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作者:路归途

从岑村回来,自是先去正院。

程姨娘有身孕后,齐老爷在外头时间就短了,一般是早上去两家药铺看看,晌午就回来,下午不去了,在家歇着。

岑越和齐少扉到齐家时,已经过了午饭点了,两人直奔正院,杜氏身边的丫头蕊红接待引路的,自打李婆子一家被送走后,蕊红顶了前头来。

也没法子,蕊红在齐家时日久,伺候的也久,剩下一个是十四五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不会,不如蕊红。

蕊红在杜氏跟前得了脸,日子却不咋好过的,背地里挨着杜氏骂的更多了,什么骚狐狸、贱蹄子,杜氏张口就是这样数落,搞得蕊红在小丫头跟前都没了颜面,小丫头轻视她。

“三少爷郎君,老爷在家,刚说歇着,应该还没躺下。”蕊红引路到了堂屋,进去通传,齐老爷声还在说进来吧。

蕊红就请三少爷夫郎进,然后下去沏茶。

就这样,住在东厢的杜氏呸了声骂蕊红,声不大,堂屋齐老爷听不见,院子里齐少扉和岑越是隐约能听一耳朵。

“……就是显你能,骚到没边了贱蹄子,让你给我端凉茶,半晌了,原来是想攀高枝往别处去……”

杜氏这骂的话,算是小小挑拨,蕊红攀什么高枝?不就是指蕊红对着齐少扉献殷勤,想做姨娘了。

“越越?”

“走吧,先见爹。”岑越说。

齐老爷还没歇下,在书房,隔着门说你们在外头不用进来。岑越应了声,就和阿扉在厅里等,没一会,齐老爷出来了,岑越喊了爹,齐少扉乖乖跟着喊。

“嗯,坐吧。”齐老爷一看两人一身布衣短打,也没说什么,坐下后问:“你娘家如何?地里收了吗?”

岑越客气回:“大哥大嫂一切都好,娘家田地少,大伯家帮衬,地里麦子好收,拾掇起来麻烦,昨个儿堪堪收拾好。”意思昨天收完了,今天就回来了。

没耽搁。

齐老爷嗯了声,看了眼儿子,说:“好像是黑了点。”不过又添了句,“结实了些。”

齐少扉很高兴。

岑越就问爹身体如何,家里一切可好,捎带问了句杜氏身体好点了吗?齐老爷听了还算满意,点点头说都好,没什么岔子。

这话就算结束了,齐老爷摆摆手让俩人回去歇着吧。

岑越和齐少扉当即是起身说回去,因为刚话里‘关心’过杜氏身体,这就算是见过打过招呼了,岑越和齐少扉没特意往东厢院子跑见杜氏,真说起来,那就是不好打扰杜氏休息,一番‘孝心’。

走了过场就成了。

自打杜氏给齐少修下药被发现后,齐老爷对岑越齐少扉不怎么‘敬重’杜氏这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岑越面上过得去就算不错了。

岑越大概摸出齐老爷的‘界线’在哪里,对着杜氏就敷衍,对着齐少修能不搭理不搭理,要是齐老爷在场,面上他还能装出‘贤惠大度三嫂’呵呵呵呵对齐少修。

杜氏能来软一套,让齐少修跟阿扉低头,在齐老爷面前装乖博同情,这事岑越也能干,面上好听话谁不会说?

两人出去时,和拎着茶壶来的蕊红迎面碰上,蕊红低头见礼,岑越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和阿扉离开了正院。

果然背后又响起杜氏的奚落骂声,意思蕊红上赶着都没人要云云……

岑越和齐少扉都出了正院,自然没看见,拎着茶壶的蕊红挨着骂,眼底是愤恨,红了眼眶,她看了看正屋,听着背后大奶奶骂她骚货,咬了咬牙,心里一股恨意,自己清清白白挨这顿骂,不如坐实了……

拎着茶壶进了正屋。

小院里门敞开,刘妈妈先一步回来了,几日不见,院子倒是更干净了,像是才擦洗过的,地面上还有水,肯定是洒过水,这样凉快。

小菊巴巴接了刘妈妈包袱,给刘妈妈放回去。

“郎君和三少爷还有一阵才回来,在前院。”刘妈妈跟俩人说,又道:“我没在家这几日,院子可有人找事?”

梅香摇头干脆说:“没,如今郎君和林姨娘当家,底下人都看着,我们平日出门买菜什么的,还有人献殷勤帮忙送过来,我都没理。”

又想起郎君教的,补了句:“他们逢迎捧高踩低,我看不惯,不过也没摆脸色,都好生谢过拒绝了。”

刘妈妈点点头,“是的,不然底下人背后得说郎君得了势,咱们小院子底下人都飘了起来,猖狂没影了。”

这话说完了就不提,刘妈妈不禁心里感叹,以前郎君没进来时,梅香脾气就跟那炮仗一样一点就炸,觉得谁都欺负小院,每天冲着正院方向要骂两句,如今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庄重了些,知道做人周道了。

也是郎君教的好。刘妈妈想。

“成了,天热,灶里烧上热水,一会郎君和三少爷回来要洗漱。”

梅香说:“刘妈妈放心,早烧上了,锅里有多的,不然你先洗了?”

“成,我先擦洗擦洗。”刘妈妈道。

等锅灶烧第二趟时,岑越和齐少扉就回来了。齐少扉先在门外草莓田看了会,他们一去六七天,如今果子结了许多,个顶个的红彤彤,要是在不摘,那就不好了。

岑越看了说:“还真是赶上了,要是再晚几天,虫子就要吃了。”

“不给虫子吃。”齐少扉可宝贝他的心肝草莓了,仔细数了半天,结了许多,高兴说:“越越,有好多啊。”

岑越:“一会洗漱完换了衣裳,摘一碗放井水里冰一会,再放点糖拌一拌,肯定好吃。”

齐少扉听得眼巴巴看越越。岑越从大崽脸上看到‘好香’、‘好甜’四个大字,肯定还有越越好厉害。岑越拉了阿扉起身,说:“先回屋,下午再说,坐了一上午车,你不累啊?”

“累,还肚子饿饿。”齐少扉起来不撒手,就牵着越越的手。

岑越:“先洗吧,不洗干净,我是吃不下,老感觉头发丝都是臭的,我要洗头!”

“阿扉也洗。”

岑越偷偷想,一会头发打湿了,他想把头发剪一剪,这会有点长了,反正是束发,就跟道士头一样,脑袋顶个揪揪,短一点也看不出来。

梅香小菊听到门外说话动静,早出来了。

到了小院,岑越看着熟悉的景致熟悉的人,感叹了声到家了!回家可真舒坦,先是洗澡,洗澡水是大浴桶,就放在周夫子以前住的屋——这屋现在变成了活动屋,是什么都能用上。

两人脱了衣裳洗干净泡泡澡,因为在村里时‘君子坦荡荡’过,这会为了方便,岑越也没什么害羞的,俩人一道先擦洗过,又泡了澡,洗了头发,用干布仔细吸干水。

阿扉的头发又厚又长,他的就不是,刚穿过来的时候,小岑越营养不良,加上过度忧思,头发颜色不健康也有些枯,那时候岑越刚来,只想着填饱肚子解决困境,哪里顾得上头发这等事。

不管不顾后,现在头发生长出来的黑了浓密了,显得发尾那好长一截发黄干枯,岑越把剪刀递给阿扉,“你帮我剪一剪,把坏的剪掉。”

齐少扉很认真的接收了任务,咔擦咔擦剪起来,他干活的时候很专注认真——对待越越上,所以剪完了,才舒了口气,说:“阿扉也要剪。”

“好啊。”岑越拿毛巾擦了擦脖子,穿上了里衣坎肩。

从原先的齐腰长,到现在肩膀底下一些,能扎起来就好。

一个现代人,一个懵懵懂懂的古代人,两人关着门在里头剪发,幸好是刘妈妈没瞧见,要是知道郎君要剪刀做什么,怕是要拦着——

其实这会人也时不时剪头发、修头发,要真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不得,那从小到大,头发长了去了。

可也没有岑越剪得那么短,不管男女哥儿,审美都是乌黑浓密的一头长发,尤其女子,头发齐腰长了,好做发髻的。

岑越给阿扉剪了个同款,擦干净,收拾了,等俩人出去外头晒头发,刘妈妈见俩人那短了一截子的头发,是脸色都变了,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最后是没说啥——

说啥啊,都已经剪短了,再说那就是讨人嫌了。

“没事,能扎上的。”岑越看刘妈妈神色先安慰。

刘妈妈担忧说:“再过几日,到了去正院吃饭时,老爷要看见了,要是杜氏挑拨……”剪这么短,怕是盼点不好的。

岑越听出刘妈妈未完话,而且还不带隐晦的,直白意思就是:剪这么短,像是催齐老爷短命似得。

“用发带束上,我包鼓一些就好了。”

刘妈妈只能如此了。

梅香和小菊看的也惊讶,不过没多说什么,先把饭菜上了,岑越一看,米饭、炒菜、凉拌鸡丝——

“等明日了,我给你们露一手,咱们吃鸡丝凉面。”岑越说。

梅香很是高兴,说:“那我要跟郎君学着了。”

吃过饭,岑越头发差不多干,齐少扉的还没,因为头发多,里头还是湿的,岑越拉着阿扉不让睡,湿头发睡了要头疼,说:“去玩会挑棍,一会摘草莓。”

“好啊好啊。”齐少扉立刻高兴起来也不犯困了。

不过玩了一会,齐少扉迷迷糊糊困意来了,眼皮子都快合上了,嘴上还夸越越好棒,岑越:……

“睡吧睡吧,我给你擦擦头发。”其实这会也差不多干了。

岑越倒是没了困意,不过也没去摘草莓,等下午阿扉睡醒一道,这摘草莓对于大崽来说也是玩,他玩了,阿扉就没得玩了。

睡了午觉,醒来外头日头落下。

俩人脑袋头发炸着,岑越现在会梳头,先给阿扉梳了个揪。自从岑越来了后,小院子三少爷屋里的发油那是搁置下来了,因为三郎君不爱用发油。

“搞定,发带一扎,根本看不出来。”岑越欣赏。

齐少扉央求:“阿扉给越越梳。”

“成。”换岑越坐下来。

齐少扉拿着梳子给越越梳头,看了下发带,“越越阿扉是什么颜色的?”

“……青色的。”

“越越也青色的,阿扉和越越都一样。”

岑越:他就知道。

这就是‘亲子装’。

之后摘了草莓,一半是新鲜的吃了,一半拌糖,拌糖的多,给了刘妈妈梅香小菊三人一碗分着吃。

晚上吃的简单了些,晌午岑越吃的晚其实都不太饿,下午喝的稀饭、凉拌菜,小菊送饭的时候,说:“郎君,地里是不是都收起来了?”

岑越几分诧异,小菊很少问问题的,说:“看地多少,地多了,庄稼多,收的慢些,不过到了月中应该都差不多了。”

“要是再晚那就是粮税官收税,月底差不多。”

月中,衙役就来人了。

梅香来添菜,听到郎君这么说,看了眼小菊,说:“草莓糖拌的差不多了,你吃不吃?”

“吃!梅香姐。”小菊高兴说。

梅香就带着小菊下去吃饭了。

岑越说了第一句时,就想起来小菊为什么问了,小菊之前说过,他爹娘卖她是家里不应景,快揭不开锅了,等收成下来,卖了家中粮食就把她赎回去。

小菊是三两银子买的,也不知道小菊家什么光景,要是小菊父母来赎孩子,岑越想,即便是缺一些也行。

梅香觉得小菊父母不会来的,她自己遭过这一回,对家里人是死心了,梅香被卖的时候比小菊还要小,才七八岁,可能也想过,盼过,后来眼泪流干了,就认命再也不念生她的家里。

可看到小菊这样,梅香想到了她自己,还是关心小菊的。

岑越只能心里长叹气,希望小菊爹娘来。

“吃饭吧。”

夜晚吹着凉风,齐少扉抱着草莓碗来先让越越吃,拿自己肩膀拱越越,岑越抬头看了眼大崽,怎么突然这么粘人起来了?

“越越不开心,吃甜的开心。”

岑越说自己没不开——他说到一半,改了口说:“吃饭前就小小叹了口气,我想着小菊的事,她爹娘要是来接那最好——这会没不开心了。”

两人坐在一处挨着,齐少扉懵懵懂懂,想了下说:“这里就是小菊的”

“是了,再不济还有这儿。”岑越插着草莓送进嘴里,“嗯,好甜啊。”

就不去提前忧心这事了。

过了两日,刘妈妈有点操心圆夜饭时,老爷看出三少爷郎君头发太短这事——主要小院子旁的其他事也没有了,杜氏又安生了几天,刘妈妈眼皮老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了。

于是也没留神到,小菊最近也心不在焉。

整个小院就梅香没什么烦扰的,整日跟着郎君学做饭,洗衣裳,陪着三少爷打沙包玩,时日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月中。

岑越开始想,嫂子是不是该生了?

“郎君,今个要去前院吃饭了。”刘妈妈来说。

岑越哦哦了两声,看刘妈妈一脸担忧,说:“头发肯定瞧不出的,刘妈妈放心好了。”

“不是,我前几日眼皮子老跳,后来不跳了,今个又开始了。”刘妈妈絮絮念叨,“是不是哪里冲撞了?还是我忘了什么?”

这个岑越就不知道了。

晌午还未到,有下人来敲小院的门,小院子门是敞开的,这人一边敲一边往里抬高声喊:“三少爷三郎君,岑村的大爷来了。”

岑越一下子从屋里跑出来,“我哥来了?”

“是啊,给三郎君道喜来着……”

岑越心都飞到前院去,还是刘妈妈拿了十文钱给下人打点——大爷得了儿子,这是好事喜事,报喜来的人,不管给多给少,那都得给一给的。

齐少扉跟在后头,两人很快到了前院。

岑铁牛一身粗布衣裳,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连着见齐老爷局促劲儿也没了,半个屁股挨着椅子上,齐老爷正说笑。

“……生了个儿子?好啊,可恭喜你了。”

岑铁牛咧嘴憨憨一笑,说:“昨个夜里发动的,幸好翁大娘来了,平平安安的生了。”

程姨娘肚子也大了,齐老爷现在有点‘慈父’心,毕竟老来得子,听岑铁牛说生孩子这事也觉得好,毕竟母子平安,这是喜事,大喜事。

“我媳妇儿说,小越一直担心这个,就让我来报个信。”

齐老爷点点头,“是该的,晌午留下一道吃个饭,下午让车送你回……”

岑越和齐少扉就到了。

“哥!”岑越先叫了哥,又喊爹。齐少扉一道叫。

齐老爷不在意这个,乐呵呵说你哥哥来了,你嫂子生了个男孩。岑越到不在意男孩女孩,问家里如何,岑铁牛笑说都好着呢。

“我怕你着急了,早上就跑了过来,翁大娘说再留一两天,过两日我再送回来,你就别操心了。”岑铁牛跟弟弟一口气说完。

岑越高兴:“都平安就好。”

来都来了,齐老爷叫蕊红吩咐厨房,早早吃饭。

可能这儿动静大,没一会姨娘院子也听到动静,林姨娘听闻后跟小程说:“那咱们也早早过去,沾个喜气图个乐子。”

不然三郎君和他哥哥在前院都没得机会说说私话。

程姨娘自然是听林姨娘的,答了好,以前她怕肚子里是男孩,现在要真是林姨娘说的那般,三郎君当家,那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怕了。

两人到了前院,齐老爷一看可高兴了,还跟程姨娘说:“正好想叫你过来,小岑娘家嫂子得了一子,喜事啊。”

“我和姐姐听到报喜的,说过来看看。”程姨娘道。

厅里人坐满了,杜氏和齐少修后来也来了,倒是没说什么挤兑的,很是客气的客套了两句。

岑越知道大哥在这儿不自在,可能刚到时说起孩子特别高兴,忘了那拘束,如今人一多就不习惯了,岑越就同齐老爷说,带大哥先回小院洗漱洗漱,一会过来用饭。

齐老爷点点头准了,反正厅里都在,有人陪他说话的。

两人带着大哥回到小院,岑越拿了自己木盆,灶屋里常备着热水,先给大哥兑了水,让擦洗擦洗。

“就在院子里洗一洗,你别折腾了。”岑铁牛拿了水盆,往台阶上一放就开始擦洗。

岑越说:“林大夫之前开了补药,到时候跟鸡炖着吃。”他看过补药其实药性都不大,跟食物一炖,那就是药膳。

“知道。”

“娃娃长得像你还是像我嫂子?”

岑铁牛嘿嘿笑,“我瞧着红彤彤的,不过翁大娘说长长就好看了,我觉得像你好,像你模样好,不过男娃娃嘛,随着我也不错,下田有力气,能干活。”

岑越:……娃才生下来一天不到,都想到下田了。

“村里收粮税来了,大伯家田也拾掇好了,现下伯娘和小婶子轮流看,说田里现下没那么忙,你嫂子坐月子也正好。”

岑越想到现代看的新闻,赶紧说:“大夏天的坐月子也别光捂光焖着了,给产妇娃娃盖的太厚,热着了那可坏了。”

“林大夫说的。”岑越拉林大夫背书。

岑铁牛不懂这些,但听弟弟这么说,当即是点头,“那我回去跟大伯娘还有小婶说一说。”

“对了,差点我就忘了,娃娃名字我和你嫂子都想你来取。”

岑铁牛头脸擦过了,连着脖子也擦了,很正经跟弟弟说。

“你是娃娃爹,你来取吧。”

“那我就起狗娃。”岑铁牛难得堵了弟弟一会,裂开嘴笑的高兴。

岑越:……你儿子叫狗娃,又不是我家大崽叫!不过说是这么说,岑越还是应了,但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好听的。

“阿扉你说,大侄儿叫什么?”

齐少扉一直听着,摇摇头说:“阿扉也想不到,越越想。”

“……”岑越慢慢说:“夏日炎炎,地里丰收,硕果累累。”

“岑丰收?”岑铁牛念了一遍,说好名字,“这名字好。”

岑越:“……那为什么不叫岑硕果?”

“岑硕果也不错,也是好名字。”岑铁牛说。

岑越觉得他俩兄弟是半斤八两,真是凑到一块也想不出个好名字来,实在不成那就别三个字了,“就岑硕吧。”

“好呀好呀,越越起的好听。”齐少扉拍掌说。

岑铁牛也觉得好,说好听。

岑越:……都挺捧场的。

“哥小名就别叫狗娃了。”

“狗娃好,村里人说小名起的贱了好养活。”岑铁牛说。

“那石头吧,硕字旁边就是个石头,石头坚毅不可摧,小名岑石头。”岑越道。

岑铁牛先是点点头,觉得石头比狗娃好听,但又一想不对啊,“弟弟,你怎么识字了?”

“……阿扉有书,他也会一些字,我跟着学,这个字不难。”岑越打了哈哈混过去了。

好在岑铁牛没再追问,倒是齐少扉看了眼越越,眼神糊涂,越越在说谎,可是是越越说……那没事了。

齐少扉高高兴兴的不去想说谎这事,虽然娘教他不能说谎的,但越越说了,越越都是好的。

三人也不敢在小院多留,洗过说会话,岑越交代刘妈妈把家里红糖拿出来,要是不够了,去外头买,再少买点什么果子、点心这类,到时候送到牛师傅那儿就成。

天气热,除了糖,其他也放不下。

岑铁牛本说不用,结果还没说,又问:“石头大名叫啥来着?我给忘了。”

“……硕,硕果丰收,你别记着后头了,回去嫂子一问叫啥,说岑丰收了。”岑越跟大哥阿扉一道往出走,一边说。

岑铁牛:“你老说丰收丰收,我真要记岔了。”

“岑硕岑硕岑硕岑硕……”

说说笑笑到了正院,刚到没说一会话,蕊红就来说饭菜备好了,齐老爷说那咱们就吃吧,让抬了上来。

饭菜上来,岑铁牛在这儿吃饭也不好意思多夹菜,还是岑越时不时给夹,齐老爷也热情招呼,让三儿子给夹。

一顿饭吃的算是宾主尽欢,岑铁牛要走,齐老爷也不多留,知道人家家里还有孩子在,当即是让下人去备马车,还让蕊红拿了礼过来。

一块红布,一坛子酒。

齐老爷笑呵呵说:“孩子满月酒我就不去了,今个是听了喜讯一点小礼,等孩子满月了,让小岑和少扉过去。”

“谢谢老爷了。”岑铁牛还是喊老爷。

齐老爷说咱们俩亲家不用客气云云。

岑越和齐少扉送大哥出门,回来时大门口碰到了蕊红和梅香,俩人在拐角偏处说话,蕊红是背着身,只有侧影,隐约看到在抹泪,低声:“……我知道你觉得我轻贱,院子里都觉得我下贱,谁都能欺负到我头上,我就想贱一回,不白白挨了骂名。”

“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我什么时候觉得你下贱了?”梅香气恼说,“那时候还不是因为你不跟我一道走,枉我把你当亲妹子。”

家里亲爹娘都不要她了,把她卖了,到了齐家认识个蕊红,比她小半岁,两人是夜里抱着一起哭一起想家一起害怕的,后来发了誓是姊妹。

结果呢。

“你就那么待我?我能不气吗。”梅香说了两句也哽咽,但看蕊红这副模样,又拉着脸,凶说:“你现在也是大丫头了,底下哪个小丫头敢当你面说什么话?你撕她的嘴!”

蕊红本来自暴自弃,如今被梅香姐骂,眼泪跟线珠子一样掉,梅香一看就来气,说:“你别窝窝囊囊了,那副样子,我看了生气,到底怎么了。”

“我、我前几日犯糊涂,勾引了老爷。”

梅香吓了一跳,目光却没轻视蕊红,反倒是着急了,跺跺脚,拉着蕊红远了一些,说:“你糊涂了,院子里杜氏骂你让她过个嘴瘾,你拿银钱又不少,犯得着去做——”

“老爷都多少年岁了,你一个清白姑娘,做小妾日子能好吗。”

蕊红说出来心里倒是松快了,摇摇头说:“当时老爷抱住了我,解我衣裳,其实我那时候后悔害怕了,好在、好在老爷胸口疼,放开了我,我给老爷拿了药丸,老爷用了之后就没精神,我就下去了。”

“这几日,老爷叫我在身边伺候,什么都叫我,我就害怕了,梅香姐,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敢生这个念头了,当时是大奶奶一直骂我,我鬼迷了心窍一样,心里恨恨的一口气下不去……”

梅香听得又愁又气,直跺脚,说:“你现在知道厉害了。”但说了句,又不愿再多责备蕊红,只说:“我脑子里也乱,这样,你的事,我跟郎君说了,问问郎君意思?你说呢?”

“三郎君——”蕊红怕传出去,可一想,今个吃饭时,她伺候倒茶,林姨娘看她眼神就有些不对,想必是猜出几分来,怕是院子里都快知道了,还怕什么啊。

“你说吧,要真是有哪一日,我跳井就好了。”

梅香:“你说这话跟谁说,跟谁置气,整个齐家谁会在意一个丫头死活——最近先躲着老爷吧。”这是她能想来的法子了。

岑越和齐少扉听了个开头,后头就没听清,不过隐约猜到一些,回到小院里,梅香就纠纠结结过来了,不知道怎么张口,可能是怕给他揽事。

梅香是刀子嘴豆腐心,很是仗义的人。

“我下午回来时,看到你和蕊红再说话了,不巧听了一耳朵。”岑越先开了口。

梅香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知道怎么张口了,“蕊红勾引老爷,老爷身子不好没得手,不过这几日一直惦记着蕊红,蕊红后悔现在怕了,郎君这咋办?”

岑越:……梅香说话糙是糙,但三言两句就说完了。

他先是心里骂齐老爷,一把年纪了不知羞,蕊红十七八的丫头,齐老爷一条腿都迈进棺材的人了,还想着沾染小姑娘,呸!

但齐老爷贱性大,以前是养外室,妾不如偷。如今对蕊红,那是‘偷不着’,痒痒着,要是真成了,齐老爷怕是也索然无味。

“我跟蕊红说先避开些。”梅香见郎君眉头紧皱,觉得自己给郎君添了难处。

岑越说:“你去找一趟林姨娘,回头跟蕊红说,让蕊红在大奶奶眼皮子底下多伺候老爷,这事还得杜氏出头掐尖,把蕊红撵出去——”

“撵出去?”

“程姨娘快生了,身边一个丫头不够,蕊红先去那边帮帮手吧。”岑越说:“你跟林姨娘说一下蕊红想去她那院子做丫头干活,林姨娘就知道怎么做了。”

果然没几日,大院又吵起来了,杜氏拔尖发了火,还摔了杯子,蕊红脸颊都被割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