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秋的冠礼,姜岁没操什么心,因为佟掌门办事无比妥帖。
孟令秋作为姜岁的首席大弟子,在玄一门的地位其实很高,所以他的生辰掌门都是亲自记挂着的,原本想要大摆筵席搞个普天同庆的架势出来,姜岁觉得这也太大张旗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孟令秋是掌门的私生子,孟令秋本人也不爱这种热闹场合。
最终只是在落鹜山小办一场,请了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过来捧场。
姜岁亲自为孟令秋戴冠,孟令秋原本是很高兴的,偏偏岑霁也要杵在旁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姜岁的道侣,简直是丢人又现眼,可气孟令秋作为晚辈,还没法说什么。
岑霁跟孟令秋向来是相看两厌的,他垂眸看着状似乖巧的道侣的徒弟,淡声道:“我为你择了‘慎为’二字为表字,望你日后谨言慎行,有为必思,时刻记得,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别做——想也不行。”
孟令秋:“……”
姜岁:“?”
“师尊!”孟令秋委屈道:“您之前不是说,是您为我取字吗!”
姜岁咳嗽一声,“我与渡衡是结契道侣,也没什么区别啊。”
孟令秋:“……”
“怎么。”岑霁耷拉着眼皮,面色冷淡,“不满意?”
孟令秋咬牙:“……怎敢。”
“嗯。”岑霁道:“我不会收徒,你又是你师尊的大弟子,待将来我与你师尊身死,你是要为我们摔瓦哭丧的,孟慎为,记着好好孝敬你师尊。”
孟令秋:“……”
孟令秋一口牙都要咬碎了:“谨记仙尊教诲!”
佟绮半点没有看出来这里面的风起云涌,好奇道:“说来,我还不知道师尊的表字是什么呢!”
她看向姜岁,“师尊,你的表字是什么”
姜岁一顿。
他幼年时跟在母亲身边长大,没念过书,后来被送回姜家,连自己的父亲都没见着,就被同父异母的兄长盯上了,逃离姜家的时候,也就十七岁,他二十岁生辰,似乎是跟应持月一起过的,只是应持月是条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大妖,对人族的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姜岁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表字本该由父母师长赐下,姜岁的父母指望不上,师长就更指望不上了,毕竟刻石怎么死的,姜岁至今记得很清楚。
所以,他是没有“字”这种东西的。
佟宿恩咳嗽两声,道:“你这丫头,身为晚辈,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嘛。”佟绮撇撇嘴,转头就把这事儿忘了,去吃糕点。
岑霁看向姜岁,“要不我给你取一个?”
姜岁连忙拒绝,“我觉得你这也没有比山脚下的算命先生好到哪里去。”
岑霁蹙眉:“我那是在帮你规训徒弟,免得他将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话让姜岁心头一动,岑霁接着道:“我观他心性不佳,如没有正确引导,恐会走上歧路。”
姜岁打消了心头的怀疑——想来也是,重生如此荒诞不羁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那么多人身上?
冠礼结束,姜岁开始焦心另一桩事情。
那就是之前应持月离开时,留下的约定之期。
眼见着就是月初,姜岁其实不是很想去,但不去的话,谁知道应持月会发什么疯?按照这只蛇妖的性格,直接打上门来让岑霁把他的妻子还回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活了上千年的妖物,又是常要蜕皮的蛇妖,完全不知脸面为何物。
思索良久,姜岁还是往身上揣了两颗通灵珠,决定前去灵源镇赴约,如果应持月非要他去妖界,那就让申屠谕跟他打一架好了。
姜岁不太清楚应持月打架水平如何,不过他能在妖界之王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想必是有跟申屠谕一战之力的。
灵源镇就是玄一门山脚的小镇,从前姜岁常和申屠谕来这里闲逛,尤其喜欢有家糕点铺子里卖的云片糕,入口软绵,充盈糯米的清香,他已经许久不曾吃过,便想着先吃点东西再去找应持月,免得两人闹腾起来,气的他吃不下晚饭。
进了糕点铺子,老板热情的道:“这位仙君想要吃点什么?本店新推出了核桃酥和茯苓糕,都是滋补的好东西呐!”
姜岁取出灵石放在柜台上,道:“来二两云片糕。”
却不料老板一脸难色,“哎哟,不巧,本店今日的云片糕已经售罄了,不久前有位公子,全买走了。要不您看看别的,桃片糕喜欢吗?”
姜岁顿觉扫兴,“没有便算了。”
老板道:“仙君,那位买走了云片糕的公子前脚刚走,进了对面的酒楼,他买的多,我见一个人是吃不完的,不若你去问问他,是否愿意卖给你?”
姜岁下意思抬头看向对面的酒楼,陈旧的幡子被风卷起,令人看不清上面的字,楼下却围了不少羞红了脸的姑娘,正笑闹成一团,似乎是有什么热闹可看,姜岁循着她们的视线,这才发现窗边坐了个身形若修竹的白衣男子,正在自斟自饮,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笑盈盈的看过来,遥遥朝姜岁一举杯。
楼下的姑娘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
姜岁:“。”
他看着对方俊美到妖异的眉眼,又看看他放在桌上的、厚厚一包的糕点,抿着唇上了酒楼。
“怎么,不是很想看见我?”应持月修长手指拎着茶壶,给姜岁面前的茶杯满上,懒散的道:“我可是一大早就来了,记着你爱吃这东西,还专门去买了,怎么你却不大高兴的样子?”
“……没有不高兴。”姜岁喝了口茶,道:“只是近年事情繁多,有些疲惫而已。”
应持月点点头,“确实,我看你神色倦怠,是该好好休息了。”
他打了个响指,微笑:“睡吧。”
姜岁只感觉一股浓重的睡意袭来,完全无法抵抗,他瞪大了眼睛,晕过去前骂道:“应持月,你又给我下毒!”
应持月笑着把人抱起来,慢悠悠道:“我若是不下毒,怎么把你带走呢。”
他闲庭信步一般往外走,其他人竟似完全没有看见,仍旧做自己的事情,酒楼外,十二匹肋下生双翼的白马拉着的金车已经等候许久,应持月不急不缓的把人抱进去,金车便驶向柔软的云雾之中。
这辆金车是很久以前他专门为姜岁打造的,因为那时候的姜岁是个凡人,若是要去远一些的地方,身体就会吃不消,应持月便请了世间造诣最高的工匠,来打造这辆金车,十二匹白马也是他和姜岁亲自选出来的。
那时候姜岁侧头看他,脸上是暖阳的金光,声音带着浅浅的欢喜:“它们真的可以飞起来吗?”
“嗯。”应持月伸手将他抱上白马,拍拍马身,那匹白马便真就腾空而起,带着姜岁在空中飞了两圈,如今想来,那竟然是两人五年相处时光中姜岁很难得的、真心的笑容。
想及此,应持月手指抚摸过姜岁的脸颊。
被孟令秋一剑穿心的时候,他恨过姜岁吗?
起初应持月以为自己是恨过的,可如今想起来,他那时看着姜岁,其实并不是要说什么诅咒谩骂,而是想要告诉姜岁,他想要的金车,已经打造好了。
上辈子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这辈子似乎也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应持月面无表情的想。
……
姜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妖界。
这地方他住了五年,实在是太熟悉了,他甚至看见了从前就一直伺候他的小妖清涟,清涟是只兔妖,起初被应持月逮回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要葬身蛇口了,谁知道应持月只是让他照顾一个人类的饮食起居。
“公子!”清涟见姜岁醒了,眼泪哗哗的道:“我还以为您真的死了呢,我每年都去您的坟前祭拜,结果您没死啊!”
姜岁:“……暂时还没死,以后说不定。应持月呢?”
“陛下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些时候就会回来。”清涟道:“您要吃点东西吗?”
姜岁点头。
他知道应持月这条长虫很阴险,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阴险,在茶里给他下毒……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又是应持月能干出来的事,是他自己判断失误,离开应持月太久,连带着对这人的厚脸皮也有所低估。
姜岁喝了口粥,这才见殿中披红挂彩,一片热闹,随意问:“这是在干什么?”
清涟喜气洋洋道:“布置洞房啊!”
姜岁:“?!”
姜岁差点一口粥喷出来,错愕的道:“什么东西?”
“陛下要跟您大婚了呀!”清涟担忧的看着姜岁:“您不会是睡糊涂了吧?连您和陛下要大婚之事都忘了,陛下已经广发请柬,邀请大家来参加婚宴了!”
“咳咳咳咳咳!!”姜岁扶着桌子咳的撕心裂肺,清涟都怕他把自己的肺咳出来,赶紧上前道:“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姜岁喉咙作痛,没法回答清涟了,但他真的很想告诉清涟,他有事,非常有事!
好一会儿姜岁才缓过来,喝了口水,抓着桌角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大婚了?”
清涟不是很敢打听姜岁和应持月之间的情爱纠葛,缩了缩脖子,“大概月初的时候,陛下就吩咐我们准备了,我还以为、以为您知道呢……”
月初?
这么算起来,可不正是玄一门举办宗门大比那会儿么!他就说这蛇妖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好心,还给了他思考对策的余地,原来是要憋个大的!
姜岁神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就往外走,清涟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公子您去哪儿啊?”
姜岁冷笑。
现在不跑,难道真要等着成亲那天?!
只可惜他刚出去,就撞上了应持月,他一身暗红色绣梅花的的外衣,更衬得眉目艳丽,见姜岁急匆匆的出来,笑道:“岁岁这是要去哪儿?”
姜岁顿住脚步,道:“……散步。”
“如此。”应持月亲亲热热的拉住他的手,道:“正巧我让人把宫殿翻新了一遍,许多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了,带你去看看。”
姜岁被他冰凉的手拉着,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又不敢反抗,只能跟着他一起欣赏院子里的景色,瞧见远处有人正在往房梁上挂红绸,姜岁终于忍不住道:“这是作甚?”
“嗯?”应持月柔声道:“自然是在筹备我们的婚礼啊,岁岁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
姜岁:“我什么时候说要与你成婚了?”
“之前在玄一门,你说你诈死离开,是因为我要娶妖后了,你怕被我的妻子刁难,又怕自己伤心,所以才要远走,我便想着,既然你如此害怕,那我便与你成亲,告诉全天下,我的妻子是你。”
要是时光可以回溯,姜岁简直想要给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简直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可我已经与渡衡仙尊……”
应持月温声说:“渡衡一心飞升,心中想必是不会有什么红尘牵缠的,我向他递了请帖,或许在参加婚宴时,他还会恭喜你我呢。”
姜岁:“……”
姜岁想,不会的,他只会一剑劈了你。
这一茬还没过去,应持月又慢悠悠道:“对了,我还向魔宫送了请帖,想必届时魔尊也会赴宴。”
姜岁:“。”
他看着面前巍峨壮丽的宫殿,努力记住它最后的样子——等到大婚之日,这宫殿不被他们几个打塌了他就不姓姜。
因为他之前就趁机逃走过,所以这次应持月可谓是将整座宫殿看的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姜岁捏碎了通灵珠,发现就连通灵珠的灵力竟然也是被隔绝了的,瞬间气的在房间里打砸一通。
清涟扒在门边,小心翼翼的看过来:“公子……”
“何事?”
清涟道:“公子不愿意与陛下成亲吗?”
这个问题的倒是把姜岁问住了。
修真界的合籍大典和婚礼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他那时候却能非常平静的与岑霁结为道侣,或许是因为他很清楚,岑霁对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斩不断的孽缘,但和应持月……
姜岁对应持月的观感很复杂。
当年在春风一度,如果不是应持月带他走,他继续留在那个地方,也许是遭遇无数屈辱后放弃抵抗,成为供人亵玩的脔宠,也许是不堪受辱撑着最后一点所谓的骨气自杀,成为被抬出去的尸体,不管是哪种结局,对姜岁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来了妖界后,应持月为他洗去了春风印,带他四处游玩,帮他洗经伐髓成功结丹,要问他对姜岁好不好?自然是好的。
当年姜岁要选择离开,是因为觉得应持月永远无法理解他,只把他当做养在身边的小宠,当日在玄一门说的话,也并不全是假的,若应持月要迎娶妖后,他在妖界的地位便会十分尴尬,失去了应持月的宠爱便什么也不是,不如早早离开另做打算。
那时候,如果应持月愿意给他承诺,他还会离开吗?
也许……是不会的。
可现在,应持月给了他曾经想要的,他却坐立难安,一心想要逃离,这时候的他,又是在渴求什么东西?
连姜岁自己都不知道了。
清涟见姜岁双眸定定的看着空中一点不说话,显然是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里,便去收拾姜岁之前打碎的东西,许久,姜岁才说:“清涟,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外衣,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明明是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却像是无家可归的游魂。
清涟在他旁边坐下,道:“您不喜欢陛下吗?”
姜岁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说:“不知道。”
“你们的事情真复杂。”清涟摇头晃脑的说:“我现在就想着赶紧攒够钱,然后娶到我喜欢的那只兔子,我们一起生一窝小兔子,那我这辈子就满足了。”
姜岁失笑,而后怔然。
他曾经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破败的屋舍中苟活时,他希望能吃饱穿暖,吃饱穿暖后,他希望自己有数不尽的财宝,无上的权利,可这些,他如今都得到了啊。
应持月进来的时候见他坐在地上发呆,上前将人抱起来,摸了摸他的脚,道:“石砖那么凉还坐在地上,当心寒气入体。”
姜岁没理他。
应持月也不生气,抱着姜岁走进内室,就见这里已经挂了件火红的嫁衣,其上刺绣皆用金线,其上流苏皆用玉石,纷繁精美,巧夺天工,叫人为之震撼。
“好看吗?”应持月垂眸看着姜岁,“十年前就开始绣了,不久前才完工。”
“十年?”
应持月语调轻松:“以为你死了,待在这里也无聊,就学了学刺绣,怎么样,手艺还不错吧?”
姜岁:“……”
姜岁真的很难评价这件事。
这要是传出去,堂堂妖王缩在妖界十年就为了绣嫁衣,实在是要成为最大的笑话。
但应持月从来不在意这些事情,就像从前他们扮作凡人游历凡间时,姜岁走累了他就抱着背着,姜岁渴了饿了他就亲自去厨房做饭,明明是妖王,却远没有那些凡夫俗子臭讲究,什么“妻子不能过于宠爱”“君子远庖厨”,应持月嗤之以鼻。
姜岁手指抚上那一针一线都精美无比的嫁衣,闷声说:“我才不穿裙子。”
“我穿也行。”应持月笑着说:“我觉得我穿裙子应该也挺好看,你觉得呢?”
姜岁看着他那张过于俊美的脸,无言以对。
“不过……”应持月贴在姜岁耳边道:“你只穿给我看行不行?”
“十年里我一直在想你穿上这件嫁衣会是什么样子,但总想不出来。”应持月慢慢说:“十年间,我也没有梦见过你,还以为你是恨我,所以不肯入我的梦。”
姜岁侧开头说:“不行。”
应持月伸出自己的手给他看:“你瞧,我满手的针眼,可痛了。”
姜岁本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可抬眸一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确实还留着十来个凝着血的针眼,他眼睫颤了颤,骂道:“笨死你算了。”
应持月弯起眼睛:“所以,穿给我看看好不好?”
“……只看一眼。”姜岁皱着眉说:“然后马上脱掉。”
应持月笑着答应,他将姜岁的衣裳脱去,又将一件一件将繁复的嫁衣给他穿上,一贯懒散的人这种时候倒是极其认真,就连衣带的结都打的很漂亮。
最后一件外衣穿上,姜岁拨弄了一下袖口的流苏,抬起眼睫看着应持月:“看完了?”
应持月许久没说话。
姜岁戳了戳他手臂:“夫君?”
“应持月?”
“……嗯。”应持月缓缓说:“原来是这个样子。”
黑发如墨,嫁衣似火,眉若黛山,眸似秋水,眼睫一颤,就如蝶翼轻轻拂过春水,带起无数涟漪。
那孤寂的十年里,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的画面,原来是这个样子。
应持月俯身在姜岁的唇上轻轻吻了下,“很好看。”
姜岁挑眉,“你穿肯定更好看。”
他将外衣脱下来披在应持月的身上,抬起他下巴道:“要不,你嫁我?”
应持月大笑一声:“有何不可?”
他抱住姜岁,两人倒在地上,姜岁趴在应持月心口,听见蛇妖心脏跳动的声音,有些急促,应持月翻身,将他压在了自己身下,咬住他柔软的唇瓣,姜岁觉得有点痛,轻呼一声,蛇信便已经钻进了他的唇齿间。
姜岁被那灵活的舌折腾了个够呛,它不止要去舔姜岁的齿列,还要暧昧的去挑弄姜岁的舌根,逼得姜岁只能微微张着唇,舌根下蓄了一汪津液,含不住的时候就要从唇角溢出去,打湿两人的下颌与脖颈。
“……应持月,你的嫁衣还要不要了!”姜岁还有点清醒,记得那花了十年功夫的嫁衣还垫在自己身下呢,气喘吁吁的道:“赶紧起来。”
应持月从善如流的把人抱起来,放在了床上,姜岁仰躺在被褥上,脸颊染上了动人浅红,咬着指节喘息道:“你不许变成蛇。”
“嗯。”应持月答应的很爽快,然而等他压下来的时候,姜岁才察觉到不对劲。
“?!”姜岁揪住应持月的长发,“我说不准变成蛇,难道就准你变出两根了吗?!”
应持月吻了吻他手腕,“你只能有一个要求。”
“……”天煞的应持月,这种货色谁敢娶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