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作者:路归途

过了三日,正好轮到穆大人休沐,岑越和齐少扉一大早便驱车前往。穆府是个三进宅院,略小巧一些,秀气玲珑,府里管家引路,一直到了二院子,这是穆大人平日里会客休息的地方。

二院正屋是穆大人所居,东侧房是两个儿子住所,妻妾都住在后宅。至于双亲,听说是留在老家中,有其他兄弟奉养。

“二位在此等候,我进去通传。”管家道。

岑越和阿扉便留在回廊上等了会,也没多久,管家来接人,说:“我们老爷说,请二位进,这边请。”

会客并没有在正厅,穆大人在西厢书房之中,除了穆大人,旁边还坐着一位穿着长衫袍的中年男子。

岑越和阿扉先是见礼,穆大人指着一旁的男子说:“这位是我儿的西席,赵仁,赵举人。”

又是互相抱拳见礼。

按道理这种场合,岑越不该出现的——他属于后宅人,所以见完礼认完人,有个婆子在门口,说:“老爷,夫人得了闲,请客人移步。”

岑越这才知道,人家是来接他的。

穆大人是位很传统守旧的官大人,家族不是贵族,但在当地也有一定声望,可称一声乡绅老爷,断断续续出过官员,也算是家族兴旺,规矩是有的。

岑越跟着婆子去往后院,他想着也不该是穆夫人接待他,果不其然,到了后院也没进正厅,就在偏厅之中,陪坐的是穆夫人的小儿子,年十四。

“穆夫人好,打扰了。”岑越作揖见礼。

“客气,快请坐。”

之后寒暄说话就有些客气了,都是聊一些家常,像是结婚几年了,可有孩子,又说了草莓,岑越都客客气气笑着捧回去,后来穆夫人说起小儿子学问,说听老爷说,你家相公有神童之名,是十三岁就中了举。

岑越点头说是。想了下,又说:“年少成名,好也不好,如今我相公病好了,相信是好事多磨。”

穆夫人小儿子十四岁了,秀才还未中,如今听齐举人的夫郎这般说,齐举人遭遇她也听过一些,当即是觉得小儿子科举晚有晚的好,面上安慰了句:“如今好了便好,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做买卖抛头露面的多是辛苦,他专心科举,你以后享福的日子长远着。”

岑越只能笑着说是。

不然咋说,说种田卖果子不丢人,抛头露面东奔西走也挺自在,见了许多世面,吃了各地美食,潇洒自由真不错。

人家官夫人只会觉得你是油盐不进的傻子。

两人地位如今是不平等,又是陌生人,穆夫人客气应酬一会功夫都算是官夫人体面没什么架子了,后来婆子来传话,说前头谢客,穆夫人便让婆子送岑越出去。

岑越便起身告辞。

前前后后,在穆府时间加起来有个半小时。岑越到了二院回廊上见到阿扉,两人眼神交流,皆是眼底含着笑意和轻松,并没多说什么话,先一道往出走,一直出了穆府大门上了自家车,这才是‘原形毕露’。

齐草莓说:“当大人可真无趣。”

“是啊。”

夫夫俩对视一眼,岑越便说:“去不去西市吃饭?”

“好啊好啊,我想吃飞饼,老板飞饼。”

“天气热我要吃凉拌的粉。”口感跟米线差不多,还有老板自己做的剁椒酱,麻麻辣辣的很爽口。

齐草莓就变卦,学人精说:“那我也要吃凉拌粉。”

“再给你加个飞饼,羊汤咱们一人一半。”

“好好好。”

等王勇驱车到了西市,停了马车,岑越给王勇了银钱,让王勇自己在外头解决午饭,他和阿扉在西市到处逛逛,吃吃饭,不着急回——

货都卖完了。

两人要了飞饼,泡着羊汤吃了,还分享吃了凉拌粉,又吃了各种小零嘴,岑越和齐少扉还去书店逛了一圈,齐少扉看了圈,没多看书,倒是挑着官府的邸报看了会,又放了回去。

是什么都没买。

书店伙计有些不乐意,伸手抚平邸报,岑越见状,便问多少钱。伙计一乐,见这两位面生,说了个价钱。

一百文钱。

“这贵了些,我听闻邸报是不要钱的。”岑越说。

那伙计就差跳脚了,说:“不要钱那是读书人看的,你一个夫郎,要是看邸报自然要钱的。”

“是我看的,我是读书人。”齐少扉出声,“你乱报价,我夫郎没说错的,你见我们外地来客,张口诓骗我们,刚我听了,这邸报你说的,押十文钱免费看的。”

“刚才那位是秀才,人家有功名,又在官学上学,同你们自然不一样的。”伙计极力争辩解释。

他确实是报了高价的,但如今说起来可不能吃亏了。

岑越见阿扉几分认真护他,便说:“不买书了,去别处逛。”

齐少扉嗯了声,跟着越越离开。

那伙计还在那儿念念不休,说没有银钱就别来看书买书,什么人呀,问了价钱也不来买。齐少扉脸垮了,岑越牵着阿扉的手,两人又一道折回去。

本来念念不休的伙计吓了一跳,看两人,色厉内荏说:“怎么?我又不是骂你们,说说念念还不成了,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啊,可别乱来的。”

“那份乱的邸报我们买了,一百文不可能的,说实话。”岑越道。

伙计张口半天,最后道:“算了算了,你们真是麻烦,给二十文钱拿去吧。”这个是官府送来的,本来是不要钱的。

岑越去结账,齐少扉同那小伙计说:“你也是遇到我家夫郎,心地好,不同你计较,你那明晃晃的两个价,我还没说我是举人呢。”

“哈?!”小伙计手一顿,眼睛瞪圆了,磕绊说:“您、您是举人。”

齐少扉点点头,“对啊。我刚说了,我是读书人的。”

“对、对不住您,我没认出来……”小伙计现在怕了赔礼道歉,就连邸报,也成了五文钱拿去吧。

岑越:……

“你刚说的官学怎么上?”

伙计忙答:“上官学的都是秀才,举人老爷身份怕是不成的。”

“既是给我们便宜了邸报,那我再要一些纸,不用太好了,中不溜就成。”岑越买了些东西。

伙计忙去拿纸,这次不敢乱报价钱,连着用油纸包起来,收钱时脸涨红,岑越见状,说:“我也是做买卖的,看人下菜不好,和气生财。”

“知道了,这位郎君。”伙计跟旁边举人老爷也道了谢,人家没有为难他。

齐少扉拿了东西,便同越越出了铺子门。

这次铺子的伙计不敢碎嘴了,只是望着那一双背影,喃喃说:“可真是奇怪了,就没见过这样的举人夫夫……”

奇奇怪怪的,尤其那举人不像是举人,夫郎也不像做买卖的,不过两人一看就是两口子,同进同退,也没旁的话,一个维护一个,说起来,也是和气。

没在继续逛,岑越齐少扉拿着东西回车上,王勇早早等着,赶车回了客栈,第二日启程回乡里,夜里岑越和齐少扉收拾行囊,说起今日去穆府做客。

齐少扉其实不想提这个,觉得无趣,“穆大人指点了我许多,让我上进,多多念书,早日科举同朝为官——”他说到这儿蹙了下眉。

岑越便知道,穆大人肯定是暗暗提醒了阿扉,让他不要经营买卖做商贾了,保存体面云云。

“这个世上等级真是分明啊。”岑越感叹了句。

今日他们在穆府做客,穆大人有品阶,他们处处矮一截,去了西市逛街吃食,这边认钱,都和气生财热热闹闹,跑到了书铺看书,不说前头,就是伙计听到阿扉是举人,便害怕了——

岑越其实不喜欢这般,阿扉也不喜欢的。

有什么说什么,阿扉看邸报翻了下,人家伙计不愉快,想卖货很正常,但漫天要价诓他们外地客,这就不地道了,岑越要真是一百文买了邸报,他心里肯定也生气。

一份A4大的邸报,只有一面抄写,一百文当他傻吗。

而且邸报都是衙门免费投递给各个大书铺的,供百姓免费浏览看,不过时下百姓识字的少,也不爱去逛铺子,多是读书人去看看,在铺子里瞧不要钱的,借阅的话要一点租金意思意思。

“越越不喜欢这样,我也不喜欢。”齐少扉坐在床边叠衣裳,把叠好的衣裳一件件放在包袱上,一会打结收拾好。

若是时下有功名的读书人见状,肯定是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堂堂一介举人老爷,竟然做这些事情,还是后宅妇人之手的事。

这也是齐少扉病过,整个‘童年’受岑越影响很大的,即便是如今好了,没有了条条框框束缚影响,整个人随性烂漫。

“对了,今日你问过杨善之吗?”岑越换了个话题,一边跟阿扉说:“牙粉先不装进去,明日还要用。”

“好。”齐少扉就把牙具一套都拿了出来,明日他在收,一边说:“我问完后,穆大人沉思了下,可能以为我是想走什么门路吧,认识了什么了不得的官。”

“所以一来一往试探了几番,我说实话,他是不信的。”

岑越:……

“我感觉下次来的话,穆大人能打听到的,肯定会找我的。”齐少扉说到这儿,灿烂一笑,“第二趟送货,我还要来。”

岑越:“……”

你一箭双雕啊。大崽!

沉浸官场的人,可能一件事,凡是跟官员沾了什么边,那简单的问题就能变着法子琢磨了又琢磨。

穆府中。

两人走了后,穆大人确实是跟那位赵举人说起来,“你说,刚才齐清越说的那位杨大人,到底是何意?”

赵西席也拿不住,先把齐举人刚说的话重复了遍,“他说未受伤前,进京参加会试,同住一间客栈,大人说是长文七年的举人,齐举人像是随口问问……?”

“不对,这个不对。”穆大人摇摇头,“我是长文七年的举人,不错,但我会试不是第二年春趁热打铁,齐清越知道的,却还问杨淙——”

这个赵西席知道,穆大人得了举人后,不敢保证来年必中,愣是在等了三年,才参加的会试,中了进士,参加了殿试,名次不靠前,但也不算太差。

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参加过殿试的都算。

赵西席自是羡慕的,他是举人身份,可屡屡会试不中,至今未得进士身份,如今某官倒也可以,就是要打点疏通,要是盛京有人最好了,可惜他一无钱财,二无门路,幸好穆大人提携,让他做了西席,慢慢备考不急。

“杨淙,杨善之,泛阳郡……”穆大人呢喃两句,最后想了下,面上不动如山,说:“我有一老友,在盛京,许久未联络……”

赵西席心中一动,知是穆大人想法为何,想托人打听打听这位杨善之,若真是在盛京做官,或许可借齐清越这个面子情,搭上门路。不过也有一点,“大人,齐清越说只是相识,随口问问,或许那位杨善之并未考中,再或许和齐清越有芥蒂……”

这倒是。穆大人后来下笔便酌情慎重许多,并没有说齐清越的事,就只问了问杨善之此人可有做官,如今在哪里云云。

……

一路轻车,到了桃花乡才五月十日。如今草莓就三亩,早春第一批岑越送北雁郡,二苗是趁着天凉往福宁府县去,跟他前后脚送的货,都是达官贵人、富豪乡绅定的货。

如今二苗回来了,比他到家中多几日。

地里的果子在二苗指挥下,摘的七七八八,听赵婶说,姜老板还跑了一趟青牛镇,曹罗就只负责桃花镇、柳叶镇了。

剩下的草莓就是最后一批了,寒瓜下来了。

车队在二苗安排下,休整过,就等岑越回来歇一歇,可以拉着寒瓜出发了。

姜二苗晒的也黑了一些,在会客厅趴在桌子那不知道算什么,听到小越哥回来了便拔腿往前头去,两方打了个照面。

“我正算账呢,估摸小越哥快回来了。”

“小越哥你们一路平平安安吧?”

岑越点头说没事,“我先和阿扉去洗洗漱,晚上一道吃饭。”

“好。”

岑越和齐少扉先洗漱,又是里外洗涮一遍。齐少扉拿着水葫芦给越越身上浇水,想到什么,突然说:“越越,先前姜夫郎和寇长峰洗了半个多时辰,我等的都饿了,那会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慢,现如今知道了。”

“……他俩肯定没乱来的。”岑越说。

毕竟在他家耳房洗澡间,离的也不远,二苗有分寸的。

齐少扉:“越越是想和阿扉乱来了。”

“我没有,别瞎说!”

“你刚先说的,我也没说他们俩做了什么。”

“齐草莓!!!”

齐少扉便笑,不撩拨越越了,给越越仔仔细细洗干净。等洗漱完,换了干净衣裳,两人穿着短打一出来,姜二苗也在了,手里抱着账本子。

岑越:“不急算账的。”

“我就先拿过来。”

“对了你家长峰呢?”

姜二苗说:“和大黑在地里,我刚算完了寒瓜,明日我先拉走,吴掌柜估摸得再有个三四天才回来,他再歇几日,那就到了二十号了,那时候寒瓜又熟一批出来……”

草莓是岑越北雁郡城最远,其次姜二苗福宁府县,最后是吴掌柜的丰禾府县。三人是轮着来,卖寒瓜也是这般,姜二苗先第一批。

“小越哥你多歇几日,反正地里寒瓜第三批熟,不着急,到了六月多你再走。”

岑越点点头说好,二苗现在头头是道了。

“你也注意些,防晒别中暑了。”

“知道了小越哥。”

傍晚时一道吃的饭,寇长峰带着大黑也从地里回来了,洗漱过,坐着吃了饭,简单说了会做买卖的帐,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岑越想,大崽说穆大人估摸会去打探杨善之消息,那北雁郡城往盛都去小半个月,一来一回也要二十多天,他们六月多过去,正正好了。

第二日二苗带队去福宁卖寒瓜。岑越便留在家中调度,但他发现好像也没什么需要他忙的——

天气炎热起来,可以晒草莓干了。

果干加工厂房是早早盖好的,就在田头齐家和二苗家中间那儿,盖的是四间大通房,扎了院墙,院子中间夯实了地,搭着架子,上头是竹篾编的箩。

厂房这块照旧是招女工,从采摘工中找品行好的女工,工钱同采摘一般,一天十五文,但在院子里晒果干,切切晾晒翻一翻,这些活显然比在地里摘果子轻快些。

照旧是管两顿饭,餐餐吃饱有肉的,晌午还有凉茶能喝解暑。

如今齐村,包括就近的赵村、李村,村中妇人夫郎提起齐家果子田都是好话,还有远一些的村子是羡慕的,齐家果子下来几个月,人家家中是地里收成赚钱,给齐家干活又是一笔钱,这日子多好啊。

今年雨水不够,五月多收成时,庄稼汉看着田头就叹气,后来一收,果不其然,一亩田只有一百七十多斤,好一些的也就一百八,今年收成上了粮税,就堪堪糊口,谁家敢卖粮?

不卖粮那就没银钱,穿衣买布这些还能省,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可买盐是要花钱的,还有谁家孩子年岁到了,要娶媳妇要盖屋——

等等吧。

收成不好那只能缓缓了。

因此对着谁家姑娘、小哥儿,听说是在齐家做工,都是羡慕,也有打主意想给自家儿子娶进门的,可女方、哥儿家也不是傻的,孩子嫁过去了,自家不就是没银钱了,都是不急在等一年半载的,娃娃还小想再留一留。

果干厂房当初盖的时候,岑越和二苗商量的,主要是他做建议,想着还能熬果酱——番茄酱,因此除了晾晒的大院子,地方圈的大,以后可加盖不说,大四间的通房是没有宿舍这类的。

工人都是村里人,住的近,不需要宿舍。

吃饭也是外头灶屋,跟采摘工一道吃的。这边的大四间同屋,一间锁着是库房,两间是一面敞开的,盘着三个灶头,有烟筒,旁边简单操作间。

整体来说,以果干为主,果酱为辅。

草莓采了新鲜的,洗干净,切成片,放在箩上晾晒,果干也不需要什么计较,一是天气要热,晒,二就是注意一些,平均的翻一翻。

果干就不用瓦罐装了——太沉了。岑越是定了小竹筐,回头用油纸包着,很轻便,还不怕压坏,就是坏了碎一些也没什么的。

今年草莓各个市场都是采用订单方式,很少散卖。二苗的福宁府县远一些,也用了冰,很最早一批出发的。因此晒果干成了今年主打。

到了六月中时,草莓干库存堆了许多,地里的草莓全都清了。

姜二苗吴掌柜包括曹罗都回来了,开始装寒瓜车,各自带一车、半车的草莓干,再次出发。岑越也是,他带了一车草莓干。

这东西晒完就没多少了,不占地方的。

跟着新鲜草莓比,自然不可能卖十两一盘的,定了价,三两一盒,以路线决定可以上浮的。

岑越再度出发,到达北雁郡城时已经六月底了,照旧是先送了定好的新鲜草莓,还问了各府要草莓干吗,都要了些,剩下半车还能再卖卖。

这日他们回来时,客栈掌柜的说:“岑老板齐举人,下午时穆府来人了,这个交给你们。”递了一封信贴。

岑越看到信贴,眉头跳了下,若是阿扉猜的那般,穆大人主动回邀他们,杨善之肯定是做了官了。

若是杨善之官途平平,穆大人做官的,身份等级比他们高,为何要主动相邀?

“多谢。”齐少扉接了信贴道了谢,脸上没什么神色。

卖完了草莓收了银钱的喜悦也淡了些,岑越先和阿扉上楼,顾不得洗漱,先去看信贴,信贴没多说什么内容,只邀齐清越明日到府。

“越越,明日我一人去吧。”齐少扉说。

岑越见那信贴只邀了阿扉,便点了点头,主要是他去了,穆夫人还得接待他,还要儿子在其中作陪——毕竟他是个夫郎。

诸多不便,一块尬聊,不如不去。

两人洗漱过吃饭时,齐少扉给越越夹了肉,说:“滋味一般,越越今日辛苦了,吃一口,等明日越越卖完了寒瓜,请我去西市,咱们吃飞饼吧。”

“……你是喜欢看飞饼吧。”岑越被逗笑了。

齐少扉也笑了,而后正经了些说:“杨善之长袖善舞,处处钻营,他做官,在意料之中。”

“怕是京官——”

“京官便京官。”齐少扉倒不是恃才傲物,不把杨善之放在眼里,而是说:“我信老天,信善恶有道。”

岑越不知如何说。

“我能突然好起来,老天爷是喜欢我们的,看我可怜,看我喜欢越越一片真心,才说,这小子有福气,得了越越这样的夫郎,既是受了年幼时神童名气苦楚,如今差不多了,那便好起来把。”

“我就好了。”

“老天爷都记下的,以后那一日,老天爷便说,杨淙此人手上沾染人命,报应到了。”

岑越:“……说得对,你好了想起来过往,杨淙报应便慢慢来了。”

所以不必忧心,该来的总要来,若是不来,那就在等等。

事在人为。

“正好我明日去穆府,越越可以趁着这个功夫逛逛,也许能找到那什么榴莲……”

岑越:……这个大崽现在是个小滑头了。

如此机智,他都忘了这茬。

第二日,岑越去送寒瓜,找了空车送阿扉到穆府。他送完寒瓜,本是想着去接阿扉,但想了下,还是去西市逛了逛,又到了瓦舍溜达了一圈,没让车跟着,让王勇去穆府门口候着。

到了傍晚时,他打了车回去的,还带了俩榴莲。

岑越:……也不算很明显吧?唉,大崽给他做了借口,他就用用。空间里榴莲早都熟了,他偷吃吧,大崽多乖多好,于心难安,这会拿出来,分享分享吧。

“诶呦这什么味啊,怎么这么臭。”

“谁在车里拉了?”

“好臭的味。”

岑越抱着箩筐讪笑,“不是拉了,是我买的果子,南边来的果子,哈哈。”

顶着如此的目光,背着小竹筐终于到了客栈,他进去时,店里伙计还看他,是欲言又止,岑越忙道:“我买的新奇果子,果子就是这个味,不是那什么。”

“哦哦哦,岑老板,您家齐举人回来了,就在楼上。”

岑越笑笑应了声,忙背着竹筐上了楼,屋里果然有人,他还没敲门,门先开了,齐少扉站在后头,“越越,我换好了衣裳,咱们去吃飞饼——什么味?”

“飞饼先等等,吃不吃榴莲?”岑越进了门,让大崽关门,咚的一声,将筐放在桌子上,嘀咕说:“榴莲飞饼好像更好吃,要是放点芝士……”

“越越,榴莲就是这个啊,好大还有刺。”

“开了壳,里头是果肉,闻着臭了些,吃着香甜——”岑越决定开一个,给阿扉看看尝一尝。

齐少扉是呼出一口气,鼓着脸颊憋气。

“你要不把窗户打开。”岑越习惯了这个味,不觉得如何,但看大崽难受,指挥说:“你站在窗边别过来,我开完了再说。”

空间出的榴莲,那是个头大,开的果肉饱满,自然味也冲——

齐少扉起初是站在窗边,过了一会就往里面挪,岑越一看,脸上高兴,大崽终于感觉到榴莲的香了?

“外面人在看我。”齐少扉说。

岑越:“……尝不尝?”

齐少扉皱着眉头,如壮士赴死一般,说:“吃!”

“没你想的那般难受,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了,那就算了,我自己吃。”这样他以后躲在空间里偷吃这个,也没心理负担,毕竟大崽不喜欢嘛。

岑越递到阿扉嘴边,自己拿了一块吃。齐少扉吃第一口,紧皱的眉头慢慢松了起来,“有点甜,越越。”

“你再品品。”岑越觉得好好吃啊,可惜一整个榴莲树,能结那么多果子,没办法卖,只能他们吃了。

夫夫俩最后是关了门窗在里头吃榴莲,齐少扉吃的香甜,还有些意犹未尽,脱口成诗——咏榴莲。

岑越囧囧有神,不亏是大崽神童。

解决了一颗,剩下的就不开了,还能再放。两人吃的肚子不饿,坐在桌旁很是惬意,齐少扉给越越倒了茶水,还说:“越越,你刚说这榴莲可以和飞饼一起烤,是不是羊肉换成榴莲馅,那芝士是什么?”

岑越:“!”大崽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能一起烤,烤出来更香甜。”他没答什么是芝士,岔开话题说:“穆大人查出来了?杨淙如今在盛京哪里高就?”

齐少扉眼底是什么都知道,越越不想答,那便不问了,说:“杨善之,长文八年春闱,二甲进士,先是留在盛京礼部,后娶国子学院士之女,如今在礼部做郎中,正五品。”

“这礼部郎中,官如何?”岑越问。

齐少扉:“越越想问,可有实权,可只手遮天,可阻碍我科举前程?”

岑越点头。齐少扉并不卖关子,说:“他在礼部,科举之事本是插不上手的,但他岳家,国子学院士,我听穆大人提起来,说这位院士乃是当今圣上的少傅。”

“……”这杨善之,嫁的真好啊。

“今日穆大人十分热情,我实话实说,跟着杨善之不熟,只是当初闲聊问一问,他提出帮我写书信,我拒了,他不太痛快。”齐少扉道。

岑越道:“兜了这么大个圈子,穆大人想多个交际人情,搭上盛京关系,并不知道咱们是结了仇的。”

也怪此时没网,要是有网,杨善之什么情况就好查了。

如今是借了穆大人的手,让人家白忙活,给不了什么好处,落空后,怨他们的——

齐少扉无辜说:“我当时可是实话实说,说不熟,就一家客栈住过几日的,他误会了去,也怪不得我。”

这倒也是。

“还是给再送送礼物,聊表心意。”岑越说。

齐少扉:“榴莲吗?”

岑越:……

你是想穆大人跟咱们结仇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