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吃瓜[娱乐圈]

作者:海底见月

化妆师再推门进来,感觉屋内气氛变得更微妙了。

小喻老师和经纪人各自坐在原位,一个拨着额头上的碎发,一个低头看手机,一句话也不说,连眼神对视都没有,彼此间交流僵硬得要死。

但化妆师敏感地察觉到,这种僵硬之下,又有点暗流涌动的暧昧。

不像闹别扭,倒像避嫌。

她因自己的想法而失笑,走到镜子前,发现喻闻把外套脱了,“小喻老师很热吗?脸也红了,粉扑扑像只桃子。”她打趣着。

喻闻把拥抱间弄乱的额发归位,尴尬道:“有点,可能空调开高了……”

化妆师拿起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了两度,发现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摄像头挡住了,又走到窗边拉开帘子。中途经过经纪人身边,几乎算经纪人行业年纪最小的年轻男生一直看着手机,眉眼很紧绷,仿佛在面对什么疑难杂症,耳根到颈侧有点淡淡的红。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化妆师心道,一个两个的,热得脖子通红。

拍完定妆照回家天色已经晚了,谢鹤语开车,小周小钟在后座叽叽喳喳,讨论喻闻今天的造型有多么合适,拍出来会多么出圈,小钟甚至说:“说不定能拿奖,最佳男配不过分吧。”

“……你们真敢想。”喻闻满是震惊,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星光传媒的员工跟老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擅长半场开香槟,尤其喜欢自己画饼自己吃……

不对,剧还没开拍,甚至没到半场,开场就开香槟了。

小周推推眼镜,认真分析,“《月亮港》改编自短篇悬疑小说,原著里男女主没有感情线,苗导的剧本把两人升华成了灵魂知己,但也不是CP,非要说,整部剧的感情戏都在你身上。如果拍得好,小喻老师肯定能吃到最多的红利。”

小钟附和:“对啊对啊,这种悬疑剧最好拿奖了,如果主演团队注定有个人要拿奖,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小喻老师。”

《月亮港》主线很精彩,女主是一名现代基层民警,意外穿越,遭遇一场大爆炸后回归现代,但是因为客观上并未摆脱穿越的古怪磁场,和主观上对爆炸中丧生的六百余人耿耿于怀,她开启了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穿越。

每一次穿越,都会回到最开始的时间节点,剧名月亮港,正是女主每次穿越出现的地点。她是现代远渡而来的异乡人,停泊在名为月亮的港湾。

剧情以男主视角切入,一开始,月亮港口负责人来傅家汇报,说最近港头出现个奇怪的女人,貌似半夜从海里游上来的,之后一直坐在码头发呆,赶不走,口吻中与傅家大少爷十分熟稔,负责人不敢轻下定论,来请傅大少决断。

傅明深赶到一瞧,女人坐在码头遥望远方,晃着脚,她的头发很短,刚刚齐耳,被风吹得凌乱,一笑起来英气勃发。

她说:“深哥,早上好啊。”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女人。

傅明深确信自己记忆中没有她的位置,但她却对自己无比熟稔,包括饮食口味,说话方式,日常习惯……甚至对整个傅家都熟门熟路。

这个女人何方来历?什么身份?有什么阴谋?

故事从这里拉开序幕。

经过一系列的追查,女主的怀疑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锁定在宋明珠身上,宋明珠的两幅面孔也在她的穷追猛打中浮出水面,这是前期剧情中最高能的一段对峙,反转又反转,女主追查,男主协助,宋明珠不断摆脱嫌疑又被盯上……

肾上腺素都不够用了。

当然,宋明珠不是真凶,他与女主推测的反社会人格的确有高度重合,但他的执念是哥哥,并没有绝望到带着所有人下地狱。

男主,女主,宋明珠,这三人间的羁绊也很有意思,喻闻看完了苗导重编后的粗稿。女主作为人民警察的思想高度让傅明深很钦佩,所以傅明深对女主有种特殊的欣赏;女主追查后,对在扭曲环境中长大的宋明珠产生了无限怜爱,她试图给宋明珠传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女主对宋明珠非常不同;而宋明珠,不用说,他对男主的粗箭头只有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这三人形成一种很诡异的三角关系,不一定是爱情,或许是欣赏和怜悯,但确实都是粗箭头。喻闻看的时候人都傻了,心说别箭头了,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小周小钟也看过剧本,知道内容有多精彩,才敢做得奖的美梦。

“谢哥,你说是不是?”小钟试图把谢鹤语拉进群聊。

谢鹤语本身就话不多,开车的时候更不爱说话,只是默默听着,忽然被cue,他下意识瞄了一眼喻闻,淡淡笑道:“得不得奖不重要,你们小喻老师喜欢这个角色。”

小钟就说:“喜欢和得奖不冲突啊。”

喻闻抓着靠背,转过身说:“让你们少跟老板混,别学他这些给自己画大饼的不良风气,咱要务实懂吗?开心是最重要的,这次不拿奖,就下次呗。”

他事业心一向不重,这次争取宋明珠,单纯是喜欢角色,另外觉得自己演技进步不少,想体验一下全身心投入塑造人物的感觉,要是跟事业挂钩,他就觉得这件事挺没意思的,想躺了。

两位助理不懂他的心态,懵懂地应了声好。喻闻转过身,目光不小心跟谢鹤语对上,便笑了一下。

“咦,这是什么……你还会叠小船帽啊?”车前方放了个报纸叠的扁扁的物件,放得随意而显眼,喻闻留意到,拿起来看,发觉是个顶在头上的小帽子,还沾着点油漆。

喻闻完全忘了自己曾经的手工,笑道:“我也会折这个,跟你折得一样……”

谢鹤语道:“就是你的。”

喻闻面露讶然,片刻后失笑道:“啊,刷漆那次我留在你车上的……你怎么还留着?”

谢鹤语说:“假话是担心你还要。”

喻闻:“真话呢?”

谢鹤语:“……你戴这个帽子很可爱,留作纪念。”

谢老师这人,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是爆破。

喻闻发现纸帽有拆开过的痕迹,想必谢鹤语不是单纯留着,偶尔还会拿出来看,那话怎么说……睹物思人。

他摆弄着纸帽,有点难为情,说:“你放在哪儿,我经常坐你的车,怎么从来没见过。”

谢鹤语:“以前都要藏起来,怕你发现。”

喻闻:“……”

他都不敢问了,怕谢鹤语再憋出什么鬼话来,但确认了关系的谢老师明显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紧接着便道:“现在不怕,故意让你看见。”

“……”喻闻拿纸帽捂住脸,细弱蚊蝇道:“别说了……”

助理还在呢。

亏他还记得两位助理。

小周小钟一开始还试图理解,努力搭腔,后面发现是加密对话,一句都听不懂,索性自己低头玩手机,注意力早已不在他们身上。

-

车开进小区,喻闻没回宿舍,而是打算先去谢鹤语家里,把那副眼镜拿来,拍给苗导看看。

自从表白乌龙后,喻闻再也没有出门夜跑过,也是为了避免碰见谢嘉林,他没法面对阿叔,真的很尴尬。

谢鹤语大概知道他不自在,再三保证家里没人,谢嘉林出门打牌了,不到十一二点不会回来。

喻闻松了口,反应过来,觉得“家里没人”这句也很怪,怪在哪儿,他又说不上来。

到了别墅,家里果然没人,灯都关着。

喻闻松了口气,谢鹤语给他倒水,让他坐在沙发上稍等。

“我上楼拿,你要上来看看吗?”谢鹤语搭着楼梯扶手,微微侧目,状若不在意地问。

喻闻手指蜷缩了下。进别人房间不太合适,但这不是别人,这是他男朋友。

说起来,谢鹤语从前是个怎样的人,他完全不了解呢。

他便放下水杯,三两步追上去,顺势牵了谢鹤语的手,乖乖道:“要看,还想看你的衣柜,穿你的衣服。”

字面意思。他馋谢鹤语那些版型优异、低调舒适的卫衣很久了。

谢鹤语轻轻挑眉,看他笑得单纯,没好意思把心里冒出的龌龊念头说出来。

平时聪明,感情的事上,看起来是被吃干抹净还会帮别人数钱的类型。

进了房间,谢鹤语反手把门锁了。

谢鹤语的房间就跟他这人一样,井井有条得像有强迫症,关键是他自己记得每一样小东西在什么地方,喻闻随口问了几句曾经在他身上看到过的饰品,他能精准地报出饰品柜第几层第几行从左往右数第几个。

喻闻把一整个抽屉都拉了出来,问谢鹤语:“能把这一屉子都送给我吗?亲爱的男朋友。”

他还知道卖乖,特意把称呼改成了男朋友,特意加上了亲爱的前缀。

谢鹤语的饰品多而杂,有小黄车上买的,也有逛商场时买的,有些是无意间买到的限量版,买不到第二份。

喻闻眼光尖得要死,直接拉出了最珍贵的一抽屉。

谢鹤语靠着衣柜门,思索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喻闻抿着唇苦思冥想,“嗯……回头我也送你礼物,送很珍贵的,好不好。”

谢鹤语摇头,“我不吃饼。”

喻闻被他这一句气笑了,争辩道:“我没有画饼。”

谢老师今天格外铁石心肠,无论他说什么就是不肯答应。

喻闻抱着一抽屉宝贝,在他不断的摇头中察觉到一丝微妙。

犹豫片刻,喻闻把抽屉放下。

“是要这个吗?”他走近,揪着谢鹤语的领口,稍微让男朋友低头,然后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谢鹤语不动了。

喻闻确定了,就是要亲亲。

他想,这酷哥男朋友真闷骚,要亲亲都不肯说。

但也很可爱,他喜欢。

喻闻问:“要亲几口,才能把些漂亮饰品送给我?”

其实一口就够了,谢鹤语心想。

但他不说话,直觉告诉他,只要不吭声,还能得到点意外的福利。

果不其然,他不吭声,喻闻便自言自语:“亲……亲个五口吧,行吗?我不太擅长,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

说着,小喻老师紧张地舔了下唇瓣,在谢鹤语深沉的眸光中,慢慢把嘴唇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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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林今天心情特别好。

他无视了牌友的挽留,坚持回家,因为他在电视上看到他家闷葫芦了!

也不是电视,是投影。星光传媒在今天早上放出了网友们千呼万唤的恶勇组售后,三段视频,从上午就开始发酵,《大逃杀》官方还转发了这几条微博。

谢嘉林网速比较慢,晚上才看到,打牌的时候,一位牌友留意到这段视频,谢嘉林跟他们介绍过自己这位特别有缘分的忘年交小友,大家看到喻闻的相关信息都会稍微留意下。

谢嘉林便去看了眼,看着看着觉得不太对。他跟儿子倒也没熟到只凭背影就能认出来,但拍摄视频的是星光传媒,老弟这公司总共就几个人,身形那么像,是谢鹤语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他打电话问了下谢嘉茂,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立刻眉开眼笑,招呼牌友们欣赏这三段加起来不足三分钟的小视频。

被牌友们一通彩虹乱夸后,谢嘉林膨胀起来,觉得谢家的文艺细胞这次可能真的要复苏了,他儿子也是有几分成为艺术生的潜质。

便推了牌局,回家打算弄点好吃的鼓励谢鹤语勇敢进击娱乐圈。

进门的时候他还在家族群里说这事儿,闷葫芦不知道在干嘛,任凭他艾特私聊,就是不吱声。

然后谢嘉林在玄关看到谢鹤语的鞋,旁边还有一双,码数小点,他没在意,想着谢鹤语在家就好办了,父子俩可以面对面交谈,来个推心置腹局。

他三两步上了二楼,刚敲谢鹤语的房门,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不知道在干嘛,只听得手忙脚乱。

谢嘉林大喇喇道:“宝贝儿子,出来!爸爸要奖励你!”

乱了一阵,里面没了动静。

谢嘉林:“儿子?宝贝儿子?!快出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房子要不要,零花钱要不要?”

等了大约十分钟,房门终于打开了一条小缝,谢鹤语眉眼笼罩在阴影间,冷淡淡的。

谢嘉林还没开口,谢鹤语道:“不想吃,不想要,在忙,别吵。”

……短短十个字,把谢嘉林噎了回去,他摸着光头,满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闷葫芦养起来真没意思,一点都不亲,没小喻好玩……

他只得道:“你忙完了下楼,爸有事跟你说。”

谢鹤语面无表情点了下头,看着谢嘉林走远,他关上门,走到靠墙最角落的那扇衣柜前,滑动打开,收获一只把脸埋进膝盖装死的小鱼。

“……喻闻。”谢鹤语喊了一声,无奈道:“我们又不是偷情,为什么要躲进柜子里?”

喻闻不肯抬头,闷声道:“你不是说家里没人……”

谢鹤语静默片刻,“失误了,抱歉。”

哄了好一会儿,喻闻拽着谢鹤语的手,从衣柜里爬出来,腿还是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干了天大的坏事,事实上也就是亲得激烈了点。

他眨着眼,特别紧张地问谢鹤语:“阿叔还走吗?他不走的话,我怎么出去啊。”

“……”

谢鹤语微妙地停顿一下。

“他不走,出不去……今晚睡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