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作者:路归途

岑越给梅香压箱底银子包的是三十两,时下银子值钱,十几年如一日的流通,很少说会变得不值钱的。

三十两银子,放在哪里都是能买田盖屋,再不济府县里一间小院也是勉强够的,应急救穷都差不了的。

岑越抱着圆月站在门前,车队辘辘的启程,齐少扉的马车在最后,探着脑袋出来,圆月在阿爹怀里,瞪圆了眼,看看爹爹,又扭头看阿爹。

他不懂,怎么爹爹走了。

急的圆月咿咿呀呀汪汪叫。

岑越本来有些离别愁绪,一听崽叫声,当即是哭笑不得,说:“你又不是小黑,怎么急了就汪汪叫啊。”

圆月扑棱胳膊,指着马车给阿爹看,意思爹爹怎么在车上,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岑越摸了摸儿子脑袋揪揪,说:“爹爹要出远门,阿爹在家陪你。”

“汪!”圆月够着身子扑前头。

岑越两手抱住,哄着顺崽的背,说:“爹爹会回来的。”

平日里圆月粘他,看似跟他亲近许多,但那是因为阿扉跟他时时在一起,圆月粘着他,一家三口一起玩的,圆月怎么可能不喜欢亲近爹爹呢。

圆月生下来后,齐少扉就学着换尿布、喂奶,夜里圆月闹着不睡,也是齐少扉起了抱着圆月在炕屋里打转哄的。

“呜呜咿呀~”圆月双眼就含着泪泡泡看阿爹。

岑越亲了亲崽脸蛋,只能一遍遍说:“爹爹也想圆月的,很快就回来了,一个月吧?”

去府县近,四天左右,一来回八天,跟赵大夫讨教……不知道多久。这次阿扉去,把梨头也带着,同行的还有梅婶。

吴掌柜知道三少爷是为了孙儿的病特意去府县,心中感激不尽。梅婶跟着同去,也是因为梨头小,二则是有病,大人不放心,跟着能照看孩子饮食。

一路上估摸走的慢些。

车队伍看不到影了,岑越抱着圆月带大家回家,称心望着队伍久久,小脸上是担忧,这会跟在阿哥身后,问:“阿哥,梨头这次去看病,病会好吗?”

“不知道。”岑越实话实说,看称心叹气,真是小大人一样,说:“你哥哥聪慧,如今去学医,梨头病是难一些,但咱们慢慢治。”

称心听的懵懵懂懂,说:“梨头的病快快好吧。”

天气凉了许多,好在今年天气比去年好一些,去年降温太快,太冷了。车队一走,二苗跑来几天,主要是怕三少爷去了府县,小越哥带圆月会无聊,他来陪小越哥说说话的。

圆月情绪不高了两日,第三日就好多了,只是更粘着阿爹了,几乎是不离人那种。岑越便走哪带到他,也就二苗来的时候,因为带着大黑,圆月很喜欢二苗阿叔和寇长峰叔叔的。

“走,阿叔带你骑着大黑玩。”姜二苗抱着圆月出了屋。

圆月扭头找阿爹。岑越:……“我去厕所,一会就回来,你先和阿叔好好玩,阿爹一会就来。”

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

岑越一拐厕所方向,圆月就收回了脑袋,懂了,机灵模样跟阿叔咿呀说话,姜二苗听不懂,也咿咿呀呀学着都圆月。

大黑就在院子里,二苗拎着圆月往大黑背上一放,也没撒手,就这么扶着,大黑甩着尾巴,走了两步哄幼崽,圆月就高兴扑棱着胳膊玩。

玩了一会,姜二苗便抱着圆月了。

大黑还有点意犹未尽。姜二苗说:“差不多了,你歇一歇。”大黑尾巴啪啪甩了两下,很是帅气利落,意思这点运动量歇什么。

岑越洗过手出来,就跟二苗在院子里说话。

圆月看阿爹出来,便探着小身子要阿爹抱。岑越便接了过去,二苗笑说:“那我抱着你去跟大黑玩,去不去?”

“汪!”圆月点脑袋答应了。

岑越便也笑了,说:“你家大黑要是生了崽,记得跟我一只。”

“小越哥,我家大黑公狗,生不了崽,这十里八乡的,土狗也有,不过大黑理都不理人家,那土狗见了它夹着尾巴躲的远远的。”

岑越听着话音,“那土狗不会也是公狗吧?”

姜二苗:“……有可能还真是,我没仔细看。”让他闹的笑话,幸好当时看两狗凑不到一起,便没问土狗主人要不要配一下。

“小菊,那张矮脚的宝宝椅搬出来。”岑越喊。

梅香走后,他这院子就刘妈妈和小菊二人,以前小菊年幼,干活刘妈妈和梅香都不放心,如今这几年过去,梅香临走前说‘算是能顶个人用了’,意思小菊现在做饭干活不错了。

小菊抱着宝宝椅出来。

“你让他坐着跟大黑玩,别老让它骑着大黑,你麻烦,也累着大黑了。”

二苗得一直扶着圆月。

姜二苗说:“我不累的。”

大黑也汪了一声,尾巴甩甩,意思也不累。

岑越:……都惯着圆月呢。

不过那宝宝椅矮,圆月坐在上头,跟着大黑更好玩在一起,一会大黑还趴在地上,拿尾巴逗着圆月玩。岑越跟崽说:“你手下力道轻些,别抓疼了大黑。”

“汪!”圆月答应的也干脆。

岑越:……

刘妈妈有时候说,要给小少爷纠正,不能老汪汪叫,这又不是——剩下的话没说完,岑越能听来,‘又不是小狗’的意思,不过他想着小孩子嘛,才几个月就是一岁两岁,跟着动物学,也没什么的。

大黑就一只,整个齐家都是人,按照数量来说,潜移默化,那也是圆月学着人的——

岑越沉默了下,他家儿子就是人!

“圆月可真可爱,大黑喜欢,就是我家长峰,平日里看着不说话,其实也爱圆月。”姜二苗就是跟小越哥说话,眼睛都放在圆月身上的。

岑越知道二苗想要孩子,这不每次来他家,那是把圆月当‘沾沾福’一样,是想着沾沾孩子气,好生。

“你们房事如何?”他问。

姜二苗在这儿上不跟小越哥藏着掖着,什么都说,此刻就有些纳闷了,“一直都好,你看他那个头,成亲当晚我还怪疼的,大的难受,后来出了水就特别好……”

岑越:……你是真不见外。

“自打我说要娃娃,我俩就做的勤快,走货时路上不方便,他体谅我,那就不做,憋上几个月下来,一得闲,那是我哇哇叫一晚上。”

岑越:“……”

姜二苗怪害臊的,最后说:“都好着呢。”他算日子,本来说得闲了要上,到时候走货的时候再说,结果不成啊。

“小越哥,你说这要娃娃也不简单,咋这么难。”

叹气。

岑越听完了,想着这两口子房事很和谐,别不是哪个身体有问题——“等阿扉回来,让他帮你们俩都看看。”

这事应该早早看的。

姜二苗害怕说:“小越哥你是不是意思我俩谁有问题,也不该是他啊,他好着呢,那是我不成?”

“不知道,我就是建议,你们想要孩子,房事又和谐,但迟迟没有,总归是要看看的,也许是小毛病,养一养身体什么的。”

“也是……”姜二苗点点头,望着圆月,羡慕一脸,“我就差弯刀了。”

岑越笑出了声,拍了拍二苗肩膀,这是什么都想着了。

“那之后的事情咱们先操操心,我想着把王勇、赵立二人收一下,看看能不能做个走货掌柜,他俩是有那个意向,我知道,一直在磨合。”

“你那儿有谁没?”

“你要是怀了,总不能大着肚子走货。”

姜二苗觉得大肚子走货也没啥,他在村里时,妇人夫郎怀了肚子那般大还能下田干活的,他也成的,没那么金贵,不过都听小越哥的,想了下说:“我那队伍里也有一个还算机灵,最主要是人老实。”

机灵又老实。

岑越懂二苗意思,那人肯定是知世故且有真诚的。

“你看着行,就路上慢慢培养培养……”

“知道了。”

姜二苗说完又小小叹气,他人都培养出来了,就怕那时候还没怀上。

有二苗时不时来串门,岑越和圆月一样,不习惯了几日,就好多了,也就夜里被窝冷的时候想阿扉,白日里一切如常。

到了月中时,苹果是装箱一箱一箱的。

姜二苗点了大部队车队,也不逗留,往长山郡去——去年去是临时起意,途中还走了弯路,今年早一些,看看年底能不能赶回来过个好年。

二苗一走,整个果园子进入了萧瑟休养生息阶段。

家里牛师傅没走,今年要去许家的。

刘妈妈不放心,说:“郎君,梅香一走,我要是再走了,这小院子就小菊一人伺候,她瞧着干活还成,可毕竟年纪小,没啥经验的。”

“家里还有赵婶的。”岑越说。再不济,把蕊红调过来一段时间。

家里其实人能用开。

刘妈妈只是想劝郎君要不再买几个丫头。

“姨娘院子,青丝绿团年岁都大了,您也给寻婆家,说是嫁了人还能过来上工,只是丫头们成了家,那一心思就奔着自己孩子自己家了,到时候对着齐家心思就淡了,郎君不如再买两个小丫头回来使……”

岑越也跟刘妈妈说实话,“小菊来家时,那时候想家想爹娘,其实我心里不好受的,买人这事,先不急,如今有人用,实在不成,到时候招人。”

乡里不缺帮忙干活的人。

刘妈妈心里直叹气,郎君是心慈,有好也有不好,好处是家里、乡里,谁提起齐家,都是心服口服,齐家在乡里立住了脚,可郎君对着底下人真的太开恩了。

要是嫁一个丫头,卖身契烧了放了人,这宅子里头到时候谁伺候小少爷?

但她不敢再擅作主张了,就怕讨了郎君的厌烦。

岑越给外公家年货收拾了,都是北雁郡城买的东西,多以名贵药材、印花棉布、绸缎为主,收拾了一车。

刘妈妈和牛师傅便出了齐家,往舟山府县去了。

家里现如今真是‘安安静静’,岑越有些不习惯,让护院关了第一道门,邹长青不在,阿扉也没在,家中没大夫,就是乡里有人来找看病,也没法子。

门户紧一些吧。

今年下半年天气平平,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刘妈妈坐在车厢里,直叹气,她跟牛师傅走过几回道,知道牛师傅是个不爱说话也不会传话的人,难免路上发发牢骚,说了家里人少不够用这事。

“……要是以前我就给拿了主意了,现如今怕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刘妈妈叹气说。

牛二听完了,开口说:“郎君是把下人当人看的。”

“卖身到齐家也不是苦了她们——”

“刘妈你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两年世道光景不好,卖到齐家那比饿死强,咱们桃花乡还好,过去几年顺风顺水,家里有些积攒的,我听其他车队车夫说,还有发大水,成了灾的。”

刘妈妈呀了声,那可苦了。

“郎君把人当人,这是郎君心善,好事情,不过时下世道如此,刘妈你别愁,买人这事,郎君也能想开的。”

“那就太好了,阿弥陀佛保佑。”刘妈妈合拢双手说。

人都是有私心的,牛二想,刘妈妈对着三少爷忠心是一,还有便是刘妈妈想好好培养几个能干的勤快的丫头,到时候走的时候也安心。

刘妈不想做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理,人年纪大了,见过孙儿,想阖家欢乐,都是常事的。

齐家人少,刘妈妈走了当日,蕊红就过来了。

“姨娘怕这边忙不开,让我来的,郎君。”

岑越也没客气,让蕊红跟小菊搭个伴,说:“小菊夜里一人睡觉,怕是还害怕。”

小菊便浅浅的笑,她真的害怕,有了蕊红姐就好了。

家里安静也不算真的安静,称心在,还有圆月俩小孩子,称心是每日都跑来玩,青丝绿团抱着玩具箱来的,俩小孩子就坐在炕上玩。

此时炕还没烧。

今年天没去年冷的那么快,还不着急。

旁的小朋友说话那是叽叽喳喳高兴,他家这俩孩子,称心说话时不时的小大人,声清脆,而他家崽则是咿咿呀呀汪汪汪。

岑越每次听都觉得有意思。

过了十天半个月,天气冷了,开始烧炕了。称心更是待在这边不回去了,炕屋暖和,俩姨娘为了省炭火,或是想借着此由头来陪陪郎君,都带着针线活来。

要是郎君想说话,她们便聊天,不想说话了,那她们就干针线活。

“快过年了,该做新衣裳了。”林姨娘说。

称心趴在炕头那儿,喊:“大姨娘,给圆圆和我做一样的吧,一样的吧。”

“你是小姑娘,小少爷是男郎,怎么能一样。”程姨娘说。

称心鼓着嘴,去跟阿哥撒娇,说:“阿哥,我想和圆圆穿一样的,这样好玩。”

“他是褂子裤子,你不穿裙子了?”

称心一听有点点犹豫,她是想要和圆圆一样,也还想穿裙子,裙子多好看啊……

岑越瞧出来了,说:“都做了,家里今年买的料子多,小孩子都做两身,你和圆月一样的款式,再给你做一身袄裙。”

“太好了阿哥!”称心高兴坏了。

程姨娘想说多费料子,这小孩子长得快,尤其是称心,那个头窜一窜,今年做了新衣,明年该穿着小了——

林姨娘拦着小程,摇了摇头,程姨娘便把话咽了回去。

后来两人回去,哄睡了称心,林姨娘就说:“郎君给称心什么,咱们接着就是了,我知道你想省一省是好心,可你说了这话,坏了气氛,一次两次,次数多了,称心跟你这个亲娘离了心,不爱你了,你不心疼?”

“再者来,称心是齐家女儿,郎君看重,那是称心的福气,拒的多了,以后没了,郎君不管了,到时候你可该着急了。”

程姨娘:“姐姐,道理其实我都懂,就是不知道为啥,就是想着省一省……”真是奇了怪了。

“我知道。”林姨娘笑的亲密,说:“你啊,是心里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程姨娘农家女出身,从小吃苦过苦日子,为人是勤俭的,之前在小院,老爷还活着时,也是该打扮打扮,也没见说给齐老爷‘省一省’,因为那是杜氏管家的,如今郎君管家,又做买卖又要出货,对称心如此看重,程姨娘觉得无以回报,就想着‘省’。

林姨娘都懂的,“我说一句,你怎么还害臊起来了?这是好事情,咱们一家人,郎君看明白,也会高兴的。”

“我摸摸,怎么脸烧了起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也是,早把这里当家了,只是我啊心大,想着是家里了,那就不那么生分是不是……”

正院里。

岑越夜里和圆月睡炕上的,屋里气温适宜,不算太燥热,岑越没让烧的温度高,这会自家崽穿了长袖,外头套了个小坎肩,没戴帽子,脑袋毛都冲天炸着。

“两姨奶奶给你做新衣裳,阿爹不会做,那给我家圆月做个什么好呢。”岑越看着崽的脑袋,两手过去一抄,抬着圆月宝宝到了他怀里,“阿爹给你扎个冲天辫!这个可帅气了。”

“让阿爹练练手。”

红绳都备好了。

岑越不会做衣裳,这难度系数太大了,破洞你让他缝一缝还好,做小孩衣裳什么版型,还要锁边呢,这几日俩姨娘在这儿做,那针脚细密的,程姨娘是做、缝,林姨娘给俩孩子做兔头帽,还要刺绣。

今年是虎年,明年是兔年,这过年新衣裳自然是围着兔元素了。

圆月被阿爹‘搬’过去就咯咯笑,扑着胳膊,意思阿爹再来一次。岑越给抬着再来了一次,玩了好几下,尽兴了,岑越说:“乖乖啊,阿爹看看怎么下手。”

他家崽头发挺浓密的,如今也留长了。

岑越一手红线,一手搓了圆月脑袋顶的头发,开始绑。圆月坐在阿爹怀里,觉得好玩,时不时抬抬脑袋看阿爹,岑越便笑,手下绑头发是绑的乱糟糟的。

“好了好了,我瞧瞧。”

冲天辫是东倒西歪的,整个脑袋乱糟糟。岑越摸着良心说:“不错。”自家崽的颜值真不错,这个都能抗住。

那以后能随便造。

“阿噗~”圆月高兴吐泡泡,抬手摸自己脑袋,笑的高高兴兴的。

阿爹夸崽崽了嘛。

岑越拿了手帕给崽擦口水,时候不早了,亲子睡前哄睡游戏差不多了,可以睡了,一边给儿子脱坎肩,一边说:“肯定你是爹爹捏的,怎么这么爱流口水的。”

“阿噗~”

“这个不是夸你——算了。”

夜里时,岑越抱着崽,有点想大崽,快过年了,应该是年前能回来吧?

齐家开始为过年采买,主要是曹罗去办,照旧老规矩,家里的下人都有年货的。宅子里大扫除,擦擦洗洗的,人手不够用,岑越便让赵婶去村里找几个人做。

也算是能扯开。

今年的雪迟迟不来,光是下了两场雨,气温一下子冷了许多。岑越便不让圆月出门玩了,连着称心也乖生‘宅’了许多。

这家里没大夫,变天了小孩子都注意些。

十二月底时,王掌柜带着伙计来拜年,盘完了帐,药铺生意年年上涨个十来两,去年大雪多,天寒地冻,开春连连下雨,病的人多,求医的,抱着孩子、背着老人来的——

王掌柜看不下去,给开了一个月的义诊,林大夫没收钱,就是那药材也算了便宜的。此时一一报给郎君听。

岑越点点头,说:“该如此的。”

即便如此,今年铺子利润也比去年高了二两,这还是在做慈善的情况下,药铺的利润,对着齐家如今营收来说不算多,但——

“另一间铺子是不是没生意了?”岑越问。

王掌柜此时唏嘘了些,倒是没了落井下石,“听说,杜氏想卖铺子。”

岑越心里一动。

王掌柜哪能不知,继续说:“杜氏起了个头,意思传出去了,我本来想着跑来同郎君商量的,结果没两日,杜氏又反悔了,说不急,等等看来年。”

这离‘来年’就几天了。

“镇上宅子人多,听说,卖了几个人。”

岑越问:“那什么马婆子?”他都记不清了,反正杜氏身边有一大家子,当初背了给阿扉下药的锅,被齐老爷发落到这儿来,他们刚到时,赵婶就嫌那家干活不成,还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

要真是卖了那一家子,也还算利落。

王掌柜摇头,“不是的郎君,那会刚分家时,杜氏摆着大奶奶的风头,占了一间宅子,嫌人少不够伺候,买了四个模样灵秀的丫头……”如今日子过不下去,嫌养人多,吃得多,就给卖了。

尤其那几个丫头养了几年,出落的好。

唉。

王掌柜没再继续说下去,怕快过年了,给郎君心里添堵。

“卖到脏地方了?”岑越听的蹙眉。

王掌柜忙说:“也没,被牙人送到外头旁处,她们年岁不大,在宅子里伺候过主子,懂一些规矩,兴许是到了大户人家做丫头的。”

都怪他,提这茬干啥。

王掌柜见郎君面色不好,连忙改口换了话题,“杜氏说瞧来年,并不是说瞧铺子买卖光景盈利,而是说齐少修明年参加童试……”

岑越已经没兴趣听齐少修考不考试了,就是考中也不关他的事。王掌柜察言观色,知道郎君不爱听,便不说了,只是心里自责,好端端的,他提那档子事干什么。

后来说完正事就散了,照旧留王掌柜住一夜明日再走。

岑越吃饭时叹了一声气,圆月坐在宝宝椅上,看阿爹,岑越是收拾了心情,笑了下,给圆月喂蛋羹,“阿爹不跑神了,啊呜张大嘴吃饭了。”

圆月啊的一声乖乖的。

阿爹怎么不高兴呀。

“汪~”圆月哄阿爹。

岑越便笑,也汪了一声。

他们住在小地方,田间地头,身边都是底层百姓,地里刨食,光景不好了,那就想办法,要是缝缝补补囫囵填肚子都过不去,那就到了最糟的时候,卖儿卖女了。

这世道——

“三少爷回来了!郎君,车队回来了。”赵婶是从外头跑着回来的,气都没喘匀,她在周村买豆腐,那村子离村口近,远远瞧见队伍就回来报信的。

岑越握着勺子的手停在了圆月嘴边。圆月圆圆的嘴,望着勺子蛋羹,看了看阿爹没动,便探着脑袋过去,自己吃。

“你爹爹回来了。”岑越脸上有了笑了,“赵婶你快回,忙活不过来就喊人,小菊蕊红烧水备吃的。”

都一一应是,宅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等会和爹一块吃吧?”岑越看蛋羹喂了小半碗了,这会肯定不饿了,便是给圆月戴帽子——

圆月一看阿爹给他戴帽子可高兴了,因为这个是能出去了,扑棱着胳膊,不惦记吃了,要出门玩。

岑越给崽裹着斗篷,抱着出门,一路走,还没到第二道院子门,就看到了阿扉、吴掌柜一行人。

“越越!”齐少扉大步过来,是低头就要握越越的手,可越越被一只大棉花坨子占着,齐少扉低头瞧了眼‘大棉花坨子’。

圆月从斗篷里露出个圆圆脑袋,圆圆眼睛看爹。

“傻乎乎的。”齐少扉嘴上说,手里一把接过去抱着了,“越越,他怎么重了,真吃的跟小猪一样。”

岑越:“……冬日里衣服厚。你怎么样?我看看。”

齐少扉有些得意,越越还是和他天下第一好的,他没在的这段时间,臭圆月也没能占第一名去。

“我都好,赵大夫多留我了一些时日,本来还说让我多学学的,我说我都会了,他不信,天天考我,我次次答对了,他还不放人,最后我说我要回家过年,他才作罢。”齐少扉嘟嘟囔囔说起来。

吴掌柜在后头看的心里咋舌,在府县时,三少爷面若寒霜,天天看书练针,怎么到了郎君跟前,像是两个人一样。

岑越便说:“真是没看出来。”他对赵大夫印象是凶巴巴的有些傲娇,不过现在想来,“他也是惜才吧。”

“应当吧。”齐少扉一手抱着‘棉花小猪’,一手要去牵越越的手,“越越你在家中如何?”

“都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烧了炕,我俩睡一个被窝。”

齐少扉低头看‘棉花小猪’,羡慕神色快溢出来了。

“他这么小,暖床肯定不如我。”

岑越:……他们睡得是炕,烧炕了!但他只是笑,糊弄说:“是了,圆月小小的跟你不能比。”

齐少扉得意!

“吴掌柜梅婶,你们带孩子自便。”岑越是往回走,才想起来还有吴掌柜一家子在。

“郎君客气了,知道的,您回吧。”

各回各的院。

会客院如今没人,冷冰冰的,岑越只能先让小菊喊曹罗送炭火,一会这边做好了饭,给送过去,今天先凑合凑合。

缺了个梅香刘妈妈,真是忙不开,尤其到了过年。

齐少扉有许多话要跟越越说,想的不成,就是去洗澡时,可怜巴巴看着越越,岑越:……心软,而后陪着一道去了洗澡间。

可怜的圆月坐在炕上,称心摸了摸圆圆的手,给了侄儿一块拼图,说:“哥哥好久没见阿哥了,你先和姑姑玩,乖啊。”

“噗!”圆月吐了个口水泡。

很是不高兴。

刚爹捏他了。

程姨娘拿着帕子给圆月擦口水,说:“你和姑姑玩一会,阿爹爹爹就出来了。”

这‘一会’有些时日长,就是称心都好奇,问怎么哥哥阿哥还没出来,程姨娘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能多问的,别在你哥哥跟前提这个,你们乖乖玩。

称心小大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是小声和圆月说:“大人可真慢,来吧,我教你吹鸟哨,梨头也回来了,明日咱们和梨头玩,今天太晚了。”

“也不知道他病好了没好。”

圆月听姑姑说圆圆你吹呀吹呀,就跟吹口水泡一样。圆月鼓着腮帮子,噗的一声,好多口水。

“诶呀!”称心笑的倒在炕上,“让你对着这个吹,你怎么对着自己脚丫子吹啊。”

圆月抱着脚脚,学着姑姑,吧唧一下倒在被褥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