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装作不经意地站起身来,慢悠悠地穿过马路,来到红发青年附近,不过两分钟路程,季眠已来到他的身后,成为一个不起眼的路人。
原主当扒手的经验十分丰富,成为“季眠”以后,季眠也继承了他的这项能力。
红发青年是朝着太阳的方向走的,影子短短地被拖在身后。季眠的影子也跟他的一起,被拖在后面。
他屏着呼吸,脚步像猫一般轻,走路时还要装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免得过路人起疑。
透过红发青年的肩上皮包拉链的一点空隙,他心头一跳,瞧见了——那里有一个黑色的皮夹子。尽管只露出一角,但季眠很确定,那就是钱包。
待青年走入一家卖肉饼的店,季眠紧随及后跟了进去。
肉饼的油香、面香和肉香顿时冲着他的鼻腔,香得他脚步都晃了晃。
前面还有人在排队,红发青年站到队尾,嗓门很大,喊:“老板!要两个香河肉饼!打包带走,分两个袋儿装。”
里面传来女人爽快的声音:“好嘞。”
季眠的思绪歪了一下:香河肉饼……听上去应该挺好吃的,也许比关东煮的菠菜鸡蛋糕好吃。
【愣什么神呢,快干活!】系统催促道。
季眠应了一声,跟在青年背后排着队,右手悄无声息地摸过去,将他的皮包拉开一条十来公分的缝隙。
手势转为斜竖着,顺着拉链的缝隙顺利滑进去,没碰到皮包一下。
这时季眠的手指已然摸到那包里的皮夹子了,天衣无缝。
两根手指一夹,捞到手心里捏住了。
季眠一顿,动作停住了。
在右手的手里,厚厚的一沓。这厚度如果是他自己的,季眠会感觉安心,偏偏他不是这钱包的主人,他只感觉惶恐。
太、太多了!他只想要个打车钱。
季眠不安极了。能想办法退回去一点不?
【……退什么退!】系统恨铁不成钢,【扒手哪有嫌钱多的?】
【那他待会儿没钱付账怎么办?】
【你管呢!】系统几乎要被气成河豚,【想那么多,怎么不想想,万一这钱是这人给躺在病床上的老母亲治病救命的钱呢?】
它随口一说,季眠却神情一变,当真了。
好像……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季眠的手瞬间抖了一抖。他居然偷了人家的救命钱!
扒手的手是最要稳的,偷东西的手一个不稳,手里捏着的赃物就可能跟着也颤一颤,叫目标发觉。
季眠这一抖,不得了了。钱包不小心磕在皮包的内侧,那一点细微的颤动引来了青年的回头。
“臭小子干什么呢!”红发青年一看到季眠的手,大吼了一声。
他的大嗓门就在季眠耳边,震得他耳膜一疼。
【完了完了……】系统直叹气。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任务者呢?
它埋怨季眠的同时,又忍不住埋怨自己:刚才嘴贱多说那么一句做什么呢?
“偷老子的东西?”红毛的眼睛眯起来。
“我……”
季眠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毕竟他的手现在还在人家包里塞着呢。
老板娘听到外头的动静,从厨房走出来,一见季眠,眉头立即拧起来:“呀,又是这小子!”
“唷,还是惯犯?”
红毛乐了,猛地扼住季眠的手腕,力气大得要命,季眠怎么也抽不动。
他这才发现,被自己选作为目标的这人,脸上竟有一道细长的刀疤。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真对不起。”季眠放弃把手抽出来了,“您要把我送警察局吗?”
红毛扬了扬眉头,发现这小子的口吻居然还挺淡定。
“警察局?”他咧着嘴笑了一下,“你爷爷我喜欢私了。”
“……”
红毛拽着季眠的手腕,粗暴地把人拉到外面。
季眠又挨揍了。
红毛的拳头不比上次那人的脚轻,拳拳到肉。季眠旧伤还没好,有时红毛的拳头砸到他的旧伤处,疼得他叫都叫不出声。
这回连系统都不忍心了,忍不住念叨他:【我说什么来着,乱发善心没好报的。下次出手果断一些。】
季眠挨着揍,还有空回它:【可你不是说,那是救命钱吗?】
【……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对这种没有记忆的笨蛋任务者,是开不了玩笑的。系统深刻地反省自己。
就在红毛又一拳头即将落下时,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我让你做这个了吗?”
这是一道男人的声音,低沉,连不悦都是漫不经心的。
红毛抬头看向来人,抬起的手慢慢落下来。他一只手还拎着季眠的领口,身子却站直了,对来人道:“大哥,你怎么下来了?”
大哥……
季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脑子里最重要的两个词:一个是“大哥”,一个是“大姐”。
他想抬头看看这位“大哥”,却做不到。
只听这位“大哥”语气懒散地道:“让你买个饭,出来半天,打人来了?”
“不是……大哥。”
红毛笑了声,像是碰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一只手改抓着季眠的头发,把他拎到来人面前。
他道:“我出来买个饼,居然撞上扒手了。”
还是个技术不咋高明的扒手。
季眠几乎是被红毛怼到了“大哥”的脖颈前。他肿胀的眼半合着,只瞧见这“大哥”清晰的下颌线和流畅有力的颈部。
原来“大哥”很年轻。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想看清“大哥”的长相。
旋即,季眠目光对上一双深黑的眼,掩在墨一样的睫毛下面,冷冰的。
哦。原来“大哥”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