升上去,坐在车厢里憋得一脸汗。

“简单吃点啊。”岑越说。

岑铁牛应,他也是刚收完麦子,饥肠辘辘想着对付一口。

齐少扉进了灶屋帮忙,大嫂还要进来,齐少扉就很认真说:“阿扉可以,阿扉烧锅可好了。”

“嫂子,我们来吧。”岑越喊说,让嫂子进屋坐,别热着了。

灶屋里还有饼,一看奇形怪状,肯定是他大哥做的,死面硬邦邦的,还有的如今凉的红薯,就是早起下田干活对付一口,留着晌午回来吃一口在做饭。

岑越想着焖米饭,估摸这段时日,大哥大嫂是天天面条馍馍的吃,牛师傅搬了一袋子白米进灶屋,给倒在米缸上,见三郎君烧火热的脸红,说他来烧。

“阿扉你帮我摘菜吧。”岑越一看他家大崽红彤彤脸,也心疼。

齐少扉乖乖来摘菜。

岑越带了米、肉,见灶屋有啥用啥,米饭焖上,就大炖菜,没一会就好了,牛师傅帮忙端菜,几人就在堂屋吃了饭,牛师傅要在灶屋吃。

“灶屋热的不像话,吃大炖菜,都放自己碗里没啥的。”

“郎君三少爷不成的,我咋能同桌吃。”牛师傅不愿。

岑大嫂忙说:“侧屋凉快,还是牛师傅来时睡过的屋,那边空着干干净净的……”

后来牛师傅端着饭碗去了侧屋吃。

屋里是米香,还是白米,牛师傅一走,岑越看大哥大嫂,“在我和阿扉跟前,还客气啥。”

岑铁牛一笑,说了声都饿的肚子响半天了,是抱着碗就往嘴里扒拉饭。岑大嫂还好些,吃的慢,只是吃了一口,速度也快了。

家里少吃白米的。

“是不是热到了?一会喝点下火的败败火。”岑越看大崽蔫蔫的,知道这是坐车来颠簸加热着了。

齐少扉乖乖点头,慢慢的吃着饭。岑越也没什么胃口,不过确实是饿了,吃了一半,去灶屋,齐少扉跟着一道,岑越也没拦,没一会端着一盆子茶汤子到了堂屋。

“薄荷金银花水,放凉了一会都喝些,下火的。”岑越说。

他刚炒完菜洗了锅,顺手就添上了水,带来的薄荷金银花丢进去煮,水都是泉水,还偷偷往里放了几颗空间里留着的冰糖。

冰糖下火的,还甜丝丝,阿扉肯定喜欢喝。

果然凉了差不多时,齐少扉喝了口,眼睛都亮了,说:“越越怎么甜丝丝的!”

“有胃口了?吃饭吧。”岑越给两人盛的饭就不多。

齐少扉笑的开心,乖乖吃饭,这下全吃光了。

牛师傅在岑家歇了会,过了日头最毒的时候,才赶着车回去,明日还要接林大夫和刘妈妈来的。

“辛苦了。”岑越说。

旁边齐少扉将手里洗干净的草莓给了牛师傅两个。

天好晒好热,牛师傅好辛苦。

牛师傅笑了下,乐呵呵接了三少爷的小果子,回去路上吃了一颗,酸酸甜甜的,三少爷和郎君都是顶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