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作者:你的荣光

这里离不寻天本来就很近, 步行二百米就到地方了。

孟昔昭走在五皇子身边,引着他来到正门,从正门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银柳坐在掌柜专属的小房间里, 听说孟昔昭和临江王一起来了,她还愣了一下。

郎君不是最不待见临江王了吗?怎么今天居然跟他同进同出了。

庆福也有这个疑惑, 上了楼, 他习惯性的就要去孟昔昭的专属雅间,却被孟昔昭伸脚绊了一下, 差点没摔个嘴啃泥。

庆福:“……”

立住身形,他转过头, 发现郎君撩开一个普通雅间的帘子, 恭恭敬敬的让五皇子先进去。

五皇子本来对孟昔昭是颇有微词的,毕竟一连两个月都见不到人, 再笨也该回过味来了,此时此刻,见孟昔昭这么细致、又这么真诚, 他不禁想, 看来前段时间他是真忙,要不然, 给他十个胆子, 他也不敢躲着本王走。

这大概是封建皇族的通病,总听人说什么万岁千秋, 就真觉得自己生而为王,天生就该高人一等了。

面对面的坐着,孟昔昭亲自给五皇子倒酒, 把五皇子伺候的身心舒坦了,话题也渐渐从不痛不痒的问候, 转变成了更为正经的问询。

“孟少卿觉得鸿胪寺的差事如何?”

孟昔昭谦虚的笑:“左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尽我自己的本分罢了。”

五皇子:“听起来,孟少卿对鸿胪寺的差事,不是很满意?”

孟昔昭连忙摇头:“非也非也,王爷误会了。”

五皇子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反而笑了起来,还坐的稍微离他近了一点:“孟少卿不必多虑,我一向敬仰孟参政,也对孟少卿,还有饱读诗书的孟大公子早有耳闻,只恨不能早点相交。依本王看,孟少卿能把这不寻天经营的有声有色,可见你的本事不仅仅在一个小小的鸿胪寺上,若孟少卿想让自己动上一动,本王爱才,或许还能帮孟少卿一把。”

孟昔昭听了,只是低下头来一杯杯的喝酒,就是不搭理他的话茬。

五皇子觉得他这是犹豫,没有张口拒绝,那就是有戏,果然,这种纨绔子弟当了官,也依然盼着能走捷径。

不过,他也没资格说别人,因为他也是想利用孟昔昭来走捷径的。

五皇子放低了声音,嗓音愈发的温柔:“本王听说,参政府的孟小娘子,今日同好姐妹去了玄武湖,一同泛舟湖上,想必此时正玩的快活。”

孟昔昭顿时抬头,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他上回在詹不休面前提了一句詹茴,就引得詹不休警铃大作,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真的就是提一句都不行,提一句,那就代表你对这个小娘子有意思,传出去,这个小娘子的名声就完了。

而五皇子不仅提了孟娇娇,还表示自己知道孟娇娇的动向,简直就是明着告诉孟昔昭,我看上你妹妹了,你要不要识相点,赶紧叩谢我愿意当你的妹夫?

而孟昔昭的神色里,也多了一分惊喜,只是这惊喜很快就褪去,变成了深深的纠结。

“王爷不知,舍妹……舍妹她娇惯成性,平日最是胆大,微臣也管不了她,唯有父母,才能让她听命一二。”

言外之意,我没法跟你站一条船上,就是我愿意你娶我妹妹,我父母也不会愿意的。

五皇子有点不快,干脆,他直接明说了:“孟少卿,你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你妹妹吗?”

孟昔昭苦笑:“王爷,你这可是折煞微臣了,王爷乃人中之龙,我孟家积了几辈子福才能得王爷的青眼啊,可是,想必王爷也听说了,数月之前,微臣大哥在酒楼中毒之事……”

孟昔昂中毒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可是真凶是林贤妃的事,就只有皇帝、孟家、还有几个重臣知情,大理寺已经结案,这时候也没有把真相昭告天下的习惯。

按理说五皇子是不会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的,但人家都有夺嫡的心思了,怎么可能在宫里没几个眼线呢。

一听他说起这个事,五皇子顿时流露出同情的情绪来:“此事,本王也有所耳闻。”

孟昔昭叹气:“只因我兄弟二人稍微出了些风头,便引来这等杀身之祸,王爷恐怕不知道,那毒,是冲着要人命去的,若不是微臣大哥福大命大,如今怕是已经葬在孟家祖坟当中了,经此一事,我孟家便犹如惊弓之鸟,那大富大贵之事,我们已经不敢想了。”

五皇子听懂了,这是被他三哥害得,吓破胆了啊。

所以他们全家如今都闻皇室色变,不敢再跟皇室有牵扯了。

那哪行!那他不是白筹谋了吗。

五皇子坚定的看着孟昔昭:“下毒,是最下作的手段,本王也无比唾弃,之前的事,让你们受委屈了,以后有本王在,定不会再让你们遇上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孟昔昭:“……”

正常人这时候不应该说一句,不会再让你们遇上这种事吗?敢情你给的好处,就是来一句变形版的“我会站在你们背后默默的支持你们”?

要不说大齐药丸呢,皇室子嗣倒是挺兴旺,但有本事的没好身体,有好身体的没好脑子。

沉默一秒,孟昔昭还是感动的看着他:“有王爷这句话,想必家父家母也会安心一些,微臣也在这给王爷一句保证,微臣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劝劝家父家母!”

五皇子:“……”

劝就完了?要是没劝住呢?

孟昔昭:那当然就不关我的事了。

……

两人互相都给了一句开放式的承诺,五皇子从不寻天出来的时候,心情怪微妙的,总觉得自己好像白跑一趟,还给自己找了事干;孟昔昭却很开心,一路把他送出大门,然后他才回去,摆摆手让他们把那个雅间收拾了,然后他回到自己的专属雅间里,坐着,让银柳给自己加塞,也叫了几个歌姬过来,给自己唱歌听。

听说五皇子的娘,就是一个歌姬,那歌姬是皇宫培养的,身家十分清白,被抬成美人,也没人说三道四。

但这个歌姬有点倒霉,她刚受宠没多久,甘贵妃就进宫了,而且由于皇帝对她一见钟情,都没意思意思晋升一下,直接就把皇后之下最大的贵妃之位给了她,从此以后,天寿帝再也没去过这个美人的住处,直到她死,也没给她晋升一下职位。

这就导致五皇子在众皇子当中出身最低,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难怪他会一直这么低调,而且特别需要一份媳妇娘家的助力。

话又说回来,孟昔昭一直都挺奇怪的,为什么天寿帝能对甘贵妃一见钟情啊?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大臣的女儿,除非是通过选秀,不然皇帝根本就见不到这些养在深闺的小娘子。

难道,也是像今天这样,全部小娘子都上街来玩了,天寿帝觉得无聊,跑出来与民同乐,这才看对眼了?

想不通,孟昔昭摇摇头,挥退那些唱完的歌姬,一个翻身,在榻上睡着了。

孟昔昭和五皇子都是在正门出入,而且相携而行的画面被许多人都看见了,于是,这个事很快就传到了关心人的案头上。

三皇子一直盯着这个看似低调、其实心眼不比他少的弟弟,他早就发现,五皇子常去的涌金楼,孟家那位小娘子也常去,只是他以前没证据,都是在心里乱猜,现在不用猜了,看来已经坐实了。

哼,老五的智商,也就这样了!

知道甘太师不会支持他,右相又远离皇子之争,左相家里则没有适龄女孩,于是他就退而求其次,想要跟参知政事结亲,殊不知这参政府的境况,比他自己还凄凉,早就是烈火烹油,别人一推就倒了。

本来还想等拿到了切实的证据再去找天寿帝,被自己这个蠢弟弟一激,三皇子决定,选日子不如撞日子,就明儿了!

第二日一早,三皇子就离开自己的宁王府,进宫去见他的好父皇。

宫里一口气封了四个皇子的王位,把工部忙得是热火朝天,同时也痛并快乐着。

毕竟有工程就有油水可捞,建王府掏的还不是国库,而是左藏库,也就是皇室账面,那么作为天寿帝最信任的大管家,秦非芒自然是当仁不让,戴上了总工程师的帽子,难怪这段时间秦大官见谁都笑呵呵的,看来是赚了不少银子。

今日没有常朝,三皇子也算是比较了解他爹的德行,过了辰时,巳时二刻的时候,才从他母妃林贤妃的宫里出来,去见天寿帝了。

十分巧,今天昆玉殿站的人还挺多,甘太师、耿枢密、尚将军、孟参政,全在,闫相公和司徒相公没来,但是地上又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此人一看就是武官,面色风吹日晒的,才二十来岁,就已经有了上年纪人的那种感觉,倒不是说他长得老,只是,确实看着也不年轻,尤其是那眼神,跟迟暮老人似的。

他脱去了甲胄,身上却还有臂缚、绑腿等物,此时正跪在天寿帝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地面。

这就是那个倒血霉的主将——丁醇。

三皇子没想到这里有那么多人,更没想到怎么这种重量级人物会面的场景,天寿帝居然同意让他进来,他还狂喜了一下,是不是代表天寿帝已经对他消气了。然而等看见跪在地上的丁醇,他这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不是消气,而是希望他进来,也当个聆听他骂人的观众。

天寿帝的骂人心得:一定要找很多观众,狠狠地把被骂的人的面子踩在地上,这样,被骂的人才会感觉特别屈辱,而他,也会感觉更加解气。

三皇子其实今天没必要这么贴心的,因为昨晚夜半时分,天寿帝就已经知道丁醇回来了,只是那时候他脱了衣服,正躺在龙床上长吁短叹,怀念他的真爱,不想再起来骂人,所以就吩咐秦非芒,第二日早点把他叫起来,他要撒气。

……

三皇子进来的时候,丁醇已经挨了第一波的骂,没看一旁的四个奸臣全都默不作声么,因为后面还有第二波,第三波。

别人还好,甘太师却是暗暗叫苦。

他年纪最大,年轻时动不动就跪地大哭,现在膝盖也不老好的,站不住啊,早知道他今天就不来了,学学司徒桓和闫顺英多好,借口自己有民生大事,回去舒舒服服的坐着。

但现在后悔已然晚了,没办法,他只能悄悄的打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以后不能再这么亲力亲为了!想知道消息,就让下面人去打听嘛!

……

没看见自己老丈人在底下的小动作,天寿帝悠悠的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就当没看见地上的丁醇一样,只问后进来的三皇子:“老三,你有什么事?”

这语气硬邦邦的,一来天寿帝还在骂人的状态中,柔和不起来,二来,他依然看自己这个三儿子不顺眼,跟他母妃一样,长得就不讨喜。

……不是他之前夸三皇子长得最像他的时候了。

孟旧玉也在,三皇子其实有点犹豫,都是从皇宫长大的,谁不知道孟旧玉的战斗力,也就右相有跟他一战之力,但是,他转动眼珠,又看了看地上的丁醇。

他心里有点紧张。

父皇现在一定很生气,他这时候提出来孟昔昭和太子有来往,父皇的怒火必然再上一层楼,孟昔昭绝对会完蛋的,问题就是,父皇真正发怒的时候,是敌我不分的,万一他一个迁怒,把自己也恨上了……

孟旧玉狐疑的看着这个三皇子,发现他眼珠子颤的都快发展成局部帕金森了。

下毒之事,天寿帝以为是林贤妃干的,孟旧玉可不跟他一样蠢,一下子就分析出来,林贤妃肯定是给人背锅了,真正下手的人,八成就是她儿子,三皇子。

当时参政府鸡飞狗跳,孟夫人差点直接冲进宫里去,他抱上半身,孟昔昂抱下半身,孟娇娇和孟昔昭紧张的死守大门,这才把孟夫人拦下。

孟夫人见自己实在动不了了,挣脱开相公儿子的束缚,她恨恨的说:“我没想去跟三皇子同归于尽,我就是想过去扇林贤妃两个巴掌,让陛下看看,我认了他的和稀泥,但我也绝不会就这么吃哑巴亏!”

孟旧玉都快落泪了:“……夫人,陛下不是岳丈,更不是你平日打交道的贵夫人,你如此落他的面子,他是会记恨你,记恨咱们全家,甚至记恨国公府的啊!”

孟昔昂更是吓得只会点头:“阿、阿娘,其实我一点事都没有,您还是消消气,消消气,千万别再冲动了。”

孟夫人咬着唇,胸口气的上下起伏,她死死盯着孟昔昂,过了两秒,又突然扭头看向把整个背部都贴在门上,挡着门的孟昔昭。

孟昔昭被她看得心脏一跳,而孟夫人拧着眉,眼中无法控制的流露出一分心疼。

孟昔昭突然感觉特别的心虚。

没有他筹谋的破绽,三皇子也不会想到下毒这个计策,虽然他从头到尾都做好了准备,知道孟昔昂是绝对不会有事的,可他娘不知道,甚至,他娘都不知道,那一日的阴差阳错,也是孟昔昭安排的。她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失去这个儿子。

所以她才特别想带孟昔昭过去找那个大师父,看看他的批命,到底破没破。

孟昔昭不敢再跟孟夫人对视,而孟夫人深吸一口气,自己走向后面,愤怒的坐下了:“今日忍,明日忍,那我们以后还要忍到几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境况,我这一生都不会变了!难道就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被他如此糟践吗!”

当时孟旧玉只是抚着孟夫人的脊背,让她尽快的平静下来,他没给出任何承诺,后来在跟三皇子的相处当中,他也没有半点变化,仍然是该躲就躲,该认输就认输。

但此时此刻,看着三皇子这一副正在头脑风暴、俨然特别纠结的模样,孟旧玉心中一动,突然出声,催了他一句:“宁王殿下,您是不是有话要说?”

人在思考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被打断,一打断,之前的思路就接不上了,尤其前面天寿帝还在等他的回答,在这种情况下,脱口而出,是每个人都会做的本能行为。

三皇子下意识的看向孟旧玉,也看向前方的天寿帝,看见天寿帝已经对他皱起眉来,他直接就做了决定,不管了,都来到这里了,还是说了吧!

就这样,他错过了最后一点机会……

三皇子对天寿帝行了个礼:“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想告诉您,朝中有人结党营私,表面上说是忠心于您,背地里,却私通太子,而您,还被蒙在鼓里呢。”

听到太子这两个字,不管是站着的四个奸臣,还是地上跪着的丁醇,全都刷一下转过脑袋,看向天寿帝。

天寿帝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只是淡淡的问:“哦?是谁。”

三皇子心里笑了一下,他看向一旁的孟旧玉,把孟旧玉看的心中警铃大作。

躬着腰,他回答道:“正是鸿胪寺少卿,孟昔昭。”

……

总感觉上一次殿前司的人来了没多久,现在就又来了。

但这回孟昔昭比上回表现得还无辜,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回做了什么。

不过,殿前司侍卫这回走得比上回急多了,一看就知道,这是动真格的,着着实实的来者不善。

孟昔昭倒也没慌,只是放下笔,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去,来到鸿胪寺门口,庆福又站在这,焦急的看着他,孟昔昭这回没给眼神了,因为他发现庆福根本就看不懂眼神,他的手在衣服上轻轻划了一道,庆福看见,睁大双眼,立刻转身跑了。

孟昔昭进了昆玉殿,第一眼看见的是站在一旁的四位奸臣,连他爹都在里面,把他立时唬了一跳。

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他们觉得他叛国了?

等看见跪在地上的丁醇,孟昔昭又愣了一下。

额,这谁啊?

再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三皇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孟昔昭才终于明白,今天的事应该是他搞出来的。

孟昔昭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孟旧玉,却惊愕的发现孟旧玉额头上竟然隐隐有冷汗落下,看起来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而另外的三位奸臣,则低头揣袖,装自己不存在。

这就很奇怪,孟旧玉在朝堂上算是孤臣一般的存在,他不属于任何一派,这种人要是倒霉了,那肯定所有人都想雪上加霜一下,他们居然没动静,那只能说明,今天的事不是一般的大,他们要是多嘴,选择踹孟家一脚,那很可能脚一崴,自己也掉坑了。

能被几位奸臣这么忌讳的事,也没几样,很快,孟昔昭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眼皮一耷拉,孟昔昭规规矩矩的上前给天寿帝行礼:“微臣孟昔昭,参见陛下。”

天寿帝问孟昔昭:“你从何处来?”

孟昔昭:“……”

有点想接一句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但如今实在不是耍宝的时候,他低下头,继续老老实实的说:“从鸿胪寺,这不是匈奴要派左贤王出使大齐了吗?微臣便想着,左贤王地位不同,住在原先的驿馆有些委屈,也无法展示我大齐国威,便起草了一份动工申请,希望工部能给建个使臣别苑,以后他国使者来我大齐,也可继续使用。”

天寿帝被他说的这个事分散了一下注意力,知道孟昔昭一直兢兢业业,确实让他心中的怒火淡了一些,但也就是一点点,根本算不了什么。

“朕问你,你是何时与太子相识的。”

孟昔昭再次低头,“微臣……”

突然,他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无比错愕的抬起了头:“太子?”

也不知道他这个反应刺激到了天寿帝哪里,总之,他怒了。

而且怒的站了起来:“你还跟朕装傻!”

“老三看见你和太子行为亲近,足足有两月!这就是你所说的,对朕忠诚?你的忠诚,怕是还不如一条狗得用!”

那是当然,论忠诚,人类怎么比得过狗狗。

孟昔昭继续懵逼的看着天寿帝,等他反应过来天寿帝说了什么,顿时急得像是要上房了:“我跟太子亲近?!陛下,我连太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除了那一日封王大典,我在下面远远看见了一个红色的人影,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交集了,三……不,宁王殿下,您怎么可以如此血口喷人?!”

三皇子就看着他装,他哼笑一声:“没有证据我会乱说吗?你在琼林宴上,给太子的表兄谢原画了一幅画,后来太子身边的侍卫,还去你府上接你,这都是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孟昔昭一顿,突然问他:“宁王殿下,你真亲眼看见了?”

三皇子:“自然!”

孟昔昭疑惑的看着他:“琼林宴您不是没去吗?我记得只有当时的二殿下、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在,因为陛下就坐在上首,我便注意了那边,您没来啊。”

三皇子:“……本王说错了,那一日是其他人看见的,本王说的是,太子侍卫去接你的时候,本王亲眼看见了。”

孟昔昭表情更古怪了:“那烦请殿下告知,那是哪一天。”

三皇子回答的十分斩钉截铁:“就是这个月的初一!”

他不想老被孟昔昭问,还迅速的反客为主:“你倒是说说,那一日,你去哪了?”

今天初八,七天前的事,孟昔昭作势想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根本不看三皇子,只是对天寿帝说:“启禀陛下,初一微臣……”

他犹豫了一下:“微臣先去鸡鸣寺上香,然后又去鸿胪寺上值。”

三皇子逮到了他的破绽,顿时咬住不放:“人人都知道,初一是太子前去鸡鸣寺礼佛的日子,你也初一过去,哪有这么巧的事,本王看,你就是过去找太子的!”

孟旧玉突然站出来:“不可能!陛下,二郎他绝不会做出此事来!”

天寿帝看了一眼三皇子,又看一眼孟旧玉,最后,他把视线放在孟昔昭身上。

后者紧抿着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跳脚了,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心虚的样子,他皱着眉,看起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孟昔昭之前把天寿帝哄的着实很开心,此时他也不希望冤枉了孟昔昭,所以决定给他一个机会:“你说实话,你那日到鸡鸣寺去,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孟昔昭听了,不禁抬起头,他先是委屈的看了一眼天寿帝,然后又委屈的看了一眼孟旧玉。

最后一抹脸,做出一副不得不说的样子:“好,我说!”

三皇子兴奋的等着他承认,而孟昔昭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目瞪口呆。

“我是去鸡鸣寺,给陛下请长生牌了!三月前我就去过一次鸡鸣寺,那时候是我娘逼我去的,我本不信这些佛道之说,可是一进鸡鸣寺,听到梵铃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转着转着,竟然转到他们的后殿,穿过罗刹墙,来到了那迦大神的面前,当时我不知道那是哪位神灵,回去以后,还翻了好多书籍。”

孟昔昭低下头,声音变得十分羞愧:“那些书我都看不懂,看了许久,才明白那迦大神是守护佛祖的部众之一,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佛祖抵挡灾祸,我得知以后,便想,这样一位神灵,必然也能保佑陛下,我还跟娘打听过,是要抄经呢?还是捐点香火钱,娘告诉我,抄经、香火缺一不可,最好的,还是要请个长生牌。”

孟旧玉跟别人一样,都一脸懵逼的听着,听到这里还有孟夫人的事,他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难怪前段时间你找夫人要了许多的银钱,我还以为你都花在红春楼……”

说到这,他赶紧闭嘴,仿佛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天寿帝看他一眼,没理,只问孟昔昭:“然后呢?”

“然后我便初一上山去鸡鸣寺了,因为书中说,初一十五,心诚礼佛,福报更多,我给住持捐了三千两的香火钱,请了一座长生牌,只是怕让他人知晓,没有写陛下的名字,走的时候,我还买了两卷经书,一卷送给上峰韩大人,因为他之前就是拿了我的经书,身体才越来越好了,另一卷我带回去,时常抄写,只是我的字实在不好看,写完反而像是亵渎佛祖……”

他默了默,嗫嚅着再次开口:“但我已经有进步了,想来很快就能为陛下抄经祈福了。”

他说完,突然低下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没发出一点声音,但就这一个动作,也能让人想象到,此时此刻的他,眼睛有多红。

三皇子:“…………”

“你放屁!!!”

三皇子真的快被气炸了:“你明明就是去找崔冶的!”

天寿帝听到他叫了太子的名字,勃然大怒:“崔凛!朕让你说话了吗!”

三皇子被天寿帝吓到了,赶紧低头,不敢再出声。

孟昔昭则继续做无声哭泣状,直到天寿帝跟他说话,他才抬起头,露出流了两行泪的脸。

“……给朕请长生牌,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为何要遮遮掩掩的?”

孟昔昭的声音都变了,带上了一点哭腔:“因为不能说破,说破就不灵了啊,如果不是陛下您今天问我,我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说的!陛下,我、我真的没有和太子见面,宁王殿下说我被太子的侍卫接走,太子的侍卫为什么要接我,我辰时便出门了呀,为了请长生牌,我连上值都迟到了,他有什么急事,非要那个时候来找我?”

天寿帝听了,一想,对啊,太子一向识趣,他就算有了别的心思,也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要孟昔昭在上值的日子跟他出去吧。

而这时候,孟昔昭擦擦脸上的眼泪,突然压抑着怒火,看向三皇子:“宁王殿下,您说您亲眼看见了,请您现在就说清楚,您到底是怎么亲眼看见的!那一日我辰时出了参政府,立刻就去鸡鸣寺,从鸡鸣寺出来,我又去鸿胪寺办公,月氏使臣有事找我,还留我在月氏驿馆用膳,直到月上中天,我才终于得闲,回了参政府,您看见了,那您是什么时候看见的?宁王府跟参政府隔了四条街,无论去哪都不顺路,您又为何会在参政府门口看见我,难不成,您不吃不喝不睡,一直都在盯着我吗!”

三皇子:“…………”

奶奶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刚才为什么要说自己亲眼看见的,说是小厮看见的不行吗!

还真不行,就算是小厮看见的,孟昔昭也有话说。

三皇子回答不上来,而孟昔昭还没停,已经开始给他戴高帽子了。

“我不明白,之前在不寻天,第一次见我,您就说我是奸佞小人,您不喜欢我跟陛下走得近,也不喜欢我给陛下安排的玩乐,您直接告知我,不行吗?何必要这样逼我,甚至还用太子这种借口……您就这么厌恨我?”

孟昔昭质问的是三皇子,但话全是说给天寿帝听的,天寿帝还真不知道三皇子对他出宫玩有意见这个事,正皱眉呢,就听到后面。

假如孟昔昭没跟太子亲近,那这件事的性质就是,三皇子利用他讨厌太子这个事,来排除异己。

天寿帝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脸瞬间就黑了。

这比孟昔昭跟太子走得近更让他生气,因为孟昔昭只是外人,而他的儿子,却用他最痛恨的事来利用他。

而这时候,孟旧玉咣当一声跪下了。

当然,跪的方向也不是天寿帝,而是三皇子:“请宁王殿下放过我儿,过往的事,就请您高抬贵手、既往不咎吧!”

过往的事?

过往的什么事?

除了孟昔昭所说的不寻天初次见面,还有什么?

哦对,还有林贤妃下毒的事情,啊,难怪老三总是针对孟昔昭,他之前太生气,都忘了林贤妃还给孟昔昭下过毒,下错人了,下到孟昔昂身上。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林贤妃那个毒妇了,而老三看着挺乖的,原来,还是对他的处理方式有意见,还用这种办法来暗害孟昔昭。

他记恨孟昔昭,是不是也记恨朕啊?

天寿帝看着三皇子的眼神突然开始变化。

以前是看一个熟人,现在,是看一个白眼狼。

朕生了你,养了你,你心里就只有你那个毒妇母妃是吧,也是,你是她生的,你们俩肯定是一路货色。

大殿之中,突然变得无比安静,气得跳脚的三皇子、跪着卖惨的孟旧玉、用力去拉孟旧玉的孟昔昭,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感到了那种本能一般的危险警示。

孟旧玉也不卖惨了,利落的被自己儿子扶起来,两人低着头,谁也不吱声。

天寿帝也安静的看着下面的这些人。

后面的冰山还在散发丝丝凉意,但其实用不着了,没有冰山,这昆玉殿也跟北极一样,冻得人手脚发僵。

“秦非芒。”

天寿帝发话了。

秦非芒拿着拂尘,上前一步:“陛下。”

“叫闻士集来,押宁王去他的封地,无诏不得出府,还有林贤妃,也一并押去,朕以后不想再看到这两人的嘴脸。”

秦非芒躬身应道:“是。”

三皇子晴天霹雳一般的看着天寿帝,怎么也无法接受他最敬重的父皇会这样对待他,孟昔昭看着三皇子整个人丢了魂一样的站在那,殿前司都指挥使进来的时候,他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拽走了,孟昔昭正震惊的时候,突然听到天寿帝叫他的名字。

“孟昔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