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作者:你的荣光

眼看着隆兴府越来越红火, 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不过,也有人的情绪很低落。

比如, 当初那个一见面,就要跟孟昔昭掰腕子的王司理。

他抱着想看孟昔昭笑话的心态, 结果一天的时间都没到, 就发现了,真正的笑话原来是自己。

……

刚开始的时候, 王司理还嘴硬,还说这都是噱头, 孟昔昭唬得住一时唬不住一世, 他时常的就把周司法和郑录事叫到自己屋子里,给他们开小会, 不停的给他们洗脑,让他们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千万不要当怂蛋。

但是, 那俩人又不是傻子, 在有可能捞到好处的情况下,他们愿意跟着王司理混, 可现在眼看着王司理要查无此人了, 他们自然不想再跟他同流合污了。

面对面,周司法和郑录事对着王司理连连点头, 表示谁先叛变谁就是小狗,王司理感觉很满意,就放他们离开了。然而他们刚走, 就一人备了一份礼物,去找孟昔昭道歉。

孟昔昭挑挑眉, 掀开盒子看了看,秉承着老子名声本来就不好、收点礼物又怎么了的心态,十分坦然的就把东西收下了。

然后对着这俩人,先给了一个甜枣,再打了一棒子。

他表示,你们能及时弃暗投明,本官真是十分欣慰,希望你们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争取为百姓们做点实事。

周司法和郑录事正想笑着答应,孟昔昭又道,但做错事了就要惩罚,前面这两个月,府衙忙成这个样子,你们却一点活都没干,这像话吗?这样好了,罚你们接下来半年都不能再休沐,像那些繁琐的旧案处置、户籍登记、祭祀活动,就都归你们来管理了。

一听这些,周司法和郑录事的脸色瞬间垮下来。

每个府衙都堆积了一库房的陈年旧案,这些案子要是能破,早就破了,而且这些案子都有个共同点,苦主是普通百姓,即,破了案,也没什么好处可以操作一番。

户籍登记和全城的祭祀活动就更是如此了,费时费力不说,还没有油水可捞。

孟昔昭看着这俩人失望的模样,喝了口茶。

废话,就你俩这德行,我能让你们接手关键的税收和防御等事?府衙都穷成什么样了,都要找百姓要钱了,自己还没富起来呢,就养几个米虫出来,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只要有官,就必然会有贪官,孟昔昭管不了别的地方,但他的治下,最好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把最费精力、却又最没技术含量的事情交给这俩人,谢原也能轻松一些,接下来,孟昔昭就跟他商议怎么号召百姓去种草药的问题,出入几乎都在一起,没再管过那几个人。

因此,等王司理发现,他不仅没架空孟昔昭,反而是孟昔昭把他自己架空了的时候,端午节都快到了。

孤立无援,总算是引起了王司理的危机感,他一边唾骂背叛了他的周司法,一边又效仿着他们,去找孟昔昭道歉。

但对周司法和郑录事,孟昔昭还能给个好脸色,做出我已经等你加入光明面很久的姿态,而对王司理,孟昔昭连见都不见他。

并非是孟昔昭小心眼,而是他需要做出一个态度,让众人知道,不要轻易的得罪他,不然,他是不会给这种人第二次机会的。

连续碰了好几回钉子,王司理才终于明白孟昔昭的态度,然后,他就急了。

别人都在吃肉喝汤,出入府衙都能受到众人爱戴,就他不行,他怎么能不着急?尤其他还是个不愿意落后风的人,更受不了这种透明人的待遇了。

在自己的屋子里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了好几圈,终于,王司理想到了一个办法,能让孟昔昭对他重新起用。

…………

如今贾仁良是孟昔昭身边的第一红人,跟府衙有关的事,基本都是让他去做,虽说领的还是个主簿的职位,但实际作用,基本等于孟昔昭身边的师爷。

贾仁良如今也算是抖起来了,一个本地小主簿,对王司理都趾高气扬的,让王司理对他讨好了一番之后,他才端着高贵的神情,说道:“那我就替司理说说情。”

王司理:“…………”

等我重整旗鼓,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小小主簿!

贾仁良在王司理这装大象很成功,到了孟昔昭面前,就还是那头乖顺的小猪。

听了贾仁良说的,孟昔昭差点一口茶喷出去。

他眼神诡异的看向贾仁良:“你没听错吧,他说,他看见了祥瑞???”

贾仁良:“瞧大人说的,这我敢听错吗?王司理说的斩钉截铁,看样子,不像是假的。”

孟昔昭:“……”

先不说是真的会如何,可要是假的……这王司理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连他都不敢吹这么大的牛,哪怕凭着魔术弄出一个金碗来,孟昔昭所说的,也是有神明想要拯救隆兴府,而不敢跟祥瑞二字沾边。

因为古代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祥瑞,都归属于皇帝所有,一经发现,立刻就要严密看管起来,进献给陛下。

而祥瑞的范畴也很宽广,大到特殊的天气现象,小到一条小鱼,都有可能被称为祥瑞。

那个大楚兴、陈胜王,不就是祥瑞、或者说预言的一种吗。

正因为很不容易界定,几乎所有不能用常理解释的现象,都能称为祥瑞,因此,孟昔昭也不知道,这王司理究竟是骗人的,还是真发现了什么。

更让孟昔昭郁闷的是,既然王司理跟他提了,那他就不得不重视了,要不然,王司理一纸诉状告去应天府,自己这绝对忠心的形象,就要塌了。

……

孟昔昭沉吟片刻,对贾仁良说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不过,不要惊动太多人,这样,你去把谢同知叫来,咱们几个悄悄的,去一探究竟,要是王司理眼花了,也不至于在其他人面前闹笑话。”

贾仁良十分谄媚的对孟昔昭拱手:“大人英明啊!我这就去办!”

很快,谢原就过来了,听说是要跟孟昔昭一起出去看祥瑞,他条件反射的就问:“大人,你又想骗百姓了?”

孟昔昭:“……什么叫又!这回不是我,是王司理说,他看见了祥瑞。”

谢原一听,第一反应就是跟孟昔昭一样,觉得王司理在骗人。

然后他也想起了大齐对于祥瑞之兆的态度,他不禁拧起眉来。

本来就忙,这王司理还非要折腾,饶是他脾气不错,此时也有种想要让王司理直接退休的冲动。

烦不烦人?没看见整个府城都在撸起袖子加油干吗,在这时候整这一出,讨厌不讨厌啊。

……

此时刚过午时,庆福本来要跟着,孟昔昭却让他留下:“我和谢原都出去了,金珠又在石大壮那边帮忙,你和银柳盯着点府衙,若有事,就去找团练使,千万不能由着他们自己处理。”

庆福知道他说的是周司法等人,他连连点头:“放心吧,郎君。”

孟昔昭嗯了一声,这才悠悠的跟谢原一起走了出去。

王司理等在前厅,见只有他、谢原、还有那个小人嘴脸的贾仁良出来,他还愣了一下:“大人,怎么只有你们几个?”

孟昔昭高高的挑眉:“听你这意思,我们几个好像还不够分量啊?谢同知,赶快给应天府写信,让陛下太子还有众亲王全都过来,给咱们王司理压阵。”

王司理:“…………”

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会阴阳。

王司理满头大汗,连说不敢,孟昔昭这才放过了他,不过,看看他这一身崭新的官服,孟昔昭又不满意了:“穿官服做什么?还没影的事情,你穿官服出去招摇过市,是想引起百姓的注意吗?赶快换了,别耽误时间,回来以后,本官还有公务要做呢。”

王司理看着孟昔昭这颐气指使的做派就来气,但他又不敢拒绝,最后只能憋着一张脸,快步回去换衣服。

本来他就是抱着带一群人过去,浩浩荡荡,直接弄个大新闻出来的心思,如今被孟昔昭一句话否决了,王司理心里郁闷,好在他之前做的准备工作挺好,只要孟昔昭看见那个祥瑞,他一定会高兴的。

他高兴了,还能不对自己露出个好脸色来吗?

王司理打定主意,他也不多要,只要孟昔昭以后对他一视同仁,别再把他当空气就行了,连贾仁良这种小人都能在孟昔昭身边获得一席之地,王司理相信,等自己改换对策以后,孟昔昭也会看清他的实力,对他重用的。

要是在三年之后,孟昔昭也能带他一起回应天府就更好了。

唉,算了,先不想这件事,先把眼前的顾好吧。

他们四个一起出发,还带了四个也换上便装的衙役,王司理说的地方在山里,于是,他们乘着两辆马车,一起往那个地方走去。

孟昔昭和谢原同坐一辆车,这车里空间狭小,孟昔昭捧着脸,所能看的,就只有谢原的脸了。

他百无聊赖的盯着谢原,盯着盯着,谢原的脸,就和另一张脸重合上了。

孟昔昭:“…………”

面无表情的直起腰,孟昔昭突然伸手,按着谢原的半边脸颊,强行让他扭头,嘴里还说着:“谢同知,你的后脑勺十分养眼,就这样待着吧,让本官好好看看你的后脑勺。”

谢原:“…………”

他时常都觉得孟昔昭是一个极好的上峰,但偶尔有些时候,他也会觉得,孟昔昭的脑子,可能是有点毛病。

……

孟昔昭和谢原各想各的,而就在这时,他们的马车之外,也走过了几个劳工打扮的人。

他们穿着大齐最常见的短打,身上也有污渍和灰尘,但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短打,都不怎么合身,要么过长,要么过短,有人的手,还老是习惯性的在腰间摸来摸去。

摸不到东西,他才把手放了下来。

从面容五官上,更是看不出来他们和其他劳工的区别,唯有眼神,看着有些不对劲。

没有疲惫,没有麻木,反而看着很是警惕,也很是坚定。

他们一行快十个人,有的挑着扁担,有的拿着褡裢,虽说人数看起来有点多,但其实在府城里,并不少见。

劳工和农夫不一样,后者自己干自己的,前者则都是抱团行走,找雇主也是一起去找。

这些人里,有人的眼睛盯着路边面容姣好的妇人,领头的见了,低声呵斥他:“别乱看!”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把头低下了。

走过这条街之后,他们拐过弯来,走进了一家牙行。

此时的牙行,就等于后来的劳务市场,他们进来,也不招人怀疑。而牙行的老板娘看见有人来了,立刻笑着走过来招呼他们。

先是热情的说了几句客套话,把人引进来以后,老板娘让伙计去把门关上,门一关,老板娘立刻换了副脸色。

她皱着眉,看向这几个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不速之客:“如今这府城里正是戒严的时候,我不是都已经把消息递回去了吗?你们怎么还是来了?!”

领头的比她还不高兴:“在齐国待了这些年,你是越发的倒退了,如今连规矩都不懂了?你不过是个安插过来的细作,难不成我们还要听你的?实话告诉你,这回是公主殿下派我们来的,公主殿下要求我们,必须把隆兴府的知府带回去,还给了我绿签子。”

老板娘脸色一变。

南诏也有自己的特务机关,里面的任务按颜色分,绿色为第一等任务,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任何人任何事都能牺牲,什么外界因素都不用考虑。

当然,主要也是传递一个态度,表示这件事的重要性。

老板娘接过领头人递来的绿签子,知道公主这是认真的,若他们没能完成任务,回去以后,说不定就没命了。而自己这个在隆兴府硕果仅存的探子,也到了必须出手的时候,成则生,不成则死。

都是经过好多年训练的人,老板娘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她对这几个人点点头,然后带着他们走去后院。

换衣服,拿兵器,然后再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全都告诉他们。

府衙在哪,平日把守的人数有多少,有几个门,换班又是在什么时候。

这老板娘是藏得最深的细作,因为她开牙行,经常能带着人去那些主家,让他们相看,但目前为止,她还没去过府衙,并不知道孟昔昭住在哪。

好在府衙的结构没有变动,隆兴府被占领的时候,地图就被画下来了,孟昔昭又没住在外面,他的住处,肯定就在那一片里面。

白天肯定是不能动手,他们准备等入夜了再行动,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见人就杀,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孟昔昭,把他打晕带走,其他的,都不管了。

老板娘身手不如他们,没法跟着一起去,于是,她详细的给这些人讲孟昔昭的长相:“平日里这个知府都穿朱红色的官服,府衙里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这么穿,十分好找。若他脱了官服,你们便按年龄找人,他年纪小,只有十几岁,面孔稚嫩,唇红齿白,个头比你略矮一些,肤色白皙娇嫩,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贵公子,对了,他出来进去,身边都有一个貌美的丫鬟,我观察过几次,他身边的丫鬟总是换,每次长得都不一样,听说,这些丫鬟都是他从应天府带来,给他暖了好几年床的。”

领头的人认真记录,听到这,不禁鄙夷起来。

就这?也能称为一心为民?

分明就是个有几分臭钱的好色之徒嘛!

……

而另一边,孟昔昭无比想念金珠和银柳。

要是她们在,自己就不至于过得这么凄惨了。

半个时辰之前,他们来到了王司理所说的那座山的山脚下,但因为这座山人迹罕至,所以没有可以让马车上去的路。

把两辆马车都拴在下面,他们一行人徒步上山,王司理一直说快到了,快到了,半个时辰过去,太阳都开始西斜了,他还说快到了。

孟昔昭怒了:“本官都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你说的地方到底是哪啊!”

王司理:“…………”

他、他也不知道啊!

明明就应该是在这的,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到呢。

谢原一直沉默,在众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迟疑的看向一旁,“这棵树……之前我好像见过。”

孟昔昭:“…………”

其他人:“…………”

完球。

他们不会是迷路了吧!

……

王司理是最紧张的人,毕竟是他把知府跟同知一起带来的,怕孟昔昭发难,他还嘴硬,说不会的,肯定没走错,就在前面了。

很好,又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们再次回到了这棵树身边。

“……”

现在不用怀疑了,他们就是迷路了。

几个当官的就不用说了,清一色外地人,不可能认识这边的山路,贾仁良虽然是本地的,可他一直都是城里人,这城外的山,他来的次数可能还没王司理多。

就只能依靠衙役了,这四个衙役,嘀嘀咕咕半天,选出了一个看起来很正确的方向,孟昔昭半信半疑的跟着他们走,最后,成功的走到了密林深处。

密林的腐殖层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好家伙,这是进入无人区了吧。

四个衙役现在也心虚起来了,孟昔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把他们看得那叫一个汗颜。

这时候,王司理还大言不惭的说:“我看咱们还是回去,一直往山下走,肯定能走出去的……”

孟昔昭吃了他的心都有了:“你快闭嘴吧!!!”

要真这么简单,深山老林里就不会有这么多冤魂了!

孟昔昭看看已经变成夕阳的日头,眉头紧皱起来:“别再乱走了,先出这片林子,找个空旷的地方生火。”

王司理一愣:“大人,你饿了?”

孟昔昭:“…………”

这回他是真的忍不了了。

一脚踹过去,把王司理踹的一个趔趄,孟昔昭才怒道:“生火是为了让烟雾飘出去,让附近的村民发现这里有人!这山中还不知道有什么吃人的猛兽,难道你想跟它们过夜啊?!”

王司理这才明白孟昔昭的用意,但他嗫嚅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可是,大人,这方圆二十里,都没有村子……”

孟昔昭缓缓抬起头,他好像不怎么生气了,就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这附近没有什么?”

王司理:“…………”

呜呜呜——祥瑞出世肯定是要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啊,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连猎户都很少的山头,谁知道会碰上这种事。

还是怪孟昔昭,要是他多带一些人来,大家都待在山上,此时也就不用害怕什么了!

王司理不敢再重复,还低下了头,躲避孟昔昭的眼神,孟昔昭想说什么,都没法再说了,捂着额头,他叹了口气:“算了,不管怎么样,都先生火。”

天马上就黑了,他们几个要是连火都生不起来,那今晚上还指不定碰上什么事呢。

围着火堆过一夜,等明日一早,再赶紧找下山的路。

孟昔昭依然指挥他们去找空旷的地方,因为哪怕晚上烟雾大家看不见,可这火光,还是很明显的,府衙没看见他们回去,肯定也会出来找,那这火光,不就等于引路灯了么。

孟昔昭想的是挺好,很可惜,他不知道,他的家马上就要被偷了。

有人身上带着火折子,有了火折子,再加上捡来的很多柴火,很快,一个篝火就做了出来,这些人默默的坐下,围成一个圈,此时天已经黑了,白日的深山就很吓人,更别说晚上了。孟昔昭坐着,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嚎叫声。

谢原应该是大家当中最镇定的一个,他扭头看看远方的黑暗,然后又把头转回来,小声问孟昔昭:“大人,坐在这里也不一定安全,不如,还是爬上树过一夜吧。”

孟昔昭听了,也抬起头,看向附近那笔直笔直的树干。

他悲伤的抱住自己:“要爬你们爬吧,我爬不上去。”

谢原:“…………”

庆福在天黑之后还没见到孟昔昭回来,心里有点着急,就跟银柳说了一声,自己去城门口等人了,银柳也着急,但她要留守,便没有一起跟去。

而变故,就发生在庆福离开不久之后。

隆兴府不是应天府,这里没有夜生活,应该这么说,天刚擦黑,大家就不会再出门了,一是这里不够繁华,二是,大家对南诏的入侵还留有阴影,不敢在天黑以后上街。

因此,南诏人在这个时候偷偷进入衙门,外面也没什么人能看见。

天寿帝送的那五百精兵,人家是来抓细作的,也不是来保护府衙的,他们驻扎在府城的另一个地方,这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让府衙的官兵知道,他们不是来抢活的,等细作抓完了,他们也就走了。

衙役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别说跟这些南诏探子打架了,就是发现,都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

进入府衙十分轻松,连一个发现他们的都没有,不用杀人了,这几人还以为自己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谁知道,真正的困难还在后面。

他们把整个府衙后院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那个知府。

领头的不信邪,还以为是自己遗漏了哪里,又去找了一遍,这回,他们通过各种细节锁定了孟昔昭的住处,然而里面空无一人。

领头人简直不可置信:“怎么回事?!这个知府跑哪去了?”

他的手下问:“该不会是提前得到消息,跑了吧。”

领头人:“怎么可能!——”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他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仿佛有人踩到了什么。

一瞬间,这些人都转过头来,银柳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却也顾不上别的,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她立刻扭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有贼人,有贼人进来了!”

被她这么一喊,南诏人知道要坏事,立刻扔出他们南诏特有的暗器,只听一声惨叫,银柳倒地不起。

他们还想上前补刀,然而听到了动静的衙役和官兵,都在往这边来。

任务宣告失败,领头人气急败坏,立刻就捏紧了手中的兵刃,“杀了他们,闯出去!”

其余人顿时响应:“好!”

……

能被南诏公主重视,派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这些人,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尤其是这个领头的,要是这是个武侠世界,那他一定是高手排行榜前十名。

一转眼,他就杀了七八个人,衙役们绝不是这群南诏探子的对手,官兵倒是有一战之力,但那是围攻的情况下,人数相当的话,也不行。

很快,人群中就被撕出一个豁口,这几个南诏人全都逃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了用火折子投一个油布包过来,哗的一下,院子里燃起火焰。

一部分人惊慌失措的去救火,另一部分人则追了出去,团练使得知这个消息,急火攻心,连甲胄都顾不上穿,立刻就跑了出来,而那群南诏人因为没有马匹,他们出来以后,第一件事是跑向牙行,老板娘早就在这等着了,见他们引起了这么大动静,老板娘也不知道事情成没成。

一人一匹马,不管有伤没伤,全都翻身上马,连那个老板娘,也准备跟着一起离开。

领头人心里又急又气,他的手下有人受伤了,如今任务还没完成,等回去以后,公主必然大怒。

这时候,团练使等人追了过来,看着他们和自己的距离不断拉近,领头人眼神一寒,再次从袖中放出暗器。

不过不是对着后面的团练使,而是对着离他更近,也更容易射中的老板娘。

老板娘中了暗器,吃痛之下,稳不住身形,就从马上掉了下来,她的马也嘶鸣起来,没有跟上前面的部队,而后面的人被他们挡住,顿时就来不及躲了,而是撞到一起。

马还活着,但老板娘已经被无数马蹄踩断了气。

团练使也被摔下来了,官兵赶紧把他扶起来,团练使看着已经追不上的南诏人,气的大骂了两声,然后才想起来问:“知府大人呢?!”

对此,大家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不知道啊。

……

这边乱成了一团,每个人都惊慌失措,而在山上,却仍然是一片岁月静好。

……好吧,岁月静好是有点夸张了,不过,都很安静是没错的。

好在如今已经五月了,天气暖和,他们坐在地上,还围着篝火,也不觉得冷。

就是这屁股有点湿,更深露重啊,露水都开始凝结了。

前半夜,孟昔昭还期待着府衙里能有人找到这边来,像个盖世英雄一样,找到他们,把他们带下山,后半夜,孟昔昭就不抱这种不现实的期望了。

他困得很,可又不敢睡,就只能尽力撑着双眼。

其他人也差不多,王司理都快不自觉的把眼睛闭上了。

他们每个人想的都是等天亮以后应该怎么办,殊不知,有一队人马,正在逐渐的向他们靠近。

那几个南诏人浴血突围,虽说突围成功了,但没人笑得出来。

甚至还吵了起来。

“……任务没完成,为什么要回去?要我说,不如继续躲起来,等明日,再杀回去!”

“你是傻子吗,明日隆兴府肯定会排查全城!你跑回去就是送死!”

“回宁仁府不也一样?咱们的任务失败了啊!”

领头人正心里烦躁着呢,很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他琢磨着要不要杀个手下泄泄火,而这时,他看见了远处隐隐约约的火光。

神色一凛,他立刻抬手:“都闭嘴!那里有人。”

吵归吵,在该正经的时候,他们也能正经起来。

领头人看不清那边有谁,于是,他只是做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动作,然后带头放轻脚步,快速的朝那边移动。

孟昔昭已经困的打瞌睡了,脑袋不受控的掉下去,一下子把他惊醒了,看看还在燃烧的篝火,孟昔昭发现火焰小了点,就准备转身,拿一捆柴火过来。

突然,他看见林子里有个影子移动了一下,孟昔昭吓一跳,正疑惑那是人还是野兽的时候,对面却猛地跳出了几个人影。

孟昔昭吓呆了,谢原条件反射挡到他前面去,而那几个衙役也抽出刀来。

这一晚上他们都在杀人,此时更不嫌刀上的血多了。

他们也是训练有素,都不用商量,旁边的几个手下就直接出手,把衙役都杀了。

听着惨叫和刀割血肉的声音,孟昔昭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杀了四个衙役以后,那些人就不动了,他们不怀好意的看着孟昔昭一行人,却始终没有言语,只有中间的那个人,走到他们面前来,打量着他们几个人的脸。

衙役带刀,会功夫,肯定不能留,而这几个人,看起来很弱,倒是能斟酌一下。

只是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会在这里,从穿着看像是有钱人,可年龄长相气质全都不一,他们在这待着,是做什么呢?

他的眼神先是在孟昔昭这边转了一圈,然后,就重点看向了谢原。

孟昔昭因为之前情绪不好,身上沾了不少的土,后来大家又把离篝火最近的位置让给他,搞得他现在脸上黑黢黢的,颜值打了折扣,在领头这人眼里,就属于是二等货色。

谢原,可是绝对的一等,看看这青松一般的气质,还有面若好女的长相,这就是他们公主最喜欢的那类小白脸啊。

任务没完成,但要是能给公主带个新的男宠回去,说不定,还能将功折罪。

这么想着,他便问了:“你们是什么人?”

一听他说话,孟昔昭等人还没什么反应,贾仁良的脸色却刷一下就变了。

因为他听了出来,这是南诏那边的口音。

孟昔昭看一眼他的表情,在其他人看向自己之前,赶紧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各位、各位好汉,我们是过来买卖的行商,听说隆兴府的长仙很紧俏,我们便想过来凑凑热闹,你们若是想要钱财,没问题,没问题,我们这就给你。”

说着,他还招呼其他人,一起从身上掏东西,王司理和贾仁良呆滞的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看着他们拿出的仨瓜俩枣,领头人十分看不上眼,确定这些人的身份,他就放心了,把还滴着血的刀别在腰间,他朝手下挥挥手:“把他们都绑起来,一起带回去。”

孟昔昭一惊,但还不等他说什么,一个手刀劈在他脖子上,他的身子就软了下去。

南诏人扛他就跟扛个麻袋一样轻松,还流里流气的笑道:“这种软脚虾,那些心黑的婆娘最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