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英殿内,空青听着几个小黄门描述赵琨在御书房前说的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陛下当真如此说?”
“当真!”
“难不成今晚,陛下真是要让殿下侍寝……”
几个人窃窃私语,空青转头看向坐在廊庑下的韩桃,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位殿下快步走进来时是这样的羞恼意了。
廊庑下的灯笼晃晃悠悠,不过大半日的功夫,营缮司就将长英殿修缮得十分好了,还有些需要补足的,因到了放衙的时候,韩桃便让他们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他手里被空青塞了暖手用的手炉,坐在廊庑下有几分神思恍惚。灭了南燕,虏他入宫,韩桃本以为赵琨就算不恨从前的人事,也该有些隔阂,然而如今看来却是多了几分疯劲,谋划诸多只为了将他留在身边。
赵琨以前有那么疯吗?
韩桃垂眸,摩挲着手炉的镂空花纹,感受着传递而来的暖意,不知为何竟有些喜欢赵琨的这股疯劲,抛去其他因素,赵琨这样对他,反令他多了几分安全之感。
人可真奇怪。
“殿下,该用膳了。”空青过来轻唤他道,“御膳房那说,陛下下了旨,殿下今晚还要用夜宵。再不用晚膳的话恐怕夜宵就该吃不下了。”
“……”韩桃揉了揉眉心,“他这是想让我积食吗?”
“膳房准备的都是好消化的,殿下您这么瘦,也是该多吃些。”
韩桃只好慢慢起身,去用膳了。
天边火烧云烧得正美,像泼墨一般泼开了一大片金红,倦鸟归巢,天色渐暗,宫人们就开始忙活着点起蜡烛与灯笼。提灯的宫婢进出着,连带长英殿也添了几分人气,热闹起来。
韩桃吃完没多久,御医就过来诊脉了,诊完觉着比中午时要好些,至少烧是退了,人也精神许多。
“侯爷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
“这也能诊出吗?”韩桃微微有些诧异。
院使做了个揖。“非也,老臣是看侯爷吃了不少,想是胃口有些开了。”
“嗯。”
“但听说陛下今晚召——”院使一顿,有些不好说出口,又措了措辞道,“但侯爷现在身子尚虚,半夜也有发热的可能,操之过急,容易伤身。”
一旁空青轻咳一声。
院使顿时明白过来。“杨某稍后去上道折子,陈明情况。”
“烦劳院使大人。”空青屈了屈身。
御医走后韩桃仍是坐在原处,吩咐宫人撤去碗筷,宫中消息瞒不住,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搞得人尽皆知,越是如此,赵琨却非要搞得声势浩大,好像巴不得所有人都知他如今什么身份。
是怕他起了离开的心思吗?
他望向窗外,天已经全然黑下来了,下午刚烧过一场,又走回了长英殿,如今四肢还酸痛着使不上气力。
明日再沐浴吧,韩桃想了想,吩咐宫人熄灯,起身准备上榻。
“殿下您——这便要睡了?”空青一愣,“院使大人虽要上折子,但说不准陛下还会再过来看您。”
韩桃抿了抿唇,把冷了的手炉递还给空青。“我是病者,没有再照顾他的道理。”
“也是……殿下身体为重。”
“宫门锁后,不必再开。”
于是长英殿的烛火便一盏盏地压灭了,韩桃简单擦洗了下身子,趁着最后一点昏暗的烛光更衣上榻,听着空青掩门退下,宫门落锁去。
底下的宫人也不走动了,通通回房歇下。
等到赵琨坐着御辇过来的时候,长英殿已经是一片黑了,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居住。老宦官敲了敲宫门,也没人来开。
赵琨撑手看了眼老宦官,后者则低下头来。
“想是承恩侯要休息……”
“去,把门撞开。”
“陛下,”老宦官劝起来,“撞门声音太大,把侯爷吵醒就不好了。”
“那叫寡人怎么办?”赵琨面上已然有些不高兴。
他就知道韩桃脸皮薄,听了侍寝消息传满皇宫的事情定然要发脾气的,却也没想一下就这么硬气,也不怕他吃闭门羹后恼怒起来,硬闯进去对这具又软又烫的病体做些什么。
“陛下,不如老奴叫人搬个梯子过来……?”
赵琨啧了一声,几分不耐烦。
于是月黑风高,跟来的绣使搭着木梯上了宫墙,转身落了下来,再来给赵琨开门,赵琨本也是有功夫的,但平日里自然是不显于人前,因此是踏着门槛走了进来。
空青提着灯出来撞见赵琨,急急行了个礼。
“奴婢竟该死睡熟了去。”
赵琨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走过。几个宫人见状怯生生围了上来,拉着空青问如何是好。
“这你们就不懂了,”空青却看向赵琨推开主殿的背影,轻轻笑了下,“你们以为承恩侯真睡下了不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陛下生不起气的。”
“竟是这般……”几人有些恍然大悟。
·
中庭月色正清明。
赵琨想要踹开门的脚一顿,停了停,终归还是用手推开了门。
月光顺着推开的门缝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照着青砖与桌上的瓷器流转,他侧过头来看向朦胧屏风里,能看到一道人影正躺在床榻上,被子处微微地隆起。
外头的宫人们又回房去了,老宦官及跟来的人就守在了外头,赵琨负手走近了,绕过屏风,看见韩桃正侧着身子一副沉睡的模样,面颊微红呼吸平稳,头发散在枕间,手指微微蜷起。
他伸手来,摸上韩桃额头,果然有点烫,一到晚上又有点烧起来了。
就韩桃这样的体质而言,怕是得反反复复烧上几天,病去如抽丝,方能渐渐好起来。赵琨冷厉的面庞不自觉地有些柔和,他脱去外衫裳裤,膝盖压着床从人身边翻了过去,动作几分轻缓地上了床。
韩桃没有反应。
赵琨又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手枕着后脑勺侧躺下,于是被窝里韩桃与他近在咫尺,呼吸又一次交缠萦绕起来。
“睡着了?”赵琨问道。
韩桃还是睡在那里,没有反应。
“齐国的小孩若是病了,做母亲的只稍摸一摸屁股,若屁股是热的,便知道是发烧了。”赵琨也不揭穿,只是将手伸进被子里,顺着脊背往下去,“承恩侯,寡人怎么不知你何时这么能睡了?”
被窝里,韩桃的身子猛然一缩。
然而赵琨的动作更快,一把捉住了他的身子,手掌已然摸到了屁股处,重重地拍了下。
“欺君之罪。”
韩桃闷哼一声,蜷起了身子。
“喜欢锁宫门?”赵琨压了下来。
“没有。”
“什么没有?”赵琨的手已经扒下裳裤来,五指一抓,毫不客气地揉弄了一把,确实是又软又热。“看来是烧着了。”
又是一声克制的哼声,臀上的大掌好像揉面团一般,让韩桃几分屈辱地望着,一双眼沾了点流转的月光,好像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
“你手松开……”
“知道你病着,”呼吸声交错萦绕着,在床帐之间。赵琨低下头,嗓音低哑,“所以寡人特地来照顾你。”
作者有话说:
赵琨:老婆一定很感动。
偷偷来说其实韩桃很喜欢被这样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