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回到家,季眠在学习上也没有半点松懈。

系统帮他整理了这两年来所有科目的错题,将他的知识盲点一一列出来,巩固复习。

季眠的学习效率本就不错,加上系统的帮忙,最后这段时间的复习异常顺利。

他理综最弱,于是几乎每天花六个小时做两套理综模拟卷,提高速度外加查漏补缺。

此外,系统也确定了,季眠上辈子不会是什么大恶人了。

因为他完全可以凭借它来作弊,根本不需要付出努力学习。季眠并不笨,不可能想不到这种操作方式,却自始至终没有向它提过这种要求。

顶多是用它的能力辅助学习。

段酌每天会上来送些吃的,或者喊他下去吃饭。对此季眠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才是那个“小弟”,怎么能麻烦大哥做事?

不过也只是“有点”而已。换做以前的季眠,面对段酌这样的行径大概会诚惶诚恐,可打从段酌的那个带着烟草香味的拥抱发生以后,季眠忽然觉得,他的大哥好像离自己很近。

他直觉自己可以更亲近段酌。

他们无声地疏远了快半年,并且毫无理由。和好后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亲密。

段酌每天都会上来呆一会儿,哪怕只是坐在书桌旁边看着季眠整理错题。

临高考的前一周,段酌几乎像每个高考生的家长一样,为自家孩子操碎了心,白天嘘寒问暖,晚上熬汤煮茶,还要督促季眠早点休息,调整状态。

晚上十点钟睡觉之前,他在厨房把今早去菜场买的大虾焗了。

段酌的一身好厨艺是自小练出来的。小时候,他外公整日与木头作伴,段锦颜则是整日忙活着赚钱,为了伊彰的创业梦奔波在外。

段酌唯有自己做菜,解决家中成员的饮食问题。

后来,外祖父和母亲相继去世,留下他自己一个人,也就没了做饭的必要。

带着饭盒上了三楼,他轻敲了两下门。

半分钟过去,却无人应答。

段酌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想到季眠也许已经睡了。

季眠平常都是熬到十二点才休息,不过现在临近考试了,十点多睡觉也很正常。

犹豫了下,他没有再敲门,而是用钥匙开了房门。

推门进去,从内屋散发出橘黄色的温暖光亮。

那是季眠台灯的光。

还没睡?

段酌皱起眉,安静地关上房门,将饭盒放到客厅的木质茶几上,走入季眠半敞开的卧室里。

一进屋,一眼便看见暖调灯光下,趴在桌上熟睡的身影。

段酌眉头舒展开。

虽然是夏季,季眠耐热也没开空调,不至于着凉。但临近考试,还是回去床上休息比较好。

走近后,段酌伸手,打算拍拍季眠的肩膀把人叫醒。手伸到一半,瞧见桌上那张安静的睡脸,停顿一下后又默默收了回去。

余光瞥见桌面上厚厚的试卷,段酌索性在书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静悄悄地拿起一叠试卷,翻阅着看。

他还记得,上一次看季眠的试卷是他高二第一次考试的时候,带回来的卷面满卷飘红。

而现在他手中的这一叠,张张都是整齐的红色对勾。当然也有错题,只是季眠打的错号比对勾小了足足三倍,乍一看就是满分试卷。

段酌望着那些迷你的错号,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又往下翻了一张。

段酌忽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季眠在学校的排名现在是多少了。

季眠最后一次跟他汇报成绩,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说自己进了年级的前一百名。

段酌还记得,他只冷冰冰地回了个“嗯”字。因为他的主动疏远,季眠后来很少回家,也一直没再跟他提起过自己的排名和成绩。

想到这里,段酌眼中的笑意淡了。

把试卷放回桌面,他侧目看向季眠。

趴在试卷上熟睡的人,呼吸均匀,偏着脑袋枕在两只交叠着的手背上。模样乖觉,顶着一头蓬松的浅棕短发,姿态像极了一只揣着手睡觉的猫咪。

有一缕碎发落在季眠的眼睛上,似乎蠢蠢欲动准备扰人安睡。

段酌顿了顿,几秒后抬起手,食指将那缕碎发拨开了。手指的指节不小心碰到季眠的脸颊,但并未惊醒他。

“……”

——他睡得很熟,碰一下也不会醒。不知为何,段酌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

段酌没把手收回来。他鬼使神差地用指腹摩挲了下季眠的脸颊,指腹传来的触感细腻温热,令他的脊椎骨发出一阵战栗。

食指无意识顺着季眠侧脸的轮廓缓缓下滑,直至碰到他柔软的嘴唇。

指腹在季眠的嘴唇上停住了。

片刻后,段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自我厌弃地皱起眉。

可被他手指触碰着的唇珠却在此刻微微张开,似乎要将他的手指含进去一些。

段酌的呼吸一瞬间滞住了,忽然有些晃神,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在现实,还是身处他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污秽梦境。

那两瓣张开的唇却发出声音:“哥?”

段酌指尖一抖,抬眼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困惑。

他猛地收回手,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慌不择乱的感觉,下意识地站起来时想要远离季眠,结果腿却被身后的凳子格挡绊住。整个身子霎时失去平衡,往后栽倒,后脑勺装在地板上,发出“咚”的响声。

“嘶……操。”饶是段酌,也被这一磕撞得大脑晕眩。

季眠本来就已经清醒了,见状连忙起身去扶他。

他拽紧段酌的手,用力将人拉起来。

段酌被他拽着重新勉强直起身子,坐回那张绊倒他的凳子上。

头还是晕的,他索性将额头搁在季眠的肩膀上缓了缓。

他没有抬头,也没脸抬头。

段酌暂且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季眠,只希望季眠的“傻”能在此刻正常发挥。他指望季眠理解不了方才那动作中蕴含着的龌龊含义。

“哥,您没事吧?”

“……嗯。”

季眠看着靠在他身上休息的男人。身体随呼吸微微耸动,像一头休憩中的野兽。即便是弓着身子,也能看得出他身材颀长挺拔,后背坚实有力,肌肉走势十分流畅漂亮。

也许是夏天的缘故,段酌身上很热,季眠肩膀被他靠着的皮肤好像被他的热意传染了一样,也烫了起来。

他嘴唇不自在地抿了抿。

季眠没忘——方才段酌用手指……碰他的嘴。

到现在,被段酌指腹碰到的部分,仿佛都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缓缓眨了下眼睛,有点出神:他哥刚才……是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