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作者:路归途

岑越要出门走货时,圆月才刚刚四个月,原本说要办的百日宴,因为今年气候有变——庄稼汉六月才收的田。

五月几乎没晴几日,天天淅淅沥沥的小雨。

因此这百日宴是不太合适,岑越想着往后挪一挪算了,幸好办了满月,这会也没什么。

老话说,三翻六坐九爬爬。

圆月是个秀气文静的小男孩,其实在岑越肚子里时就能感受到,不怎么活泼的,生下来后月子里时,饿了拉了尿了,便哭,其他时候就乖乖睡觉。

出了月子,小孩子有些精神头,睡眠没那么长了的时候,好奇到处看,谁抱都乖,可到了岑越怀里时,会趴在阿爹怀里胸口那儿——

岑越一度有些尴尬,但还好,他家崽不是找奶喝。

宅子里上下都爱小少爷。

等圆月长到三个月会翻身的时候,这会其实有点粘人,认人了,俩爹中,岑越凭良心说,带崽多的是齐少扉,但圆月粘他了些。

软软香香白白的一团,夜里睡觉时会躺在他的臂弯里,模样长得俊秀,眼睛随着他略圆一些,看起来特别可爱,会巴巴看着他不眨眼——

这点像大崽。

阿扉卖萌卖惨的时候就是如此。岑越那时候心软的一塌糊涂,摸摸圆月的小手,哄着讲睡前故事,逗着圆月玩一会。

齐少扉就在旁边一脸醋意的蹭听,等圆月睡了,便抱着移到了婴儿床上,自己上了炕,悄悄摸摸的说:“他也听不懂的,跟他说白浪费了。”

“……你听的懂,跟你说不浪费?”岑越轻笑小声问回来。

齐少扉连连点头,对嘛对嘛,越越了解他。

六月十日时,岑越带了六车草莓出发,没带寒瓜,今年寒瓜也晚了一些,他不想再拖了。圆月林姨娘抱着,岑越走的时候,圆月像是知道什么似得,一番往日的乖巧,伸着胳膊像只扑棱蛾子一样,让阿爹抱抱他。

岑越心软,抱了又抱,在怀里掂了掂,笑着逗圆月,“圆月在家吃饭睡觉,阿爹和爹爹回来了,给圆月带玩具好不好?”

圆月不会说话,咿咿呀呀的,两条小胳膊缠着阿爹脖子。

齐少扉在旁边捏了捏儿子手指头,圆月就去看爹,瘪了瘪嘴,扭头咿咿呀呀跟阿爹告状,齐少扉在旁笑说:“知道告状了。”

再是不舍,还得走。

岑越摸了摸崽的脑袋,亲了口,“阿爹和爹爹也想圆月,回来就见到了。”他把孩子给了林姨娘。

林姨娘抱着小少爷,满是郑重说:“郎君放心,小少爷我会好好照看的。”

“家里还有刘妈妈赵婶——”岑越想跟林姨娘说担子也不用太重,可到底是私心,“就跟我在时一般就好了。”

“他很乖的。”

圆月喝多少奶,什么时候睡觉,刘妈妈都晓得的。梅香和邹长青六月底顺吴掌柜的车回府县。

岑越想着要是顺利,这次只带了六车祸,送完草莓就回,如此一来回,七月初就能到了,如此只差了几日,家里留一位大夫,岑越还是放心许多的。

因此不再耽搁,岑越看了眼阿扉,两人一道走了。

林姨娘差点没抱住小少爷,小少爷一看郎君三少爷走,是探着身子要扑,她忙抱好,哄着小少爷别的玩,“咱们去跟称心姑姑玩好不好?”

圆月咿呀喊,而后哭了起来。

岑越一听,脚步一顿,而后加急了脚步快走,跟逃一般,出去时,才发现阿扉牵着他的手,岑越侧耳,不知道圆月还哭没哭,听不见了。

“他哭两声就不哭了。”齐少扉说。

岑越嗯了声,再看车队都等着他,不再多说,“上车,走吧。”

两人上了车,车上,岑越跟阿扉说:“还是要多调教几个人,我听圆月哭,其实心里有些不舍得,他还是太小了。”

齐少扉还未说什么,便听越越又说:“其实一年到头,我就出两次货,也不算多占时间……”

“越越。”齐少扉握着越越的手,“你只是还没适应。”

“我知道。”

岑越做了阿爹,现在体会到家庭责任了。以前他和阿扉玩玩闹闹,那真是谈恋爱,现如今还要顾及孩子的。别说他,阿扉也是一般,新手爸爸,从月子里就开始学,如何热牛奶如何喂奶,如何换尿布,如何换衣裳,给圆月洗澡,包括拍奶嗝、哄睡这些。

车里气氛有些低。

齐少扉便玩笑说:“那个臭小子,光记得阿爹,我走时也没理我。”

“他也是想你的,还没反应过来。”岑越也笑了,又说:“有点傻乎乎的,这点像你。”

“越越,你这话就不符了,我明明很聪明的。”齐少扉辩驳。

岑越:“傻乎乎这点肯定不像我,就是像你!”

齐少扉便笑的不成,像他像他。

俩人都是想崽的,如何能不想,只能说说话笑一笑,岔开了思绪,等走上几天,适应了,就好多了。

这次是赶路,花了八日时间,赶在城门关前进了,照旧先住店。

酒店的小伙计一看来人,立马上前,先喊:“岑老板,齐举人你们来了啊,今年晚了许多,各府都派人来问了好几遍了。”

“今年开年以来雪多雨水多,天气冷,草莓种不了。”岑越说了两句,“老规矩,热水,吃食,要肉。”

伙计可开心了,忙道懂,还收了岑老板给的跑腿钱。

店里掌柜的出来迎,给岑老板留的客房没人动,照旧那一间,岑越却说:“有没有一楼的?一楼找个雅间大一些。”

“有倒是有,就是吵了点。”

“没事,安排把。货搬到我屋子里。”

掌柜给安排后,让伙计再去擦洗一遍。岑越和齐少扉先去了澡间,两人是一个单独间,擦洗擦洗换了衣裳,出来就能吃饭了。

车夫们陆陆续续也洗了澡坐在大堂。

饭菜都是肉,天气热,一路赶路人也辛苦,因此到了地方,顿顿荤腥的,贴贴油水。车夫们的菜老规矩,都不是盘子精巧的,拿着大碗装,什么酱肘子剁成块、土豆烧鸡、指头厚的肥肉煸一煸,成了外头焦黄,再用蒜苗爆炒……

爱吃米的上米,爱吃馍上馍,全是油水。

也就第一日这么吃,之后荤素搭配了。

岑越和齐少扉那桌吃的清淡素雅,也有肉,是一道花椒鸡,凉拌的,吃到嘴里麻麻的,辣度减半的,齐少扉还挺爱吃,用这个下了一碗米。

吃的差不多了,岑越喝了口茶水,问掌柜的,今年可是有什么稀奇事?

掌柜的本是站在柜台里,一听岑老板问话,面上笑呵呵的,心里想,这岑老板肯定是注意到了,他家伙计欲言又止模样,倒是能沉住气,这会才问。

伙计早憋不住了,这会过去,一边给添热茶,一边说:“岑老板你们不知道,今年北雁郡城五月时,也有草莓了。”

“哦。”岑越点点头,不奇怪的。

伙计看岑老板不追问,不害怕,还奇了怪了。

“我刚到时,你说了,我没来城里各府来问。”岑越点了句。

伙计还挠头,不知道啥意思。掌柜的骂了句蠢货,“要是那新冒出头的草莓卖的好,也不至于各府都来问岑老板到了没到。”

“呀,我竟是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伙计恍然大悟道。

掌柜的也出来了,说:“我听说先是往秦唐二府送去了些,不要钱的,结果没多久,人家两府管家给了银钱,不多,二两银子。”

“说滋味不同。”

“我也没尝过,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新冒出头的草莓就值二两银子,这事后来传开了,其实二两银子也挺多的,可跟着十两银子的桃花乡齐家果园出的草莓比,那就是不够看了。

秦唐二府嫌了,只出了二两,这事传开后,其他府邸也好奇,买了一些,尝过后确实是大不如桃花乡齐家果园,之后北雁郡城上头那些大府邸都不买了,反倒来客栈问岑老板来了没。

这话传出去后,北雁郡城人人都知道,新出的草莓商贾,比不得桃花乡齐家,价钱自然上不去,但草莓也不能砸手里,这个可容易烂的,后来就卖其他人,像是商贾啊、小官员啊,倒也抢手,毕竟量大,再者,草莓口碑都打出去了,是人人好奇。

“……如今北雁郡城流传开,说是吃过赵家的草莓,都想着,‘已经这般滋味了,那桃花乡齐家的草莓更是哪种滋味’,吃了二两自然是想十两。”掌柜的说完,别说城中百姓,就是他也好奇,谁能想来,最初岑老板到店时,说起草莓,他还嘀咕没听过这个果子。

现如今几年的变化,草莓价钱这般高,即便是别人出了草莓,没把岑老板的买卖拉下去,反倒是衬的岑老板货更好了。

岑越说:“也是沾了城中贵客的福气。”

此时天已经麻黑了,吃过饭早早歇着。

车夫们本来还奇怪,岑老板怎么这回好好地,让把货放自己房间里了,这会听掌柜的说完,有的明白过来,说:“那二两的草莓,肯定和岑老板的不同,岑老板的货好,如今这货贵价着呢。”

“也是,没准也有人来偷。”

“不管怎么样,反正放老板屋里,咱们也警个醒。”

夜里岑越检查了下货,天气炎热即便是用冰,也有些嗑的坏的,他开始拣货的时候,齐少扉先是跟着一起,岑越:……

“差不多了,你去睡吧。”

齐少扉打了个哈欠,困得迷迷糊糊睁不开眼了,还说:“不困不困,我帮越越——”

“不用不用,你快睡吧,我这会不困。”岑越内心呜呜呜,他也累了。

齐少扉只好点了头,说好,回到床上去了,还拉了床帘。岑越继续拣货,是耳朵竖起来,听了一会床里的动静,安安静静的什么,岑越想着差不多了吧?

这下开始换草莓,换成空间里的好草莓,也不能全换了,总要留一些不太好的,这样看上去比较正常。

能坏两箱的货,岑越是按一箱坏的干。

今年天热,草莓干倒是能多备一些,到时候再走一趟。

来的时候岑越舍不得圆月,这会到了北雁郡城,倒是习惯,已经开始想着第二趟货了。他忙了大半夜,是捶捶腰,酸的要紧。

床上装睡的齐少扉心疼坏了,但也不敢出声吓着越越,只能装睡一直陪着越越干活……

越越真辛苦。

明日给越越揉揉腰。

第二天一大早,伙计就开始敲门,说林府来人了。

岑越:……这个林府管家!

幸好他昨晚点着蜡加班,不然真的来不及的,岑越忙道马上。齐少扉也起来了,看越越穿衣,说:“越越这也太早了,今日都没睡好。”

“那等送完货,咱们回来补觉。”岑越高兴说。

齐少扉点头,爽快答应好啊。

林府管家没来,叫了个小厮跑腿来看看情况,到底是不是岑老板来的,一看真是岑老板,忙是擦汗说岑老板你可算是来了。

之后便是车夫装货,岑越带头给各府送货了,先是秦唐二府,按照之前单子上送,两府好说话,秦府是那种高门大户有涵养,底下人也重规矩,都可客客气气,家中的隐私一概不透露,交了银钱点了货,货讫两清,没怎么仗势欺人过。

到了唐府,唐府管家是热情直爽些,还同岑越寒暄几句,说今年晚了些,岑老板路上辛苦了,这么大热的天。

岑越一听便明白,说了原委,“今年桃花乡雪多雨水也足,二月太冷种不了草莓,到了三月多天气回暖才种下的,五月更是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产量不多……”

“原来如此啊,那确实是不容易。”唐管家点点头说。

一看草莓个个又红又大,摸着还冰冰凉凉的。

“今年带来的货多吗?”唐管家问。

岑越懂意思,说:“除了各府订的,还有一车的货量。”

“那便好,我们再多来两盘,刚听岑老板话里意思,之后你回去今年再想吃新鲜的,那就不成了,得等明年了。”

“是,我也不敢保证回去后地里草莓还好着,这一批是最好的,倒是草莓干葡萄干可以有。”

两人聊了几句,又多点了两盘货,唐管家结了账,让赶紧送到各院子,尤其是夫人的院子。夫人一到天热就没胃口,吃不下饭,人消瘦清减许多,少爷孝心,年年买了草莓送过去。

寒瓜倒是也成,岑老板的寒瓜比旁出都好,只是寒瓜性寒,夫人不好多吃,吃多了闹肚子,这草莓是正正好。

之后一早上,货全送完了,因为今年天气问题,只有这一趟新鲜的,多的那车货量,也是各府都要了些,省的没有了,是不愁卖的。

这里说下林管家,照旧是那一套,先是敲打,意思岑越来晚了云云,岑越解释了,林管家一听今年就这一批,当即是跳脚,说岑老板不会做买卖。

“……老天爷管风雨,我是想多做买卖,给贵府多送一些,可天不遂人愿。”岑越想到二苗说的,这林管家爱听奉承,当即是话音刚完,接着捧了几句林管家,“自然,我也是年轻做买卖才几年,不如林管家,管这么大的府邸,底下那般多的人……”

总算是给林管家毛顺了。

林管家摆摆手,“你还年轻,有的学。”又说:“先前那什么草莓送过来,我们小少爷爱吃,可也不是什么都爱的,那果子光见酸味不见甜味……”

其实夸张了,这人草莓也是酸甜口的,不过酸的多。

“个头也小,怕是一方水土养一方草莓吧。”

岑越跟林管家寒暄了许久,听了很多,最后总算是让林管家说高兴了,然后放了他们,还说明年还要,今年要是草莓干还有那什么葡萄干,到时候你送过来,我帮你问问。

“太感谢了林管”岑越真诚表示感谢。

这人虽是话多,但心地也不错的。

早上草莓就送完了,六车货,一车两箱,一箱子货是二百两,损耗一箱货,这就是一千一百两银子,今年大头赚了,岑越心里安定了一些。

回去补眠,后日一大早再启程。

路上赶路,他们不歇着,骡子马也得休息的。

岑越给车夫们放了一日半的假,他和阿扉回去睡觉,想到什么,收拾了一篮子草莓——空间里拿的,车夫们以为是他单独留的,不多,一篮子也就二十多个,送到了穆府去。

去年用了穆大人打听杨善之的事,这门路都搭上了,后头维护一下下,也不费事。

有些商贾想搭上做官的那是费尽心思,压根不在意官员大小,再者这北雁郡城,就是七品的官,于商贾那都是大官,而且越小的官,管的事越近百姓,方便办事的。

这些商贾要是知道,岑老板这会是想着‘搭都搭上了就维系一下也不费事’这种心思,怕是要嫉妒了。

两人回来吃过饭就睡,客栈一楼是吵了些,不过很凉快,岑越实在是困,沾着枕头就睡着了,齐少扉没睡,给越越揉了腰,掌心化开他自制的药油,温热后,慢慢推拿按压,做完了拧了一条滚烫毛巾捂一捂,再揭去。

岑越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其实最初他虽是睡着,但能听到外头大堂闲聊说话声,传过来隐隐约约的,还知道阿扉在他身后窸窸窣窣,还揭他外衣,不过因为是阿扉,他就想着等等看,看他做什么。

结果好像是揉腰?

这会起床伸了个懒腰,岑越精神百倍,活动了下,腰也不酸疼了,果然是阿扉给他揉了腰。

岑越满脸笑意,趴了过去,亲了亲大崽脸颊。

“我晚上请你去吃西市去不去?”

齐少扉迷糊睁眼,搂着越越的腰,“去!”

“谢谢你。”

“不客气越越~都是大崽该做的。”

岑越笑的很甜,又亲了亲大崽脸颊。两人穿了衣裳,简单洗漱过后便出了门,外头天麻黑,因为离西市近,也没打车,直接走了过去。

晌午时吃的少,客栈饭滋味其实不错,但不合齐少扉胃口。这点岑越是知道的,这家客栈属于中端类型,住店客人多是小商贾,带的车夫,出来跑货辛苦,吃食上多要肉要荤的,因此厨子下手重,像那酱肘子做的就是一绝。

偶尔吃一顿还好,天天都是这么重口的,尤其是夏日,岑越其实也有些招架不住,太腻了。

这不拉着阿扉去西市吃饭。

两人是老样子,往飞饼那儿跑,这家飞饼是羊肉馅,但做法很绝,一点腥味都没有不说,熬得羊汤也是滋味清淡,很好喝的。

一碗羊汤分着喝,饼一人一半,还吃了凉拌粉。

白日睡得足,这会不困,两人便逛了逛杂货铺子,小孩子的玩具,什么拨浪鼓、连环锁这类。

“买这个是不是早了些?”岑越嘴上说着,手下却拿了,让打包。

还逛了绸缎庄,就是那位牛老板的铺子。

“小孩子家家的就不穿绸缎了,要一些细软的棉布。”岑越是这般说。

齐少扉在旁打着扇子笑,一会越越出门时,就要带一件丝绸了。

牛老板没在店里,不过店里伙计认识岑老板,给包了细软的棉布,又去推销从柜子里掏出一匹嫩粉色的桑绸,“岑老板,我记得您家是有小女郎的,您来瞧瞧,这是新到的货,颜色粉嫩,印花也精美,是那南边的货,专做桑绸的。”

“夏日里穿凉快,还不透,您瞧瞧。”

岑越就过去看,一摸手感软软的,伙计拉了一块,在烛光下对比,还说:“这会夜里,透着烛光能看见,白日里,手是放在后头半点不透的。”

“还有别的颜色没?”

伙计:“新到的货就这一个色,旁的没了,可抢手了。”

岑越听着销售话术,知道是一回事,可疯狂心动,这料子确实好,夏天天热了,孩子穿着凉快,粉就粉了,称心和圆月能一起穿了。

“多少钱一丈?”

价钱不便宜,岑越本说光给俩孩子买,齐少扉在旁边撺掇他的,最后一匹全拿了,伙计高兴的合不拢嘴,先是拿了软布给包了一层,又拿油纸裹了两层,这才递过去。

齐少扉接了,两人出了店门,也不逛了,岑越说:“这般多,回头给三花也送一些吧。”

“我说,给越越做一身正合适。”

“这可是粉色,我才不穿呢。”岑越皮肤不是很白的,端详大崽,说:“我看你穿合适。”

齐少扉:“我穿越越就穿吗?”

“那这些可做不了这么多衣裳,里衣里裤可以穿穿——”岑越说到这儿,发现他家大崽在月色下,眼睛是亮的。

岑越:……

话说到这里,“梅香和邹长青要是成亲,咱们得送礼,梅香的嫁妆得添一添,也不能太次了。”

齐少扉:“选匹好红布,再添两样首饰。”

两人都快走出来了,这会岑越懒得折返再去买,想着明天白日更好挑,不着急就先回。

第二日时起了个大早,两人是出来吃早饭的,溜溜达达逛逛街,没成想碰到了唐少爷,就是唐宵,唐宵早起在吃麻辣粉。

就在一家小门脸里。

是岑越和阿扉来这儿必吃粉的一家店铺,这家味道好,香辣不刺激,阿扉也能吃,尤其是凉拌的粉也很好吃,配点店家自己做的腌肉丁,很香的。

唐宵就带了个小厮,小厮占着一张桌,这位少爷独一张桌子,门口不接来客的,岑越和齐少扉先是不知道,都进去了,才听老板说您稍等一会再来云云。

小厮一眼认出来了,喊了声岑老板。

唐宵抬抬头,摆了下手。小厮便道:“老板没事,你让他们进来吧。”

其实这会岑越都想走的,但人家少爷请,那边进去,他看了眼,想着坐小厮那张桌子,或是坐旁处,没想到唐少爷做了个请的手势。

岑越和齐少扉是拱手作揖谢过,便坐了过去。

一张四方桌,坐三个人也好,不算挤。

岑越要了早饭,一碗正常辣要点醋,一碗少辣也放醋,还要了一碟这家的素煎饺,人家唐少爷正吃着,不想寒暄,那就都便寒暄了。

等饭上来时,唐宵停了筷子,说:“我听管家说了,今年雨水多,草莓晚了些,那第二批还有货吗?”

“草莓是三月差不多熟,能有个两三批,只是今年种的晚,最后一批我一来一回,怕是天热,不是烂在地里,就是不好了。”岑越说。

唐宵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说:“我母亲一到夏日,吃不了多少饭,就喜爱草莓,旁的吃过,说不及你这个,到时候那就麻烦岑老板带一些干草莓吧。”

岑越便应下了。

“其实单吃果子也不好,营养不全,我的意思是不如吃饭饮食。”

这道理唐宵知道,但没法子,也有些犯愁,“看过大夫了,老毛病,没办法。”

岑越便做可惜状,他也没法子,他又不是大夫——诶大夫,岑越看了眼阿扉,但想了下,还是没多说,给自家招揽什么麻烦。

齐少扉倒是说了声,要是夏日炎热饮食不振用什么什么……

“齐举人还会看病?”唐宵道。

齐少扉道:“自学医书,略通一些。”

唐宵便可惜,还以为此人会是个厉害的,也没放在心上。等岑越齐少扉的饭上来了,唐宵也吃好了,给两人也结了银钱,带着小厮施施然出门了。

唐家是武将出身,祖上是草莽归顺太祖打天下,大字不识一个,后来唐家子弟都是上过学念过书,不过骨子里都是不拘小节。

不过同一个小商贾一桌吃饭这事——其实不合适的。

唐家再不拘小节,那也没说折身份如此的,只因岑老板的相公有功名,是个举人……

小厮都懂的道理,不说他家主子,就是老爷,那都敬着几分有功名的读书人,说那些子嘴、笔啊,厉害着呢,若是碰见了,能客气就客气,不能聊了,那就避开。

“之前听说岑老板的相公是举人,还是神童,今个见到了,果然是那什么气、气——”

唐宵嫌小厮愚笨,接话:“气度不凡。”

“是了,少爷您真厉害。”

唐宵:……这是夸他还是骂他呢,就一个词,这就厉害了。

“听说那齐举人十三岁就中了举,样貌也俊秀,一点都瞧不出来是个乡下举人,倒挺像富贵人家出来的,一派少爷模样,说实话,配着岑老板,岑老板是有点……”

唐宵拿了扇子打小厮脑袋,小厮抱着头诶呀叫了声,不懂哪里说错了话。唐宵正色说:“齐举人病中时,岑老板不离不弃,能抛头露脸出来卖货,如此艰辛,如今齐举人病好了,夫夫恩爱,若是以你话里意思,那便是小人行径,负心郎薄情汉了,再说,这天下熙熙攘攘众多人,皮囊不过如此,红颜白骨罢了。”

“哇,少爷好厉害啊,说得对。”

唐宵:……跟这个木头桩子说不明白的。他是一路摇头晃脑一路说小厮不懂。

“不懂什么?”小厮一头雾水。

唐宵懒得搭理。小厮跟在旁边,见少爷没生气,便乐呵呵的说:“那齐举人还会看病啊,不愧是神童,都能学这个……”

“齐举人说的药你记下了没?”

小厮点点头记下了,都是简单的,唐宵便拐了弯,去医堂问问,要是不碍事,就备一些,他母亲这几日瘦的厉害,是光吃草莓不顶事的……

岑越和齐少扉不知这些,吃完了早饭,逛了铺子,又买了一匹红布,还是红色印花款,挑了两个首饰——

一件银耳坠。小巧精致,是梅花花样的,适合梅香。

一件是配套的梅花簪子。

梅香在家中这么多年,后头是身兼数职,哪里要用得上顶在哪里,即便是和邹长青结婚,还想着家中,想着他们。

岑越都记着。

小丫头们是卖身来的,没娘家人,在这世道过日子艰难,梅香出嫁也好给家中丫头们打个样,齐家就是娘家人,要是以后真有什么事了,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