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翊紧紧地盯着手机界面, 琥珀色的眼眸被浓重的占有欲一点一点侵占。
他强忍着心底再度叫嚣起的阴暗情绪,点开其中一条帖子。
随后,一秒怔住。
是他看错了吗?
为什么他好像看到了心中的美神降世。
周身笼罩着圣洁朦胧的光晕,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完美。
踏着朦胧的白雾走来, 一路穿花拂叶。
微微浅笑的时候,仿佛一缕明亮耀眼的光荡涤黑夜。
滋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藤蔓迅速缩了回去。
贺云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画面。
良久,反应过来这是小岑哥。
好漂亮, 好惊艳。
难怪……那些人要这样喊他。
明烈从年会现场回来就不对劲。
换作是自己, 估计会当场发疯吧。
说不定会当即把小岑哥带回家锁起来, 不让任何人看到他。
这么漂亮的小岑哥, 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哥公司那么多人,这么热闹的现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下面盯着他。
贺云翊后悔了。
那颗蓝宝石就该打造成脚链,不应该制成胸针的。
像小岑哥这样美好如水晶的人, 也应该被私藏, 不应该被那些眼神肆意打量。
贺云翊神色阴郁地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佣人去楼上帮忙收拾屋子,看到二少爷卧室的地上铺满了纸张。
她们随手捡起一张,上面是一个特别美丽的精灵装扮的女子。
再捡起一张, 是皑皑雪地里看不清面容的男生, 以及窗沿上立着的一个精致小巧的雪人。
两名佣人对视一眼, 都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所有的画纸上的都是刚才那个美丽的精灵女子和雪地里看不清面容的男生。
而转头,看到那扇还没拉开窗帘的法式落地窗前坐着个身影,面前是支起的画板。
云翊少爷他……是早起, 还是一夜未睡?
但她们没有过多揣测,只收拾着地面上的废稿, 将它们一张一张捡起,准备处理掉。
毕竟二少爷的眼里从来不允许有一点瑕疵的东西存在,尤其是他的画作,只要有一处不满意,就会让人销毁。
可是今天,当她们把废稿收拾好,准备拿走的时候,一道有些阴沉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留下。”
两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怔愣了几秒后不确定地问道:“您是说这些画稿吗?”
“嗯。”声音依旧很低,像被外面的寒风吹过一样,冷嗖嗖的,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两人虽然有些疑惑,可没有多问,只是将画稿重新整理了一下,放在桌子上。
离开的时候瞥见二少爷一张苍白的脸,仍旧是昳丽无双的,却布满了阴沉,一半隐在没拉开窗帘的昏暗阴影里,吓了她们一跳。
她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二少爷。
在她们的印象里,这份伺候残疾少爷的工作虽然不太好做,但云翊少爷从来没有为难过大家,还处处给大家找便利。
对待她们也从来都是笑容和煦,看到他让人垂怜的眼眸,所有抱怨的情绪都会烟消云散。
然而此时此刻,她们却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两人不敢过多逗留,把画稿放好后就快步离去。
心中隐隐觉得画上的人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快到中午的时候,醉酒后的贺明烈醒来,大脑昏昏胀胀。
他在床上躺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在昨晚的年会宴席上喝多了酒。
至于缘由……
他脑海里闪过昨晚的画面,耳边浮荡着一声声的“岑岑老婆”,尽管过去了一个晚上,也知道这些人都是玩闹性质,可还是好气。
丝毫不知道昨晚回来后,自己也喊了好多声。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贺明烈从床上爬起来。
昨天年会过后,今天就是周末,他其实可以在床上赖到天昏地暗。
可一方面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一方面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终于弄清楚自己对岑助理那种奇怪别扭的心思是喜欢,贺明烈感到内心欢喜的同时也生出了强烈的紧迫感和危机感。
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二哥对岑助理抱有那种心思,昨天年会的火爆现场更是让贺明烈意识到岑助理太受欢迎了。
所以他必须得有所行动,不然万一让别人抢先或是被二哥抢先就不好了。
想到这一点,贺明烈快速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打算找宋子楚许昭燃他们商量商量。
这两个人都有丰富的恋爱经历,尤其是许昭燃。
许昭燃上一个对象就是比他年纪大的学长,虽然两个人更多的时候是在干那种事,现在也分了,但总比自己一点经验没有强。
路过二哥房间的时候,见二哥房门紧闭。
贺明烈疑惑,二哥从来不睡懒觉,每天早起第一件事是先复建,然后就是画画。
今天居然这么晚了还没起床,还是说已经去了后山画室?
而且二哥喜欢房门开着,说是这样比较通透舒心,今天却紧紧关着门。
贺明烈找来平时收拾二哥屋子的佣人问是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是不太清楚,就知道早上帮忙收拾完画稿,二少爷就让她们出去了。
贺明烈哦了声,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还担心二哥哪里不舒服,听到佣人早上见过二哥,他松下心来。
或许二哥真的在睡懒觉也说不定。
快速吃完饭,贺明烈让司机把他送去学校,然后叫来许昭燃他们。
“烈哥,有什么事情换个地方说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来学校?”
许昭燃十分不满,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之前苏文煜说的和宋子楚一起过的地狱般的日子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他们这群学渣周末还要来学校啊?
不过还好今天不是在图书馆,而是学校咖啡屋,不然许昭燃要郁闷死。
贺明烈看到大家脸上不满的情绪,换作以往早就怼了过去,但他今天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让我问问你们,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快速喜欢上他?”
“你说什么?”苏文煜听到这句话,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烈哥你想让谁快速喜欢上你?”
贺明烈:“……”
贺明烈阴沉下脸:“我说的是我一个朋友。”
“你除了我们这些狐朋狗友,还有别的好朋友吗?”许昭燃毫不留情戳穿他,并对自我的认知非常清晰。
贺明烈沉默一瞬。
末了不耐烦挥挥手:“行了行了,是我行了吧!”
宋子楚托腮沉思:“你说的这个人是岑助理吗?如果是岑助理的话,我觉得可能性有点低。”
贺明烈嘴角抽搐,挑眉望向宋子楚:“我有说我喜欢岑助理吗?”
“那是我猜错了?”宋子楚惊讶。
“好吧,就是岑助理。”贺明烈知道这个时候遮掩已经没有意义了,索性承认。
苏文煜这下直接被咖啡呛到了。
他咳咳呛咳半晌,脸都咳红了终于恢复过来,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什么,烈哥你喜欢岑助理?你不是最讨厌他,总是处处跟他作对吗?不对——”
苏文煜意识到什么,瞳孔地震:“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怎么突然弯了!”
“我没弯。”贺明烈愤愤不平,为自己正名,“我就是只喜欢岑助理,他是男的女的我都喜欢!”
话音落下,面前的三人集体陷入了沉默。
半晌,宋子楚小声嘀咕:“其实早看出来了,你对岑助理很不一般。虽然像小学生揪女生辫子,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喜欢他。”
贺明烈:“……你才小学生。”
还有,自己有这么明显吗?
他顾不得问宋子楚是怎么看出来的,只让大家赶紧给他出谋划策。
岑助理那么受欢迎,他一定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可是说完,三个人继集体沉默之后又开始集体叹气。
“总感觉可能性不大。”
苏文煜虽然不知道烈哥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曾经讨厌并处处作对的人,以及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岑助理,却还是帮他认真分析。
“一,你们俩年龄差距比较大,跟小许这种还不同,小许前男友只比他大三岁,虽然也是大,但至少都是学生,身份差别没有太大。你和岑助理,差不多有七岁的年龄差了吧?”
“二,”许昭燃难得正经,竖起手指补充,“岑助理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喜欢幼稚男生的类型,当然我不是说烈哥你幼稚哈,就是我们在岑助理面前太像弟弟了。而且他天天跟在你大哥身边,先不说天天对着你大哥那样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的人,一定也见识过不少高质量男性,我们怎么跟人家比?”
“三,”苏文煜继续说道,“你想让岑助理快速喜欢上你,然后呢?你是玩玩的还是认真的?”
贺明烈黑起脸:“当然是认真的,你不会以为我是像许昭燃那样的渣男吧!”
“那烈哥,我问你。”许昭燃丝毫不在意烈哥说他是渣男,只提出一个问题,“假如你们在一起后又分手了怎么办?他是你大哥的助理,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会尴尬吗?”
贺明烈的脸越来越黑。
而这时,宋子楚提出一个关键性问题:“你们说了这么多,有考虑过岑助理压根不喜欢男人的问题吗?”
咖啡桌前再度陷入集体沉默。
过了很久,眼看着烈哥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还隐隐流露出颓丧的情绪。
几人忽然有些不忍。
难得见烈哥这么认真,好不容易春心萌动,喜欢上一个人。
虽然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是岑助理,但烈哥看上去对岑助理是真心的。
怪不得之前周末非要拉着他们去露营,还冠冕堂皇地说是转变生活方式感受大自然,现在回过头来看,居然是为了偶遇岑助理。
也难为烈哥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学着搭帐篷,串烤串,刷锅洗碗,把他们都折进去了。
苏文煜于是小声试探:“要不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
许昭燃附和点头:“我以前在哪里看到过一句浪漫的话,不能因为害怕看到花凋零,就拒绝种花,拒绝开始。”
宋子楚:“这一点我赞同。”
然后看到烈哥的脸色逐渐缓和。
几人凑在一起研究,最后宋子楚在手机上汇总大家的建议,整理出一个类似于恋爱攻略的文档,在学校打印店打印成册。
里面是他们自己用过的或是网上看到的各种追人手段。
许昭燃专门把自己那辆新买的跑车钥匙给了烈哥,让他周末的时候带岑助理出去兜风。
苏文煜说岑助理不是喜欢恐怖向的东西吗,他知道新开了一间密室,可以带岑助理去体验体验。
废弃工厂那次他们虽然全员丢了大脸,搜集到的信息全是假的,可并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知道温柔清润的岑助理还有这样令人惊讶的一面,喜好与众不同,和他本人也形象偏差太大了。
于是,年会过后新的一周。
岑霁来到公司上班,遇到三件令他特别烦恼的事情。
第一件,不断有公司的员工向他表白,男男女女都有。
有借工作为由约他去天台的,有中午去员工餐厅吃完饭把他拉去楼道的,还有直接把告白字条夹在需要他审核拿去给贺总签字的文件里。
自从发生过上次冉瑶大尺度彩色卡片混在文件里,而自己没有仔细审核被贺总看到的意外状况,岑霁现在每份文件都检查得特别仔细。
因此看到告白字条也是非常无奈。
他这段时间每天都要找各种理由婉拒这些追求他的人。
第二件事是,贺三少爷的行为很反常,不仅时常用让人鸡皮疙瘩掉落一地的眼神看自己,还要开跑车带自己去兜风,还有玩恐怖密室。
兜风他没什么兴趣,大冷天的兜什么风?
恐怖密室倒还行,上次林乔乔组密室局的时候他就想去,但因为第二天要和家里人一起去露营,就拒绝了。
这次听说是一经营业就飙升到恐怖排行榜第一的密室,岑霁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结果那天差点没把小少爷吓晕,最后是自己扶着对方出去的。
岑霁不懂,明明自己怕得要命,吓得腿都发软了,贺明烈玩什么恐怖密室。
第三件事是,贺云翊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自己的女装,央求自己可不可以给他再当一次模特,就穿着那身精灵女装。
岑霁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无奈穿一次女装他已经很羞耻了,这辈子绝不可能再穿第二次。
他以衣服已经还回去了为由拒绝,再发出类似的恳求就当没看见。
终于,贺云翊放弃了这个想法,不再央求自己当他的模特,却又邀请自己看画展。
因为上次拍卖会,为赶时间去赴答应陪陆野看乐队演出的约,他随口答应了贺云翊下次同他一起吃饭。
现在,贺云翊把吃饭的约定换成了看画展,岑霁不是不信守诺言的人,就答应了他。
只是在品评一幅美人人像图时,贺云翊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眼。
什么金丝笼、关进、不准外人打量……
一个个字眼听得岑霁云里雾里的同时,也心惊肉跳。
哦对了,岑霁觉得陆野最近也怪怪的。
自从闹过绯闻,陆野就再也没来芸景小筑找过自己。
然而最近,他虽然依旧没有找自己,可向来沉默寡言,表现在聊天软件打字尤甚的他,竟然每天都和自己分享日常。
无论是学校的,还是练舞室的。
就连去湖里喂鱼,都告诉自己一声。
岑霁搞不懂这几兄弟。
大概唯一正常的就只有贺总了,除了带自己去剑术馆更加频繁,以及无论走哪里都带着自己。
这天,贺总那位姓祁的朋友牵线组局,在祁总的私人酒庄谈一笔生意。
看到自己,这位祁总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笑得迷人:“小岑,好久没看到你了,你们贺总今天居然把你带过来了,我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除了以后在你们的——”
婚礼现场几个字没有说出口。
祁寻砚接收到好友冰冷的眼神。
岑霁见祁总话说一半,不由得疑惑。
在他和贺总的什么?
还有,什么叫“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但岑霁只是礼貌颔首问了声好,什么也没多说,他们这些人说话本来就是像打哑谜一样。
今天又纷纷扬扬飘起了雪。
岑霁便在贺总他们谈事的时候自己去外面看雪。
中途去洗手间,听到有人打电话,应该是捂着手机,声音很低,可还是传到了岑霁的耳朵里。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把祁寻砚那个混蛋拿下,让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把我当弟弟!”
然后转过头,看到洗手间里还有人。
两相对视,都十分尴尬。
对方是个长得十分耀眼夺目的美少年,岑霁看着有些眼熟,搜索脑海中的资料库,想起他是祁家接过来自家已故友人家的小孩。
以前来剑术馆找过祁总。
看到自己,也认出来,“恶狠狠”威胁道:“我知道你是贺崇凛的人,不管你刚才听没听到,建议你不要多管闲事。”
岑霁:“……”
他本来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几乎是一秒就猜出了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岑霁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离开洗手间。
只暗自祈祷祁总今晚好过。
可是,祁总怎样不知道。
等晚点饭局结束,岑霁跟随贺总离开,发现贺总不太对劲。
明明是很冷的天气,外面还飘着雪,贺总的额头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脸色极其不自然,本就深邃的眼眸里染着浓重的情绪,看起来更加幽深。
呼吸比平时要重,像在强行克制着什么。
岑霁第一反应是贺总喝多了,可很快发现并不是这样。
贺总酒量很好,一般都会控制,不会多喝,最多像上次那样微醺,不会是今天这种状态。
小郑问贺总是回公司还是主宅。
就听贺总用极度压抑的低哑嗓音说道:“去南湖。”
小郑于是调转车头。
岑霁从副驾驶座上不断转过头看贺总,很是担心他的状况。
等到了南湖别墅,岑霁扶着贺总走到屋子里,让小郑先下班回去。
小郑担忧地问:“那你一会儿怎么回家?”
岑霁看看时间:“我等贺总缓一缓自己打车或者坐地铁回去,还来得及,你明天早上再来接贺总去公司。”
小郑点头:“行,那我先下班了,岑助理你一会儿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等小郑离开。
岑霁把贺总扶到沙发上坐下,打开屋子里的暖气。
然后准备去厨房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剩余的东西,看能不能给贺总煮点醒酒茶之类的。
尽管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八成一会儿还是要去小区外面的商店看看。
正要离开,手被一把拉住。
“岑助理。”
岑霁转过身,不期然对上贺总一双染着浓重情绪的眼睛,在巨大玻璃长窗背景的映衬下,漆黑幽邃得像蛰伏在黑夜里的猛兽盯上了猎物一样。
岑霁被这个想法惊骇了一下。
转瞬就意识到不对。
贺总的脸太红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更加细密,已经打湿了他散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让他看起来和平日里的疏冷矜雅判若两人。
抓着自己的手也烫得吓人。
手心传递着灼热的烫意,岑霁被贺总抓着手,挣开也不是,不挣开也不是,只能说了句:“贺总,我去给您准备醒酒茶。”
“我没喝醉。”贺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句话,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更紧。
岑霁纳闷。
没喝醉为什么会这样?
一般喝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这时,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
岑霁腾出另一只手拿出来查看,发现是祁总发给他的。
[小岑,你还在崇凛身边吗?他今天误喝了我的酒,里面被不小心掺了点别的东西,可能今晚比较难熬,你要是还在他身边,麻烦你帮帮他,帮忙照看一下。]
[抱歉抱歉,今天是我的过失,改天向崇凛赔罪。]
掺了别的东西?
岑霁望着这几个字。
忽然,耳边回荡起白天在洗手间听到的那个少年的话。
该不会是……
岑霁的脸轰一下子烧起来,再望向贺总,终于明白他今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可是——
自己要怎么帮他啊。
岑霁这时候觉得不止贺总的手发烫了,自己的手也跟着发烫。
他飞速在脑海里思索应对措施。
第一反应是,要不把贺总弄到浴室里给他冲个凉水澡。
可这么冷的天气,即使贺总体质再好,冲冷水澡的话也一定会感冒。
可不冲的话,看贺总难耐的样子,忍下去一定会很难受。
这个时候,岑霁后悔让小郑直接走了,要是早点发现贺总不是醉酒而是中药,当即就该让小郑把车开到医院。
不过现在,赶到医院应该还来得及吧?
想到这里,岑霁把自己的手从贺总手心中费力抽开,准备打电话让小郑回来,把贺总送到医院去。
刚拨通电话,就听贺总艰难开口:“太晚了,不用麻烦他,我没喝太多,忍一忍就好了。”
岑霁听贺总这样说,很是纠结。
另一头,小郑疑惑问道:“岑助理,你有什么事吗?外面雪下得有点大,我得专注看路,你要是没什么事,我晚点回去再回你电话?”
好吧。
岑霁怕大雪的天气出什么状况,便让小郑路上注意安全,尽快挂掉了电话。
等放下手机,岑霁看一眼贺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冷水澡不能冲,医院贺总也不愿意去,难道贺总真就打算这样忍下去?
看贺总难耐地扯着领带,岑霁走过去把暖气温度调低了一些,然后去到浴室用干净的毛巾浸了冷水拧干。
发烧的时候人的身体是发烫的,敷冷毛巾能够物理散热。
贺总现在的情况,用这种方式应该也能缓一缓吧?
这样想着,岑霁从浴室里出来,回到沙发前。
“贺总,我用冷毛巾帮您擦一擦,说不定会好受些。”
“嗯,辛苦岑助理了。”难为贺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存一丝理智,说出道谢的话。
岑霁帮他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又帮他敷了敷脸。
毛巾下移,脸微微一红。
贺总的领带还松松散散地挂在脖子上,但衬衫扣子已经被扯掉了好几个,露出大半精壮的胸膛。
上次在自家浴室把贺总看光的画面骤然浮上脑海。
岑霁耳根更热,毛巾擦拭到脖颈处就不敢下移了,只去浴室重新用冷水浸湿拧干,再从额头往下擦拭。
这就让贺崇凛难受极了。
本来他自己还能忍一忍。
结果岑助理弄得他不上不下,脖颈以上是凉的,下面快要热到爆炸。
偏偏对方动作细致温柔,像猫爪子一样,撩拨得他浑身难耐。
有那么一瞬间,贺崇凛快要溃散的视线盯着离自己很近的人。
鼻尖浮动着淡淡的柑橘清香,柔和的灯影下,这张肖想已久的脸庞上浮动着的绯丽红晕异常清晰。
他恨不得当即就把对方压在身下。
可这样的话,一切都会功亏一溃。
他忍了这么久,不能毁于这一时。
年会现场他都能忍下来,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岑霁擦着擦着就觉得眼前男人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视线浓烈得让他脑海里一瞬间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贺总该不会想对自己?
不会不会……
自己是男人。
贺总是无性恋。
就算贺总这会儿被药弄得谷欠火焚身,不至于对自己身边的助理下手。
岑霁晃掉脑海中离谱的念头,专注着手中的动作。
忽然,贺总抓住自己的手腕。
岑霁纳闷,正要问贺总怎么了,就看到他从沙发上起身,身形不稳地去了浴室。
担心贺总哪里不舒服,岑霁反应了几秒后连忙追过去。
并再次劝道不行他叫车送贺总去医院,里面却并没有应答。
过了会儿,听到浴室传来淅沥淅沥的水声,隔着磨砂质感的门,能看到里面逐渐升腾起来的雾气。
夹杂在淅沥水声里粗重的喘息也隐隐预约浮荡到耳中。
岑霁愣了愣,随后明白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
耳朵迅速烧得通红。
他站在浴室门前,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好半晌,拖着僵硬的脚步去到贺总的衣帽间,帮他找了换洗的衣服和厚睡衣。
这样,等贺总出来的时候,就能立刻穿上保暖的衣服,避免感冒。
然后自己就可以下班回家。
可是,半个小时过后,贺总没有出来的迹象。
一个小时过后,还是没什么动静。
一个半小时后,浴室的灯还亮着。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岑霁在呼呼吹动的暖风下困意袭来,不知不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迷迷糊糊地想。
怎么这么久啊。
贺总不会要在浴室待一整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