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里,韩桃陷在柔软的床榻间,低低呼吸着。
好像有人伏在他的颈边,低低恳求他能醒来,他努力想要睁开眼,身子泛着针扎似的疼痛,思绪却最终穿去了极远的过去里。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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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琨,你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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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桃恍惚间梦到那时赵琨帮扶着他,在他还是手握权势的七皇子。
那时韩桃凭着乌孙之事初初步入朝堂,老皇帝开始注意到他的才能,之后他奉命赈灾,随太子祭祀,最终竟真的以这个荒诞的七皇子的名头在朝堂站立得稳。
他开始着手接手御史台,监察百官,风闻奏事。
“你虽非朕亲生,但却也是淑妃所出,”那日寝殿内,老皇帝同时宣召了他和太子进去,见他一身朱红官袍,几分淑妃清冷模样,连着神色都有些缓和,“你既有此打理政事的才能,待朕百年之后,你就扶持你的皇兄,替他纠察官邪,肃正纲纪。”
韩桃看向那时还是桀骜阴鸷的韩武礼,心中清楚韩武礼并不愿被一个野种扶持,然而他面上却还是恭敬行礼,俯身作揖。
“儿臣唯父皇之命是从。”
“退下吧,中秋将至,也去看看你的母妃。”
“是。”
韩桃从老皇帝寝殿出去的时候,看见他的母亲,那位淑妃正坐在荷花池边洒鱼饵,宫中人都说淑妃不爱笑,然而这清冷卓绝的气质更叫她如九天神女一般,高不可攀。
古来帝王都是有些征服欲望的,越是高不可攀,就越是要拉下凡间,他并没有到淑妃跟前露脸的念头,看了眼,便转身离开。
而韩武礼走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待那老不死百年之后,孤何须你的扶持。”韩武礼低低出声,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话,“孤要将郑淑妃也充入后宫来,一女侍三夫,先父后子,岂不畅快?”
韩桃闻言微微攥紧拳头,抬起眼对上韩武礼哂笑的眉眼,知道韩武礼是在故意激怒他,他垂下眼接着往前走,并没有回应。
“韩桃,你不会真以为父皇想要把你培养成肱骨重臣,左膀右臂吧,”韩武礼继续说道,“你不过是条听话的狗,可供孤随意驱使罢了。”
“看来臣弟接手御史台,叫皇兄很是不喜,”韩桃淡淡出声道,“皇兄最好还是管好手底下那帮人,免得御史们整日弹劾。”
他说完,就快步往前走去,官袍腰带勒出的腰身精窄,在光下身影几分挺秀,韩武礼眯着眼看了会儿,忽然高声喊道:
“你就是这样,爬上了那位南燕质子的床榻吧。也不知你从他那学到了几分心计,如今倒敢班门弄斧起来!”
韩桃脚步一顿,随即头也不回地走远。
说起来韩武礼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发现他和赵琨之间的关系不对劲。他崛起得实在太快,不论是处理政务还是上陈奏疏,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消顺藤摸瓜,就能发现他平日里去的哪里,都与谁接触最多。
他原本不以为意,直到某天开始,韩武礼忽然故意与他亲近起来。
“皇兄这里有几处政务处理不通,”某天下朝后,韩武礼在老皇帝面前搭上他的肩,由不得他拒绝,“恐怕需要你来帮忙看看。”
韩桃对上老皇帝微微颔首以示满意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
“皇兄有太子太傅……”
“不过是一些小事,还无需劳动太傅,就请七弟来东宫一叙吧。”
他被韩武礼强硬拉着去了东宫,直至深夜方出,然而整整一日的时间,韩武礼却只是与他下了三盘棋。
第二日,韩武礼又以相同的借口将他带去了藏书阁,站在藏书阁的阶梯上,韩武礼慵懒地斜靠在扶手边,漫不经心地指了指眼皮上那道极浅的伤疤。
“陈年旧事,皇兄何必再提。”
“孤也想明白了,”韩武礼却说,“说起来母后与淑妃之间的恩怨,本不该牵扯到你的身上,你虽如今受父皇重用,到底非亲生血脉,这皇位也不会留于你,我二人之间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就此结为盟友。”
“盟友?”韩桃听到这话,犹疑笑了。“原来皇兄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不如你我二人便在此歃血为盟,从此成为盟友。”
韩桃觉得荒谬极了,想要转身下楼,然而楼上楼下忽然多出几个小太监,将他的退路堵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
“歃血为盟啊。”
他被强硬摁着肩,压弯了膝盖,然而韩武礼却真的只是割开他的手掌,取了他的血。他忍着痛被摁得身子发颤,韩武礼才挥挥手,叫太监们松开了他。
之后一段时间里,韩武礼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有时是在街头偶遇,当着赵琨的面塞给他新买的糕点,有时是半夜召他入东宫,直至天亮方才放他出来。
他与韩武礼的日渐“亲密”,落在赵琨的眼中逐渐变了滋味。
那日赵琨忍不住来找他。“昨夜你去了东宫?”
“是啊。”韩桃不以为意,只是觉着近日韩武礼越发奇怪,像是不怀好心,却又捉不到证据。
“那为何你天亮才出宫来,还换了身衣裳?”
“你派人盯我?”他奇怪地看向赵琨,他在御史台待了太久,手中握了权力,也不再是初见赵琨时那落魄皇子的模样,连着对答都随意起来。“是他拿了父皇的令,说是叫我协助处理政务,到半夜的时候有宫女将茶水倒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换了身衣裳。”
“只是如此?”赵琨眼中带了怀疑。
韩桃放下手中奏疏,眉头微皱。“不然呢?”
“你在东宫一夜未出,出来的时候发冠是歪的,连衣裳也换了一身,你却与他只是处理政务,”赵琨站起身来,“那前几日,你与他去南楼听戏又是在做什么!”
韩桃闻言也跟着起身,皱起眉头来,他只觉得近日赵琨越发古怪,不仅派人盯他,还要干涉他的行程。
韩桃一直只当自己与赵琨亲近是在投桃报李,而当他逐渐在朝堂站稳脚跟之后,需要赵琨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他其实有心结束与赵琨这样的关系,心中却不知为何又有几分不舍,只当自己是习以为常,又或者是赵琨太好,叫他有了依赖之心。
赵琨很明显地察觉到了韩桃对自己的冷淡,而韩桃却没有发现赵琨的不悦与猜忌。
“不知道你最近是怎么了,”韩桃最终低下头,轻轻说,“下次你若再叫人盯着我,我就不与你在一处了。”
“好啊,韩桃,”赵琨怒极反笑,“你如今成了御史大人,当真是不一般了。”
夜色渐晚,他想要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被赵琨一个猛扑压在了书桌上,连着书册都被撞得往下掉,赵琨不顾他的挣扎,一把扒下他的官袍,仔细凝视他如玉脂般的肩头。
“赵琨,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除了云雨之事,其他都可与我做吗?”赵琨低下头来,吻上他的肩头上,进而狠狠地留下一个牙印,“那这也是在与我能做的范围之内吧。”
他痛得仰起头来。“赵琨——”
赵琨又一把扯起他的官袍,拽下他的裤子,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
“下次若你再在东宫里头更衣,就叫韩武礼好好看看你身上的痕迹,都是谁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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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琨最终恼怒地离开了韩桃的府邸,气得翻墙走时都差点摔下来,只留下韩桃捂着袍子,衣衫不整地靠在书桌边。他垂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嬷嬷,他是生气了吗?”
李嬷嬷提着灯笼走过来,在窗外大声问殿下在说什么。
“没什么。”韩桃捂紧官袍的衣带,露出的肩头还带着人的一口牙印,不是很想嬷嬷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这个赵琨只会欺负李嬷嬷听不清,故意捏弄得他出声喊叫,恶劣至极。
他又缓缓支起身来,望向窗缝间露出的半轮明月,微微偏头沉思间,修长的脖颈上沾着一点红痕。
赵琨,是想同他做那种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