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阳听着白柚柚讽刺的话,以为自己会暴怒,会站起来像原来那样,上手直接教训人。
可他的大脑像是麻木了,做不出任何反应。
一个人愤怒或悲伤到极致的时候,看起来是很平静的。
白柚柚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又继续道:“小少爷啊,你怎么能跪着捡东西呢?你这幅样子,和我们这些下人有什么区别?”
“赶紧起来吧,不然别人看见了,以为我再欺负你呢?”
“我这么善良,哪敢欺负我们尊贵的小少爷啊!”
他望着郁阳的后脑勺,恨不得像昨天郁阳对他一样,把这小少爷的头发薅起来,按在地上的碎片里。
白柚柚咽着口水,正要伸手——
房间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总管和男仆们一听这边有东西碎裂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
一赶过来,就见郁阳跪在地上。
“小少爷!您怎么跪在地上?”林总管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去扶起了郁阳。
这一扶,也就看到了满地的花瓶碎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郁阳长大,自然也知道这花瓶的重要性。
法莎亚去世之后的几年,郁阳只有抱着这花瓶才能睡着。
鎏金花瓶对别人而言,是金钱,是身份,可对郁阳而言……
是陪伴他的妈妈。
郁阳脑袋一阵昏沉,如果不是林总管扶着,险些摔在满地的碎渣上。
他红着眼睛,声音沙哑,“把白柚柚,关禁闭室。”
几个小男仆面色刷的一下白了。
要知道,禁闭室可是这家别墅里最不通人性的地方,那里没有供暖,地上都是凹凸尖锐的鹅卵石,以及……各种“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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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男仆在林总管的催促下,用绳子把白柚柚绑了起来,逼他跪在了禁闭室的鹅卵石地板上。
冰冷的寒气几乎要渗透他的身体,膝盖在鹅卵石的摩擦下更是疼得不行。
白柚柚眼里立马浮上一层眼泪,“小少爷,那花瓶确实是我碰碎的,可谁没有碰坏过东西呢?如果不是小少爷突然扑过来,我根本就不会往后躲,也不会碰到花瓶!”
白柚柚长得又白又瘦,哭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几个男仆们一听他这么说,也纷纷怀疑起来,小少爷是不是滥用权威,乱处置人。
林总管神情严肃,厉声道:“那小少爷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往你身上扑?”
白柚柚一听,眼泪更加汹涌,“小少爷怀疑我偷东西,过来掏我的口袋,可我只是打扫卫生而已……”
林总管蹙着眉,示意身旁的男仆去翻白柚柚的口袋。
可男仆把他左右两个口袋都翻了出来,也什么都没有。
白柚柚在心里暗笑,他早就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把东西都藏在了袖子里。
他故作可怜,边哭边道:“小少爷不仅不相信我,就连花瓶破了,也要怪我……”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白柚柚的话。
郁阳站在白柚柚正前方,他碧眸阴沉,审视般地望着身下跪伏之人。
“我想要惩罚谁,还需要理由吗?”
“把我的皮鞭拿过来。”
身旁的男仆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把墙上挂着的黑色皮鞭拿给了郁阳。
那是郁阳的专属教鞭,鞭身细而修长,手握着的地方,还有一只镂空的黑色蝴蝶。之前有男仆犯过错误,被鞭子抽得三天没能下床。
可这一次……郁阳似乎比上次还要生气。
白柚柚后背一阵发凉,望着郁阳拉鞭子的动作,一时间眼泪都忘了流。
“小少爷……你不能没有理由就对我……”
郁阳不等他说完,走上前去,一脚把白柚柚踹倒在地上。
扬手,甩鞭,重重落到白柚柚的后背上。
“啪”的一声,白柚柚疼得惨叫起来。
“啊啊啊!”
白柚柚没想到,这鞭子竟然能这么疼,当即倒在地上弓起了身子。
他的脸也被划到,肿了起来。
有男仆求情:“小少爷,柚柚他……他应该知道错了,您下手轻一些吧。”
“是啊是啊,只是一个误会吧,柚柚工作了这么久,从来没偷过东西!”
阳光透过窗子进来,将屋子阴阳分割。
郁阳站在阴影里,被男仆们分割出去。
他看着每一个人,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很好。”他眼眶微微泛红,却硬撑着扬了扬唇。
“你们为他辩解的时候,就没想过,我是个不讲理的人吗?”
他说着,猛地一扬鞭子,狠狠抽打在白柚柚身上。
随后,又是第二鞭,第三鞭。
禁闭室惨叫声接连不断,可他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力道不减。
郁阳双目猩红,不知是愤怒还是委屈。
他不知道向谁宣泄,只得加重手上的力气,把眼前的男仆抽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小少爷!冷静下……”林总管在一旁心急喊道。
郁阳顿了一秒,冷冷道:“林叔,你也要阻止我吗?”
就连你,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以外最亲近的人,也不相信我对不对?
他自嘲般地笑了声,“没关系。”
反正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
郁阳扬起鞭子,冷着脸,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又打在白柚柚身上。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眼眶红了,也没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林总管血压都要高上来了,赶紧走到角落,给池越渊打了电话。
电话几秒后才接通。
“怎么了林叔,我在开会。”池越渊冷声道。
林总管道:“池总……小少爷教训男仆,情绪失控了……”
池越渊沉默几秒。
“这点小事,也需要找我?”
在别墅里过家家的游戏,没必要入戏太深。
昨天的那支玫瑰,也不过是有人送给他,他不想要的垃圾。
林总管微怔,似乎没想到池越渊会说这样的话。
这几天在他看来,池总对小少爷又温柔又耐心,怎么能说出这样冰冷的话?
“可是……小少爷似乎很信任您,您回来的话,他会安心些……”
池越渊听着林总管的话,脑中不自觉地浮现昨晚浴室里的画面——少年那晚问他,他的好是否真心。
男人轻叹口气,朝电话里道:“开完会,我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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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越渊回来的时候,就见白柚柚蜷缩在地上,疼得一阵阵痉挛,他的脸上几道明显的鞭痕,肿得像个馒头。
可郁阳还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浑身颤抖着,眼眸阴沉,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机械地重复着单一的动作。
池越渊心里猛地一颤,三两步上前,一把夺过少年手里的鞭子。
郁阳这才意识到池越渊回来了。
回过神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卸了力气一般往前倾倒,砸在了男人的胸口。
池越渊顺势抱住他,肌肤相触时才意识到,少年额头的温度早已高出了正常范围。
发着高烧,还要硬站在这里摆高自己,教训别人。
对这位小少爷而言,虚荣、地位,就那么重要吗?
池越渊眸色沉了几分,伸出只手轻抚着少年的后背。
他压下心中的无名怒火,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