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作者:你的荣光

把桑烦语吓得花容失色以后, 孟昔昭就从她这里离开了。

孟昔昭本想回家再好好的睡上一觉,谁知,正好在百花街碰上了过来放松放松的陆逢秋, 两人一拍即合,兴冲冲的走去望江楼, 然后在店小二诡异的眼神当中, 点了十二个绿油油的素菜。

想当初,孟昔昭因为吃了一顿崔冶请的素斋, 还悄悄吐槽过这个太子真抠门。

现在么……

年少不知素食好,错把肉食当成宝。

善哉善哉。

……

陆逢秋如今也是炙手可热的热门人物之一, 在没有舆论引导的情况下, 百姓们也都知道,此次前去匈奴送亲的人员里, 有一个陆逢秋陆大人,此人面对恶霸般的匈奴,仍然据理力争, 为大齐做足了榜样。

陆逢秋本人对这些夸赞都不怎么在意,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后日上朝, 皇帝会赏给他什么。

孟昔昭听了, 思考片刻,说道:“应该会给陆大人升上一两级吧。”

陆逢秋呼吸都粗重了, 还一脸狰狞的摆手谦虚:“怎么可能呢,孟大人别说笑了。”

孟昔昭:“……”

“我可没有说笑,臧员外郎如今已经是五品的大夫了, 陆郎中走这一遭,立的功比臧员外郎还高, 陛下肯定会给你升官的,不知陆大人可听说了,我的上峰,鸿胪寺卿韩大人不幸罹患脑疾,一直在家修养,陆大人在匈奴人面前表现得这么好,待韩大人退下来,这鸿胪寺卿,很可能就是您的了。”

陆逢秋:“…………”

鸿胪寺卿是四品官,他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就能当上四品官的话,哪怕是熬,也能熬出一个上三品的大员之位了。

泼天的富贵就在前方,但陆逢秋一边觉得惊喜,一边又觉得凄凉。

走了一次匈奴,他现在对外国都有阴影了,听说只要有和亲的事宜,鸿胪寺卿就必须跟着一起出发,下一次,他可保证不了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陆逢秋这人就是悲观,中原送公主和亲多少次了,不也就这一次,对方的国主死了吗,这种事能出现一回就挺不容易的了,怎么可能还出现第二回呢。

在匈奴待着的时候,陆逢秋很听孟昔昭的话,可真要说他俩有什么交情,其实也没有,他们的关系根本没那么好。

此时此刻,陆逢秋就不太好意思跟孟昔昭说自己的想法,他怕孟昔昭嫌他胆子小。

可惜了,他没有问,要不然的话,孟昔昭当场就能打消他的疑虑。

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公主和亲了。

吃完了这顿饭,陆逢秋因为要去拜访自己的好友和恩师,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平安归来,所以很快就走了。而孟昔昭没有这一层社会关系,他便从雅间里走出来,在大堂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让金珠去给自己点一壶茶,两盘点心,然后就这么坐着,听这满堂食客热热闹闹的说话。

望江楼是应天府最出名、也最大的酒楼,更难能可贵的是它收费涵盖了各种阶层,有几百两银子的珍馐,也有几文钱就能买一份的小食。

这也就导致了来望江楼吃饭的什么人都有,最适合用来当做应天府一角,以这一角,见整个应天府。

没有多少娱乐活动的古代,一旦发生一个大事,那就能热热闹闹的讨论上一个月,孟昔昭都不需要等,只要支起耳朵,就会发现大家如今都在讨论匈奴的事情。

食客一:“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匈奴要把公主还回来呢?”

食客二:“生气了呗。”

食客一:“匈奴人生气,不是一向打打杀杀的,可送亲队伍好好的回来了,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啊。”

食客三:“我看啊,是他们害怕了,觉得楚国公主克夫,怕把楚国公主嫁给新单于,然后再把新单于克死。”

食客二顿时哈哈大笑:“那还真是可惜了,应该让公主再嫁一次的!”

孟昔昭:“……”

抽了抽嘴角,他转过头,听另一边是怎么讨论的。

食客四:“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弄到现在成了这个模样,公主还被退回来了,唉,你说说,楚国公主也太不争气了。”

食客五赶紧捂他的嘴:“梁兄慎言!”

见对方挤眉弄眼的,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他才松开他,然后小声道:“没让匈奴人记仇就是好事啊!六十年前,前朝要完蛋的时候,匈奴人可是差一点就打进应天府了!要不是城墙够厚,还有太/祖英明,带兵击退了他们,搞不好咱们现在都要跟着穿胡服说胡语了。”

食客四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我也听祖父说起过,要我看,还是赶紧再送一个公主过去吧,也是多一重保障,省得匈奴人突然发难。”

然后,这俩人就嘀嘀咕咕的说起再送公主的话,哪个公主合适,说着说着,公主被他们数了一遍,很快又开始数郡主,把自己知道的郡主也点评了一番,接着,他们就开始说这百花街上的姑娘们了。

孟昔昭:“…………”

不管哪个时代,某些男人都让人感觉如此的……想把他们开除出人籍。

但也不能否认,这几个人的言论,其实就是大部分齐国人的心声,是人就自私,都只关注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他们看不见公主差点没命,就看得见齐国和匈奴差点打起来,自己的好日子也跟着危险的晃了晃。

想指望民众自己反应过来,把公主送去和亲是软弱无能的表现、公主出塞就等于重新投胎、是死是活只能看造化了,那还不如指望天寿帝能变成一个明君。

常年的洗脑,必须用更强有力的洗脑才能打破原有的情况,就这样,也会有不少遗漏,他们就像根除不掉的杂草,总能想到办法,来年再长出一批。

孟昔昭可没时间玩教化那一套,要是如今天下太平,他或许能试试,可现在的大齐就是危如累卵,外有各国看似安静、实际虎视眈眈,内有奸臣横行、造反军猥琐龟缩,平时不倒则已,一倒,那就只剩满地狼藉了。

所以啊,有时学学匈奴,也没什么坏处,当个臭不要脸的土匪,效率更高,纰漏更少。

回到家以后,还没进自己的院子,孟昔昭就被得到消息狂奔而来的孟旧玉拽进了自己的书房。

孟旧玉一脸严肃的要求他,把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跟他说一遍。

孟昔昭能听才怪,他告诉孟旧玉的,已经是第三个版本了,同样没有牛羊,也没有楚国公主的事,但是他把自己一直研究手/雷,还在庄子里搞了很多个简易版实验室的事情告诉他了,连天寿帝都不知道他铺开的摊子居然这么大,他那庄子,都快成迷你版军器监了。

孟旧玉:“…………”

他后悔了。

他真不应该回来问的。

再次哆哆嗦嗦的指向孟昔昭的鼻子,孟旧玉感觉十分崩溃:“你这个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是你想造反,现在就直接告诉我,别等以后你扯出大旗了,才让我知道!”

孟昔昭十分无奈:“您怎么总把我往坏处想,我这不也是为了大齐吗,武器装备上去了,咱们跟南诏的战事也能快点结束啊。”

孟旧玉才不信他那一套:“南诏的战事关你屁事!”

孟昔昭:“……”

站起身,孟旧玉气的想踱步,但头一转,他又看向孟昔昭,满脸都写着愤怒二字:“私自打造军器,你知道这件事要是暴露出去,咱们家会如何吗?夷三族都是轻的!”

孟昔昭摸摸鼻子:“所以我没有私自打造,而是告知了陛下。”

孟旧玉一愣:“真的?陛下已经知道了?”

孟昔昭点点头,点到一半,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没有全告诉他,他现在知道的事情,还不如您知道的多呢。”

孟旧玉:“…………”

这种优待他一点都不想要!

表情空白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孟旧玉这回是真的崩溃了。

他坐回去,颇为无助的看着孟昔昭,“二郎,你别再一件一件的吓爹了,行吗?干脆,你把你想做什么告诉爹,爹知道了,也好帮你筹谋啊!”

哪怕孟昔昭真的想造反,那两个人想主意,也比一个人强!

孟参政还没发现,自己的下限已经一降再降,看起来跟孟昔昭不分伯仲了。

孟昔昭看看他,却没有答应:“爹,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希望咱们家能好好的。”

孟旧玉:“……”

他心说,他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

但孟昔昭不想说的事情,别人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不可能让他说出口,孟旧玉把自己会的几种套路都用了一遍,发现他儿子真就是这么的油盐不进,不禁感到心累,然后挥挥手,让他走了。

孟昔昭站起来,看着他爹这一副操不完的心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安慰了他一句:“爹,你与其担心我,不如去担心娇娇,我没去送亲的时候,临江王就找我喝过酒,他说他想做咱们孟家的女婿,你想想,要是娇娇不认识他,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直接跟我说这句话吗?所以啊爹,你得上点心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来,咱们家总不能投诚两个皇子吧?”

“那让人知道了,成什么样子啊。”

孟旧玉:“…………”

好凄苦啊。

他这一生,光明磊落,就是坑人,也都放在朝上当面坑。

怎么到了如今,就被自己的儿女拖累到这个地步了呢。

还投诚两个皇子……

他明明一个都不想投!!!

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孟昔昭,孟旧玉直接把他轰出去,然后独自凄凉的坐在书房里。

小儿子胆大包天,小女儿也好不到哪去,一共就三个孩子,现在两个都长歪了。

唯有他的大儿子孟昔昂,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孝顺稳重的模样。

而这个时候,孟昔昂看见孟昔昭从爹的书房里出来,想了想,他走进来,然后把门关上,“爹,二郎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孟旧玉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虽然他一直都苦苦的瞒着家人,但眼看着,这就要瞒不住了,孟昔昭费这么大力气让自己和太子从明面上走到一起,不用问他也知道,以后这俩人就会光明正大的走动起来了。

夫人那边,孟旧玉觉得可以先缓缓,但大儿子,他最好早点告诉他。

也免得他到时候跟自己一样,惊吓过度。

很是纠结了一番,最后孟旧玉还是决定,一家人,共进退,反正大郎明年四月就入仕了,有些事情,他也必须要知道。

带着沉重又难过的表情,孟旧玉把孟昔昂叫过来,让他坐下。

孟昔昂被他这表情搞得心惊肉跳的,一瞬间,脑子里就过了一批不同种类的噩耗,他忍不住的问:“爹,是不是二郎出什么事了?”

孟旧玉叹了口气,“大郎,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太激动,也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孟昔昂愣了愣,心脏高高的提起来,他抿着唇,慎重的点了点头。

孟旧玉也点点头,然后才慢慢的张口:“你弟弟他……其实早就和太子相识了。”

说完了,孟旧玉有些担忧的看着孟昔昂,大儿子之前中过毒,后来还虚不受补,这身子骨总显得弱一些,当初自己都被吓晕了,他怕大儿子的反应更大。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他惊愕的发现,孟昔昂一点反应都没有。

甚至还默默的看着他,仿佛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孟旧玉缓缓眨眼,好像明白了:“……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孟昔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蚊子般的嗯了一声。

孟旧玉:“…………”

喉头一口腥甜,下一秒,他就这么静静的气晕了。

……

参政府人仰马翻,听说老爷晕倒了,连孟夫人都从娘家赶了回来,得知老爷晕倒的时候,旁边没有别人,只有孟昔昂一个,孟夫人立刻就对大儿子开炮,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骂一顿再说。

孟昔昭站在一旁,满脸都写着无辜二字。

这天半夜孟旧玉才醒过来,但那时候别人都回去睡觉了,包括他的两个逆子和一个逆女,孟夫人一直守着他,见他醒了,还关心的凑过去,问他:“相公,你感觉怎么样?”

转过头,看清了夫人脸上浓浓的担忧,孟旧玉这凄凉了一整天的心,总算是暖起来了。

然后,他就坐起来,一把将夫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紧跟着,嚎啕大哭。

“辛娘,咱们夫妻的命好苦啊!——”

孟夫人:“……”

第二天,孟旧玉没去办公,就在床上躺着,他来这么一手,还让朝中的两位相公以为他是要卖惨,给孟昔昭造势,其实他不这么做,孟昔昭也是板上钉钉要得赏的。

真是多此一举。

于是,孟旧玉收获了两枚暗地里的白眼。

……

孟昔昭去爹娘的院子问候了一下,知道孟旧玉没什么事,他也不打算一整天都在府里拘着,而是出门放松去了。

至于放松的地点,自然是他一手打造的不寻天。

当初建造不寻天,是为了吸引天寿帝,让自己跳过国子学,直接当官,而且是当不低的官。这个目的达成以后,孟昔昭继续经营不寻天,则是为了收集应天府里大小官员的人际关系,和处世性格。

不寻天营业到现在,几乎能来的都来过了,不能来的,也剩不下多少,至于最厉害的丞相枢密使他们,人家逼格太高,根本不可能踏入百花街的地域。

所以,孟昔昭觉得,是时候把不寻天盘出去了。

也不是说要卖给外人,毕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他只是不想再在这个酒楼上耗费太多的心思,也不想把自己的二助银柳一直放在这。

所以给一个他信任的人最好,因为以后偶尔的时候,他还是要看看这里的登记册,同时,天寿帝也不一定真的就再也不来了,说不定哪年哪月,他又想起了百花街头的桑烦语,兴致一起,又要来玩一回。

孟昔昭拿着账本,把自己的想法跟金珠银柳说了,这两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金珠:“不如给夫人管理?夫人手中大小铺子不下百家,每一家都经营有道,而且夫人是郎君的亲娘,还有谁是比亲娘更值得信任的呢?”

孟昔昭听了,却不同意:“我娘那么忙,哪有时间照看这里,到了她手中,恐怕她也是找个信任的掌柜,来替她管,那出点什么事,还要经三道手,才能把消息送到我这里,真有点紧急的情况,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能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啊……

金珠不以为意,但她知道,孟昔昭为人谨慎,总是想提前把所有疏漏都堵上,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想好对策。

看来给夫人管是不行了。

而这时候,银柳提议了一句:“郎君,不如交给李大公子?”

孟昔昭转头,看看她:“谁是李大公子?”

银柳:“……”

金珠扶额,郎君总说他记性差是因为当初被宁远侯世子打得太狠了,可现在没了宁远侯世子,他照样记性差。

她无奈的开口:“郎君,就是您的大表哥啊,国公府的世孙,世子爷的长子,李二公子的哥哥,李平?您想起来没有?”

孟昔昭:“…………”

说大表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起来了,但金珠后面还说了这么一大串,听那语气,仿佛自己今年才六岁一般。

默了默,孟昔昭哦了一声:“大表哥……可是我记得大表哥在登闻鼓院里任职,他怎么可能来替我管酒楼。”

银柳可不这么认为:“郎君,在您去了匈奴以后,李大公子和咱们的大公子来过几次不寻天,奴婢在一旁伺候着,听到李大公子问了好几次,不寻天一月能收多少银子,还有平日是怎么运作的,他看起来可是很感兴趣呢。”

孟昔昭这才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李平此人。

贪财,低调,由于是世孙,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所以平日处世很稳重,他跟孟昔昂关系不错,两人经常就如何教育弟妹展开交流心得。

孟昔昭:“……”

世子爷的后院可没孟旧玉的后院简单,世子爷除了娶了一个夫人,还纳了四房妾,嫡子就他俩,嫡女没有,庶子庶女则拉出来能站一排,足足七个人。

好在世子爷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家中大权都是给夫人管,妾的地位也就比丫鬟好一点,要不是世子夫人性子好,估计她们天天都得过去立规矩。

孟夫人自己没有丈夫纳妾的烦恼,见弟弟纳了,她有点看不上,但也没说过什么,最多就是提醒弟弟一句,假如世子夫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他必须把自己的两个侄子护好了,要是到时候,他准备学他们的爹那样,娶继室,不顾发妻所生儿女的死活。那她就打断世子爷的腿,让他再也爬不起来,然后再让自己相公去奏请陛下,把世子之位传给李平。

……

世子夫人其实性子比较软,动不动就哭,还特别宠自己的两个儿子,要不是丈夫厉害,大姑姐更厉害,她在国公府的日子,还真说不准会是什么样。

而在李平长大以后,他就主动接过了教养弟弟妹妹的任务,一边是给世子夫人分忧,另一边,就是看着他们,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只要别想不该想的东西,他就是一个好哥哥,要是起了别的心思,那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孟昔昭:“……”

李淮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摊上这么一个靠谱的大哥,再看他,孟昔昂除了给他讲大道理,还有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其他的就什么忙都帮不上了。

……甚至还总是帮倒忙,到现在估计都没打消去当个贪官的想法。

李平自幼跟孟家兄弟一起长大,虽说跟孟昔昭说不上什么话,但他和孟昔昂关系好,而因着李淮特别亲近孟昔昭的缘故,就算他跟孟昔昭话不投机,也是决计不会害他的。

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可以,他赶紧跟银柳打听,李平现在做的是个什么职务。

孟昔昭一听,好吧,李平管后院水平挺高,但这当官的业务能力,跟李淮是同一水平线上的。

他在登闻鼓院里的职务,是靠着荫封得来的,就是一个闲散职务,平日不去都没关系。

倒是正好便宜他了。

本以为还要再思考上好几天,没想到一下子就解决了,孟昔昭心情不错,于是去一楼的长仙阁里,看了看那两条被请回来以后充当吉祥物的蟒蛇。

长仙阁在一楼东边,离正门有一段距离,为了防止两位长仙跑出来,金珠还特意找人打造了一面木质的篱笆墙,虽然,怎么看怎么像是豪华版监狱。

孟昔昭当初非让金珠去找素色的蟒蛇,但眼下就是不时兴这种审美,所以别人都是看一眼就走,很少有过来欣赏的。

孟昔昭心说,那是你们不懂什么叫做美。

冬季,不寻天的地龙就没断过,两位长仙也没冬眠,就是移动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些,孟昔昭过来,看见里面的情形,不禁惊讶的挑挑眉:“小青,你又胖了啊。”

然后,他又看看一旁的白蛇,“还是素贞的身材苗条一些。”

金珠:“…………”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郎君还要如此郑重的给这两条蛇起名。

而且起的名字还这么怪,白的叫白素贞,有名有姓,青的就如此敷衍,只叫小青。

转过头,看见金珠的表情,孟昔昭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孟昔昭感慨道:“唉,跟你们这种没听过白蛇传凄美爱情故事的人,就是没话说。”

金珠:“……”

她有些不服气,刚想问问什么是白蛇传,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个调笑般的声音:“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也听一听这凄美的故事?”

孟昔昭转身,看见自己对面站着一个穿白衣、打扮略骚包的男子。

金珠怕他把这人也忘了,赶紧凑过去,小声说:“这是……”

孟昔昭脱口而出:“谢韵。”

谢韵拿着扇子,笑得十分和煦:“孟大人叫我一声谢二就好。”

孟昔昭听了,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来,但就是不接他的话。

别的人他都能忘,但这个害自己犯了恐水症、同时还犯了花痴后遗症的罪魁祸首,没个十来年的时间,估计他是忘不掉了。

谢韵看着他的表情,默了默,干脆把扇子合起来,对他道歉:“初次见面时,是在下唐突了,一直想找机会对孟大人致歉,只是……呵呵,总是没什么机会,如今择日不如撞日,让在下请孟大人喝一杯赔罪酒,如何?”

孟昔昭诡异的看着他。

没机会?

之前他没事就跑来不寻天,谢韵想偶遇他还不简单么,恐怕是那次之后,太子不让他过来偶遇自己了吧。

那今日他怎么又来了,太子授意的?

总感觉不太可能,如今他们连封赏都没进行,太子又怎么可能有所动作呢。

孟昔昭打量了他一番,只问了一句:“这回还是在画舫里吗?”

谢韵尴尬的笑了笑,“不是,就在这不寻天。”

那行,这里就是他的地盘,而且他知道哪个菜最贵。

带着狠宰他一顿的心思,孟昔昭微微一笑,答应了他的请客。

来到一个普通的雅间,孟昔昭一口气点了八个菜,谢韵默默悲伤了一下自己马上就要空下去的荷包,然后才主动拿起酒壶,给孟昔昭倒酒。

“孟大人刚从匈奴回来,定是很想念家乡菜。”

孟昔昭点点头:“想念家乡的素菜。”

谢韵没听懂,眨眨眼,他放下酒壶,举起酒杯:“这杯酒,就是给孟大人赔罪的,小子无状,希望孟大人海涵。”

说完,他一口闷了,孟昔昭拿着筷子,没夹菜,只是轻轻的晃了晃。

“谢二公子,你今日到底有什么事?”

谢韵用布巾擦擦嘴角,好像不太适应孟昔昭这个直来直去的模样。

孟昔昭叹气:“若你是别人,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你我都心知肚明,上一次你找了借口把我诓骗出去,本就心怀不轨,我孟昔昭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哪还会再跟你坐一起喝酒呢。只是你到底与殿下有几分姻亲关系,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

谢韵端着酒杯,沉默的看着他,半晌之后,他把酒杯放下。

“孟大人快言快语,在下佩服。”

孟昔昭:“……”

怎么着,还想客套一遍?

好在谢韵已经明白过来了,既然孟昔昭已经点出了他和太子相识又相交的事,那他也不用一句话拐十八个弯了。

“上一次,我害得孟大人落水,殿下已然惩罚了我,只是,那次是我自作主张,我爹和大哥,他们并不知情。等我回去以后,他们得知了这件事,还狠狠的训斥了我一番,殿下生我的气没关系,可我不希望他生我爹和大哥的气,所以,我想请孟大人帮个忙,替我们说说情,让殿下别再生气了。”

谢韵说完了,颇为忐忑的看着孟昔昭,而孟昔昭也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这样子的原因是,他突然觉得,这个谢韵可能是个智障。

……

谢家和太子的关系,那是他一个外人能插嘴的吗?而且他孟昔昭有什么独到之处,说两句话,就让太子消气?没看见连他本人,在面对太子的时候,都只敢在一个划定的范围里疯狂蹦跶吗?要是出了那个范围,即使是他,也会倒大霉的好不好。

孟昔昭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当然,说出口的版本,没有那么直白。

“谢二公子,你可能误会了。”

谢韵一愣。

孟昔昭客套的对他笑了笑:“我是殿下的朋友,也为殿下办事,但说情这种事,我实在是帮不上忙,殿下的脾气如何,二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若我贸贸然的去说情,殿下怕是也会连我一起恼上。”

谢韵呆呆的听着他说:“啊?”

“可是,殿下为了你,让我跪了一晚上,还把张侍卫打了,连你病了,都是殿下衣不解带亲自照顾的……恼你,不太可能吧,孟大人,我知道你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不会责怪你的,所以,你用不着说这些来搪塞我。”

孟昔昭:“…………”

谁搪塞你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等他反应过来谢韵说了什么以后,他又顿了顿,然后狐疑的看着他:“殿下罚你下跪?”

“还打了张侍卫?”

孟昔昭一脸愕然:“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韵:“……”

直娘贼。

孟昔昭原来不知道这些的吗?!

此时,孟昔昭看着谢韵的眼神越来越可疑,因为他不觉得太子能干出这么凶残的事情来,打人罚跪,这都是别的皇子爱干的事,咱们太子才不会这么做呢。

而这时候,谢韵因为十分慌乱,也露出了仿佛心虚的表情。

谢韵有种直觉,他今日的自作主张……怕是又要起反效果了。

一晃就到了上朝这天。

十一月末,马上就进腊月了,应天府也是寒风刺骨,每个大臣都恨不得穿五层出来上朝。

这也是孟昔昭第一次来待漏院,他品级不够,没法去前面跟自己爹一起喝酒吃点心,只能在后面排着,好在臧禾也在这,他俩还能做个伴。

武官则在另一边,丁醇自己带着詹不休,对于他这个小小统领也要进殿领受封赏,百官里不少人都有意见,但当初的送亲队伍,却觉得本应如此。

要是没詹统领出手,一上来就灭了匈奴的威风,后面哪会如此顺利呢,詹统领也是大功一件,必须给赏!

进待漏院之前,附近有小贩推着车来卖热乎乎的早点,孟昔昭买了个酥饼藏在袖子里,现在他是吃一点,就抬头看看詹不休那边。

没办法,他确实是紧张。

十年前,詹不休七岁,七岁小孩已经属于是长开一些了,如果有人见过他,很可能就会提前把他认出来。

好在跟詹慎游有旧的人,关系好的,都被派出去戍边卫国了,关系差的,则多数都已经位高权重了,看不到站在队伍尾巴里的他们。

一边担心有人认出来詹不休的身份,一边也担心詹不休会控制不住自己,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至少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问题,很快,内侍就过来开门了,大家排队进入皇宫,只是到崇政殿的路,不短,所以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很快就松散下来。

孟昔昭这才松了口气,感觉今天稳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他们慢吞吞的随着其他人一起往前走,而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快步前进的声音,孟昔昭转过头,发现是骠骑大将军尚西关,他可能起晚了,没赶上排队的时候,现在就只能赶紧往前走。

尚西关一路都没停过,心里还抱怨着,为什么朝廷上朝的时间总是这样早,搞得他经常起不来,屡次迟到。

以前迟到也就罢了,今日可是封赏送亲队伍的日子,天寿帝心情好着呢,他可不能做那个扫兴的人。

这样想着,他那双虚浮的腿倒得更快了,而也是这时候,他在余光里,看见了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

脚步猛地一顿,他转过头来,看向走在丁醇身边的那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