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周, 季眠连着好几天都是很晚回家,因为骊水新苑的房子距离公司太远,来回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索性还是住回了他在公司边上买的房子。
周三晚上,季眠收到周纪在铁三角小群里发的消息, 说公司跟铭盛合作的项目顺利完成, 喊群里另外两人出去聚会。
季眠清楚周纪的个性, 平日素来低调,能让他在群里这么大张旗鼓地宣扬, 向来是对周氏发展很重要的项目。
好友有喜事自然要去捧场, 加上季眠从上周开始连着周末到现在, 一直都在工作状态, 便应了下来。
薛宗光也在后头回了句好。
周纪是兴头最足的那个。
一来有喜事,二来他们三人最近一个月来都在各自忙碌,不是这个周末出差,就是那个周末去某某家赴宴, 难得有机会碰上面。
原本只有季眠一开始还能有个富二代的悠闲模样, 如今他也被迫继承家业后,三人中就没一个能惬意享受生活了。
因为第二天早上都还要去公司, 周纪就只约了个能说话聊天的地方, 来时带了一盒点心,是宁城极有名气的一家。
对几人而言, 能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就是非常放松了。
聊了半天,大多是周纪在说跟铭盛的合作项目。
“铭盛在宁城这边的几个高层也在, 本来明晚才是庆功宴……我实在高兴, 就先把你俩叫出来了。”
季眠点心啃到一半, 听到这一句,心思跑偏了一下。
他心想,他哥应该不在。喻闯上周走时说过,这周末不回来宁城的。
“什么时候戴起戒指了?”
季眠闻声偏过头,薛宗光的视线从侧面瞥过来,落在他的左手上。
周纪笑道:“我刚也想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戴首饰了?还在无名指上,已婚人士?”
“……”
季眠不想瞒着两人,但跟喻闯结婚的事,确实又不知道该如何提起,干笑两声,绞尽脑汁思考措辞。
“好像有点素啊。”周纪打量了眼,心下一阵古怪。通常装饰性的戒指不会这么素,怎么越看越像婚戒……
“我看看?”
季眠犹豫了下,把戒指摘下来递给周纪。
周纪把那戒指在手里转了转,才发现戒面比他远看起来要复杂,侧面的钻石镶嵌和做工都是顶尖,款式也很少见。戒指内侧,刻了一个字母“Y”。
看到这儿,周纪忽地呆愣住,露出一种被雷劈了似的表情。
“怎么?”薛宗光看他这副表情,难得产生了点好奇,从呆住的周纪手里接过戒指。仔细看完一圈,两人的神色如出一辙。
季眠怕薛宗光把他的戒指掉到地上,伸手拿回来给自己戴上。
周纪:“这特么,真是婚戒!??”
“……是。”
“你跟谁结婚了?什么时候结的?怎么认识的?我怎么完全没听你提过?”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季眠有点招架不住,答道:“上周刚结……”
谈到是谁,却又沉默。怎么解释?
正要开口,艰难地说出喻闯的名字,忽然有人打来电话。
季眠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怔了下,等响了几声后才接通。
周纪和薛宗光互相对视一眼,得知好友结婚的震惊还没消下去,又为季眠接电话的方式感到不解。接电话就接电话,手机就在手里攥着,还特意等那么十几秒做什么?
而一开口,语气更是冷淡:“有事吗?”
季眠这两年极少再摆出从前那副纨绔的架子,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更是少见。周纪思忖着: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喻闯的声音传入季眠耳中,语调也是冷的:“你怎么不在家?”
季眠从他的问题里听出来:喻闯此刻正在骊水新苑的房子里。
“你、你不是说,这周末不回来吗?”
喻闯:“……我工作日回来的,不是周末。”
季眠瞠目结舌。怎么能这么算?
“你在哪?”喻闯问。
“外面。”
“做什么呢?”
“吃饭、聊天。”季眠不耐烦了,“你有完没完?”
周纪和薛宗光又看了看彼此,听季眠的话,隐约意识到对面那人好像就是季眠的结婚对象。
喻闯显然没完:“跟你在一起的……都有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朋友。”
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
“在哪?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季眠下意识地想说他开了车过来,开口前蓦然想到自己的破产人设,硬生生改了口:“用不着,我自己能回。”
对面却只道:“地址发给我。”
随即挂了电话,像是怕被季眠拒绝。
“……”
季眠一抬头,对上两双带着强烈探究欲的眼睛,被噎了一下。
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道:“待会儿……就知道是谁了。”
“待会儿?”周纪见他不说,以为季眠还想要卖关子,当即一拍桌子,说:“现在就散场结束,你让他来接!”
*
喻闯开车来到季眠给他发来的定位,本以为季眠会在茶馆或是餐厅一类的地点等着,不想一下车,便瞧见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站着三个人。
季眠在最中间,旁边两人跟俩保镖似的,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视线好像还都在搜寻着什么。
喻闯上前走近几人。
周纪原本便四下望着,找季眠那个结婚对象什么时候过来,因此率先捕捉到了喻闯的身影,脸色倏地一变。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喻闯正在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周纪想到季眠跟喻闯之间的种种恩怨,心陡然提起来,当机立断把胳膊往季眠脖子上一搭,将季眠整个人转了个过。
两人登时面朝着大树站着。
季眠:?
薛宗光先是不解,但很快有样学样,也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三人齐刷刷一排朝着路边的梧桐树。如果不是各个衣着鲜亮,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是哪来的小混混,夜里喝多了对着梧桐发酒疯。
季眠张了张嘴,正要发问,周纪一把捂住他的嘴。
“……”
就这么站了约莫三四分钟,周纪估摸着喻闯早该走过去了,于是携着季眠转回来。
刚一转头,眼前突兀地多出来一道长身玉立的影儿,还不偏不倚地正好杵在季眠前头。
抬眼一瞧,果不其然是喻闯,正盯着季眠的脸看,眼里隐有笑意。
周纪心里霎时间就是一凉,心道:完了。
先前没见到人的时候,喻闯还能把前尘往事抛在身后,勉强饶了季眠这个反派角色。
这回是直接怼到面前了,难不成还能轻易放过?
思绪翻转间,周纪先出声吸引了一波火力:“欸,这不是喻总?”
喻闯偏头,打了声招呼:“学长。”
随即,眼珠子又黏回季眠脸上了。
周纪:“……”
“站这里,干什么呢?”喻闯出声问。
说话时,眼睛往季眠的肩膀上扫过,周纪的胳膊还搭在季眠肩头。
喻闯伸手,拉着季眠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季眠原本踩在路围石上,跟喻闯差不多高,被这么一拽便下来了。周纪搭着他的手臂也不得不收回。
喻闯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晃了一下,周纪原本只是不经意瞥见,待看清那戒指的款式,整个儿僵住。
季眠这时候转头看向他,给了周纪一个肯定的眼神。
——就他。
周纪再次露出那副如遭雷劈的表情。
“回去?”
季眠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喻闯和呆若木鸡的两人打了声招呼,就这么把季眠带走了。
*
喻闯跟季眠回家的一路都没多话。
各自沉默地收拾好,时间还很早。喻闯很顺手地捞过季眠,抱着他亲了会儿,随后握着季眠的左手,夸了一句:“很好。”
季眠:“?”
“你没把它摘下来。”
季眠并不想跟喻闯讨论这个话题,道:“你怎么忽然回来?”
“公司临时有工作要来宁城,就过来了。”
喻闯不是有意钻文字漏洞,他本意也是打算遵守承诺的,可忍得实在心焦……正巧宁城这边也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原本不需要喻闯亲自出面的,但一时冲动之下,人便过来了。
对下属那边,只说自己亲自过来宁城“表示诚意”,赢得手底下人一片赞叹,将其归到公司未来壮大之后的老板鸡汤语录里。
于是,喻闯不仅食言了,甚至没能挨到谎言中的“下周末”,还在工作日内就飞来了宁城。
喻闯见季眠发问,以为他不情愿看到自己,笑了声说:“放心,我以后会说话算数。”
季眠抿了抿唇,又问他:“喻星呢?”
他记得喻星身体不好,他见到喻闯好久了,也没听对方提起过喻星的事,没忍住问了。
喻闯一怔,“你还记得我弟弟的名字?”
“……”他一惊一乍的,让季眠有些失语。
“他很好,现在在读大学,暑假会回来。”
喻闯回答完,心脏微微发热。
他喜欢季眠主动跟他聊起这些,像是在关心他,想要了解他。尽管那也可能只是随口一提。
“睡吧。”喻闯说。
……
后半夜时,卧室里“嘭”地一声巨响。
季眠浑身先抖了一下,紧接着意识从梦中惊醒,连忙开了手边的灯。
房间内顿时明亮起来。原本应该在他身边的人,此刻床铺的位置却是空的。
喻闯并不在他身边睡着,与此同时距离卧室几米处的位置,有痛苦的闷哼传来。
循声看过去,喻闯倒在地上,似乎是起夜时没看清环境,被摆放在中央的矮桌绊住。
喻闯捂着后脑,大概是磕到了桌沿。
季眠立刻下床去扶他。
“撞到哪儿了?”
喻闯显然还没缓过神,可手臂却已经撑着地板要坐起来。
季眠搀着他坐到边上的沙发上,先检查了喻闯有没有受伤。
除了头被撞了一下,右腿小腿也被矮桌锋利的棱角划伤,伤口不大,但还是出血了。
除此之外,再没看见什么其他的伤口。
喻闯大概觉得丢脸,伸手把季眠勾到身前,把脸埋在他肚子上。
季眠挂心着他腿上那条口子,一面去推他的脑袋:“你松开,我去拿药。”
喻闯缓了半分钟,才松开他,但没让季眠走。
“我没什么事。”说这话时,脸上还有点窘迫。
季眠语气不自觉着急:“你去做什么了?”
喻闯表情很古怪:“我去……洗手间。”
“起床怎么不开灯?”
“……”
因为怕你会醒。
知道自己去洗手间的目的没那么单纯,喻闯不想开灯被季眠知道。
季眠把喻闯的脑袋往自己身上靠,撩起他后面的头发去看有没有肿起来。
“我去拿药。”他说完,松开喻闯出了卧室。
喻闯注视着季眠离开的背影,出了会儿神。
很奇怪。这些年来,他一直定居在工作的城市,铭盛在哪里,他就住在哪里。
喻闯很早的时候就拥有了自己的房子,是幼年时梦寐以求的独属于自己的、喻星的房子。不用寄人篱下,也不用像大学时每个假期都带着喻星在宁城寻找便宜的房子租住,每到开学又兵荒马乱地搬回学校,居无定所。
可奇怪的是,他在那座城市住了七年之久,却并未产生半点归属感。
而他不过跟季眠结婚不到两周,回来宁城时,却有一种回家的迫切。
住在这间曾经困住他的房子里,竟然觉得温暖。
他有家了。如果这个家的另一个成员能够爱他,就好了。
“少爷……”喻闯喃喃低语,贪心地想要奢求更多。
你能不能喜欢我?
*
喻闯的伤口不难处理,季眠回来后,简单地上了些药,十几分钟后便止血了。
喻闯不敢自作多情。他一直清楚,季眠是个软心肠。
次日早上,喻闯一早起床,准备换衣服时发现季眠也醒来了,支起身子揉着发酸的眼睛。
他顿了一下,“吵到你了?”
早知道就去别的房间收拾了。昨晚摔了一跤,季眠也陪着耽误了一个小时。
喻闯记着以前去纪家时,季眠都是日上三竿了才醒,有时候宿醉回来,能一觉睡到中午去。
现在才多会儿?他看了眼时间,不到七点半。
他哪能知道,季眠之所以醒得早,其实是因为也到他上班的点了。
喻闯体贴地道:“你接着睡,我去别的房间洗漱。”
季眠:“……”
喻闯果然出去了,只是十分钟后又重新回来。
他已然收拾好自己,回来是为了走之前再跟新婚爱人腻歪一会儿。
看着喻闯西装革履,而自己还是一身睡衣,季眠有一种军训时室友都收拾完毕而自己却还在床上的紧迫感。
作为老板,虽说迟到了也没人会说什么,但在员工面前,最好还是以身作则的好。
他心里着急,喻闯却贴着他的脖颈乱拱。
季眠忍不住开口:“要迟到了。”
喻闯眼里浮现出笑意,无视季眠的催促:“没关系,还有时间。”
季眠:“……”他是说自己要迟到了。
喻闯磨蹭到最后一秒,才恋恋不舍地抽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季眠后脚就蹦起来,迅速换衣服,心道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系统,积分还差多少?】
【如果除去剧情崩坏扣除积分的可能,目前距离十万的深情值,只剩下最后五百点。】
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