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阳尝试忘掉和顾景舟的见面的事,但心中的顾虑却怎么都消失不了。
他坐在床上,望着法莎亚留下生前留下的蓝宝石项链,思绪回到以前。
-
法莎亚的头发原本很好看,但因为生病,变得稀疏毛躁。
那天,她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靠坐在病床上,凹陷的面颊上印着泛红的指印。
病房的电视放着爱情片,她像是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是怔愣地望着前面,如同一具空壳。
直到傍晚,那个五岁的小团子推开房门的时候,碧绿的眸里才有些亮光。
郁阳穿着幼儿园统一的校服,背着书包冲进病房,林总管跟在后面。
“妈妈!”小团子跑到女人面前,把手里的奖状抬了起来,“我在唱歌比赛里得了第一名。”
5岁的他不懂比赛的意义,不懂奖状的意义,他只知道,法莎亚看到这些,会稍微笑一笑。
只是这次,女人盯着奖状看了许久,也没什么反应。
他这才注意到法莎亚脸上的痕迹。
“妈妈……有人欺负你了吗?”
法莎亚缓缓抬头,疲惫地望向郁阳。
“小阳……”
她嘴唇微颤,缓声道:“郁经国今天来过了。”
“他说,要和你做DNA检测,我没同意。”
“DNA?”郁阳满脸疑惑,“那是什么啊……”
其实,他也不知道法莎亚为什么拒绝,他只想爸爸妈妈和好,能够拥有一个爱他的爸爸,和幸福的妈妈。
病床上的女人扯出一抹苦笑,“小阳,郁经国是你的爸爸,但他不相信。”
郁阳皱着眉头,“可是,我很乖,我不会有别的爸爸的……”
法莎亚脸上的笑忽然僵住了,空洞的眼里淌出眼泪。
“你很乖,是我……”
“可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自言自语着,突然掩面闷声哭了起来。
“妈妈……”郁阳不懂她为什么哭,但胸口的位置,那颗小心脏很疼。
他想拥抱眼前的人,可又怕一碰,她就会碎掉。
“小阳,不要答应他,不要去做DNA检查……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了……”
法莎亚肩膀颤抖着,又道:“你的父亲再差,也只有郁经国一个……”
郁阳如捣蒜般点着头,小手轻抚着法莎亚的后背,他太过心疼,只知道听话、懂事。
以至于忽略了“最后”的含义。
第二天,郁阳做完幼儿园的值日,匆忙赶到病房的时候。
只看到满地的血、法莎亚永远闭上眼的模样,以及她手里,那把带血的水果刀。
他慌乱地跪到地上,捂着手腕上那道伤口,“妈妈!”
巴掌大的小脸布满眼泪,郁阳第一次直观感受生死离别。
他不知道,是该叫医生,该给父亲打电话,还是该陪着法莎亚。
“我会听你的话,我不会去做DNA检查的……”
他一直觉得,他是妈妈的小太阳。
可这次,在法莎亚面前,第一次没忍住,哭了。
从小声啜泣,再到嚎啕大哭。
“妈妈,你醒醒好不好?”
林叔很快叫了医生过来,可为时已晚。
那如同空壳的女人,最终变成了真的空壳。
他把法莎亚的死归结在自己身上,是他回来太晚了,是他从幼儿园回来时,走的太慢了。
他也怪郁经国的不关心,郁经国的猜忌和怀疑。
可一切,都在法莎亚的葬礼上,变得麻木、破碎不堪。
在葬礼上,郁经国带着新的一家三口,站在法莎亚的棺材前。
他穿着西装,挽着穿白色纱裙、妆容精致的女人,他们十岁的儿子站在中间,一家人欢快地聊着天。
一时让人难以分清,是葬礼还是婚礼。
郁阳麻木地望着他们,却突然对上一道目光。
他们的儿子望了过来,朝他微笑。
原本幸福、礼貌的笑容,此刻似乎成了挑衅。
收回视线的那一刻,郁阳明白过来,除了已经去世的妈妈,世界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
郁阳望着项链上镶嵌的蓝宝石,愈发觉得,那像眼泪。
敲门声恰好响起。
“进来。”
池越渊穿着定制男仆装走进来,将一束薰衣草放在床头柜的花瓶里。
淡淡的香味很快弥散在房间内,让不愉快的回忆消散了些。
郁阳望着男人照顾他时愈发熟练的动作,心里微微一动。
他轻轻拽住池越渊的衣摆,撇开视线道:“阿渊,今晚……陪我吧。”
孤独的时候,身边总要有个人陪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池越渊低头望着郁阳拽他衣服的手,心里有些异样的情绪划过,他能感觉到,郁阳对他的防备逐渐减少,从叫他“阿渊”的那刻起,就愈发亲密。
少年怕他不答应,又道:“明天不要去工作了,我会把钱补给你。”
“好。”男人眼眸深沉,低声道。
夜已深,池越渊坐在床边,听郁阳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聊着天。
少年问他黑卡里,郁经国还会不会定期转钱,问他之前行凶的老牛,背后会不会有主使。
池越渊全都搪塞过去。
到后面,少年大概是累了,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他也困得不行,把眼镜摘在一边,揉了揉眉心。
“小少爷,困了就睡吧,我也回房间了。”
郁阳下意识要答应,可池越渊一旦走了,房间里又会变得空空荡荡。
他望着自己勉强能睡两人的小床,抿着唇,往旁边挪了挪。
“阿渊,你睡在这里吧。”
池越渊身形一怔,眼眸里泛起危险的光。
郁阳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被子里暖呼呼的,夹杂着桂花香气,那是郁阳身上独有的味道,无论是味道还是温度,都足以勾起他的欲wang。
眼前的少年,他的小少爷,竟然邀他同床共枕。
男人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吃掉郁阳。
池越渊抬眸望着他,冷声道:“小少爷,你就不怕我成为下一个慕赫吗?”
郁阳一愣,虽然和池越渊逾矩的行为很多,但他从未把池越渊和慕赫放到一起过。
阿渊是阿渊,是会真心对他好的朋友。
“你不会,也不敢。”郁阳近乎肯定道,翻了个身,把身后的位置留给了池越渊。
男人眸色暗沉,少年不经意间露出的脖颈和细腰,一声声带着暧昧的“阿渊”,不断勾着他的魂。
让他的欲望和理智在脑中疯狂对撞。
然最终,不知是什么感情作祟,理智占了上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