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作者:你的荣光

孟昔昭突然发现, 他可能是错过了一些消息。

惊恐的神色渐渐从他脸上褪去,孟昔昭眨巴眨巴眼,抬起手, 试图让孟昔昂放开他:“大哥……大哥,你先放开我, 我不走, 你这个样子,要是被阿娘看见了, 成何体统啊。”

孟昔昂是个标准的高门长子,即自持高贵、又特孝顺。

……

孝悌这俩字跟赚钱一样, 刻在他的灵魂里, 这辈子大约都改不了了。

一听孟昔昭搬出孟夫人来,他还真松开了他的衣领。

孟昔昭理了理自己被揪成一团的衣服, 默了默,抬起头,先问他:“大哥, 你到底觉得我昨天是在哪里过的夜?”

孟昔昂:“……”

怎么你还问起我来了?!

孟昔昂紧抿着唇, 看一眼旁边的金珠,没有出声, 只是狠狠的瞪着孟昔昭, 那意思是,你在哪过的夜你自己心里清楚, 别问我,我可说不出口!

孟昔昭:“……大哥,你真误会我了。我之所以没说实话, 是怕爹娘知道以后太生气。其实昨晚,我根本就没去不寻天, 我是在谢家待了一晚上,我和谢家次子一起去画舫上喝酒谈事,一不小心,掉河里了。”

孟昔昂还没什么反应,金珠先吃惊的瞪大双眼:“怎么会这样,郎君您没事吧?!”

孟昔昭摆摆手:“你看我现在这红光满面的模样,像有事吗?就因为没事,我才去谢家待了一晚,大哥,你也知道爹娘是什么脾气,要让他们知道我是在和谢家二郎待一起的时候出的事,就算跟谢二没关系,爹娘也会向谢家问罪,那可是谢家啊。”

孟昔昭说着,压低声音,做了一个相当不得了的呲牙表情。

金珠:“……”

她跟孟昔昭待的时间最长,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真实情况绝对不是他说的这样。

孟昔昂却没这么了解他,懵了一瞬,他仔细回想应天府里有几个姓谢的,等想起来了,孟昔昂顿时瞪大双眼:“你怎么会和他们家的人牵扯上关系?!”

孟昔昭委屈的喊叫:“我也不想啊,是那谢二自己来找我的,他是不寻天的贵宾,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谁,等他找来了,我才弄清楚他的身份,那你说我能怎么办,赶不能赶,那只好先应付着了。”

孟昔昂张口就想说,有什么不能赶的?!那一家子跟瘟神一样,沾上就没好事,当然要赶啊!

但是转念想想又不行,谢家是因为皇帝的一个念头,才被压成这个德行,万一哪天皇帝改主意了,谢家又起复了,那他们家不就完了?

虽说这个可能性小于零点零零一,但只要有可能,那就不能不小心。

孟昔昂张着嘴,半晌,他猛地把嘴闭上,然后连连点头:“二郎做得对……此事确实不能让爹娘知道,爹这些年走的是越来越高,可这行事也是越发的不顾忌,陛下的喜爱如今就是爹最大的仰仗,他是坚决不能牵扯进谢家浑水的……”

皇帝有多爱他那个真爱,就有多恨他的发妻,恨的同时,行事也让人捉摸不透,按说既然这么讨厌谢皇后,那就该把她的母家直接抄家啊,或者,流放三千里,直接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去跟月氏、匈奴为伴,保证他们到那不出三年,就全部去跟九泉下的谢皇后作伴。

可他没有,不仅没有,还让他们好好的住在应天府里,就搁眼皮子底下,时不时的,揪出来折腾一顿。

孟昔昂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谢家真的就跟瘟神差不多,对谢家好,皇帝看你不顺眼,对谢家坏,皇帝也看你不顺眼,反正沾上谢字,就等于脑袋上多了个倒霉的指向标。

为什么今科主考官在看见谢原的名字以后,没有直接让他落榜,只给他打压到了二甲末尾?就是因为主考官也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他怕直接落榜,会让皇帝注意到,那还不如留着他,这样日后皇帝问罪,他也有话说。

孟昔昂完全没想到自己弟弟的夜不归宿背后,竟然是这样的缘由,之前为什么生气他都忘了,现在完全就是一脸的后怕:“是为兄错怪你了,二郎,你如今确实是成熟了许多……”

孟昔昭同样心有戚戚的点头,可不是么,他一向觉得,在他们家里,他是最成熟的。

……

自从不再忧心科举,去了国子监,孟昔昂那点中庸的学问,在国子监里竟然是一骑绝尘、吊打所有人的水平,自信唰的一下就上来了,同时,被压制了多年的智商,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孟昔昂严肃的看向他:“二郎,这件事有没有被外人看见?”

孟昔昭默了默,回答道:“我不清楚,一眨眼我就掉下去了……想来,应该有过路人看到。”

这也是他为什么挑挑拣拣跟孟昔昂说实话的原因,他昨天可是穿着官服去吃饭的,应天府的百姓有多爱好八卦,没人不知道。他现在只能盼着他们没看清掉下去的人是谁,万一看清了……那这就是他提前打的预防针,爹娘暴怒的时候,还能让孟昔昂帮着拦一拦。

孟昔昂也觉得颇为棘手,住在应天府,好处是生活幸福指数奇高,坏处是,屁大点事都能一夜传遍全城。

算了,堵民之口如同堵海,这一点就不要想了。只能盼着,这八卦传不到自家爹娘耳朵里。

这时候他倒是跟孟昔昭想的一样,一瞬间把怎么善后的事情想好,孟昔昂一抬头,突然又重重的抓住孟昔昭的肩膀。

“二郎!”

孟昔昭:“……”

干啥,你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吗?

是不生气了,但是孟昔昂仍然神情慎重:“我知道你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陛下也器重你,但是你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不能和谢家走动!”

孟昔昭心说,晚了啊……不止谢家,现在连太子,都跟他同桌吃过好几次饭了。

想了想,孟昔昭回答:“我尽量。”

孟昔昂:“不是尽量,是必须!”

感觉一两句话不可能说得动自己大哥,孟昔昭就不耐烦的动了动肩膀,把他的手推下去:“我心里有数,大哥,有一句话叫富贵险中求,就是我不跟谢家走动,以后也照样过不了多太平的日子,危机啊,总是和机遇一起来的。你也不要总是那么胆小嘛,真是的,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不是县主嫁进咱们家,而是你要入赘郡王府了。”

孟昔昂:“…………”

混蛋小子,还打趣起你大哥来了?!

就算今年都二十一了,孟昔昂也还是未被采撷过的娇花一枚,孟旧玉和夫人李听辛琴瑟和鸣,当年孟旧玉被点了探花,先帝本来是要把自己最喜欢的公主嫁给他的,哪知道晚了一步,在琼林宴上,吴国公奉爱女之命在众进士当中寻摸女婿,要好看的、个高的、学问顶级的、穿着比较穷以后能被她拿捏住的……

看见孟旧玉那张清新小白脸的时候,吴国公都快哭了,当场就去问他有无婚配,孟旧玉也是个心气高的,之前被人绑回家去,他都没答应留下来当女婿,因为那时候他还抱着娶公主、娶郡主、直接少奋斗二十年的心思。

听见吴国公的话,孟旧玉本来是要拒绝的,谁知吴国公四下看看,偷偷摸摸从袖子里拿出了自己闺女的小像……

咳,就这样,孟旧玉成了吴国公的女婿,新婚夜,夫人摘下盖头,露出一张比小像还美百倍的娇羞容颜。此后当着自己三个孩子的面,孟旧玉无数次的怀念道,那一日比金榜题名的时候,还让他心花怒放。

孟昔昭穿来才多久,都听他说过两回了,他听了就只是抽抽嘴角,然后继续低头吃饭,孟昔昂却是每回都认真的听着,然后露出憧憬的表情。

孟昔昂都跟县主定亲七年了,哪怕到现在只见过七面,这不妨碍孟昔昂已然把县主当成了自己娘子,为娘子守身如玉,这不是应该做的嘛。

孟昔昭有一回路过大哥的书房,看见他在纸上写“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那是在县主得知他中毒之后,命丫鬟给他送补品的时候,孟昔昭看见他对着诗句那一脸浪荡的表情,还暗地嘲笑了他一声,小处男。

……

靠着调侃县主,孟昔昭成功的把孟昔昂调侃到脸色爆红不得不掩面羞走,在心里得意了一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然后他才坐下来,叫金珠过来。

金珠刚刚一直在装木头人,大公子走了,她也放松了许多,走到孟昔昭面前,她等着孟昔昭的命令。

孟昔昭对她招了招手。

金珠俯下身子。

孟昔昭十分小声的问:“我对女人,真的不行吗?”

金珠:“…………”

偏偏孟昔昭还一脸的茫然,“我觉得我很行啊。”

虽说还没有实践的机会,但他都用这副身体生活了好几个月了,一点不便利的地方都没有,假如真有什么问题,他不是应该早就发现了吗。

金珠默然的看着他,发现他不是开玩笑的,只好斟酌着说道:“大公子的意思不是您不行……而是,您在和女子相处的时候,心绪有那么一些、一些不稳,依奴婢看,是郎君您太年轻了,年轻,就容易火气大,而这火气一大,过犹不及,很多事就容易心有余而力不足……”

孟昔昭:“…………”

说来说去,不还是不行吗!

孟昔昭的表情顿时有些惊悚,他自己选择单身是一回事,得知自己那方面有问题,又是另一回事了。

突然,他又想起来一个事。

落水之前,本来他只是怕的要死,身体僵硬不敢动,是在年仙儿摸了一下他的手以后,他才突然出现了胸闷气短感觉要抽过去的状态,把他吓得立刻蹦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恐慌症,这才慌不择路,转身就跑,一脚踏进了河里。

当时他没在意,还以为自己只是太怕水了,现在看来,里面另有乾坤啊!

孟昔昭脸色一片空白。

他猛地站起来,看向金珠:“你跟我说实话,我以前碰到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

金珠和银柳,这俩人现在就是孟昔昭的左膀右臂,孟昔昭干好事带着她们,干坏事也带着她们,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孟昔昭做什么已经不再瞒着她们了,也不必在她们面前一直装模作样。

金珠已经知道,孟昔昭的记性不仅仅是不认人,连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但孟昔昭也不怕她把这些说出去,毕竟她的未来在孟昔昭把不寻天交给她管理的时候,就已经跟孟昔昭绑在一起了,孟昔昭好,她就好,孟昔昭倒霉,她也没好果子吃。

从金珠那得知了自己以前的光荣事迹,包括且不限于跟人喝交杯酒就激动的口吐白沫、摸一下大腿就高兴的昏死过去、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不嫌弃自己的、却差点在脱衣服那一步把自己送上西天……

孟昔昭抑郁的把自己团到被窝里,彻底失去了梦想。

他还笑话孟昔昂呢,原来他也是个处男!

而且还是那么丢人的处男,孟昔昂好歹是为爱守身,他这算啥,作者的恶意吗!

可见原书作者一定很讨厌自己这个炮灰纨绔,不仅让他花痴,还让他永远都没法得手,而且这么一来,原来的孟昔昭真就是白死了啊,哪怕詹不休不过来,他也是动不了詹茴的,反而会因为不信邪的尝试,把自己直接作没。

他一直以为那个叫明远的和尚说他活不明白,是指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参政府倒台的引子,看来,还是他高估了,人家指的应该是他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死……

躺着躺着,孟昔昭胸中突然燃起一股斗志。

唰的掀开被子,孟昔昭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不行!我要治病!!!”

现在已经是二更,门外,庆福听着里面的动静,不解的问一旁的金珠:“金珠姐姐,郎君要治什么病?”

金珠:“……”

以前孟昔昭也折腾过,无非就是找专治隐疾的大夫,开几副药,喝呗。但这回孟昔昭一个大夫都没找,反而开始找人。

嗯……身为现代人,孟昔昭第一反应不是去治自己的身体,而是准备先治自己的脑子。

心理疾病就要用心理学的手段治疗,第一条,脱敏疗法!

孟昔昭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命令金珠:“摸我的手。”

金珠:“……”

她不动,孟昔昭就转身,把手递给银柳:“那你来摸。”

银柳:“……”

她也一脸的抗拒,孟昔昭又不能逼她们,干脆,他转身,把手递给庆福:“那你来!”

庆福:“……”

使不得使不得!

孟娇娇从外面经过,看见这一幕,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语的离开了。

回到自己院子,她的丫鬟过来,小声问她:“小娘子,咱们今日还去涌金楼吗?”

孟娇娇没好气的说:“去什么去?你昨天没见二哥对我发火?哼,詹家小娘子,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神仙人物,竟然让二哥逼着我去见她。”

眼里闪过几分不怀好意,孟娇娇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备轿!”

丫鬟不敢造次,低着头下去备轿了。

……

孟家人里面,最会享受的人就是孟娇娇。

孟昔昭出门都是坐马车的,而她,除非是跟人同行,不然就一定要八抬大轿的出门,虽说她身量小,人也轻,但那轿辇可不轻,每回孟昔昭见了,都要皱眉。

大齐对乘轿出行有严格规定,然而规定只限制官员,比如什么四品以下不许乘轿、二品以下不许乘六人抬以上的轿……对于民众,反而不管,一来坐的起轿子的人太少了,二来,这本来就是个噱头规定,说是要克制官员的奢靡之风,克制个轿子管什么用,有本事,倒是先把那些长仙园克制了。

总而言之,现在乘轿出行,几乎成了官员家眷、富商、还有烟花女子的专属,孟昔昭虽然不怎么看得惯,但也没连这个都管,毕竟跟孟娇娇的其他行为比起来,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就算微不足道,孟娇娇也想拿这个事气一下孟昔昭。

是的……这就是孟娇娇的处事原则,她算不上顶聪明的人,但也不笨,她要是想恶心人,有的是办法。孟昔昭不是不让她欺负詹茴吗?好啊,那她就从方方面面的细节上打压她,内城的贵女们都被她气得回家直哭,还有苦没法说了,詹茴一个家住外城的破落户,见了她身边的丫鬟都要尊称一声养娘的人,她都不用自己出手,就能把她气到恨不得揪碎帕子了。

孟娇娇想的这叫一个美,几乎能想象到詹茴在看见光艳逼人的她以后,是如何的惭愧不能自处。

循着地方找过去,孟娇娇下了轿,看一眼这破败的大门,就嫌弃的用手帕捂了捂鼻子,看一眼自己的丫鬟,丫鬟听命,上前拍门。

也是巧,詹不休为了答应孟昔昭练兵的事,今日回家来取他爹留下的兵书,正准备带着兵书走呢,听见拍门的声音,他便穿着利落的兵装,哗的一下打开了门。

几百斤重的木门在詹不休手里跟纸糊的一样,打开的这叫一个不费力气,他本来就是个面冷的人,加之这些年来敲他家门的人,几乎就没几个好人,所以每次开门的时候,他那脸色,都带了几分肃杀。

丫鬟被吓得一激灵,孟娇娇捂着鼻子,更是吓得一激灵。

孟娇娇长这么大,身边的郎君们哪个不是锦衣玉食,身子骨娇的有时候连她都比不上了,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只一个眼神,就带着浓浓煞气的人。

孟娇娇:“…………”

嘤。

詹不休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直觉挺准的,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孟娇娇身上的嫌弃和鄙夷,哦,现在还带上害怕了。

他拧眉问:“你们是何人?”

丫鬟已经吓呆了,孟娇娇则有种掉头就跑的冲动,但是,好歹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的任务,“我、我叫娇娇,我二哥让我来找、找你家小娘子。”

说着,她还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里看了看:“她在吗……”

呜呜呜不在的话我就走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怕啊!

没想到孟昔昭的妹妹这么快就来了,詹不休愣了一瞬,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把门让开了:“在,你进去吧。”

说完他就想走,后来想起这好像不是待客之道,于是,他又硬邦邦的转过身,把孟娇娇的去路拦住,“家中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不周,请见谅。”

他说着请见谅,但结合着他那肃杀的表情,怎么听怎么像是你要是敢不见谅,呵呵……

孟娇娇:“……”

僵着身子,孟娇娇不敢抬眼,只点了点头,而等到詹不休走了,她都没回过神来。

詹茴昨日听哥哥说了,孟昔昭想让她和自己亲妹交好的事情,她琢磨了一夜,还以为孟昔昭有多么重的深意,她脑子里把各种可能性都过了一遍,甚至怀疑过孟昔昭是不是想借他妹妹的手,来掌控他们家。

听到动静,她提着裙摆走出来,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浑身僵硬,表情呆滞的小娘子,这小娘子长得几乎跟她自己平分秋色,就是这个表现……

额,怎么看着还没隔壁王婶家的傻丫头聪明呢。

詹茴跨过门槛,不懂她为什么不进来。

她轻声开口:“要进来喝杯茶吗?”

孟娇娇僵硬的眼神动了一动,看见漂亮又柔和的詹茴,她吸了吸鼻子:“你是詹茴?”

詹茴点头:“是。”

孟娇娇眼泪啪一下就掉下来了:“你怎么有个这么凶的哥哥!他长得也太吓人了!我二哥是不是不学好了,他们俩平日在一起能做什么啊,该不会是一起出门打家劫舍吧!”

詹茴:“……我兄长是禁军的副指挥使,若真有人打家劫舍,那也必定是见了他就跑。”

孟娇娇闷闷点头:“这我信,我刚刚也想跑。”

詹茴:“……”

看她真的是被吓得不轻,詹茴有点无语,她哥哥真有那么吓人?

不管了,把人晾在门口也不好,她又问了一遍要不要进去喝茶,孟娇娇怕一会儿詹不休又回来了,赶紧点头,顺便擦擦脸上的眼泪,火急火燎的撩着裙子跑进去了。

……

孟昔昭还真不知道,詹不休能把自己妹妹吓哭。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詹不休,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凭着一股气硬撑,他能直接给詹不休表演个当场滑跪。

他妹妹在詹茴那里喝压惊茶,他自己则跑出来,试探自己犯病的点究竟在哪。

府里人实在是被他烦的不行了,每个人都带着一脸麻木的表情,视死如归般摸了一下他的手,但不管是谁,都触发不了他的犯病机制。

搞不懂,孟昔昭只好出来,找另一个人帮忙。

桑烦语这里如今可是大变样了,任意一样东西拿出去,都比傅济材当初送她的那幅唐朝画值钱。

坐在桑烦语这里,孟昔昭感慨,皇帝对自己的相好是真大方啊,再看看他,这么费劲的去讨好他,最后就得个紫金鱼袋,还挂不上,挂他爹腰上了。

他也想要金银,他也想要古玩字画!

桑烦语亲自做了几个小菜,端出来给孟昔昭品尝,在孟昔昭吃的时候,就把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听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她说的事无巨细,毕竟她也不知道哪个对孟昔昭有用,只能全都讲一遍。

孟昔昭告诫过她,听可以,但是不要自己问,她的身份和后妃是不一样的,后妃可以装傻,娇憨的问一两句,天寿帝就是起疑了,也顶多不再去宠幸那个后妃。可她只是个行首,别说问一两句,哪怕半句,都容易触碰天寿帝的敏感神经,不再来看她是好的,就怕天寿帝这个龟孙玩意儿,一挥手,就让秦大官把桑烦语直接埋了……

当然,孟昔昭说的也是有些夸张了,桑烦语虽然没背景,但她名声比后妃大多了,没看那些帖子还在不停的往她这里递么,天寿帝想动她,也要掂量掂量会不会就此传出一件黑历史。

以桑烦语如今的名气,都快跟梁红玉、红拂女之流齐名了,她不出事,天寿帝未来的口碑也会跟她挂钩,她出一丁点事,那以后人们提起天寿帝就没别的了,一定是“那个杀了妓/女相好的皇帝”……

说那么夸张,无非是为了让桑烦语小心些,同时,也是为了等以后天寿帝不再来她这了,让她别那么失落。

说实话,天寿帝能坚持到现在,孟昔昭已经很震惊了,他以为最多有个三四次,天寿帝就应该对桑烦语没兴趣了。

或许是因为桑烦语跟宫里的娘娘们不一样,所以让天寿帝一直保持着新鲜感?但谁也说不好这新鲜感什么时候就散了,桑烦语又不是甘贵妃,没那个本事一直吊着天寿帝。

好在桑烦语也是个清醒的人,她对天寿帝只有一种感情,那就是怕,跟他躺在一块,听他偶尔冒出的那些惊人之语,让桑烦语深深的感到,这人真是皇帝,还是个一点不把人当人的皇帝。

“……他一提起林贤妃,脸色就十分的难看,但他还喜欢提,说什么林贤妃在宫里日日垂泪,看起来很是快意。”

孟昔昭点点头,小心眼是这样的。

“司徒相公想告老还乡,他不同意,还说司徒相公是倚老卖老,就是想拿捏他,奴家看着,他可能会报复司徒相公。”

孟昔昭:“……”

有这么一个皇帝,真是心累啊。

“哦对了,还有个事,他说军棋甚是有趣,还问奴家,二公子怎么想到的,有没有提前跟奴家说过,奴家说没有,二公子虽然欣赏奴家,但从不跟奴家说自己的事,奴家也不敢打听。”

孟昔昭:“……”

小心眼,还多疑,妈蛋,要不是看在太子现在一点根基都没有的份上,他真想……

这时候,桑烦语努力回想,又回想起来一个事:“他说,楚国公主比奴家只小两岁,是他众儿女当中最有灵气的一个,也甚会作诗作词,他还说,若是奴家能进宫,跟楚国公主结识一番,就好了。”

听了这么半天,孟昔昭总算是听到点有用的消息了。

他的眼睛倏地就抬起来,桑烦语本来就看着他,见状,她顿时微微凑近身子:“二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孟昔昭眨眨眼,笑起来,让桑烦语宽心:“放心吧,陛下这么说,与你无关,他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想让你进宫呢,朝臣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淹死了。当初废后的事情,已经让他得到了教训,为甘贵妃他尚不能得逞,为你,他更做不到了。”

桑烦语也笑起来:“二公子,你这么说,奴家可是要伤心了。”

说着伤心的话,她却笑得无比轻松,越接触天寿帝,她是越知道后妃的不易,哪怕一开始她还艳羡过那些女子,现在也就那样了。即使还会艳羡,她艳羡的也是她们的家世、她们的清白,跟她们后妃的身份,却没半点干系了。

既然孟昔昭都这么说了,桑烦语又奇怪起来:“那二公子为何独独对这件事甚是在意呢。”

孟昔昭唔了一声:“因为这番话,让我发现了一个事。”

桑烦语好奇的问:“何事?”

孟昔昭却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说。”

虽说桑烦语现在都快被他发展成他的女特务了……但有些事,她不知道比较好,毕竟人要是知道了什么事,总是难以藏得住,万一在跟天寿帝的相处中,流露出一点点的情绪,那都有可能成为蝴蝶翅膀,把后面的剧情给扇没了。

那哪行?!

他可是万事俱备,就欠东风了!

桑烦语见他不愿说,也会心一笑,反正在她眼里,孟昔昭做什么都是为她好,无数次的事实都证明了,孟昔昭是把她当人看的,他不会害她,那就够了。

倒完了最近的情报,桑烦语本以为孟昔昭这就要走了,她都准备好送客了,却见孟昔昭摆摆手:“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桑烦语顿时坐下来,露出了女为知己者死的表情。

“二公子的吩咐,奴家无敢不从。”

孟昔昭点点头:“那就好,来,你摸一下我的手。”

桑烦语:“???”

…………

事实证明……桑烦语也不行。

最后,桑烦语已然是一脸诡异了,没错,她是把孟昔昭当自己的主子和伯乐这么看,但她对孟昔昭可没有那种非分之想啊,她喜欢大文人,通晓历史的那种,跟她在收集文物上有共同语言的那种。

孟昔昭一则刚脱离文盲没多久、二则连三百年前中原有几个国家都不知道、三则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竟然指着她新收来的春秋时期王族专用的青铜簋说这个盆怎么这么大……

哪怕她很努力的想要对孟昔昭动一下心,听到他那句话以后也就心如止水了。

动不了,真的动不了。

迎着桑烦语那颇为愧疚和怜悯的表情,孟昔昭木然的走出了院门。

金珠看他这么努力,也是非常不能理解:“郎君,没犯还不是好事吗?每次您犯起来,都会把夫人老爷,还有我们这些下人吓一大跳。”

孟昔昭叹气:“你不懂。”

这就跟脑袋上悬着一把刀一样,这是多大的弱点啊!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想着法的利用一下,那他不就歇菜了吗。

原本以为自己不再花痴,就万事大吉了,谁知道这身子还有这么一个毛病,再加上他那个怕水的阴影……

等于他现在有两个致命弱点,随便哪个,都够要他命的。

怕水好说,随便一条河都能触发他的恐惧心理,问题就是这个花痴后遗症,看起来毫无规律可言啊。

难道是因为这些人都是他认识的,平时跟他相处的太熟了,所以条件不满足?而年仙儿是陌生人,这才一摸就成功了。

孟昔昭在桑烦语的家门口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以掌击拳:“我决定了!咱们今天就去逛青楼!”

金珠:“…………”

她快给孟昔昭跪下了。

你就这么喜欢作死吗!

然而孟昔昭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金珠来置喙了,于是,脚步一转,孟昔昭就去了百花街,而且在第一家有穿着很少的女子出来拉客的酒楼前,就停下了,那些女子一看有戏,顿时笑靥如花的来拉孟昔昭,孟昔昭站着让她们碰了一下,发现也没事。

皱皱眉,他干脆走了进去。

东宫里,崔冶穿着太子常服,站在长案后面,平心静气的练字。

郁浮岚走进来,对崔冶欲言又止。

崔冶抬头,“如何,如今府城里,可有关于孟昔昭落水的流言?”

郁浮岚:“……落水的流言,没有。”

崔冶听出他的话里有话,不禁拧起眉:“莫非还有其他流言?”

郁浮岚默了默:“启禀殿下,准确的说,不是流言,而是很多人都看见了,孟少卿在休沐日大张旗鼓的进了红春楼,还一口气点了二十多个姑娘,把红春楼的掌柜高兴的都快找不到北了。”

崔冶:“…………”

默然的盯着郁浮岚,后者一脸的尴尬,崔冶知道他没胆子骗自己,过了许久,他才重新低下头,准备继续练字。

然而越写心越不静,荒芜的荒字只写了三笔,他就突然把笔摔到一旁,转身离开了这里。

直到崔冶已经出去,郁浮岚才悄悄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宣纸。

只见宽大的宣纸上,只有一个“艹”。

郁浮岚:“……”

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