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暴君宠幸了

作者:宋昭昭

韩桃在车里恍恍惚惚睡了半个时辰,渐渐就觉得额头有些发烫了。外头杜兰令的人都没有理会他在车里怎么样,倒是开始生火做饭,那就说明快到中午了。

烟火气隔着车帘传来,中间有闲聊的,都没透露什么重要信息。韩桃悄悄掀开车帘打量了一番,发现外头大概十几个人,都是侍卫装束,估计是跟着杜兰令一路北上。

他揉了揉眉心,强撑起身子,好叫自己冷静下来。

绣使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杜兰令去了魏国,如今看来消息有假,他们真正要做什么却不得而知。

他在驿站的时候就给陆得生传了讯息,陆得生也是看明白了,才会在中途又下了马车,好给空青和暗卫他们传消息,所以他们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但杜兰令已然设下陷阱,他就不可能再叫他们来送死。

韩桃支起身来,沿着车壁摸索着,最终摁动暗格的机关,“咔哒”一声,从里头抽出匕首来,埋在了软垫之下,他刚还想要有新的动作,猛然间车帘被人掀开了。

他惊地下意识往后一躲,对上假空青淡漠的眼。

“主子说,给你点吃的。”

一只马腿扔了进来,连带着车帘又再度放下,外头传来几人嘲讽般的笑声。“锦衣玉食的,叫他吃这个,怕是都啃不动肉吧。”

韩桃摸索了过去,捡起扔在软垫上的马腿,松了一口气。

“就他那样,每天只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能吃得下马腿?”八子在外头道,“也就我娘把他当个皇子,才会叫她白白送了死。”

“八子,你娘是——”

“我娘原本是他身边侍奉的嬷嬷,”八子骂道,“就是因为他,我娘被人用钉子钉进耳朵里,聋了……当初质子回国的时候我娘被人抓起来折磨,就是他为了那狗皇帝,硬生生躲在府里不出来,才害死了我娘。”

马车里,韩桃捧着马腿撕咬肉的动作忽然一停,抬起头来怔愣听着。

“他明知道自己在朝中得罪了多少人,却还执意把我娘赶出府,要不是因为他,我娘也不会被人弄瞎了眼睛,折断了手……折磨她的人,我全部百倍偿还,如今就剩下他!”

“八子,你竟然还和他有这过节。”

“是!我就是因为他来的齐国。”

周围人没了声,纷纷安慰起八子来,靠近他的人拍了拍他肩膀。

“砰”的一声,酒坛子在地上砸开,八子不受安慰,还是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往马车走来。口腔里,马肉的酸味后知后觉地被尝了出来,韩桃机械般地吞咽下,味同嚼蜡。

李嬷嬷。

当初七皇子府邸中唯一的侍奉之人,只有李嬷嬷,那个每天傍晚提着一盏灯,替他挨个点亮整座府邸的嬷嬷,每次都会在赵琨每次爬墙来的时候大声嘟囔,劝告他谨慎交友。

十多年的时间,深宫里唯有李嬷嬷一个人尽心尽力地侍奉他,照顾他,是他的奶妈。

当初他在发觉自己中毒之后,就将嬷嬷送去了乐容那边,他一直以为嬷嬷颐养天年,然而如今才知,她是被自己的政敌弄瞎了眼,折断了手,尸体扔在大街上。

怎么会……

车帘“唰”一下被掀开,八子踏进车里,一把攥起他头发扯起。

“都是你害的我娘,你这个野种。”

韩桃一下被扯起头发来,痛苦地仰起头。“你是,李嬷嬷的儿子?”

“你倒还记得她。”八子扯着他的头,“砰”一声重重摔向车壁,他痛苦呻吟一声,手指一下攥上软垫,想要抽出那把匕首,最终还是忍住。

直到此刻韩桃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先前八子对他的反应这么大。

“就是因为我娘的缘故,当时我才会选择继续留在狗皇帝身边做绣使,背井离乡,为主子传递消息。”八子压着他,狠狠捏起他下巴,“我一直想问你,怎么,在你这赵琨的命是命,我娘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砰”一声,韩桃又被攥着撞向车壁。

“你回答我啊!”

“八子——”

“你也配这么叫我!”

“那时我中毒已深……”韩桃长发散下,一身狼狈,马车里他撑手趴在绒毯上,连长衫上也沾了血,他艰难喘着气,感觉杜兰令的药渐渐起了效,身子都难受起来。“我将嬷嬷送到了乐容府上,写信请她代为照顾……”

“你在此刻还要欺瞒。”

“我不必瞒你……我自出生便被母弃,是她喂养我整整半年,”韩桃抬起眼,紧紧看着八子,嗓音沙哑。“她常说,她为了我的缘故,连她的幼子都不曾哺乳……”

八子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她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乳母,”韩桃的声音虚弱,拽上了八子的手腕,“我是真的不知道……”

“八子!”车帘猛然又被掀开,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是之前在驿站调戏韩桃的那个人。汉子上下打量了眼韩桃,嗤笑一声,“像他们这种上位者,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了,别说几句好话你就真心软了。你瞧瞧,他蛊毒都要发作了,这是在想你帮他求情呢。”

八子一下松开攥着他头发的手,低下头看。

韩桃的面容已经有些泛红了,合欢蛊的蛊毒叫他体内的毒都有些压制不住,如今他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然而一双眼还是紧紧盯着八子。

“我没有……”

他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着昏暗,又忍不住抬手去爬上软垫,他需要陆得生为他配的那瓶解毒药,他抬手去攥上八子的袖子。

“我……”

八子的眼一瞬变得狠厉。

“八子,你还是出去吧。我看着他。”汉子开口道,“你这性子,太容易冲动了。”

“你要做什么?”八子转头问道。

汉子盯着韩桃这般的模样,顿了会儿回答道:“你放心,我就看着他。”

八子转身下了马车,外头又哄笑起来,说他没胆量杀人。汉子见状看了一圈,爬了上来。

韩桃下意识往角落缩去,抬手抹掉额上的血迹,他喘着气,身子酥酥麻麻的,警惕着看着上来的汉子。

如今还是午后,杜兰令说过他直到明日早晨才会有性命之危,然而合欢蛊的势头已经涌上来了,他得了这喘息的机会,喉结一动,缩在角落里不动了。

汉子也在那,只是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桃昏昏沉沉又睡过去,额头上那处撞伤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身子开始发着热,半昏睡间又被热醒,只感觉手脚都酥麻了,深入骨髓般泛着痒。

他有些难受地仰起头来,忍不住低低喘了一下。

脚踝忽然被人抓住了。

韩桃一下又睁开眼,看见汉子抓着他的脚踝,双手双脚地缓缓爬了过来。他惊得叫了声,下一刻汉子的糙掌就捂住了他嘴,倾身压了过来。

“唔——”

汉子已经骑坐在他的身上,马车猛烈地动了一下,周围几人转过头来,心领神会地对视几眼,明白了要发生什么。

马车里,韩桃攥紧了指尖。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