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作者:你的荣光

对于这个流言, 沮渠慧觉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因为他不觉得楚国公主一个弱女子,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明知道东窗事发会引得两国血流成河, 也要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但架不住这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而且愈演愈烈。

慢慢的, 沮渠慧觉就跟左贤王一样了。

不敢信, 却又不敢不信。

毕竟越是重大的事情,他们越要谨慎。

为此, 沮渠慧觉还特意请孟昔昭吃了一顿饭,在饭局最热闹的时候, 他问孟昔昭此事是否当真, 孟昔昭那喝得微醺的脑子,却陡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看着沮渠慧觉的眼神都有些凌厉了。

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他又恢复了平时那个笑意盈盈的模样。

“当然不是真的!叔夜兄千万不要听外面的人瞎说,我们公主连杀鸡都不敢, 怎么可能杀人呢!匈奴人也说了, 老单于的死,与我们公主没有半点干系, 叔夜兄你不信我, 难道还不信匈奴的安奴维单于和左贤王吗?”

沮渠慧觉闻言,呵呵笑了笑, 连说自己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被外面的流言吓到了。

但等把孟昔昭一送走,沮渠慧觉脸上的笑刷一下就消失了。

面色严肃的回到自己的书房里, 沮渠慧觉连忙给月氏王写信,而且信里还用了只有月氏人才懂的密语。

本来他觉得楚国公主动手的可能性只有五成, 刚刚看了孟昔昭的反应,他一下子把这可能性提到了七成。

七成啊……四舍五入,几乎就可以断定,老单于的死是楚国公主造成的了!

这么大的消息,他当然要赶紧告诉王!

额……但是好像告诉了,也不影响什么,毕竟这是匈奴和大齐之间的事情,匈奴作为苦主,都不打算追究了,他们就是知道了,也没法从中做文章。

顶多就是自己留个心眼,以后千万别招惹大齐的公主。

齐人软弱且无能,可齐人的公主居然这么烈性,一国首领,说杀就杀了,而且还这么堂而皇之的回国来养老了。

万一以后嫁去月氏的公主,也从这位楚国公主的行为里悟到点什么……

沮渠慧觉想着这个可能性,连忙疯狂摇头。

如今的月氏王已经人到中年,他后宫里有个出身夏国的宠妃,还有一位来自月氏平民的贵妃,这俩人天天唱对台戏,争得面红耳赤,月氏王天天应付她们,就已经精疲力竭了,估计未来十年八年的,都不会有心思向大齐要公主。

但月氏太子年纪小啊,今年十六岁,也是马上就要娶妻的年纪,月氏王因为不满匈奴,有意跟大齐交好,很可能就会在太子正式成年之前,跟大齐的皇帝商量商量,让他嫁个公主过去。

本来沮渠慧觉对这事十分看好,因为太子要娶大齐公主,肯定要他来操持,那他就能跟着回国去看看他的老婆孩子了。

至于现在……还是算了吧,他怕太子无福消受。

这个流言虽说一开始是在驿馆一条街传播的,但驿馆一条街的头顶又没有盖子,没多久,这流言就传到了应天府的其他地方。

不过,因为这事涉及皇族,而且十分敏感,应天府的百姓又不像其他国家的商人一样,能把这个当笑话说,大家就是互相传,也都是私底下进行,不敢在热闹的地方大声讨论。

但再怎么保密,知道的人多了,这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连稳坐皇宫的天寿帝,都得知了这件事。

冷着脸,天寿帝一听就气炸了:“胡说八道!”

挥挥手,让报告这件事的人出去,天寿帝坐在龙椅上,神情看起来很是烦躁:“永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些愚民,每天别的事不干,就知道盯着皇家这一亩三分地!”

秦非芒听了,微微弯腰:“陛下说的是,楚国公主自从回到大齐,精神一日比一日差,听伺候公主的宫人说,公主胃口不好,一日只吃一顿饭,心病愈发的重了。”

天寿帝听到秦非芒的话,不仅不担心,还感觉很欣慰:“永善是个好孩子,单于暴毙,她定是最伤心的那个人。可惜不能把永善这副样子给外面的人看看,要不然,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流言。”

秦非芒笑道:“陛下圣明。”

顿了顿,他像是不经意的提起来:“陛下,若想攻破流言,其实也简单。”

天寿帝哦了一声:“你有什么主意?”

秦非芒谦卑的说:“主意不敢有,只是想为陛下分忧。陛下也说,若百姓们能看见楚国公主萎靡不振的模样,这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那不如,陛下给楚国公主建一座公主府,让公主住在城中,纵是深入简出,时日久了,大家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天寿帝:“……”

感觉很牵强啊。

建个公主府,就能让流言消失?公主又不能抛头露面,寻常百姓上哪去看公主的脸色。

秦非芒还在循循善诱:“这样一来,流言破了,二来,陛下对寡居的公主如此仁善,百姓们必然交口称赞,三来,陛下有所不知,这后宫的主殿……近来已经有些不够用了,明年新进秀女入宫,若有位高者,怕是只能去偏殿居住,所以,不如让公主居住到宫外去。”

天寿帝若有所思。

三年一选秀,明年又到了他收获一批宫妃的时候了。

想到这,其实他有些意兴阑珊,一是因为,选秀的秀女,都是按规矩由太监们筛选出来的女人,这些人很少有特别漂亮的,但一定全都贤良淑德,各负才艺。

就跟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毫无新意。

二来,不管再收多少人进后宫,那些女人也不是他的月娘。

但秦非芒说的没错,总不能把人放进后宫了,却又不给人好地方住,林贤妃被他发配去江南西路的宁王府跟宁王作伴了,贤妃的位子空了出来,他还打算明年再挑一个补上来呢。总不能到时候已经是寡妇的女儿有独立的宫殿,而嫁给他的贤妃娘娘,却只能偏居一隅吧。

这样一想,天寿帝就准了。

秦非芒心里一喜,因为这代表着又有个大工程落在他头上了,谁知道下一秒,天寿帝又补充一句:“依朕看,也不必再大兴土木,宁王府不是就空着吗,改一改,改成公主府就好。”

秦非芒:“…………”

这能改???

还别说……真能改。

宁王府是亲王规格的府邸,而楚国公主的品级,也等于亲王,只是历来公主府都要比亲王府小一点,给楚国公主居住,好像有点逾越。

想了想,为了少花钱、也为了显示他的问心无愧,天寿帝干脆,把楚国公主往上提了一级,直接给她封了个长公主。

他心想,这下子外面的人应该知道,楚国公主没有杀人了吧,朕这么英明神武,怎么可能包庇杀人犯,还给她更高的封号呢?

然而不同人,不同脑回路。

他这行为看在其他国家的使臣眼中,那就是他心里有鬼。

毕竟天寿帝有多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大家都知道,这不年不节的,也没听说过哪个公主死了丈夫就能被册封一次的。

所以说,肯定是楚国公主立了连天寿帝都震惊的大功,比如,宰个匈奴单于什么的,不然他才不会这么大方呢!!

……

这些事都跟孟昔昭没关系了,楚国公主,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她楚国长公主了,因为是临时册封,没有大操大办,甚至连文武百官们都没请,直接在后宫就走完了一系列的流程,然后,长公主就带着自己的所有家当,还有当初那些跟她一起去了一趟匈奴的人,都搬进了长公主府里。

长公主搬迁安顿好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孟昔昭请过来,屏退左右,然后对他深深的福了一礼。

“多谢孟大人救命之恩。”

孟昔昭赶紧还礼:“长公主不必如此,微臣也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长公主苦笑一声。

说是这么说,但有几个人能真心实意的去搭救已经陷入绝境的她?虽说孟昔昭给她出的主意,把她的命都架在了火上烤,可被架上去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孟昔昭自己。

从一开始的麻痹匈奴士兵,到后来坚决的维护她,绝不让匈奴人把她带走,哪一桩,不是用自己的命去冒险。

崔永善知道,孟昔昭这个人谨慎,事情过去了,他就不会再承认自己跟这些事有关了,同时,他也不会挟恩图报,恐怕往后,他们就会渐渐的形同陌路,届时,她好好的当着她的长公主,而孟昔昭,则继续冒险,在那乌烟瘴气的朝堂里踽踽独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报答孟昔昭,便只能说道:“孟大人的恩情,本宫一辈子都忘不了,若有需要本宫的地方,孟大人一定要直言,本宫绝不会推辞。”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孟昔昭只是摇了摇头,对她说:“微臣没有什么需要长公主帮助的,还望长公主日后放宽心,好好的保养身体,做个长寿又怡然自得的长公主,这样,才不愧对您这一路吃的苦啊。”

长公主听了,浅浅一笑。

“请孟大人放心,日后本宫一定好好的过日子,为天下公主,都做个表率。”

同为皇家儿女,凭什么只有皇子可以恣意人生,上下活动?

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依然是公主,可往后,她再也不会自比野草了,她也要好好的活,肆意的活,让大家都看看,公主不是只有和亲和嫁人这一条路可以走。

公主,也是可以尊贵无比的。

孟昔昭从长公主府出来,回到家,就看见张家院正指挥着十来个人,把年货搬进后厨。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如今应天府的热闹程度已经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连翰林院那种半天没人说话的地方,都比平时热络了几分,大家都商量着买什么年货,送什么年礼呢。

这是孟昔昭第一次以官员的身份过年,他也得送年礼。

左不过就是一些炭敬,再送上几样文房四宝,齐活了。

但说是炭敬,也不能真的就送几斤炭过去,那非要闹笑话不可,炭敬冰敬纸敬,这是大齐官场里送礼的说辞,人人都送,有钱的多送点,没钱的少送点,只是绝不可以不送。因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这东西已经不算是打点了,只是正常的人情往来。

孟昔昭因为如今还没正职,连个正经的上峰都没有,他想送东西,只能往右相闫顺英那里送,但孟昔昭琢磨了一下,反手把孟夫人给他准备的一份礼物,拆成了两份,一份送去右相府,另一份则送去左相府。

闫顺英那边,一到逢年过年的,右相府门口的人流量比望江楼都多,真.踏破门槛,这就是门生太多的好处了,收钱都能收到手软。

而左相司徒桓那边,人流量差点,但司徒相公的死忠粉特别多,他和闫相公,一个走质、一个走量,在朝堂上,看起来仿佛右相狠压左相一头,实际上,他们俩分庭抗礼,谁也动不了谁。

就这,中间还夹了一个孟旧玉,跟他们分权夺势。

由于给闫顺英送礼的人太多,他都没注意到孟昔昭给自己也送了炭敬,倒是左相那边,礼一送过来,左相就知道了。

看着下人送过来的礼单,司徒桓微微一笑,“这孟昔昭,倒是个会做事的。”

他的下首,一人闻言,却拧眉道:“我看他是摇摆不定、曲意逢迎,两头吃,两头都想讨好。”

司徒桓不置可否:“你怎知道就是这样,也许他是两头敷衍,两头都看不上眼。”

那人:“…………”

不至于吧!

得是多猖狂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心思啊!

司徒桓笑了笑:“我也只是猜的。”

听到这话,那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说话的这人叫姜放,如今的职务是御史大夫。

孟昔昭对这人不怎么熟悉,但他爹,死都忘不了这个人,因为这几年来,弹劾他次数最多的人,就是这个姜御史。

姜御史看不惯孟旧玉,连带着也看不惯这个孟昔昭,尤其这孟昔昭才进入官场没多久,就把天寿帝哄得团团转,他甚至听说,为了讨天寿帝的欢心,孟昔昭还特意进献妓/女。

想到这个姜御史就眼前一黑。

进献妓/女啊!

这都不是奸臣会干的事了,而是奸宦爱干的事!

因此,虽然孟昔昭这回是带着功劳回来的,姜御史对他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再加上臧禾隐隐的有倒向他的意思,姜御史就更不高兴了。

新科进士那么多人,真正有才能的人里,就这个臧禾,表露出了对司徒桓的钦慕,看起来能发展成自己人,以后一起对抗闫顺英那个老家伙,谁知道,臧禾不过跟着孟昔昭走了一趟匈奴,回来以后,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既不再韬光养晦,也不怎么来左相府了,反而经常去找孟昔昭,跟他一起喝酒谈天。

姜御史倒不觉得孟昔昭有这个本事,自己才刚刚当上四品官,就能发展出朋党来了,他就是看孟昔昭不顺眼,觉得他这人有股子邪性,不管什么人跟他待一起时间久了,都容易被他笼络过去。

司徒桓知道姜放不喜欢孟昔昭,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礼单放下之后,他提了一句:“年后仲谏议要升上去了,这左谏议大夫的位置,依老夫看,很适合孟昔昭来做。”

姜放皱眉:“可他与您并不亲近。”

左谏议大夫是归属门下省的,顶头上司就是左相司徒桓,让他当这个官,就默认他是左相的人了。

司徒桓哂笑一声:“当官就是当官,何必看他与谁亲近,虽说老夫只见过一次孟昔昭舌灿莲花,但这一次,也能让老夫听出来,此人口才了得,若他来当这个谏议大夫,咱们的朝堂,往后就有热闹看了。”

姜放:“……”

他是司徒桓的学生,一向听司徒桓的话,闻言,他便问了一句:“那司徒相公,需不需要下官去找那孟昔昭,跟他提前透个底?”

司徒桓想了想,摇摇头:“不,说不得别人也给孟昔昭安排了事,咱们啊,还是先观望吧。”

姜放听话的点点头,同时在心里叹息一声。

如今这朝堂,不是左相的天下,也不是右相的天下,而是那死活不退休、领着一个太师的虚职还天天蛊惑皇帝的甘太师的天下。

不管左相和右相提出了什么政见,只要甘太师说不行,那十有八/九就得宣告流产。

这些年其实已经好很多了,甘太师精力没以前那么旺盛,作妖的次数也减少了许多。

但是转念一想,姜放又暗自摇头。孟昔昭跟甘太师八竿子都打不着,想来他应该不会掺和孟昔昭去哪里的问题,所以要担心的话,不如还是担心右相。

司徒桓看看姜放那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没出声提醒。

有些陈年老黄历的事,只有应天府的勋贵们知道,像姜放这种从地方上考上来,然后又下放了好几年的,就不清楚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孟昔昭跟甘太师可算不上八竿子打不着,他们两家是有仇的,以前没表现出来,是因为孟旧玉太厉害,他一个人都能蹭蹭的往上爬,而且还深受天寿帝信任,甘太师就是想报复,也得掂量值不值。

而面对孟昔昭,他估计就不用顾忌这么多了。

毕竟这只是个小孩,他也不用大张旗鼓的去害他,只要稍稍的说上两句话,吹一吹岳丈风,就足够让孟昔昭喝一壶的了。

而且谁不知道,孟夫人把自己的三个孩子全都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动她儿子,必然比动她自己更让她痛心。

此时,孟夫人的三个眼珠子,正坐在一起喝下午茶。

这是孟昔昭的说法,他偶尔就会鼓捣出一些奇怪的吃食,孟家这几口人,自然都是最好用的小白鼠。

孟娇娇抿了一口那所谓的奶茶,咂咂嘴,她点评道:“有些甜腻……但味道尚可。”

另一边的孟昔昂则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什么东西,这也能喝?”

孟昔昭则低着头,看向这满满一杯的奶茶,小声嘟囔:“终于实现了奶茶自由,然而不幸的是,我不知道珍珠怎么做……”

孟昔昂疑惑的问他:“二郎,你在说什么?”

孟昔昭抬起头,眨眨眼,“没什么,大哥,这就是口味的问题了,你不喜甜,自然不觉得好喝,可对小娘子来说,这东西就很适合跟着点心一起吃。”

孟娇娇想起什么,问了一句:“二哥,我能不能带去詹家,给阿茴也尝尝?”

孟昔昭非常大方的点头:“带带带,直接带一缸过去。”

反正他让后厨做了很多,自己实在喝不上,还能拿去不寻天售卖。

孟娇娇欢喜的说了一句谢谢二哥,然后就跑出去装奶茶了,自从她和詹茴交好的事情过了明路,几乎每隔两三天,孟娇娇都要过去找一次詹茴,都不用孟昔昭嘱咐她。

小妹风风火火的走了,这俩人也习惯她平时的作风,孟昔昭还问:“大哥,你不送点去郡王府?”

孟昔昂这一提县主就脸红的毛病到现在都没改。

红着脸蛋,他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那我也送一些。”

孟家和梁郡王家订好的婚期是二月初八,等于一出正月,这婚事就要办起来了,如今前面的几个步骤都已经走完,孟夫人也早在几年前就准备好了给孟昔昂大婚用的物品,当初下定的时候,孟夫人已经派人送过一次聘礼了,等婚前,她打算再让人送一次。

算是弥补让县主蹉跎了这么多年的补偿。

其实两家婚事一直没办,又不是孟昔昂的错,谁让他们倒霉呢,一连赶上两位老大人离世,孟夫人这个做法,补偿是其次的,显示她的大气才是首要的,好叫外面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大气雍容的婆母,同时也是个明事理、为人大方的岳母。

嫁进我们家,你不亏,娶我们家的小娘子,你更赚啊!

……

真是难为孟夫人了,为了给孟娇娇找个好人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孟昔昭因为已经打算着要去外地,他还特意的关心了一下孟娇娇的人生大事。跟临江王私相授受的事情,孟昔昭告诉了孟旧玉,本以为他和阿娘会立刻把孟娇娇关起来,好好的揍一顿,谁知道,这府中一直都风平浪静的。

后来孟昔昭去问,孟旧玉才悄悄跟他说了实话。

其实,这事的苗头,夫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那时候几乎没有人家问孟娇娇,而那临江王,看着好像也不错的样子,孟夫人就觉得,或许把孟娇娇嫁给他也行。便只是口头上提醒了几句,没有说破这个事。

还是后来,孟昔昭被宁王算计,临江王却见死不救,孟夫人十分生气,本想立刻就去跟孟娇娇摊牌,让她死了这条心,然而刚到孟娇娇的院外,就听到她埋头抽噎的声音。

知道她清醒过来了,孟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悄悄离开了。

小娘子也是要面子的,私相授受这种事,哪怕知道的人是父母,也会让她变得极为难堪。好在她已经悬崖勒马,孟夫人找人暗中的跟了孟娇娇一段时日,发现她除了去常去的地方,就是去外城找一个破落户玩,只要不找那劳什子的临江王,孟夫人才不管她跟谁交朋友呢。

当然,也是后来她才知道那破落户,竟然是詹慎游留下来的家眷……

总之,如此一来,这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孟昔昭得知以后,心里有点复杂,但转念一想,又暗暗点了点头。

确实,不说破,就这么让它自我消失,是最好的情况了。

不然的话,这事一旦爆破出来,有了知情人,没面子还是其次,以后孟娇娇想再找个好郎君,就难了。

小娘子到了及笄的年岁,还没有门当户对的人来求娶,本身就够丢脸了,要是再加上个和外男走动、恨嫁的名声,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不过,要是问孟昔昭的话,他其实觉得,不嫁人也挺好。

反正参政府养得起,就是参政府以后养不起了,他孟昔昭也养得起,孟娇娇如今才十五呢,多在府里养几年,有什么问题啊。

孟昔昭和孟昔昂坐在一起,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就说起这个话题了,孟昔昂听了,却是满脸都写着无语:“如今十五,明年便十六了,从定亲到结亲,只要大操大办,最少也要一两年,等娇娇真正嫁出去的时候,都十七十八了,你还觉得不晚?”

孟昔昭喝一口奶茶,回答的很是无所谓:“不晚啊,甚至还有点早,我看县主成婚的年纪就很好,十九岁,将近二十,这个年纪,正适合结亲呢。”

孟昔昂:“…………”

有点想教育教育他,但是眼珠子一转,孟昔昂诱导性的问他:“二郎的意思是,年纪大的娘子更好?”

孟昔昭没听出他的险恶用心,还真的点了点头:“是啊,年纪大一些,身子骨已经长好了,成亲之后生孩子的风险也能小上许多。”

孟昔昂听了,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脸上的惊喜:“这么说,二郎你已经想成家了?”

孟昔昭愣了一下,满脸都写着茫然:“啊?什么成家?”

孟昔昂:“不是你刚刚说的,想要成家,想要生孩子吗?”

孟昔昭:“…………”

“我那是说的别人!”

孟昔昭瞬间炸毛起来,他噌的站起,连珠炮一样的对着孟昔昂说道:“大哥你不知道我现今是什么情况吗?让我成家,那是结亲还是结仇啊,你们想祸害人家小娘子,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当这个恶霸,再说了,如今正是我的事业上升期,我还想再多升几级官呢,成亲的事,等我再升三级再说!”

孟昔昂怔了怔,在心里算了一下孟昔昭再升三级,会是什么官。

然后,他的脸就黑了。

“按你的意思,你打算等熬到爹这个位置再成婚?!那时候我孩子都能入仕了!”

孟昔昭义正言辞:“大哥,你对我也太不信任了,我当官一年就能官至四品,那,再来个两三年,当个二品官又有什么问题?”

“能不能的,你先让我试试呗,要是不成,那就到时候再说!”

说完,孟昔昭也跑了,孟昔昂对着他跑远的背影干瞪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放松下神情,叹了口气。

站起身,他也走了出去,只不过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道去了孟夫人的院子。

孟夫人此时正在屋子里看账本,见大儿子一脸心事重重的走进来,她不禁放下账册,担心的问:“如何,你试探过了?”

孟昔昂点点头,然后苦着脸说道:“阿娘,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二郎如今没有成婚的意思,他……他心里装着别的事呢,怎么可能想要成婚呢?”

孟夫人不理解:“心里装着事,跟成不成婚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为了考科举,头发都掉了许多,也不耽误你继续跟县主定亲啊。”

孟昔昂:“…………”

没错。

是这个道理。

但二郎他心里装的,又不是一般的事。

孟昔昂真是有苦难言,他肯定不能把自己弟弟卖了,便只好模糊的劝孟夫人:“阿娘,总之这事,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别管了,也许过上几年,二郎他想通了,他自己就会来找你说了。”

孟夫人:“……”

她简直怒不可遏:“过上几年?!过几年他都多大了,那时候是什么光景都不知道呢!你平日里和二郎最为亲密,怎么如今却不为他做打算了?”

孟昔昂想吐血。

就是因为要为他做打算,才要拦着您啊阿娘!

您要是真的在这时候给二郎找了个蕙质兰心的媳妇,那太子知道了,能答应吗,他能不迁怒到二郎身上吗?

想起这个孟昔昂就觉得十分糟心,那太子究竟是什么性格,他打听到现在也打听不出来,这人是好是坏、是温柔还是暴躁,几乎无人了解,想知道自己弟弟是不是吃亏了,他都判断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昔昂不说话了,孟夫人的气却还是没消:“不行,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罢了,大郎,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操办,男人到了年纪就该成家立业,以前二郎名声不好,身上没有一官半职,想嫁的人不多,如今却不同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二郎找个最好的娘子。”

说完,孟夫人就一脸斗志的站起身,准备回屋子里收拾收拾,然后出门去会自己相识的几个夫人,让她们帮忙,把口风放出去。

孟昔昂则满脸麻木的看着他娘离开的背影。

弟弟他已经管不了了,阿娘他也拦不下……

呜呜呜,好想县主啊,怎么还不到二月初八,娶了县主,以后他就不用再一个人战斗了……

孟昔昭从参政府出来,然后带着两坛还热乎的奶茶,去崔冶的别院找他。

以前他只要到了这里,坐上一会儿,崔冶就会笑盈盈的出现。

但今日不同,孟昔昭刚到这,就听留守的侍卫说,太子殿下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出宫了。

太子有事没事都爱装病,孟昔昭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假的不舒服,眨眨眼,他干脆把奶茶都给了侍卫,然后说了两句祝愿太子康复的客套话,就离开了。

东宫里,那奶茶马不停蹄的被送过来,在寒风中待了这么久,却依然温温的。

崔冶的气色一如既往,带点病态,但精神一点问题都没有,掀开盖子,闻见里面特殊的香气,崔冶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来,慢慢的抿了一口。

好甜。

这是崔冶的第一反应。

想来是今日刚出锅。

这是崔冶的第二反应。

以前没有去过匈奴,孟昔昭很少给他送什么东西,现在去过匈奴了,他的胆子就比以前大了一些,虽说还是悄悄的、低调的来,但三不五时的,他就会弄一些外面没有的东西出来,自留一份,再送他一份。

这种不分你我的亲密,以前崔冶十分的享受,如今,却觉心乱如麻。

这段时日,孟昔昭那天的话就像魔咒一样,不断的在他脑中回放。

尤其是那句——解药就放在你面前,让你一时一刻的都离不开他。

崔冶不由自主的用这句话来对比自己。

孟昔昭是他的解药,这毋庸置疑,他体内的疼痛,只有在看到孟昔昭的时候才能缓解一些,可这不算是那种情谊吧,他喜欢看到孟昔昭,是因为孟昔昭能让他心情好,孟昔昭说话风趣,而且从不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和孟昔昭在一起,他感到很快活。

至于一时一刻的都离不开……嗯,他有时候是会想,如果孟昔昭能时时刻刻的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可是,他也没有每日每时都在想啊!最多、最多——

最多也就是一天想个两三次……

这话哪怕是在心里说出来,崔冶都发现自己说的毫无底气。

一时之间,崔冶变得十分沮丧。

他这些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先肯定,再否定,然后陷入深深的怀疑,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要是没有外力打破,估计他还能再循环上几个月。

但外力今天就到了——

郁浮岚从外面走进来,闻到这里有茶香,郁浮岚还顿了顿脚:“殿下,什么茶香气这么浓厚?”

崔冶回答的意兴阑珊:“一种奶茶,二郎送来的。”

郁浮岚哦了一声,他走过来,发现崔冶还是这么打不起精神,想了想,他便按照崔冶平时的喜好,跟他说应天府的新鲜事。

更精准一点,说孟昔昭的新鲜事。

他笑道:“殿下可知,孟修撰要娶亲了?”

崔冶一愣,他抬起头:“你说的是孟家大郎吧。”

“不不不,”郁浮岚摇头,“不是他大哥,就是孟昔昭自己,参政夫人放出话来,要给孟昔昭寻找门当户对的贵女,如今,百姓们正津津乐道呢。”

郁浮岚还笑:“要是半年前参政夫人提出这件事,怕是只能引来骂声一片,如今,却正好相反,可见孟修撰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颠覆了,殿下应当也是乐见于此吧?”

说完了,没听到崔冶的回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崔冶的脸色好像越来越黑了。

郁浮岚有点懵:“殿下?”

怎么回事,今天他说的是好事啊,怎么殿下又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