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作者:路归途

贵族少爷们的消遣是多的,今日玩这个,明日骑马出城玩,玩累了就回家休养几日,吃吃喝喝,去瓦舍看看表演,半个月前买的草莓什么的,早抛之脑后了。

即便是没草莓吃,也有旁的吃,没所谓的。

岑越一行车队进了客栈,这次赶巧,晌午不到就进了城,照旧在之前的客栈安顿下来,他们车队人多货多,客栈挣得银子也多,掌柜伙计都很热情。

“要热水,还有饭食,麻烦了。”岑越拿了半两银子给掌柜。

掌柜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我瞧着您眼熟,是不是半个月前来过?也是要了许多热水,客人您请好的,先去澡间洗漱,饭一会就上来。”

“您放心了,还是有肉有饭。”掌柜的说完,喊伙计跑腿通知灶屋,多烧热水,往澡间去。

这夫郎老板出手大方,对着底下车夫也厚待,不过也是,那么远的路来,一路上要是碰见个什么坏的,押货走货都是担着风险的。

车夫们跟着岑老板跑过一次,如今再到这家客栈,也是熟门熟路了,赵立王勇二人盯着些,有什么事两人回报就好。

大黑这次没跟来,留在齐家——没法子,进北雁郡城路远是其次,主要是这城市大,姜二苗听小越哥说什么少爷,十两银子买草莓,打赏那是二三十两,觉得吓人,大黑要是冲撞了人,他们护不住的。

临走前,姜二苗给大黑煮了一盆香喷喷的肉,摸着大黑给说了许多好话,大黑通人性,本来是不高兴,汪汪汪的叫,后来肉一吃,得了许多许诺。

二苗说回来给大黑烧鸡,连着烧三日,四日——一直到五日,二苗有些心疼他的鸡了,寇长峰瞪大黑,大黑才呜咽了一声答应下来。

俩人一走,院子里的鸡鸭猪,也托了赵婶帮忙喂一喂。

赵春花答应的爽快,这有个啥事啊,放心去吧。

各自洗了澡,天气热,连着头发也洗了,车夫们是打算夜里自己把衣裳搓一搓,待到明日就干了能用。岑越和阿扉的衣裳是交给小二洗了,二苗舍不得费钱要自己洗。

“吃过饭,出门送货,送完了货,晚上去瓦舍看热闹去不去?”岑越说。

姜二苗一听,当即是不洗衣裳了,去去去的应承,“送货完了,有钱了再去。”

人休整,吃晌午饭时已经过了正午,吃完岑越瞧差不多快三点的样子,他问过店伙计,秦府和唐府,这俩家住的到也近,能一块送。

伙计原话是:“我们北雁郡城气派的大户人家,唐家秦家都在东市,东南方,门脸冲着主街就是了,两家隔了一条巷子,因为太大了……”

岑越道过谢,点了王勇,光押着两车草莓,剩下的寒瓜货先放客栈,赵立看着。

王勇赶着草莓货,寇长峰赶了一辆。北雁郡城大,二苗还说他们就不赶车了,走过去,岑越说赶上吧,不要怕麻烦。

他们三人坐着带棚顶的车,车里还放了一筐西瓜,二苗辛苦赶了车。

到了主街道,那街道宽大,路上车来车往的,或是行人,姜二苗稀奇,“这么多人,好热闹,怎么连个摊子都瞧不见?”

“铺子吃食摊子都是在西市,或是小摊贩挑着担子在各个市走街串巷的叫卖。”岑越坐在车里跟二苗解释。

姜二苗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街,这下是知道为什么要赶车了,光是靠腿走,还真是天黑都走不到头,这郡城咋这么大呢。

……

天气热了些,北雁郡城处于中原偏南方,夏日是又晒又闷热,是一身清凉夏衣,还没走两步,就粘着有些汗意,却不见汗。

这滋味难受。

唐宵模样身高都随着他爹,高大俊朗,平时举止也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唯独怕热是随着他娘,这几日在家中开始避暑,城中狐朋狗友唤他出去玩,一概不去。

有人便说:“还是咱们不行,要是秦少来喊,肯定去。”

“秦二少?秦二少比唐少还懒的搭理我们。”

北雁郡城两大少爷头子都宅家不出门,这几日,城中几处消遣地方都缺了兴致。

今日唐宵无聊,想着出门一趟,不过换了衣裳刚出了院子就后悔了。

这日头,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这么热。

“少爷?”小厮见少爷不走了,便唤了一声。

唐宵想着在磨蹭一会,天黑了凉爽些再出去,回去嫌无聊,想了下,改往后院去,“我去看看母亲。”

去后院,小厮就不能跟了,送少爷到了后院垂花门口,便能自己找个凉快地方待着,等少爷出来了,再走。

唐宵到了母亲那儿,唐夫人屋里已经用上冰了,只是唐夫人年岁大了些,冰放的近了,身体吃不消,可不放冰吧,又热的吃不下饭。

如此两两为难,冰放在门口一角,只取了一丝丝凉意。

“母亲,您这几日看着清减了些。”唐宵行了礼,见母亲面色比之前见时瘦了一些,不由有些难受。

唐夫人才午睡醒,精神还不错,只是没什么胃口,说:“天气热了些,吃不下饭,你跟着我一样了,白日就少往外面去,别热了。”

“儿子知道了。”

唐宵同母亲说了好一会话,是蹭了冰,唐夫人知道,还让丫鬟把冰盆移近一些,唐宵说不用,这会正正好。其实是有些热的。

到了傍晚,唐夫人留儿子一起用饭,唐宵想出门玩,就说今日和谁谁谁约好了,夜里宵禁前就回。

北雁郡城宵禁时间晚,到了晚上十一点快凌晨才宵禁。

儿子来这儿,陪她说了一下午话,唐夫人其实是很高兴的,但儿子大了,约了朋友出门,在她这儿是乏闷无趣了些。

唐夫人正说不留你了,夜里早早回来这等话,外头先传来通报声,婆子隔着帘子说:“夫人,少爷,门口有个外来的商贾,说是来找少爷,送果子。”

“什么果子?”唐宵不记得了,先下意识问了句,而后有几分印象,“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秦钰买了,我也买了,叫什么草、草莓,对草莓。”

唐宵全记起来了,有些兴奋跟母亲说:“母亲就是我半个多月前拿回来的,您吃了说好,胃口有了些,我第二日就去找那商贾订了一些。”

唐夫人一听,这点小事儿子惦记着她,顿时心里安慰,很是给儿子颜面说:“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但什么味她都忘了。

“娘,我去外头,一会亲自给您送过来。”

“哪里要你亲自跑这么一趟。”唐夫人说话间,儿子行礼急急忙忙出去了。

婆子便笑呵呵说:“夫人,少爷多孝心,记挂着您,您尝了一口果子,说个好,少爷专门买来了,如今是亲自询问……”

唐夫人面上都是掩不住的笑,小儿子虽不如大儿子成器,但养在身边,时时尽孝,也是好的。

唐府大门口。

岑越一行人就站在外头候着,姜二苗看那高耸的大门,都不敢闲聊说话,等了好一会,里头终于听到响动了。

“少爷。”护卫纷纷行礼。

唐宵一看门口三辆马车,是两辆货车,岑越抱拳作揖见礼,喊:“唐少爷,我来送货,十盘草莓,送您五个寒瓜。”

“您点点货。”

唐宵不在意这点小事,要不是无聊也不会特意来看一趟,这会点点头,本是让府里家丁搬货送内院,但看那还有一车,顿时想起来什么。

“你还要给秦钰送去?”

岑越说:“是,我先前答应过,先给唐少爷您送的。”

唐宵一听,美滋滋的,这会也不用下人搬,饶有兴致的真要‘点一点货’。

岑越亲自揭开被子,露出个铁冰箱,唐宵一走近就感觉到丝丝凉意,伸手一摸,果然是冰冰凉凉的,岑越见对方好奇,打开了盖子。

四四方方的铁壁是镂空的,里头放满了冰,有些化成了水。

“之前说的一盘是三十个小盘,为了方便运送,如今是大盘,一盘六十个,您定的是十份,这就是三百个草莓。”岑越在旁解释。

唐宵看着里头的草莓,一个个小孩拳头大,鲜红欲滴,衬着绿叶蒂,十分漂亮,比上次买的好像更好了。

“成,没问题了。”唐宵点了点头。

管家上前。

岑越是一盘盘亲自取,一共给了五盘。唐宵一看,当即说:“本少爷不白拿你的寒瓜,你那一铁盒的,我也要了。”

“唐少爷这个不好储存,太多的话,怕放坏了。”

唐宵当即说:“本少爷明日办个草莓宴,放你的心,你这个商贾真是上门的买卖,还有拒的。”

岑越自是道谢,又收了对方的一百两,见唐少看另一车,当即说:“我一共就运了两车草莓,如今全被您和秦少爷包圆了,再也没有了。”

“……啧,既是秦钰的,本少爷便算了,不和他挣。”唐宵一看,那筐只剩三个寒瓜,他家管家拿了五个,还是他赢了。

当即是回府!

临走前,唐宵还指了路,说再往上去就是秦钰府上了。

岑越拱手道谢,见客人回府看不见了,他们上车,送另一份货。

马车跑了一盏茶功夫,这全是唐家的围墙,可见唐家有多大,终于见到一条巷子,不过巷子再往前头就是秦府大门了。

岑越报了秦钰大名,门口护院一听也是客气,让他们候着,过了好一会,那位面熟的小厮,还有秦府管家出来了,岑越拿了契约,同管家清点了货,全程没见秦钰面。

人家少爷不露面的。

不过管家很客气,说:“这是那三个送的寒瓜?我们少爷说了,岑老板既是不要赏钱,让我出来认认脸,下次要是有新奇的果子,可以往府上送。”

又把一百两尾款结了。

岑越当即是作揖道谢,说了草莓不经放云云。

而后别过。

两府少爷都是好心肠。

回去车是空车,路上跑的轻快,姜二苗出了两府距离,才说:“小越哥,郡城里少爷买东西这般痛快吗?咋这么好卖啊。”

岑越也喜色,不过实话实说:“也是运气好,要是前头那次砸草莓时,两位少爷不出来玩,错过了,我就是草莓全砸完了,也一盘都卖不出去。”

“平头百姓别说十两银子一盘的草莓,就是一两银子也不会买的,而想卖高价,赚回路费,那就只能卖贵族阶层,可贵族家少爷,哪里是咱们好搭上关系的?所以我说运气好。”

姜二苗听了点点头,做买卖可真有意思,机遇来了,那也得小越哥胆子大,不然胆小的不敢送郡城,也不敢叫高价的。

“好了,今日大货卖了,明日卖寒瓜,今晚我请大家吃饭,咱们去瓦舍逛逛,看看杂技表演什么的。”岑越说。

姜二苗可高兴了,他好奇瓦舍许久了,光听小越哥说了。

车里齐少扉也好奇。

先把车送回客栈,四个铁冰箱搬进屋子里,留有人看着。岑越带着阿扉二苗夫夫,四人是走去到了瓦舍——这边近,走路过去十来分钟就到了。

此时已经傍晚天黑了,瓦舍街道挂着灯笼,灯火通明的。

街道热闹,两边铺子门口有伙计招呼客人,什么听说书吗?今日xx师傅来讲什么什么,或是客观进来喝茶看戏,今日戏曲曲名是什么什么,还有敲锣的,咚咚咚吸引了二苗注意力。

“盛都来的大喜班,花旦美云登台表演了。”

围观群众便喊大喜班来了?听说盛都很有名,王孙贵族都抢着请进府里唱戏,尤其美云师傅唱的《梅情》那叫一个绝字,另一人说他还是喜欢四喜班的刀马旦胡师傅……

“怎么卖票?”岑越问。

门口原先聊的正热闹的‘群众’就给他报了价钱,前排坐是半两银子一个人,送茶水、点心瓜子这类,二楼那是包厢,一两银子一人。除了这两块‘VIP’区域,剩下的群座也分两块,一块是四角桌子,一桌子坐三人,这是二百文一人的票价,在后头就是长条凳子了,这个便宜一百文一人。

姜二苗听得咋舌,这般的贵?

“看戏还是再逛逛?”岑越问。

齐少扉先摇头,他不爱看戏,其实岑越也不爱看戏。姜二苗是嫌贵,拉着寇长峰的手,一连串的走走走,再逛逛。

瓦舍街巷,就三个版块,戏园子、杂技楼、说书茶馆,夜里各家门口都在喊客,到了杂技楼,门外揽客说西牧国来的舞女,来瞧一瞧看一看咯。

杂技楼出了表演杂技,还有歌舞的。

“多钱一位?”姜二苗好奇问。

伙计是说的口干舌燥,耐心又说了一遍,VIP包厢和前排,跟戏园子是一个价,普通散座便宜些,要是越往后更便宜,五十文一人。

有前头做打底对比,这个价位听起来确实是优惠。

岑越说:“散座要前排的,四人。”

那伙计一听,高高兴兴的喊四位客人里边请。杂技楼里是中间大舞台,半圆形,一层层的台阶座位,能容纳二百多人。岑越选的位置不在舞台正中间,这边贵且人都满了,就往旁边几步,略前排,一人一百文。

岑越交了钱,四人是挨着坐下。

谁都是第一次来看表演,都好奇,而且还送小吃,油纸包着瓜子花生一包,不过没送饮料。岑越就拿着一包,跟阿扉说:“吃慢点。”

“好。”齐少扉不明白为什么但点了点头。

姜二苗一听,也跟长峰说:“咱们慢慢吃。”于是啃的慢了。

等了没一会,锣咚咚作响,整个座位等的看客是安静了下来,灯光都灭了几盏,除了舞台,四周昏暗,那舞台上先上来掌事报今日杂技楼表演项目。

岑越简单总结:一个经典项目杂技、一个幻术,最后压轴的是西牧国舞娘的表演《旋舞》。

估计看完得一个小时。

掌事说完就下去了,先是灯灭了一盏,舞台也暗了几分,而后是一股烟散开——这是真的烟,岑越闻着像是烧的艾草味,淡淡的不难闻。

而后舞台上丢了个什么,火花四溅。

观众都惊呼,齐少扉握着越越的手,都不吃东西了。姜二苗诶呀叫了声,贴着寇长峰,岑越想估计是什么易燃烧但不伤人的东西,做了特效。

人家杂技楼要这么高价,确实是比外头头顶缸、踢碗这类杂技,灯光氛围要强,烘托到位,是很抓人眼球的。

火花散去,凭空出现位男子,那男子娇小,面容细致——

岑越后知后觉知道,这是个小哥儿。

之后就是体操一般,在空中吊绳翻滚,钻圈,做各种高难度技术。

岑越看的也入迷,这要是放在现代,那也是体操好苗子的。

等杂技结束了,观众摆手叫好。姜二苗看人家喊了,这下是也敢喊了,说好看好看,好厉害啊。

到了幻术,就是魔术,还请了人上去配合。

齐少扉看的圆圆眼睛,小声问越越,幻术师手里的花怎么不见了啊?岑越摇头说不知,他也看不出来,人家吃这碗饭,肯定有秘诀的,不过猜想:“那花估摸在‘客人’身上。”

果然幻术师跺了跺脚,打了个响指,从请来的客人耳朵后抽出了花。

“哇!!!”齐少扉海豹宝宝鼓掌。

岑越看阿扉这般兴奋高兴模样,心情也好,跟着鼓掌。

小小的开胃后,幻术还有经典的大变活人。岑越:6。

这个结束终于到了压轴西牧国舞女了,灯光是亮了一些,音乐先起,很是轻快,还有鼓点,很快一圈舞娘上来了——

姜二苗看的羞红了脸,寇长峰干脆不看了。

“小越哥,这咋穿、穿这么少啊。”那白花花的肚皮都露出来了。

“人家跳舞,穿这个表演效果好吧。”岑越觉得还行,就是小吊带露一截肚皮,下头是灯笼裤,头戴薄纱,身上叮叮当当的。他一扭头,看到阿扉是手捂着两只眼睛。

满座位的来客见此舞都沸腾了,叫好声络绎不绝。

岑越说:“心中清明,舞台上就是表演,没什么的。再说咱们都花了钱了,要是不看岂不是浪费了?”

“阿扉你看看,人家跳舞像不像蝴蝶?一直转圈圈。”

齐少扉才慢慢放下手,只是面红耳赤,他虽是害羞,可听越越的话,仔细看台上舞蹈,一会举手,一会转圈——

“好厉害呀,一圈两圈……转了好多圈,阿扉数不过来了。”

舞蹈跳的欢快优美,舞姿多变。

等一曲结束,众人鼓掌,前排的还将银子抛在舞台上,砸在舞娘脚边,二楼包厢中的客人要是打赏,会挂了牌子,由掌事播报,什么包厢谁家少爷赏银多少多少两。

众人都看热闹稀奇。

有一位姓林的少爷,今日光是打赏领舞的,就有六十多两了。

岑越四人出了杂技楼,瓦舍与西市一条小巷子之隔,直接进了西市吃夜宵,都是灯火通明。姜二苗一路上嘴没停,“那花是怎么就跑到客人耳朵后呢?”

“我家越越可厉害了,越越猜到了。”齐少扉跟二苗显摆。

姜二苗就问小越哥这咋变得。

“我也不知道。”这个岑越真不知,要么幻术师手速快,要么吸引了他们观众目光到别处——比如变之前,幻术师跺了跺脚打了个响指,大家目光就会先入为主随着幻术师走。

再最后就是那位客人‘托’做的好。

不管是怎么变得,反正好看有趣,一路上都在说节目,说舞娘衣裳,说杂技真是厉害,到了西市,终于是停了话,因为太香了。

姜二苗从未见过如此的街道,这么晚了,吃食铺子都开着,人还很多,吆喝声叫卖声。

“吃不吃飞饼?”岑越问。

齐少扉眼睛亮了,当即说:“吃。”又跟二苗和寇长峰说:“那个饼,老板会在天上飞的,是羊肉味的。”

姜二苗好奇,拉着长峰说去。

他们在飞饼铺子前,看老板表演飞饼,吃了飞饼羊汤,旁边还有炒米炒粉,还有北雁郡城的招牌炒兔子——

一路吃的停不下来,最后肚子饱了,揣着杂技楼送的花生瓜子,这个没吃完,是慢慢的踱步回到了客栈。

“小越哥,原来郡城是这般样子。”姜二苗觉得有些恍惚,那杂技楼的热闹,还有富贵人家砸银子,真是、真是,若不是小越哥带他们去,即便是他到了郡城,舍不得银钱进去看,也见不到的。

客栈里人不多,点了一盏灯,小二守在一角。

店里什么人都有,贩夫走卒做买卖的多些,多是穿短衫的,一下子就回到了他们熟悉、自在的地方。

岑越知道二苗想说什么,道:“贵人是贵人,出手大方,可也不好惹,得罪不起,所以做买卖打交道时,尽量是专注自家买卖,不去逢迎,省的说错了什么话。”

“咱们赚了银钱,肯定是做不到他们那般,可自家关起门来过,是比以前舒坦,想去看戏看杂技也不用囊中羞涩,家里人要是生病有难处了,也能用得到银子,这便就好了。”

姜二苗点点头,把那热闹繁华的心神拉回来了,夜里是,两人睡在陌生客栈陌生床上,姜二苗缩在寇长峰怀里,小声说:“长峰,你真好。”

寇长峰不解,怎么他真好了?他也没做什么,今晚杂技还是齐家掏的银钱的,他不富贵,只是一身力气,会打猎,如今也派不上用场了……

“我知道你喜欢打猎,住山上,也喜欢跟大黑一道跑,却因为我想做买卖,跟我到了桃花乡。”姜二苗抬着头看自家男人,“等我们赚到了银钱,以后我们也买个山,我和你住山上。”

寇长峰心软乎乎的,“你舍得岑老板?”

“小越哥有三少爷,他俩是一家,咱们是一”姜二苗分得清的,“不过我也是舍不得,我觉得在桃花乡好快乐,学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见了许多没见过的。”

寇长峰亲了亲二苗,说:“那等我们年纪大了,二苗老板存了钱,给我买山头,咱们带大黑住山里。”

姜二苗想了下自己买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买山得要多少银子……”

夫夫二人说着小话,没一会就睡着了,明日还要卖寒瓜呢。

岑越和齐少扉也是一般,两人洗了手脸刷了牙上床,和衣入睡。今天忙活了一天都困了,以前是齐少扉靠着岑越,那么大一只,却缩着,是怕鬼怕黑,但不知何时变了,齐少扉抱着搂着岑越,而岑越也会依赖躺在阿扉怀中。

唐府。

唐宵是想一出是一出,说办个草莓宴,那就真是让管家下帖子,管家都愣了下,这般下,那什么时候办。唐宵说明日。

管家最后还是听吩咐安排下去了,至于来不来人——少爷请的都是城里各家闲散少爷,哪怕如今急忙请人做客,也能来个七七八八。

秦钰也收到了,看到帖子时间,是笑话,说唐小月莽夫一个,谁家摆宴今日下帖明日到的……

说是这般说,但小厮问那少爷明日是不去了吗?

秦钰就说:“为何不去?”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唐宵将草莓送了两盘到母亲那儿,还有一个寒瓜——这外地老板的寒瓜比他以前吃的都大,还有两盘和寒瓜再给祖母那里送了一份,剩下的明日他院子宴客。

唐夫人和唐祖母二人得了儿子/孙儿孝敬,是都没多吃,主要是怕伤了胃,最初让底下人洗了七八个,尝了个,一下子是打开了匣子一般,吃了个碗底空。

最后还是身边伺候的,小心提醒了唐祖母,意思老夫人小心身子云云。唐祖母才罢了手,自己打趣说:“这果子确实是不错,那明日再吃吧。”

身边人又夸了唐宵孝顺云云,哄的唐祖母高兴。

唐夫人也一般,吃了一碗果子开了胃,晚饭都多吃了一些。

第二日时,唐府办草莓宴,来人皆是北雁郡城游手好闲少爷们,来了有六位,地位最高的就是林郡府家的幼子,他爹是北雁郡城一把手,官正四品。

一到唐府直奔唐宵院子,林少爷还说怎么就这么点人,还说请他们吃什么草莓,别是稀罕你那草莓舍不得招呼大家吧。唐宵就笑骂说:“我什么好东西舍不得给你们了,十两银子的果子,第一个喊你们来吃,还来编排说我抠门。”

林少爷便笑嘻嘻赔不是。

大家玩做一团。

没一会小厮来报说秦少爷到了。众人才知道秦钰也来了,林少爷一想就知道里头蹊跷,口气酸溜溜说:“老宵,我还以为你跟我们好,没成想是请了秦钰来,是怕旁的狐朋狗友吓到了秦钰,秦钰不多留吧?”

“你一个大老爷们,也十六的人了,怎么说话捻酸似得。”唐宵说。

众人都笑话,林少爷恼羞成怒,说:“成成成,换挤兑我了,一会你的草莓,我得吃光了解解气。”

“唐少不知,昨个儿咱们的林小爷去了瓦舍看舞娘,是出手就是六十两银子,估摸腰包都空了一半了……”

林家家风严了些,林少爷打赏舞娘这事要是传到他爹耳朵里,那月银肯定要扣,因此林少爷一听,忙给几位兄弟求饶,说都别说了,改日我请你们看舞娘,那舞娘穿的少,那肚皮白花花的,那扭的……

秦钰到了。

“看什么舞娘?”秦钰问。

唐宵:“什么舞娘,我院子里哪里有这个?只有草莓。”他见秦钰挂着脸,不由心里骂了句就听个说法又摆脸色,装什么正经人,你也不是没去看过,天天往瓦舍跑。

可嘴上说的却是:“上草莓,进屋坐着吃,边吃边聊。”

丫鬟捧了草莓上来,都是洗干净的,还垫着一些冰,也有不垫冰的,唐宵给秦钰说:“这个略冰过,不是很冰你吃吧。”

他爱吃冷的。

林少爷酸了下,要是秦钰不在,肯定打趣揶揄唐宵了,这么巴巴的——不过秦少爷他也得罪不起,干脆拿了草莓来吃,送到嘴边先说:“这草莓是没见过,第一次瞧,不过名字不好,叫什么草莓,我看应该叫山红果。”

像个小山一样的红。

林少爷说完放嘴里,一股酸甜香的汁水在口中荡漾开。

“……这草莓味道果然不一般啊。”林少爷吃完了第一颗说。

唐宵觉得这次比上次买的还要好吃,一边说:“没诓骗你们来吧?”

“哪家的商贾?酸酸甜甜的倒是开胃,让我府上跑腿也买一些。”

唐宵嘴里有东西便摆手,林少爷就说老宵不地道,好东西怎么还藏着掖着。旁边秦钰凉凉说:“人家卖完了。”

“……十两银子也不是买不起——啊?”林少爷看唐宵。

唐宵嘴里的吃完了,这才说:“他没诓你,先前半个月北面来的商贾,在瓦舍砸了九车货听说过吧?”

林少爷也是瓦舍常客,那日没去,第二天去的,自然听到瓦舍里人闲聊说了。

“九车货砸了精光,就剩一些,秦钰买了些,我买了些,后来觉得味道不错就订了,人家老板是一路冰着送过来的,卖十两三十颗草莓,如今嘛,没了。”

“你要是真想吃的话,明年吧。”

林少爷:……什么东西还要隔了一年才能买到?他又吃了一个,不知道是因为草莓就剩这么些,要吃到明年了,还是如何,这次的果子滋味那是更好,更香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