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作者:路归途

五六月收小麦,六七月收水稻,八月上粮税。

上半年庄稼人是没个歇的。

齐家赁出去的田不用愁,就是三十亩地里果树还有草莓、寒瓜得让人时时操心,去年十月种下的苗子,有的冬日里没扛过来冻死了,不过这个少,一亩田就两三棵,岑越后来把枯死的苗挖了,换了在空间里种的,长出来的苗,移到土坑里,浇了空间水,就看能不能活下来。

“葡萄苗,你看这藤蔓长了,要备上竹竿,到时候还要绑一下。”岑越和二苗说。

俩人在宅子里水果园子,这边也种了两棵苗,岑越说到这儿,齐少扉就拿了一根竹竿递给越越。岑越接过,将一段离葡萄苗一掌左右扎入地上,然后用绳子给绑起来。

“其实用石料更好一些,这竹竿和麻绳风吹雨晒会坏,要时不时更换检查,不过现在葡萄藤苗还细,能用竹竿、木料做架子,等以后树长开了,咱们水果卖了换钱,再换石料也可以。”岑越说。

现在俩家真没多少钱,往里头砸石料,买不起的。

姜二苗点点头,说:“换勤快就换勤快,我不怕辛苦的,山上都是木料,咱们换着来。”

“等果子卖了钱再按小越哥你说的干。”

种果子上,岑越同二苗商量,但二苗一向信他,说什么是什么,不过该商量的还要问问二苗意见的。

“还有干草提前得晒,篮子也得编。”

“到时候草莓下来了,直接拉着能上路去卖,别耽搁了时间,放几天果子就要坏。”

岑越说到这儿,问二苗,“什么草软,不伤果子?还量大?”

姜二苗拍了拍胸脯,可算问到他会的了,说:“山上山脚一路都是那个绒绒草,春日里看着长得刺头,有时候上山露个胳膊腿,它给人使绊子,挨着了就一身痒痒的,但是晒干了后就特别软,之前我卖野果子也是拿它垫着的。”

“那四五月任务就是给葡萄藤扎杆搭架子,加上割绒绒草晒,二苗你会编的话,给家里几个丫头教一教,没事了都来编这个。”

岑越打算把家里能动用的人都动起来。

清明节过后,天气热了起来,之后又下了几场雨。村里庄稼人说下雨好,春日里下雨,麦子长得好,果然天一晴,那麦穗一天一个样,到了四月底时,麦穗压弯了杆子。

齐家宅子也忙不停,牛师傅赶着车,原先坐人的车厢也换成了拉货的板车了,每日去山脚下候着,扛着扎成捆的绒绒草下来,装满了一车,拉回去晾晒干。

天气热时候,两位姨娘便带着丫头在院子里编底子,那是想簸箩一样的底儿,略深一些,还有篮子筐的,因为绒绒草太软,要编筐那得多一些厚一些,晒干压过之后,才能立得住。

也幸好齐家地方敞快,东西都有地方放。

五月时,地里的麦子开始发黄了,庄稼汉满意说:“到了月中就差不多哩,老天爷开开眼,快到收成日,都是好日头吧。”

地里庄稼一天不收回去,庄稼人心里就不踏实。

“齐家地上种的啥?绿油油的叶子,我瞧着也结了果子。”

“你看见了?我也瞧见了,那果子有些发青发白的,你说能好吃能卖的出去吗?”

“这我可不知道,谁敢靠近啊,东头那家猎户养了个大黑狗,那狗天天守着田埂上,大老远的,眼神那么好使,就能知道你好歹。”

“你是想扒拉人家田地瞅什么果子吧?”

这人委屈说:“我也就是好奇,没想着干啥啊,那狗太厉害了。”

“这果子头一次见,你们不好奇啊?”

村里人听了,也好奇,还有人说,这果子不知道贵不贵,到时候买来尝一尝——

“不知道什么价钱,不过看齐家郎君带着三少爷天天下田干活,也是精心伺候着,估摸是卖的贵价。”

“齐家郎君可真是,那么多人,还天天自己下去干活。”

“人多开销也大吧,一个夫郎不容易,说是郎君,但全家担子都在他肩头上……”

村里人唏嘘,尤其是妇人、夫郎,觉得齐家郎君辛苦着。

岑越是辛苦,但很充实满足。

别说地里的麦穗一天一个样,他家草莓西瓜田那也是,隔个两日不去,西瓜都大了一圈,再过几日,都有草莓变红的。

岑越知道大黑巡逻帮忙看果园子,那是天天给大黑加餐,辛苦大黑了。

“长峰之前嘴上不说,其实操心大黑,怕大黑种庄稼不习惯,天天是带着大黑上山,现在大黑看园子,那是比打猎还高兴。”姜二苗说。

岑越:“也不能这么说,大黑捕猎是猎犬,如今看园子只是跑跑腿,也不能伤人,是委屈了大黑一些。”

“那我回去给大黑煮鸡吃。”姜二苗觉得对。

姜二苗是听得进去话,也知道好赖,别看大大咧咧,其实对喜欢的人,身边人很留心的,会关心人。这不,因为寇长峰喜欢大黑,二苗对大黑也很呵护关心的。

寇长峰也会因为二苗,选择不做猎户,做庄稼汉,做商人。

“我看过几日,第一批草莓能摘了,三个镇你说送哪里?”岑越问二苗。

柳叶、桃花两镇离桃源乡近。

姜二苗说:“能不能先送青牛镇啊?那边我先前卖寒瓜,还说第二年种了再卖的,后来因为我和长峰成亲,一直耽误下来,也不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我这事,总想着给人说一声。”

“小越哥,是不是送青牛镇卖太远了啊?”

岑越仔细想了下,说:“我也拿不定主意,真的。三个镇子有利有弊,青牛镇就像你说的,可能时隔一年多,大部分人忘了你,但肯定也有人记得你,毕竟寒瓜在青牛镇独一份。”

“最关键是,那边药铺在,咱们人在,还有小院子,能忙活扯得开,如此一想,先送青牛镇挺好的。”

“探探市场,第二批多了,再往桃花、柳叶送。”

姜二苗一听当即高兴坏了。岑越说:“到时候拿一些回家看看家里人。”

“可以这样吗?!”姜二苗问。

岑越说:“咱们自己做买卖,不用逼得这么紧,听个一日半日的,没什么要紧,我还想着三花呢,给她带点咱们这儿的特产。”

“好好好!”姜二苗高兴坏了,“那小越哥你呢?”

岑越:“我留下来,不能人都跑了,回头这边生意买卖结束,最后一批货,咱俩换也行,一道也行,我再去青牛镇,顺路去看看哥嫂孩子。”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五月中时,有的心急的庄稼汉已经带着镰刀上地里了,这家肯定是田多,怕再不割,到时候来不及,夏日多阵雨,要是连下个几天,那真是坏了。

果园子人也多了,不过家家户户现在精力都放在自家田里,就是好奇齐家的果园,也没时间来看看。

岑越是打头阵,戴着草帽遮阳,一身旧衣粗布短打,齐少扉一同打扮,家里的男丁、女眷都上场了,就是林姨娘也下来了。

“称心如今大了,留两人看就成了,郎君你和三少爷都下田干活了,我们也不没那么金贵,光留在宅子吃闲饭了。”林姨娘笑说。

“其实之前被关的久了,老觉得藏在院子里不出来见人,才是对的,如今赶集见人,卖货,教人手艺,村里其他妇人能下田干活,我们也能。”

岑越点了点头,跟着大家说:“注意防暑,要是头晕晒得慌,就在一旁坐着歇一歇,身体要紧。”

“知道了郎君。”

“知道了。”

这次下田摘草莓的多是家中丫头,梅香小菊赵婶,刘妈妈年岁大,腰不好,岑越让刘妈妈留在家里照顾下小邹大夫饭食,添个水啥的。

小苏夫子回家了。

姨娘院子里的青蕊红、青丝也来了。程姨娘和绿团留在家中看称心。

护院留了一人。

人手多,不用请什么人,先忙着。牛师傅、寇长峰是赶着车在田头,俩人负责搬运,另一位护院负责送,采摘都是岑越二苗带着女眷。

齐少扉:“越越还有我呢。”

“……我记得阿扉,没忘,你负责采摘、送送茶水,看一下草莓大小,协调一下大黑。”岑越给大崽找了许多事做。

齐少扉一听,哇了一声,“阿扉好多活呀!”可高兴了。

自打许舅舅走后,齐少扉就念着说自己是男子汉,要扛起家里来,还要保护越越,是更喜欢干活了,还喜欢学习——

小邹大夫前几个月一直喊阿扉过去帮他炮制药材。

齐少扉干什么都很专心,小邹大夫还夸说,三少爷学的很快,做的很好……只是脸上神色略有些复杂,岑越当时想问怎么了,结果那天打了个岔,这事就过去了。

小邹大夫也没说什么事,估摸不是大事。

岑越便将问题抛诸脑后。

果园是六亩的草莓六亩的寒瓜,第一天时,姜二苗是撸着袖子,卷着裤腿,脚下一双草鞋,他舍不得穿布鞋,干脏活累活不穿那么好的。

大家早起,天不亮就下田,草莓不敢磕碰,因此人人都挎着一个篮子,底下铺着绒绒草,哪怕是勤跑两趟去田头送货,也不能坏了一颗果子。

姜二苗是摘过小草莓的——那时候还不叫这名,他叫酸果子、小黑点果子,草莓是小越哥喊的,如今都喊草莓这名字。

不提这个,姜二苗干农活是又快又好,眼明手快,那绿茵茵的叶子下,一颗颗大的红的——

“这也太大了吧?”姜二苗摘了一颗,望着手心里的果子,在想先前他在山里发现的小黑点果子,这除了都是黑点,形状差不多,简直像是俩个东西。

好大好红啊。

姜二苗愣了会,很快就明白过来,“那肯定是小越哥精心伺候种子,才结的好,之前那果苗子我想栽回家里,怎么都活不了,小越哥种了就能活,爷爷也说过,有些人那种庄稼,就有庄稼运,结的粮食多,麦穗沉甸甸的……”

“小越哥肯定是有果子运的。”

姜二苗一顿说服,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了。

一亩田,之后姜二苗专心摘起来,不多想,他是装满一篮子就送到车板上,一连干了一个多时辰,是也记不住摘了多少,没法数数,就觉得好多好多。

“喝凉茶了——”齐少扉敲着锣喊。

岑越是发现,他不停不发话,大家是都不停,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累,还是不好意思,因此给阿扉发了锣,让阿扉叫人,他第一个响应,伸了个懒腰,说:“有些渴了,喝一口茶水,歇一歇。”

众人一见,这才放了手里活,去空地上喝茶歇会。

齐少扉已经倒好了茶水,还有一盘洗的干净的草莓。

“越越这个好甜好甜呀。”齐少扉拿了先给越越尝。

岑越张嘴吃掉,一边招呼大家别客气,地里种的,都尝尝,摘了一早上了,可不能大家伙不知道草莓味,都是大家摘的,吃吧。

林姨娘擦了擦手,捏了一颗,送到嘴里,不知道是日头晒得,还是干活太累嗓子冒烟,她咬了这一口,汁水在口中散开,那是说不出的酸甜好吃来,她就没吃过这般好吃的果子。

“好甜。”

“好香的果子啊。”

姜二苗拿着也送嘴里,咬了口,迫不及待含糊不清说:“小越哥,这草莓咱们种的也太好吃了吧!”

梅香小菊以前吃过野果子,如今吃这个,都惊的说不出话来,有种忘了以前尝的啥味了,小菊呆呆的说:“梅香姐,先前那果子我咋记得好酸,酸了之后才是甜的,这咋都是甜的了。”

“我也记得,裹着糖,做成糖葫芦好吃些。”梅香望着手里草莓,“这个还大,是又大又红的。”

众人吃着草莓,都喊好吃,喊甜。

岑越心想,这是现代他找的奶油大草莓种子,还经过空间田地又优化了些,是有草莓的甜,还有草莓味的酸,中和的最好了,他很喜欢吃这个的。

吃过草莓歇一会,大家继续摘。

一直到晌午,众人才捶腰往回走。

岑越喊二苗别回去了,“你和寇长峰到我家吃饭,随便对付一口。”

姜二苗不和小越哥客气,是一道回去,嘴上说:“摘了一早上,之前叶子藏着,我光看田头也没数,但感觉好多好多啊。”

“是不少。”岑越笑说。

这草莓种子,之前在空间里,一亩田能收七八千斤草莓,属于高产,破损也小几乎没有,那一年来他店里吃饭的客人都给送一小份尝尝味,后来吃过的都要买,城里人开车来玩,一买就是二十斤起步,反正车里放得下,说送人的,给家里人尝尝。

还有客人说:“你家的草莓比我从进口超市买的还甜,还不一样,那进口货看着大,吃起来也甜,但我妈说没以前的草莓味,光甜了,跟吃糖水一样。”

“以前那草莓个头不高小小的,可草莓味浓,你家草莓可会长了,是两头都占了。”

那一年,岑越光靠草莓就赚了不少——但他也累啊,空间地里长得好,是一茬又一茬,一到晚上他进空间是干半宿,他一人又要摘又要装货搬运,累的够呛。

后来忙活了半个多月,黑眼圈浓重,大伯娘私下担忧的问他,是不是赚了钱,干了坏事,让他不要乱来,把钱都留着存着以后娶媳妇,在城里买房。

岑越囧囧有神,他只是干地里活太辛苦了。

却不能给大伯娘说实话,只能含糊过去说知道了。

如今想,不知道大伯娘是误会他哪样,反正后来几年,村里也没媒婆上门给他说亲。

说到斤两,岑越估摸他们一亩田,现在能有个五六千斤是没问题的。

……

回去时,轿厅里都是货,姜二苗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说:“这、这都是咱们早上摘的?咋这么多。”

“还行,下午再一摘,二苗你和长峰下午多休息,别累着了,明日你俩跑货,去青牛镇上。”岑越看货确实是不少,还想着明日一摘,他也得送货。

“到时候你们把货卸在小院里先卖,后日一早我给你们送过去。”

姜二苗想了下说:“不然我俩后半夜就走,一大早镇门开了,就能卖,别耽误草莓晒了太阳蔫吧了。”

岑越迟疑会不会不安全。

寇长峰说:“可以。”

“那你们下午就别摘了,吃过饭,睡一觉。”岑越跟二苗寇长峰说。

做买卖就是这样辛苦,地里忙活、路上奔波、起早贪黑。

姜二苗没挣,点了点头。岑越开始捋货。

轿厅里阴凉,他们宅子是新盖的,夏日里住着也凉快。吃过饭,各自不多话,歇了一歇,两点多时,继续摘,到了傍晚六七点,太阳下去,天还亮着,终于是干完了六亩田第一批。

草莓能长个三茬子,他们现在摘的早,只捡大的熟的来,略次一些的,还能在地里留一留不着急摘,慢慢来。

晌午时岑越吃过饭就去估了一下斤数,他们车子不够用,当时就让曹罗去柳叶镇租车去了,租两辆。

时下租车都是自家的买卖,骡车、牛车,连着车夫一道的,拉货拉人,车夫得跟着,不然不放心,就是压了银钱,也怕主人家不爱惜骡子,伤了、累了骡子。

曹罗当天是骑着马去的,早去早回,天黑时,车夫也到了,他给郎君回了话,一边安顿俩车夫和骡子都歇一歇,后半夜要出发的。

这第一批货就比岑越想的多,有个三千两百多斤,岑越担心青牛镇市场消化不了这么多,第一次买卖谨慎一些,开个好头,别砸到手里,让二苗难办——

三千多斤呢。

临时决定分两队,二苗寇长峰去青牛镇,带一半。曹罗去柳叶镇带上另一半出货。

“……曹罗,这次出货,你带今日租车的两位师傅,去柳叶镇卖,成吗?”岑越问一下,曹罗现在办事可以的,不行他就上。

曹罗愣了下,而后激动,说郎君我可以的。

“成,回头我跟二苗说一下,去柳叶镇近——”

“郎君,我也后半夜走。”

岑越点了点头,“你吃过饭睡一会,夜里送货走夜路马虎不得。”让曹罗去歇着。

曹罗便下去了。

傍晚吃饭时,岑越就跟二苗说了,分头两个镇,先去摸摸底儿,地上的草莓货太多了,他得想办法运到府县去,先最早一批三个镇都卖一卖,之后捋车队人手,连着寒瓜草莓一道送府县。

姜二苗不敢托大,都听小越哥的。

时下骡车马车,能载重一千多,但路是土路,为了不颠簸走快点,载重七八百斤最合适了。

该休息的休息,人是,骡子马也是。

岑越浅浅眯了个觉,心里一直记挂着事,几乎是没怎么睡踏实,后半夜不到,便起来了,他一起,发现大崽也没睡熟,是眼里带着几分睡意的清醒。

俩人穿衣出来。

曹罗从侧院过来的,打着火把,两个车夫也套好了马车,就在外头候着,姜二苗、寇长峰今日是宿在齐家,几人没多余话,不必寒暄客气,直奔前门。

人都齐着,到了轿厅,各司其职。

装货上车。

租车的车夫听说一辆车装七八百斤就成时,是心里松了气,这家老板真是实诚人,不像以前,租了车装货,那是恨不得压瓷实,骡子跑一趟,是累的不成,他瞧着也可怜,可有啥办法。

挣得就是辛苦钱。

曹罗拿着棉被,给装好的货上盖着——郎君吩咐的,说盖了棉被,草莓不会冻着,也不会晒的蔫吧烂了。

“小越哥,我们走了。”姜二苗第一次押这么多货,他挑梁子去送、去卖,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小越哥信他,他就干,就接着。

岑越见二苗一脸认真,拍了拍二苗肩膀,说:“还是我最早说的,你们安全第一位,货次之。”又一笑,“我觉得,咱们的货没问题,肯定能卖的好。”

最差也不会赔的。

岑越是跟二苗说,也是跟曹罗说,心里有个底,别太紧张了。

一亩田草莓估算有个六千斤多,一斤卖十文钱——他们品相好,不能太便宜了,秤给足,不缺斤少两,连着试吃。要是送府县,那就十五文到二十文一斤,毕竟路上远有折损。

大致算下来,一亩田能赚六十两银子,他们六亩的草莓,这就是三百六十两——刨去成本,成本就是人手、租车。

地是循环用的,人是自家的人。

自然了,要是赚了银钱,岑越得给家里丫头们、工人发钱,这个是肯定的。

草莓是独一份,市场没有这个的。

托了阿扉举人身份,田里农作物不收粮税,做买卖自然也不收货税了。

岑越送二苗一行人,夜色中,车马声越来越远,只有火把一点点的光。

“越越。”

“回吧,我觉得没问题的。”岑越给自己鼓劲。

齐少扉认真说:“草莓那么好吃,肯定卖的好。”

淯昔铮立.

岑越对定价没什么,虽说贵了些,但草莓值得,不能再便宜了,而且镇上有钱人不少的。曹罗去柳叶镇,夜里早早走,镇门开了,柳叶镇有苏秀才在,此人热情,与他们家结了几分交情,不说旁的让人家出屋子院子什么的,就是帮忙引荐一下,租个小院就成了。

两个市场,三千多斤应该是可以的。

岑越觉得是稳一些的。

之后要把丰禾府县下市场都包了,再远一些,那就是北雁郡。

想到未来,或许有艰难,但岑越是热血沸腾很是期待。

二苗带了两辆车,他家长峰赶了一辆,后头是牛师傅。

大黑在前头跑着开路,跑一会又折返回来,绕到后头。牛师傅牵着马绳,一看大黑来,这黑夜里闪着俩绿眼睛,真是跟狼似得,别说有这么个猎犬跟着,走夜路也安心了些。

他们去青牛镇路远些,夜路漫长。

曹罗去柳叶镇时日短,因为俩个租车师傅是生人,岑越本是让护院跟着一道,但半夜出发时,赵婶也起来跟着了,说:“郎君,我家曹罗心是灵的,可他嘴皮子笨,第一次卖货,我怕他张不开口,不然这次我跟着一道去?”

岑越看曹罗。

“娘,我会学着好好卖货的。”

“诶呀我知道你聪明会学,但这第一次,我老是心里惶惶……”

赵婶最后还是跟着了。

两队车辆,背道而驰,离着桃花乡齐宅越来越远。

寇长峰让二苗上车歇会,二苗摇头,一想摇头天黑,长峰看不见,又说:“我不累,睡了一下午,夜里又睡了半宿,这会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其实我满脑子都是买卖,这么多货,咋卖,可不能便宜,要不卖它个十二三文,到时候还要还价,再给便宜一二文……”

姜二苗一路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寇长峰就听着,二苗说什么都好,都点头。那一点点火把的光亮,照了一路,后来走累了,就上车坐一会,到了天亮时,他们就到青牛镇上了。

“你们这是啥呀?还盖着被子呀。”

进镇挑着菜的菜农好奇看姜二苗这一队伍车。

镇子门前人多,都是附近村里人,挑货的、卖货的,或是进去买货的,都是草鞋布衣,姜二苗却没瞧不上人,他就是村里出来的,见人好奇询问,是解开了被子一角,露出红彤彤绿蒂的大草莓。

“我们桃花乡齐家果田的,收成下来,卖果子。”姜二苗有些口干,都怪他先前和长峰说了一路话,可此时头脑清晰,口齿也利索,见大家伙都好奇,笑笑说:“这是草莓。”

“草没?啥草没?”

姜二苗学过字,特意学了寒瓜、草莓二字,此时就笑说:“可不是羊吃了草,草就没了的意思,草莓果子,甜甜酸酸的。”

“人家都说酸酸甜甜,你这儿怎么颠倒过来了。”

姜二苗笑着跟老农搭话,“叔叔诶,不是我说大话,我家的草莓那是比糖还甜。”

说来说去,终于有人问价了。

“多钱啊?”

“十三文一斤。”姜二苗报数。

众人听得倒吸一口气,“这咋都跟肉一般了,是什么果子就这么个价,吃肉嘞?”

“小夫郎你这价要的高呀,这么多货,怕是要亏咯。”

“还是便宜些嘞。”

“这草莓都没听过,卖十三文一斤,好家伙。”

姜二苗心里打鼓,面上不显,小越哥说了,卖货那是要有气势的,他见过王掌柜卖香料,对着客人都笑眯眯,可价钱那是说来说去,最后便宜一两文——也是要的多。

挣钱那就是一文一文的赚,哪有给抹大头的。

积少成多。

“我家的果子,整个府县没有人家卖,是独一份。”姜二苗话说出去了,又笑说:“要来半斤试试吗?”

吓得大家伙都挑着扁担,或是背着竹篓不再闲聊,忙进了镇子里,这会大早上,一个跟一个学说:“诶呦你不知道,我进来时看到一个商队,说卖什么草莓,你猜一猜,多少钱一斤?”

“什么草没,听都没听过,还有个果子叫这个名的?”

“不是你说的草都没了,那个草没,是草莓。”

“诶呦你说的草莓啥呀?”

两人绕了一会,最后那人绕到了开头问题,比了十个手指头,“人家一斤草莓这个数都不止,要十三文钱呢。”

“啥!啥果子就卖十三文。”

早上摊子人多,嘴杂,聊得也起劲儿,没一会全都知道青牛镇早上来了个商队卖果子草莓,跟那肉价差不多嘞。

有的客人就好奇,这么贵价的果子,还是第一次听名字,便问:“什么草莓?”

“我也不知道,刚听说来的。”

有人还叹气说:“要是卖寒瓜的来就好了,之前有个小哥儿卖寒瓜,吃着味道不错,我家老爷惦记了许久,结果第二年不来了,真是急人。”

又一想,这卖寒瓜那要到十月多了,还不是季节。

姜二苗队伍已经开了小院门,寇长峰和牛师傅卸货的卸货,姜二苗说:“我去买包子,咱们吃饱了就干。”

没一会,真拎了一盆子包子回来,素的荤的都有。

寇长峰去打井水,姜二苗不想费事烧柴火烧水,都囫囵擦洗擦洗,喝了井水——他已经都喝河水的,哪里有那么讲究。

四人速度利落的休整,这边卸货一部分到堂屋里,寇长峰搬桌子上街,拿了秤,推着货,等彻底摆上也没多久,各自嘴里叼着肉包子。

“草莓,又红又大又甜的草莓咯~”

“比糖还甜的草莓~”

赵员外家的仆人上街买早饭,是老远听到声,这声有些耳熟,便上去两步瞧一瞧,当下就高兴坏了,“这不是卖寒瓜那小哥儿么,我家老爷好一通找你,说好了去年送寒瓜的,咋没见你卖?”

姜二苗也记着这人,他第一次卖寒瓜,后来有个老爷差仆人来,一下子就买了俩寒瓜,给钱也爽利,说老爷爱吃,还问他啥时候再来的。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去年嫁人了,这是我男人。”

姜二苗先赔礼道歉,忙捡了三四个大草莓送这人手里,“寒瓜过个半月一月才下来,这是我们家新品草莓,您尝尝味。”

“独一份的,整个丰禾府县就我家先卖的。”

这是赵员外家的仆从,见小哥儿这般赔礼道歉,不再多说什么了,本来就是他们家老爷想买寒瓜的——

“草莓,是不是那个比肉价还贵的?真是稀奇,我刚听他们说了,成,我尝尝,不过我们老爷爱寒瓜,这草莓不知道会不会买,你要的价钱这么贵——”

仆人说着把草莓送到嘴里,顿时眼睛亮了,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