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阳怔了一秒,心里下意识有些紧张。
他从来没见过池越渊的家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
而且这个时间点有点尴尬……池越渊因为他受了重伤。
唐乐俞看出他的犹豫,“郁小少爷,你要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话,我就让阿姨下次再来?”
少年思索两秒,叹了口气。
“不用,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阿渊的妈妈责怪是情理之中的,他要是回避,只会显得自己更心虚。
唐乐俞点点头,“你真勇敢。”
他转身就去给鲁玲霜开门了。
鲁玲霜眼眶有些红,但整体神色还算好,穿着病号服也难掩她的美丽。
“阿姨,好久不见。”唐乐俞道。
女人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就朝着床上的少年走去。
小唐觉得自己存在有些尴尬,拿着水杯就去接水了。
“你就是小郁。”鲁玲霜在旁边拉了个凳子坐下,一双好看的杏眼不断打量着病床上的少年。
“嗯,阿姨你好……”
郁阳不太敢和她对视,但看见那和阿渊一样好看的面容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心里顿时冒出个念头:怪不得池越渊长得好看,他妈妈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个大美人。
“多看几眼没事。”鲁玲霜说着,突然把脸凑近了些。
郁阳被她吓了一跳,立马红着脸往后缩了缩脖子。
他慌张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是因为您长得……”
“我长得太漂亮了,对吗?”鲁玲霜笑着接他的话。
她明明都快五十岁了,身上也穿着病号服,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还有种没长大的感觉。
郁阳听她这么说话,心里的紧张消去了一半。
他点点头,红着脸应道:“嗯。”
池越渊的妈妈和池越渊一样,是个很温柔的人。
但他知道,自己得和鲁玲霜道个歉。
“阿姨……对不起……”
鲁玲霜挑眉,“嗯?”
少年低着头,眼里满是愧疚,“如果当时,阿渊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望着鲁玲霜泛红的眼眶,知道这位母亲也肯定因为担心哭泣过。
少年一副鹌鹑的模样低着头,一只温暖的手却突然落在了他头上。
鲁玲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说一点都不怪你是假的,我老公去世了,阿渊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受伤了,我的难过不比任何人少……”
“我也想过,如果他不是为了你,他也不会受这么大的挫折。”
郁阳闻言,头更低了,鲁玲霜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审判在他身上的刀。
“但是小郁……”鲁玲霜突然道。
女人神情柔和,摸着他的脸道:“这些都是阿渊的选择,没有人强迫他那么做。”
“我作为母亲,第一次看到我的儿子去爱一个人。”
郁阳抬头望向女人,神情疑惑,“难道,他以前没有过吗……”
他在f国时还喜欢过许知其,池越渊又帅又温柔,不可能连恋爱都没谈过吧。
鲁玲霜叹了口气,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是阿渊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伴侣。阿渊看上去很完美,但他其实……是一个很孤独,很缺乏安全感的人。”
“就连我这个母亲,他唯一的亲人,也给不了他安全感。”
郁阳一怔。
他根本无法把那样深情的池越渊,和孤独、缺乏安全感、脆弱这些词汇联系到一起。
自己幼年时就没了父母,而池越渊有这么温柔的母亲,为什么会觉得孤独?
鲁玲霜道:“阿渊应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他被绑架的那段时光。”
少年微睁大眼,“阿渊……被绑架过?”
女人点点头,“当时,我和我老公正备着二胎,忙于生意,我老公商业上的敌人绑架了阿渊,用来威胁我们交出股份。”
“我当时肚子里有孩子,身体脆弱,经常花大价钱调养。我的老公权衡利弊下,选择让阿渊牺牲,保住公司,保住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郁阳瞳孔轻颤了下,为什么……
阿渊不也是他们的孩子吗?为什么要抛弃一个,选择另一个?
他们的行为,和当时郁经国有什么区别!
“小郁……”鲁玲霜看出少年脸上的不满,连忙解释:“当时我并不知情,我的老公为了不让我担心,一直在隐瞒事实。”
“最后,是阿渊自己从那群绑匪手里逃出来的,一周的时间,我根本不敢想象,我的宝贝儿子受了多少苦。”
她不敢想,少年更不敢想。
城府如此深的一个人,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
鲁玲霜又道:“后来我意外流产,我的老公去世了。”
“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用来弥补阿渊,虽然我们和解了,可他也再也不会听我的话,依赖我这个母亲了。”
女人回想起磨合的那段时间,痛苦地红了眼眶。
她突然攥住郁阳的手,苦涩地笑着,“阿渊一直都不信任别人,他不会认真地对待感情,可只有在你这里不一样。”
“他也是一只满身刺的刺猬,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会丢弃身上的盔甲。”
“小郁,他是真的很爱你。”
鲁玲霜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郁阳觉得自己肩膀突然沉重了很多,鲁玲霜的话,让他多了很多使命。
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在一个人眼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
明明,从来没人在意他。
鲁玲霜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我说这些,不是想强迫你和阿渊在一起。”
“但是小郁,你要知道,有些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下一个了。”
少年微睁大眼,脑中有什么幡然醒悟。
他还想再了解池越渊,和鲁玲霜多说几句话——
小唐突然推开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
郁阳心里一颤,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阿渊他……
“呜呜呜……”小唐红了眼,泪刷刷刷地往下掉,“刚刚魏修明和我说,池总他,他要不行了……”
话音一落,床上的少年和床边的女人全都愣住了。
郁阳睁大眼,不确信地喃喃:“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