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假期, 两个人的生活完全可以用“无度”两个字来形容。
岑霁原本以为等天亮了一切就可以结束,可是他低估了男人对他的欲望和索取。
他从有意识起,就没和这人分开过, 两个人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黏糊在了一起。
岑霁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那处狰狞上一样, 睡着后,对方不舍得松开他,手臂紧紧揽着他, 那里也不愿意退出, 仿佛这样, 他们两人就不会再割舍开, 能够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岑霁这时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皮睁了闭,闭了睁,意识在凝聚和溃散之间反反复复拉扯。
他一开始对那种事情有着控制不住的心理排斥, 可因为昨晚时间太长, 让他逐渐习惯了这种存在,被对方这样搂着睡一整晚都不会排斥,也无力抗拒。
还缓解了他糟糕的睡相,没办法从这一头到另一头。
直到天光大盛, 海上阳光穿过只有两人的海岛别墅玻璃窗, 铺满大床, 他睁开眼,意识回笼,想起要把自己从紧紧抱着他的怀抱里挣开。
但或许是动作太大,惊扰了对方。
他又开始抽噎地求他放开自己。
可嗓子已经哑了。
那么清越好听如潺潺溪水流动山涧的一把声音在昨晚老公、贺总的胡乱讨饶中变得绵软喑哑, 叫出来非但不会让人停下,生出怜惜, 反而像邀请,让人更忍不住去欺负他。
中间撑不住困意,眼皮又变得沉重。
再睁眼,被抱到餐桌前,对方已经做了早餐,也许是午餐。
他的手机不知道扔到了哪里,没地方看时间。
不过看阳光的炽烈程度和偏移方向就知道不早了。
岑霁被抱坐在腿上,全身上下只穿了件白衬衫,不是自己的,大一款,不用说都知道是那个恶劣的人把他的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好在宽大,堪堪遮住了下面,没那么无所遁形。
可岑霁觉得自己连羞耻的力气都没有了,破碎的人偶娃娃一样任对方摆弄。
对方喂自己吃饭,他就张一张口,手指都不想抬一下。
饭后甜点和水果像昨晚在观星台上用唇舌交缠的方式享用,仿佛这样,就能多出许多甜腻的汁水。
事实上,贺崇凛就是这样认为的。
从那双蜜柚般的嘴唇里吃到的果实,吸吮出的汁水就是更加香甜。
然后被抱着从上往下沉。
岑霁依旧不想使力气,对方就掐他腰窝,掐那只敏感的蝴蝶,狩猎场教自己骑马一样。
他在贺氏集团第二年跟随去狩猎场,尝试过,那时候他还是岑助理,对方是贺总。
问他要不要尝试一下,那匹浑身皮毛黑得发亮的马看着可怕,但性格十分温顺,不会伤人,适合新手训练。
岑霁就踩着马镫艰难上去了,没多久下来,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和踩不到平地的失衡。
他今天又骑上去了,更受不了这种不稳和失衡。
偏偏男人在这时展现出格外的耐心,上次教不会,这次一定要教会他一般。
岑霁眼角被逼出泪水,却又没办法下来,只能随着他摇动,感觉腰肢成了玻璃鱼缸中曳动的水草,下一秒就会断掉。
这样艰难的教学持续了很长时间,在岑霁以为自己快要死掉时,耳边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像是海浪在嬉戏。
这道声音将岑霁短暂地解救出来。
他眼尾红,声音罩上茫然,问道:“怎么了?”
贺崇凛放缓一些,告诉他:“是我设置的观鲸预警器响了,没有弄错的话,应该是有鲸出没了。”
“真的吗?”沉重的眼皮终于掀起来,泛着水光的眼睛顿时被映照出光彩,竟然有力气催他,“那快去,别等下就看不到了。”
“好,我带你去。”贺崇凛站起身,就着这样的姿势。
身下突然失去重量,像在马背上踩空,岑霁猝不及防惊吓一声,绵软的手臂立刻死死抱住脖颈,笔直纤长的一双腿也紧紧缠过去,扣在精壮的腰身上,害怕自己掉下去一样。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看。”
“你能站得稳吗?”带一点笑意的恶劣气息浮荡在耳边。
岑霁一哽,嵌入的地方缩了缩,眼尾更红了。
他就这样被抱着去了观鲸的地方,一路走动,每一秒都是难耐。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好在这一次真的有鲸鱼出现在海上,而且不止一只,是好几只,在海面上跃动。
一群海鸟在海平面上嬉戏,扑棱闪动着翅膀,和浮出水面的鲸一起,掀出喧哗的水浪。
岑霁很是激动。
他等了两次都没有看到鲸鱼,今天终于让他看到了。
果然如他之前所想,期待升高,等真正实现的时候,快乐的阈值就会提升。
他现在就是这样,感觉大脑皮层都是兴奋着的,不知道是不是跟他那里被同样刺激着有关。
他在这时被好心地放下来,让他贴着玻璃壁面近距离观看。
可是很快,又从后面拥住他。
可是岑霁已经无暇在意了,满心满眼都被海面上嬉闹的鲸鱼惊喜捕获。
这就使得身后的男人感到不满,吃醋似的,动作和幅度都因此增大。
他们这幢别墅是根据观鲸台改造的,为了保证看到鲸鱼的位置和视野极佳,嵌合在悬崖上,保留的这处既能充当客厅,又能充当观鲸点的区域更是视野极佳,以独特的结构和设计延展出来。
这就使得岑霁现在面向的部分是悬在海上的。
在别墅里侧的地方没什么感觉,这时贴着玻璃墙面,悬浮感袭上心头,仿佛身体再往前面倾一点,就能掉进深海里。
但带来的好处就是,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鲸鱼在海面上浮动。
岑霁特别兴奋。
他这次来岛上运气太好,昨晚看到流星雨,今天等到鲸出没,双重喜悦的刺动下,他感觉自己快要灼化掉了。
“贺崇凛,你快看,有好几只。”
“嗯,我看到了。”对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海面上,致力于开拓湿润舒软的蜜园。
“你能不能别这样了,你不腻吗?”
“不腻,对上你怎么都不够。”贺崇凛含住他的耳垂,“宝宝甜甜的,怎么都吃不腻。”
岑霁耳根一红,本就站得不稳的身形哆嗦了下。
他昨晚听了许多次这样的称呼,依然不能适应,每一次听到都能激起身上生出细小的鸡皮疙瘩,心跳也因此加速紊乱。
放弃抵抗。
岑霁自己去看鲸鱼。
可是没多久,注意力就没办法集中。
他被堵在结实的胸膛和海上悬崖的玻璃之间,前面紧紧贴着壁面,感觉身体都要扭曲变形。
一方面承受某个人恶劣的快乐,一方面害怕玻璃因这样的大力破碎掉。
尽管知道,用于这种建筑的特制玻璃即使被许多只体型那么硕大的鲸鱼冲击都不会有破损,可岑霁依旧担忧害怕。
因此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状态,理智也摇摇欲坠。
但大脑皮层又兴奋着,不远处的海面上鲸鱼跳跃,远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抬头是和大海水天相接的广袤天空。
他们俩也像那片深海和天空,席天慕地般,进行着一场最原始的交流,当着那几只鲸鱼的面。
虽然这座海岛上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的人,可是没有人比有人还要让人感到害羞,不知道在海面上嬉闹的鲸鱼能不能看到他们,看到他们后会想什么。
岑霁又开始抽泣,比之前所有次都难受。
往前怕掉下去。
往后退无可退,反而主动一般,引起更凶的欲望。
在这样的多重惊扰下。
岑霁濒临崩溃。
一头鲸鱼在这时追着海鸟跃出海面。
庞大的身躯拍动海面,掀起喧哗的巨浪,气柱随之从头顶上喷涌而出,在炽烈耀眼的太阳底下折射出七彩的水雾,像悬挂在海上的彩虹。
岑霁头皮一紧,激动地就要喊贺崇凛去看。
溢出口中的却是一声陡然转音的惊叫。
他在欣喜地看到鲸鱼喷出七彩光柱,担忧着玻璃墙破碎掉落深海,身后的突然作恶三重刺激下,头顶晃过白点。
继而绷着的那根弦断裂。
一场下错时分的雨落在玻璃墙上,水声淅沥。
他竟然,他竟然被……
岑霁大脑茫白一片,过了许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绷不住哭出声。
“你怎么这样啊。”
大概贺崇凛自己也觉得太过火了,连忙把人转过来抱住哄。
可显然没脾气的人这次有了脾气。
手指死死抓着他脊背,看样子生气了,可力气被抽空,猫爪子挠在背上一样,一点力道都没有。
而温柔的性子又让他连骂人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反反复复都是一句你怎么这样,怎么能这么坏。
惹得贺崇凛又想哄人,又想欺负人。
最后去舔拭他眼角的泪珠,到底不忍心继续。
剩下的一天假期,岑霁仿佛成了一滩水,一点都不想动弹。
要是知道主动会是这样的后果,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走进那家商店,更不会亲自把自己送进狼窝虎口。
他的第一次接吻是在两人不能确认心意的时候,因为没办法定下未来,找不到结局,所以每一次触碰都像头顶上悬挂着倒计时的钟一样,忘我眷恋。
现在倒是心意互通,没有了那些令人悬忧的顾虑。
造成的结果就是,他成了拆了组,组了拆,由破碎零件拼凑成的提线木偶,吃喝洗漱都被人操控,就连穿衣服,都只需要抬一抬手指就行。
那个“行凶作恶”的人在这时摇身一变,又成了衣冠楚楚的矜雅绅士。
冷硬线条裹着温柔的糖霜,吝惜字句的薄唇总能说出让人心动软化的话语,一举一动细腻体贴,让岑霁恍然以为自己前两日只是做了一场漫长旖旎的绮梦。
梦中的人和现实的人是割裂的。
但马上,他就清晰地分辨出,这是同一个人。
贺崇凛是个披着华美外衣的大尾巴狼。
他的身心都已经被捕获。
这样“荒废”了一天,等身体重新蓄上能量,岑霁拒绝请一天假休息的提议,当晚回了家。
他上了这么多年班,无论是贺氏集团还是新公司,除却不得已的理由,他很少请假。
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原因不去上班,也太羞耻了。
贺崇凛跟着回去。
到最后分别在银杏树下,都还在哄,以后不要不理他。
岑霁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就是觉得不能再让他这样得寸进尺。
不然……不然以后每一次都这样,他怎么吃得消。
却到底心软让对方亲自己,像每一个晚上那样在树下吻别。
他算是栽在了这个人身上,被吃得死死的。
向芸和岑景耀看到他,什么都没说,只笑眯眯问道:“看到流星雨了吗?我看电视上都报道了,好多地方都能看到,下得还挺大。”
岑霁想到下流星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在用另类的方式吃水果,就忍不住脸红。
“看、看到了。”
“那就好,不然又要爬到楼顶上等一整晚,考试睡着。”岑景耀打趣。
岑霁脸更红了,加快脚步去楼上。
一抬脚,牵扯到后方,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地方顿时传来撕扯般的难受。
他后悔了,刚才就不该心软,应该再晾一晾对方的。
这种悔意一直延续到收拾衣服去浴室洗澡,看到身上密密麻麻遍布的痕迹,除了脖颈以上的地方,全都有。
就连脚背都没能躲开。
贺崇凛致力于吃遍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在他每一寸皮肤上留下印记。
偏偏有些痕迹还很工整,非常符合他的规整强迫症风格。
岑霁终于忍不住气笑了。
第二天早上,他收拾齐整地去了公司。
依旧是西装款款的岑助理,白衬衫,黑西裤,扣子扣得十分严谨,在大夏天看着稍显闷热,但他一贯如此,没人觉得奇怪,也没人能看得出异样。
没有人知道,那截白皙漂亮的脖颈下是怎样的狼藉。
所以说贺崇凛这个人恶劣又总让人拿他没有办法,因为他十分擅长粉饰罪状,让人找不到申诉的理由。
这之后,两人都克制了一段时间,不要让彼此那么黏糊。
但没多久,克制崩盘,两人又腻歪在了一起。
七月中旬这一日,岑霁过生日。
这个夏天依旧炎热,阳光炽盛,热浪一波接着一波。
但总归明媚。
所有季节里,岑霁最喜欢夏季。
因为过于炽热,所以有一丝凉意都弥足珍贵,快乐也会翻倍。
比如在空调屋里吃西瓜。
喝一杯有薄荷和冰沙的自制冷饮。
听窗外虫鸣悦耳,树木花草繁盛,仿佛永远不会凋零。
这是一年最热闹的时刻。
他在这一天和家人过了个热热闹闹的生日,收到了很多礼物。
有烁烁和念念用在陶艺课上学到的技能给他捏的可爱泥人,爸爸做的一顿丰盛午餐,妈妈烤的蛋糕,姐姐送的……情趣动物服,猫咪和兔子两套。
他姐姐的行事作风依旧这样火爆,也总出其不意。
岑霁急忙把衣服塞进衣柜最里层,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下面那一个,万一他在上面呢?
好吧,连他自己都默认了。
面红耳赤地吃完生日蛋糕,陆野,不对,已经是贺延野了,让人送过来一份礼物,应该是很早之前还在家里做兼职的时候听爸爸提起过他的生日。
一颗四季变换的漂亮水晶球,但到了冬天飘落的不是雪花,而是彩色的雪。
仔细看,才能看出纷纷扬扬的雪花好像是用来包装糖果的七彩糖纸碎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的这样独特的水晶球。
还给自己写了张卡片,字迹漂亮:岑哥生日快乐,愿你每一天明媚如夏日。
以及,谢谢你让我喜欢上四季轮转,喜欢上冬天和糖果。
岑霁注视着卡片片刻,拿起手机回了声:[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你也是,喜欢就好。]
贺明烈给他拎了盒小蛋糕过来,和之前带来公司的异样,各种各样制作精美可口的小蛋糕,但这一次没加芒果粉。
他专门跑到厨房盯着主厨做,一再强调不要加任何和芒果相关的东西。
岑霁没想到这个大男生还记得他之前过敏那件事,感到意外的同时又有些触动。
虽然已经吃过生日蛋糕,但他接过了男生特地捧来的好意,还邀请他要不要进家里坐一坐。
贺明烈别别扭扭地转过头:“不了,我大哥一会儿肯定会来找你,我还是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嫂子!”
最后两个字咬得重重的,仿佛这样就能斩断他们之间曾经的牵扯,斩断自己心中的念想。
岑霁微微一怔,随后因这声嫂子脸上红了红:“那你回去吧。”
“你还真立刻赶我走啊?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会偏心我!对我还是这么不好,有了我大哥更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贺明烈快要气死了,亏他大热天的跑来送生日礼物。
“那能怎么办,不是你要走的吗?我已经邀请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愿意进来坐一坐。”岑霁也是拿小少爷没有办法。
贺明烈身躯一僵,旋即脸上的气恼敛去,被不符合他性格的深重代替,还有一丝忧伤:“算了,我还是回去吧,我怕我哥看到了打我。”
还有……不想你难为。
但马上,又恢复凶巴巴的模样:“我哥好像神神秘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不管是什么,反正希望你们两个人好好的吧,最好能走到一起。”
“不然哪天你们两个分手了,我就——”
“你就怎样?”岑霁见恶狠狠的男生话说到一半不说了,疑惑地问道。
贺明烈那句“我就把你抢过去”到底没能说出口。
他以前无论喜欢什么,都会想方设法将喜欢的东西弄到手,无论是小时候的玩具,还是成年后的第一辆限量版跑车。
他总是放肆而张扬地把喜欢宣之于口,继而一定要拥有。
却是第一次,决心放手和埋藏。
因为眼前的人不是小时候吵着闹着要的玩具,也不是限量版跑车,而是他愿一切安好,眸中笑意永不褪去的月亮。
他宁愿遥远地看着,永不触碰,都不想对方难过。
所以桀骜的男生眉宇间凝上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成熟,语气也很沉敛,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他咽回去,换上一句:“没什么,生日快乐。”
岑霁就弯了弯眼睛,笑眯眯地说了声谢谢。
“总感觉你长大了不少,看来去公司实习还是有作用的。”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一副长辈的口吻和我说话!”小少爷又炸毛了。
可是,未来的大嫂,怎能不算长辈呢?
算了,就这样吧。
贺明烈气恼又忧伤地离开。
第三次失恋。
等贺明烈离开,岑霁转身回家,心绪不是没有触动。
可既然过往翻篇,曾经稚嫩任性的少年学会放手,他也不想揪着不放。
他现在只心里好奇着,贺崇凛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
是什么?
怪不得最近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