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作者:路归途

岑越带人过去,连着阿扉也一并带着,本来程姨娘生孩子,阿扉去了也帮不上忙,还可能吓着他,但岑越就纠结了一秒,就让阿扉跟着一道去。

留阿扉在院子,阿扉肯定着急担忧的。

到的时候,正院挨着姨娘院门附近的回廊上都是人,两位伯伯,连着儿子少宁,孙子晓峰,包括齐老爷,还有齐少修,一并下人。

“小岑你来了。”齐盛先看见了,老人家眉头皱着,说:“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岑越先叫了人,说他进去看看。

去也是进小院里,不可能进产房的。岑越让梅香陪着阿扉在回廊等,跟阿扉说他就进去看看情况,齐少扉这会特别乖,点头留在原地。

岑越和刘妈妈进了小院,里头情况还算好,没特别慌乱,林姨娘指挥着,让灶里烧热水,窗户紧闭着,准备剪刀干净的布,这些其实都备好了。

林姨娘没生过,但怀的时候想过,也见过夫人、杜氏生孩子。

“郎君来了。”林姨娘面上镇定,仔细看还是慌的,手都有些抖。

岑越说:“姨娘先进去陪陪程姨娘,翁大娘来了吗?”

“还没,这半天了,怎么还没来?”

其实也不久,只是这会程姨娘在屋里喊,林姨娘听着度日如年一般焦急。岑越说:“是牛师傅接的人吧?”

“是、是吧?我也不知道,反正老爷让喊人。”林姨娘那时候都乱了。

岑越跟刘妈妈说:“刘妈妈去大门口接翁大娘。”

刘妈妈得了声,忙是跑着去的。

“程姨娘羊水破了吗?”

林姨娘点头。

岑越听着里头叫声,他其实也不懂生孩子,也不敢瞎出主意,只说:“林姨娘你别在外头待着,你去里头陪程姨娘,安安她的心,这一遭过去了,以后日子长久,都是平安好日子。”

“好、好,我知道。”林姨娘忙是点点头。

岑越听着里头程姨娘叫声,想起什么,忙道:“你说些什么,让程姨娘先省省力气,等翁大娘来了,到时候生的时候别没劲儿了。”

“我看看要把参茶备上。”

“外头就交给我了。”

林姨娘这下放了心,赶紧去里头陪小程。她把小程当妹子看,这么多年了,要不是小程在院子陪她,一起说话,她得疯的。

有时候看小程就跟看年轻时的她。

岑越进了小灶屋,两个灶头都烧了热水,岑越让小丫头先别添柴火了,去拿茶壶,“我带了参过来……”

小丫头匆忙去拿茶壶。

岑越来的急,其实没带什么参,但他空间里为大崽种的人参,如今是差不多正好能用上,把小丫头差走了,这会从空间地里拔了参,根还带着土,连忙擦洗干净,用不了这么多,而且这参劲儿大,只需要参须就成了。

他沏了一壶参茶,先泡着,做完这一切,刘妈妈带着翁大娘来了,两人都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喘着气。

刘妈妈气儿还没均匀,就说:“不知道谁传的话,请了旁的稳婆,幸好牛师傅先前接过翁大娘,知道翁大娘家里在哪住,一听地址不对,忙是调头去了翁大娘”

“这糟心的狗东西,说好了翁大娘的,借机乱糟糟的胡传话。”

“老妹妹,我先进去了,旁的一会说。”翁大娘声也喘。

刘妈妈连忙应好。

岑越端着参茶出来,让刘妈妈也一道送进去,就说参茶,看翁大娘什么时候用。

“郎君我来吧,你歇一会,女人生孩子,要是慢了,那等到天黑也不见生下来。”刘妈妈拎着茶壶说。

岑越:“我在正院回廊等。”如今这里头什么事,他也插不上手。

好在翁大娘一来,整个院子就是多了根镇海神针。岑越也安心许多,擦了擦手,便出去了,回廊里就只剩下阿扉、春梅了,阿扉还站在原地,一见他出来,眼睛都亮了。

“越越!”

岑越说:“没事了,里头翁大娘在。”

梅香道:“天气寒,老爷说让大家进屋等,如今都在厅里。”

齐少扉不愿意,他就留在这儿等越越,不怕冷的。岑越一想便明白,摸了下阿扉的胳膊,说:“冷不冷?衣服都沾着寒气。”

“不冷不冷,阿扉一点都不冷。”

岑越:“我摸摸手。”

齐少扉把手递过去,让越越摸,只是眼里有点心虚,因为他的手是冰的。岑越一摸就知道,阿扉冷,他手火热,刚担心,也是泡了参茶,出了一身汗,这会没拆穿大崽,就这么牵着手,给大崽捂手。

“郎君,刚才晓峰少爷说,他瞧见齐少修伸脚绊了程姨娘,老爷脸色顿时不好了,大老爷看了眼,晓峰少爷就不说话了,不过都往厅里去。”梅香学说。

回廊这儿离厅里不远,厅里要是老爷动怒了,说什么骂什么,那该听见了,不过一直都静悄悄,梅香也拿不住主意。

三少爷要留这儿等郎君,她肯定得陪着三少爷要紧的。

“要真是齐少修伸脚绊的,这也太可恶了。”梅香最后气呼呼道,连着四少爷也不叫了。

太恶毒了。

岑越信,之前齐少修就一直阴沉沉盯程姨娘的肚子,凡是齐老爷对程姨娘未出世的孩子有几分期许,或是觉得是男丁,齐少修有危机感了,就眼光很毒,恨不得程姨娘孩子没了。

齐少修年纪不大,杜氏如今没了管家权,齐少修个人想动点复杂的阴谋诡计那是不够的,伸脚绊人是齐少修能做的‘好手段’了,最近下雨,回廊地面有些湿,加上人多,要是没有人瞧见,那就是程姨娘自己不小心没留神跌倒的。

怪谁?

可有人瞧见了。

“先去厅里再说。”岑越拉着阿扉去厅里。

厅里就像梅香说的静悄悄的,大人们坐着,小辈的站着,齐少修也站着,站在门口角落,面色惨白,一副快要吓死的模样,战战兢兢的。

齐晓峰刚说齐少修绊了程姨娘,齐少修自己也听见了,做的时候不害怕,这会倒是害怕了,可惜齐老爷此时没发火,没质问,齐少修是越想越害怕,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样了?”齐老爷先问。

岑越:“不知道谁传错了话,差点接错稳婆,幸好牛师傅之前替我嫂子找翁大娘时记得路,现如今翁大娘在产房,刘妈妈也在帮忙,具体的我没进去也不知道。”

齐老爷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岑越留意到齐老爷唇发白,脸色不好,便顺口问了句:“爹,您身体还好吗?”

“没事。”齐老爷嘴唇挤出两字,摆了摆手。

岑越便不多说了,拉着阿扉坐一旁圆凳上,他们才不站。屋里静悄悄的,隐约还能听到后头姨娘院自里女人叫声,齐少扉听得握紧了越越的手。

“杜氏呢?你娘呢?”

过了会,客厅里先是齐老爷说话,问的齐少修。

齐少修低头,颤抖着声说:“爹,娘、娘身子不好……”就没别的话音了。

其实两位大爷来后,杜氏先记了一回脾气,嫌齐宏叫程姨娘‘小弟妹’,倒是没怎么叫她。第二就是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但没人把她当回事,齐老爷要带人出门,杜氏就没去,因为齐老爷也没问她。

刚折腾乱糟糟一出,杜氏没在厅里,也没在姨娘院子,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齐老爷问完没多久,杜氏就露了面,说她去看了小程,“孩子都快冒出头了,翁大娘说屋里人太多,我就先来给老爷报喜。”

齐老爷一听,面上也显露不出什么喜色来,审视看了会杜氏,杜氏笑挂不住脸了,齐老爷才收回目光,嗯了声。

厅里这下氛围轻松了些。

果然不到一盏茶功夫,后头来了人,是刘妈妈,一路跑着道喜,说:“生了生了——”

众人都看去,尤其是齐少修,目光紧张,比齐老爷还紧张。

刘妈妈冲齐老爷行礼,“恭喜老爷,母女平安,程姨娘生了个千金。”

齐少修大松一口气,这副模样被齐老爷看在眼底,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齐老爷站起来往门口去。

齐盛齐宏俩兄弟还乐呵呵的道喜,说:“还是三弟有本事,这个年纪了,给晓峰添了个姑姑。”、“可不是嘛,走走一道瞧瞧去。”

还以为齐老爷是想看孩子,没成想到了门口,连齐少修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先挨了两巴掌,啪啪两声,十分清脆。

齐老爷是下了狠手,齐少修那脸皮瞬间涨红。

“畜生,孽子。”齐老爷是咬着牙喊的,“她没出生,是你的亲妹妹,你就敢伸着腿去绊人,小小年纪心思和你娘一样歹毒——”

“三弟!”

“三叔,你怎么了?”

齐老爷气狠了,打骂完齐少修,背着气直接向后仰了过去,幸好是挨着最近的齐少宁给扶着,只是一看三叔闭着眼,身子抽抽,还没来及反应,人就晕了。

“来人啊,叫大夫,快快。”

顿时又乱做一团。

林大夫来时,齐老爷已经没气了。

齐老爷死的意外又像是在预料之中。之前身子一直不好,近半个月来精神好了许多,尤其是两位哥哥来了之后,更是精神奕奕,每日都想着出门。

可今日死了。

再回想前几日,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

林大夫说完齐老爷没了,大家都怔愣,无人说话,其实都猜出来了,人身体都凉了没温度了,杜氏是第一个哭的,扑在齐老爷尸体上喊老爷,你怎么就走了呢,你这一走,留我们娘俩在这儿受欺负啊……

开始哭嚎。

要是不知情的,听了杜氏这样哀痛的哭声,还以为齐老爷在时,对母子二人多好。

岑越去看阿扉,阿扉木愣愣的站着,神色不像是伤心,懵懵懂懂的……

后头程姨娘刚生完,前头齐老爷去了,白事办起来麻烦,真是的,好在两位齐家长辈在这儿,没让杜氏一个人拿捏了主意——杜氏倒是想呢,哭嚎完了,就拿出继室夫人的派头来,要怎么布置灵堂,怎么安顿尸体。

齐盛接了口说:“三弟身后事要办,他早早料到有今日这么一遭,写了信给我和老二,说他要是走了,齐家如何。”

杜氏一下子就不哭了,看向了老大爷。

“老爷虽是走了,我还在,还有少修。”杜氏说完,面上又急巴巴添了,“自然还有少扉和他夫郎在,这齐家早早分家了,我们齐家和桃源乡也不一样……”

齐宏直接说:“三弟留的信我们有,留的口音我们哥俩也听了,后头香楼牌子你自己数数,往上最高坐着的,是我们齐家,还是你杜”

“还没怎么呢,说这等话,难怪三弟说不能——”

齐宏话还没说完,杜氏立刻哭嚎起来,说他们孤儿寡母的,老爷你看看,你在天有灵你瞧瞧,你的两个好兄弟,这你一走,就开始欺负人了,欺负我们母子。

“你接着闹,我们兄弟二人行的端,齐家的事,三弟临行前早有嘱托,你就是告到府县老爷那儿去,还是一是一,凭你哭几声,我们兄弟不吃这套。”齐盛不缓不慢说着,很是有威慑。

杜氏再哭哭啼啼,嚎什么,齐盛齐宏两兄弟充耳不闻,只吩咐齐老爷在时的长随,去镇上采买,把灵堂布置起来,还有棺材等等。

“小岑,这屋里如何,你盯着先。”齐盛说。

岑越点点头,“知道了,大伯伯,院子我看着。”

之后就忙起来了,杜氏和齐少修没人再管,杜氏不知道想什么,哭了一会就回了屋,摸出一些银钱来,交给底下人,让跑去她娘家喊她弟弟来。

“你爹一死,齐家这药铺宅子,外人都惦记着,没个人给咱们撑腰不成的,我看着齐盛那老不死的,多是偏颇姓岑的,要是岑越齐少扉管了家,哪里还有咱们娘俩活头了……还是你舅舅来好。有个男人跟咱们撑腰……”杜氏跟儿子说。

齐少修双脸还是红肿的,可见齐老爷刚下手有多狠,他到如今都记恨着,爹死了,也没觉得伤心,只有‘庆幸’和‘活该’,庆幸人死了,就不会再追他的责任了。

就是绊倒一个姨娘而已,爹却下这么重的手打他。

死了活该。齐少修恨恨想。

杜氏完全不知道儿子想什么,老爷死了也没多少伤心难过,只想着齐家这些积蓄富贵,万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最好是她全攥着,搂着儿子说:“……齐少扉那是个傻子,齐家还是得看你,还是得我儿才成……”

这母子俩趁乱通知杜六赶来挣齐家家产。

岑越不知道这些,他先是去了一趟姨娘院子,院子里本来热热闹闹的,刚诞生了新生命,现如今一片安安静静,丫头婆子脸上都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只能平平的脸。

“林姨娘呢?”

小丫头去传,没一会林姨娘出来,双眼是红的,直叹气忧心忡忡说:“怎么就这般的快,孩子才生下来,老爷就没了,要是传出去了——小程为了这个,牵挂的睡不下。”

岑越便当着众人面说:“前头厅里发生的什么,两位姨娘不知,因为齐少修伸腿绊倒程姨娘,爹原是没发火,都压着,等听到母女平安,这才发了难,当众给了齐少修两巴掌,齐家伯伯堂哥都看到了,要真是有话头说,那也是齐少修气死了爹,怎么能怪旁人呢。”

“原来还有这等事?”林姨娘眉头竖起,听明白郎君话里意思,早都跟杜氏撕破了脸,当即说:“我会跟小程说清的,她也是伤心了。”

岑越点了点头,说:“前头都在办白事,小院要是缺什么了,差人来喊我,或者问梅香。”

“好,我都记下了,劳郎君操心了。”

之后岑越见无事,便出去了,踏出去时,还想忘了问孩子如何,不过看林姨娘状态,应该都不错。他前脚刚走,后脚林姨娘就招蕊红来,低低说:“交你差事,刚郎君说的你也听见了,先往外传,今日齐少修害姨娘肚里孩子,老爷打了齐少修,气急攻心没了……”

他们跟杜氏早撕破了脸,还要什么清白手段。

林姨娘恨着呢,蕊红点点头都记下来了,拿了牌子从后门出,她摸着脸颊上留的疤痕,再泼一瓢油,让外头都好好听听,杜氏怎么刻薄磋磨人的。

晌午灵堂就布置好了。

灶屋娘子烧饭一人忙不过来,又找了两个婶子临时过来打打下手,如今吃饭的人多。到了下午,齐家院子陆陆续续送来各种纸扎,齐家小辈也穿麻戴孝,等第二日时,镇上同齐家往来的还要吊唁。

岑越带着阿扉打头阵,在门口招待来客。

当然前一天时,杜六来闹过,不过没嚷嚷几声,让齐少宁给打了出去,说嘴里在不干不净的乱说,腿给你打折了!

杜六欺软怕硬,又灰溜溜回去了。

杜氏抱着齐少修哭,这次是真害怕伤心哭了,“这些人打你舅舅,连着给咱们娘俩撑腰的人都没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难不成齐家钱全都要给齐少扉岑越吗。

杜氏心里一团气和恨,抱着儿子哭,嘴上说:“要是真真什么都不给你留,娘就当着大伙面,我去碰棺材,去齐家大门上吊,让镇上所有人瞧着,齐家俩大老爷欺负孤儿寡母。”

自然别真死了。她要是死了,少修咋办。

一脸七日,齐家忙的不可开交,岑越脑子都是胀的,中间还有一事——因为齐老爷死了,大家都是茹素,不吃荤腥,林姨娘来找,面色有些吞吐,岑越起先以为什么难事,后来听林姨娘说,小程吃的素不下奶,娃娃一直哭。

“小灶你们自己烧些荤的。”岑越脑子卡了下,说:“是不是买肉不方便?这样吧,我叫牛师傅去买,到时候蕊红去拿。”

林姨娘忙道了好,千恩万谢的。

岑越说不用客气了。

除了程姨娘吃荤外,其他人,岑越不知,反正小院子一直是吃素,齐少扉和齐老爷父子感情普普通通,算不得多融洽,如今人走了,岑越就忌忌口,只素七日。

第七日,送葬。

因为齐家祖籍桃源乡,根就那边,齐家人死了后就要埋在桃源乡祖坟地盘中,之前几日,远道而来的宾客,像是桃源乡两家长辈、杜氏的弟弟、岑越这边的大伯大哥小叔都来了。

上过香,吊唁过。

如今扶官回桃源乡,杜氏不提,必跟着,齐少扉、齐少修俩儿子要捧盆、捧灵牌,岑越也跟着一道,刘妈妈梅香小菊都不必跟了,因为他们还能坐坐车,下人们那得靠走的。

刘妈妈不放心,岑越就说:“有两位伯伯在,想必怕吃亏的是杜氏。”

“……这倒是。”刘妈妈点了点头就不去了。

白事就是如此,忙乱纷杂,要是有人趁机耍横就不好了。

岑越临走前不放心,总怕杜六来搅事——他们都走了。结果齐盛让大儿子留了下来‘看家’,还说了,谁敢乱来,都打出去,没回来前,把门关着,除了日常采买不许出入了。

这下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抬棺先出镇口,棺材送到了马车上,就不用人抬了,一路吹吹打打走走往桃源乡去,棺材沉走得慢,这会虽然天凉了些,可尸体放了七八日,一股臭味。

大家就麻木的走走歇歇,因为走得慢,有棺材也不好借农家院子,在外夜里露宿了一晚,又走了一天,到了傍晚时,终于到了桃源乡。

过去这些天,岑越接待宾客,守灵,感觉都麻木了,结果送棺路上,那才是真麻木,乱糟糟脏兮兮的,不过大家都一样。

齐少扉挨着越越,岑越说他脏,齐少扉闷闷的说:“阿扉也脏。”然后两人就挨着,谁也不说话,歇了会脑子。

到了之后又是忙,好在就是下葬最后一道了。

在桃源乡两位伯伯家住了一晚,终于有热水洗漱了,能吃口热饭,岑越带着阿扉擦洗擦洗,他们住在大伯家,女眷都很热情招呼他们,只是大伯家人多,岑越和齐少扉记不住,年纪大的喊哥哥姐姐——

没法子,齐大伯同齐老爷年龄差的久。

小辈年轻的,那都喊他们叔叔阿叔,这样也很好认的。

这一日吃过热饭早早歇了,睡的是炕,还是两人独一间,两人紧紧挨着,没说话,一会就睡着了。第二天天不亮,岑越吊的那根弦绷紧,直接醒来了,先收拾了自己,院子已经袅袅炊烟,有人说话声。

齐少扉慢了一步醒来,见越越穿好了衣裳,忙自己穿衣,岑越把衣裳递过去,说不急,还早。齐少扉就慢了些,不火急火燎了。

拾掇起来,外头哥哥姐姐烧好了饭,吃过后,闲话两句,就有人喊:“拾掇拾掇,赶着吉日,下棺了——”

大家披麻戴孝,排成长队。

齐少扉走在最前头捧盆,齐少修捧着灵牌,齐大伯在斜前方带路,众人往齐家祖坟地去,桃源乡一片平坦,没有山,路很好走,也没下雨,沿着田地小路,到了齐家祖坟地时,天光才起来。

“摔盆——”

齐少扉听着,就将怀里抱着的盆摔下,他之前听大伯说了,要摔得碎碎的,越碎越好,就下了劲儿,到了地上四分五裂,耳边是哭嚎声,齐少扉有些怕,下意识看越越,越越站在后面前排,低着头,齐少扉就安心了。

听声跪,他就跪。

大家都在哭,喊爹、弟弟、三叔。齐少扉跪在地上低着头,望着前头的碎片,棺材入坑,一铲铲黄土埋上,最后一抔时,香火味冉冉升起,纸扎寒衣都一并烧了。

有人哭的肝肠寸断,直不起腰,恨不得随了齐老爷一并去。

岑越实在是哭不出来,村里人还喜欢嚼舌根,他俩夫夫不哭,到时候传出去就说两人不孝顺,杜氏和齐少修多孝顺,没看哭的跟唱戏似得,一个音调绕三绕。

“越越……”

大崽也哭不出来。岑越念叨了句别怪我心狠手辣,手就往大崽眼睛抹了去,回头扒拉了自己眼皮。

抓过洋葱的手,齐少扉顿时双目飙泪,岑越也不遑多让,泪水模糊了眼眶,夫夫俩吧嗒吧嗒掉着眼泪抽着气,齐少扉哭的好惨好惨。

齐宏一看,急的直说:“这俩小子闷头青,光掉眼泪不嚎出声,多亏啊。”

“又不是做买卖,哭的声大了就赚了?”齐盛淡淡说了句,“三弟去了,俩孩子哭一哭,心里苦哭出来就好了。”

一路上不见俩人多难受多哭嚎,齐盛看在心里,还叹气,傻了如何,爹都死了,傻子不知道哭啊?如今一看,这眼泪哗啦啦的流,比旁边光嚎不掉泪的看着真。

倒是他冤枉俩孩子了。

太阳升起,暖洋洋的光照看,坟头的香烛一点点燃烧殆尽,就同齐老爷的身后事一般,蜡烛的最后一点光熄灭,丧事结束了。

齐老爷丧礼结束,剩下的那就是齐家家产的事。

杜氏等待许久,从齐老爷死开始闹到如今,这会回去路上很是安静,一副伤心过度的虚弱模样,由着下人扶着,而齐少修这几日也瘦了些,看着憔悴不少。

外人看了,就是父亲去了,妻子儿子痛苦不已。

岑越和阿扉不紧不慢走在中间,两人并排走,眼眶还是红的,有些肿,过了会,岑越先说:“刚才疼吗?我下手太重了。”

“疼。”齐少扉可怜巴巴说,又说:“越越是为了我好,阿扉知道。”

面对这么懂事的齐少扉,岑越不好受,说:“以后不做‘为你好’让你难受的事了……”

情势比人强,岑越如今没什么让他和齐少扉自由自在的实力,口袋里的银钱,加起他的陪嫁十两,统共也就四十二三两左右,钱不多,肩头担子却不知不觉多了。

小院的人,如今还有两位姨娘,底下下人。

齐家的遗产,岑越确实需要。

齐家如今年纪最大的就是齐盛,齐宏也在,齐盛说:“既是三弟丧事办完了,之后的事情该说清了。”

杜氏眼睛都亮了。

“先进院子说话。”齐盛说罢转身先回屋了。

齐大伯家院子盖的像镇上两进院子,不过旁边多了个打谷场,这个是有另一道门敞开的,要是农忙时,村里人来这儿不要钱使农具,晾晒谷子,包括村里办红白喜事的桌椅碗筷,都是齐家的,要用时免费用,不过损坏了那得赔。

村民谁家不办个事?因此齐家在桃源乡很有名声,都是好名声。

“都进来吧,旁人就退外头听。”齐盛说。

杜氏拉着儿子率先跟上,岑越齐少扉也近了厅,齐宏在,剩下的小辈同辈都在门外候着。

“三弟遗属拿来。”

齐宏早拿着了,贴身装着,是个信封。齐盛问齐少修,“会识字吧?”

齐少修点点头。杜氏急了,拽了下儿子手。

齐盛看在眼底便说:“你信不过你儿子,那你自己请个识文断字的,我们兄弟不着急念——”

“信的过,我只是怕有些字,少修不认识。”杜氏讪讪解释。

齐宏怼了句:“少修读了这么多年学堂了,要是连个字都不认识,那确实是不上进,让人笑话了。”说完也不提这个,把信封拆开,读了起来。

齐盛是不识字的,齐宏被他爹逼着学了些,只看个信,写起来乱糟糟的,三兄弟里,齐老爷是会读会写还能看账本,没法子,谁让齐盛年纪最大,吃了亏了。

此时齐宏声音传了开来,一句一句,杜氏听得脸发白,喊了声:“我不信!老爷怎么会把两间药铺都让岑越管,他一个小夫郎,年纪轻轻的,凭什么管药铺。”

还是两间!

“我是齐家,是老爷娶进门的夫人,怎么着也是由我来的。”

齐宏被打断读信,先说:“你是怎么进门的,我们兄弟还是知道的。”

杜氏是外室,后来成妾,是自己从后门走进来的,马车拉着东西,也不可能送人到齐家后宅,到了后门就停下,由着李婆子扶着,自己下马车,一身粉衣走了进来。

“说正事,三弟去了,多少尊重几分,过去事不提了。”齐盛说二弟。

杜氏已经脸白,攥着手心。

这俩兄弟,一个白脸,一个黑脸,呸他们的,全是给岑越铺路,也不知道岑越给灌了什么迷魂汤,连着老爷也不管不顾少修了,少修也是他的亲儿子啊……

杜氏齐少修都以为,齐家家产全让岑越拿捏了,一个个恨得不成,面上带了一些,反倒是岑越不为所动,他知道齐老爷不会全给他的,还有个‘但是’、‘以后’在呢。

果然,齐宏继续读下去,“……以后齐少修大了,兄弟两人要分家,两兄弟各得一间药铺,没分家之前过去药铺赚的银钱,全归齐少修,前提是过去杜氏不得插手管家、铺子营生……”

“桃花乡的三十亩田,连着一桩院子归齐少修、杜氏,镇上宅子归齐少扉岑越。”

岑越:……呵呵呵,就知道让他给杜氏母子白打工。

这信应该是早了,齐老爷还没煽齐少修耳光之前下的遗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