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婚期将近,到时候婚宴会变成什么样子姜岁不知道,但他突然消失,落鹜山肯定是闹翻了天的。
姜岁想要往落鹜山送个消息,整座宫殿却都密不透风,就连清涟想要出去,也要经过层层盘问,带不出任何东西,可见应持月这王八蛋是铁了心不让姜岁搞任何小动作了。
对此姜岁怨气冲天——应持月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届时岑霁申屠谕齐聚一堂大打出手,闹出个足以流传百世的天大笑话,应持月就满意了吗?
婚期这天,天还没亮,整座宫殿都热闹起来,毕竟妖王大婚这么大的事情,不只是妖界惊动了,就是修真界和魔界也有不少人要来观礼,妖界这些年并不与谁交恶,今日看在妖王的面子上,哪怕仙魔两界都看对方不顺眼,也要忍着,等离开了妖界再打。
那身嫁衣还真被应持月穿出去了,只是这只妖容貌极艳,硬生生压住了那身华丽精致到了极点的嫁衣,直让人觉得气度不凡,贵气逼人。
来客其实都有些疑惑——说是大婚,怎么就只看见了新郎,未见新娘?不少人窃窃私语,也有人直接就问到应持月面前去了,应持月浅笑盈盈:“拙荆体弱,不宜见客,所以便让他在洞房等我,说来也是对不起诸位来宾,我敬各位一杯。”
一听这话,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人家新娘子身体不好,要是出来见客犯了什么病,谁来负责?是以接下来,便也就无人再提新娘不在场之事了。
将近黄昏时,人声鼎沸的宫殿之中忽然响起一道惊呼:“渡衡仙尊!”
“渡衡仙尊竟然也来了!”
“妖王大婚,渡衡仙尊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听闻不久前仙尊与那魔尊大战三天未能分出胜负,还受了伤,这看着也不像受了伤啊?”
刚说着之前那场举世瞩目的大战,就又有叫道:“魔尊!魔尊也来了!”
“哎呀,这位魔尊不是一向深居简出吗?许多魔都没见过他呢!”
“妖王真是好大的面子,竟将这二位都请来了!”
“他们不会在婚宴上打起来吧……”
因这两人的到来,一时间沸反盈天,当事人却很从容,端着酒杯上前道:“多谢二位拨冗前来,我略备了几杯薄酒,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岑霁面色冷淡,没什么情绪的道:“妖王客气,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虽然刚来了就走十分敷衍,但这份敷衍也是佟掌门拿着绳子在留霜小筑上吊求来的,原本岑霁一心找失踪了的道侣,是完全不想来参加什么婚宴的。
“仙尊何必着急。”应持月微笑:“不如多留片刻,待我与拙荆拜了堂再走?”
岑霁刚要拒绝,跟在他身后的孟令秋忽然低声说:“仙尊,请多留片刻,也许人就在这里。”
“……”岑霁眯起眼睛,淡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虽然对孟令秋这小兔崽子没什么好感,但他们都是为了找到姜岁,达成短暂的合作也无不可。
申屠谕则是全无所谓,他都不知道姜岁失踪了,还等着姜岁跟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呢,见不到姜岁的话,在哪里干什么都无所谓,也懒得跟应持月讲什么客套话,直接就坐下开始喝闷酒。
岑霁引人注目,孟令秋却未必,他很快溜走,随便抓了个侍从逼问新娘的住处——他无比笃定应持月所谓的“妖后”就是姜岁,毕竟应持月这条没脸没皮的长虫,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一千年总该是有的,除了他曾经豢养了个从一度春风买来的小宠,再没什么引人遐思的传闻。
是以孟令秋就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应持月的这位妖后到底是谁。
不过他有自己的算盘,并未将此事告诉岑霁,只要他提前一步找到姜岁,将人带走,姜岁为了躲这些孽债,与他归隐也不是没有可能。
孟令秋一路朝侍从所指的方向而去,见到一座格外精美的小楼,刚刚推开门就闻见里面淡淡的香风,孟令秋心头一跳,快步进去,只见处处锦绣遍地珍宝,说是黄金屋也不为过。
这里看着确实有人生活的痕迹,孟令秋低声道:“师尊?”
没有回应。
孟令秋疑惑的穿过珠帘,就见两个伺候的婢女都被打晕在地,旁边还有被脱下来的红衣,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
孟令秋心头一跳,赶紧查看两个婢女的情况,呼吸平缓,是被人点了睡穴。
姜岁如今的实力并非谁都能轻易将他掳走,就算不敌,总也能对上几招,房间里却并没有打斗痕迹,这衣服看着也是自己脱在这里的,难道……姜岁是自己逃婚了?!
孟令秋眉头深锁,刚要离开,忽然门再度打开,进来的人却是面无表情的应持月。
“这位小友。”应持月看着孟令秋,不复在前殿时的笑意温文,反而平生一股冲天煞气,“不在前殿喝喜酒,闯我妻卧房,是为何故?”
孟令秋感知到了对方对自己浓烈的杀意,当即握紧了手中长剑,皱眉道:“我懒的与你废话,蛇妖,交出我师尊,否则……”
他冷冷说:“我再杀你一次又何妨?!”
应持月脸色骤然变冷,“卑鄙之徒,胜之不武,你以为我会再输给你?!”
孟令秋本是气怒之下口不择言,却不料试探出了应持月也知道上一世的事情,心下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显,长剑唰一声抬起,道:“就算师尊不捏碎你的内丹,我照样赢你!”
应持月嗤笑:“黄口小儿,口气不小!”
他手中乍然出现一把猩红的长鞭,那不详的红色好似用鲜血反复染就,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应持月话音未落,人已经如鬼魅般到了孟令秋身前,诡异的长鞭犹如一条活着的毒蛇,鞭身生出无形的尖刺,一旦落到孟令秋身上,就必要带下一层肉来。
孟令秋不退反进,悍然迎上这狠辣的一鞭,手中长剑泛出凶悍的灵光,硬生生将鞭势阻挡,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撞,骤然爆开火花。
应持月冷笑,长鞭若灵蛇游走,瞬间卷住了孟令秋的手腕,孟令秋只觉一阵刺骨寒凉与尖锐疼痛同时袭来,那钻心般的疼痛简直叫人想要去死,他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也没有因为疼痛而弃剑,反而忍着刺痛反手抓住了长鞭,用力一拽!
“有点意思。”应持月松开孟令秋,免得被他直接卸了兵器,抽身回退两步后一鞭直劈孟令秋面颊,旁人看来这只是平平无奇的一鞭,只有身在其中的孟令秋知道,那如毒蛇的鞭影从四面八方而来,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速度极快,让人完全无法分辨哪道是真,哪道是假,唯一能够确信的就是,这些鞭影落在身上必定是能将骨头都抽断的!
孟令秋到底不是上辈子魔功大成的时候,纵使天降奇才,但一个刚刚及冠的修者对上这活了上千年的老妖精,实在是不占便宜,没有一招就败下阵来,已然了得。
他心里清楚,继续拖下去自己必输无疑,短短几息时间里便已经做出了决定,干脆不再分辨那些鞭影是真是假,甚至不闪不避,迎着应持月雷霆般的攻势逆流而上,剑尖直取他心口!
这是打定主意要跟应持月拼个两败俱伤,应持月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如今的你,还真是弱小如蝼蚁。”
言罢身形竟如一片落叶般轻盈避开这一剑,孟令秋攻势不减,仍旧往前,应持月却瞬间原地消失,只留一道绯红残影,孟令秋何许人也?上辈子也是打遍了三界的大魔头,哪怕此生因为没有堕魔而功力大减,但最基本的敏锐直觉还在,看见那道残红便已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然而他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因为应持月的长鞭已经从他身后破空而来,带起尖锐的风声,鞭尾好似开了灵智的蛇,紧紧卷住孟令秋的脖颈,无形的尖刺刺入脖颈肌肤,直教人痛不欲生!
孟令秋下意识的用手拉扯鞭子,然而越是拉拽,那鞭子就收的越紧,几乎要勒断他的颈骨了,力道才微有松懈,应持月厌恶道:“若按我的意思,便要直接绞下你的脑袋,丢进蛇窟里泄愤,但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不宜出人命,我不杀你。”
他盯着孟令秋,声音里全是凶恶的戾气:“你把姜岁藏到哪里去了,趁我现在还愿意跟你好好说话,把人交出来。”
孟令秋咬牙道:“我还要问你把我师尊藏到哪里去了!”
“你还配叫他师尊?!不忠不孝忤逆师长的东西!”应持月手上用力,直接卷着孟令秋往地面上砸,用的力气不小,不多时地砖就碎裂开来,孟令秋也是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应持月踩住孟令秋的后背,让他趴在地上不得起身,骂道:“他是你的师长,你却成日肖想于他,他挖了你的仙骨,你便要让他身败名裂,这一点我姑且说你是一报还一报,但孟令秋——”
“若你真的在意那根骨头,缘何姜岁被关押在水牢时,要抽骨还你,你却拒绝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恨极,脚下用力将孟令秋生生踩的陷进了地砖里,“当夜我将他带出水牢,你穷追不舍,为的究竟是恨,还是你心里对师尊不堪入目的妄想!?”
“……你闭嘴!”孟令秋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应持月,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要是他心悦你,怎会诈死逃离你身边?!如今的婚宴,你敢说他是心甘情愿?!”
应持月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美艳的眉眼邪气冲天:“好……既然你如此能说会道,我便将你的舌头割下来,看你还如何巧言令色!”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把姜岁藏在了哪里!”
孟令秋嘶声道:“我他妈的还想问你呢!你这个老不死到底把我师尊藏去了哪里?!我不是你的对手,难道岑霁和申屠谕合力还赢你不得!?你要是逼急了我,我便告知他们师尊就在你这里,看你如何收场!”
应持月眯起眼睛,“我没有把他藏起来。”
“那我也没有!”孟令秋额头上青筋直跳,“这是你的地盘,我能把人藏去哪儿!?”
“……”应持月松开孟令秋,孟令秋刚要爬起来,又被应持月一鞭子抽的躺了回去,“你师尊心慈不曾教训你,我就教教你规矩!”
孟令秋:“……”他妈的这个老不死的臭长虫!!
应持月上前查看了一番室内情况,恰巧这时候有个婢女悠悠醒转,看见四周跟地震过的本就吓了一跳,再看见妖王陛下那张臭脸,更是心胆俱裂:“陛、陛下!”
“人呢。”应持月盯着婢女,“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
婢女哆嗦道:“陛下饶命!我与姐姐本在此处陪伴公子,忽然有人以飞刀送进来一封信,公子看后勃然色变,我与姐姐待要问明缘由,公子却直接打晕了我们!”
应持月一顿,“你说,他是自己离开的?”
“正是!”婢女哽咽道:“奴不敢扯谎,想必是那封信有古怪,公子看后脸色惨白……”
“信呢?”
“想是公子带走了。”婢女连忙磕头:“是奴失职,求陛下饶命!”
应持月不屑跟这些小妖计较,整座宫殿都有结界,姜岁不管怎么逃,都肯定还在宫殿之中。
“来人!”应持月怒喝道:“传我之令,立刻封锁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
吉时已至,宾客们等到的却并非是妖王妖后行祭拜天地之礼,而是妖王封锁整座宫殿乃至整个妖界的命令。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无不惊愕,纷纷议论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也有人脸色难看,不满道:“我们来喝喜酒,他应持月却把我们扣压在这里,难不成是要留我们做人质?!”
今日妖界、魔界、修真界的诸位大能齐聚一堂,可以说是十年难得一见的盛会,都是为了给妖王的面子,妖王却将他们当做囚犯锁在此处,都是高傲之人,谁能忍耐?!
他们不由得就想找人主持公道,修真界之大能自然首推渡衡仙尊岑霁,然而此时众人才发现,这位渡衡仙尊,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不在筵席之上。
至于魔界的那位……
申屠谕坐在桌旁自斟自饮喝闷酒,显然是一副“要是敢有人烦老子就一刀宰了”的气势,谁也不敢贸然询问。
而引起这一切骚动的源头,都在于半个时辰前姜岁收到的一封传书。
飞刀带着信封钉在了床柱上,吓了两个婢女一跳,姜岁上前亲自取下信封,就见上面写了“留霜仙尊亲启”六个字。
姜岁有些莫名其妙的拆开信封,看见里面的内容后却立刻面色惨白,当即将信纸揉皱成一团,婢女担忧的问:“公子,出了何事?”
“……没什么。”姜岁紧紧握着手里的纸团,转身瞬间点了两个婢女的睡穴,而后脱了身上繁琐的衣裳,随便抓了件常服套上,提着剑便匆匆往暖玉殿而去。
暖玉殿名字取的金贵,却是座荒凉的废殿,盖因此处过于偏僻,就连下人都不怎么过来,早已是荒草丛生,处处凄凉,姜岁看着破败的屋舍,扫视了周围一圈,却未见人影,沉声道:“既然师兄师姐们盛情相邀,何不现身一叙?”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有人自漫天野草后走出来,一身飘然青衣,仙风道骨,对姜岁道:“小师弟,一别多年,真当刮目相看啊,你如今竟也被称一声仙尊了。”
他身后还跟着个瞎了只眼睛的男人,沉默寡言,并不开口。
另一蓝裳女子从崩颓的院墙后现身,身形利落,面上却已见老态。
这三人正是当年姜岁拜入药王峰后,刻石座下的徒弟,姜岁要叫“二师姐”、“三师兄”和“七师兄”的。
传闻这三人是刻石最为倚重的弟子,天赋超群,姜岁拜入药王峰的时候便已经踏入了化神期,当年申屠谕血洗药王峰时,他们在外修炼,所以逃过一劫。
看见他们,姜岁握剑的手指骨节都泛白,上一世的噩梦接踵而来。
他曾说过,活了两辈子,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骗岑霁帮他杀了人。
炼化魔心走火入魔是真,但他要化神期修者的内丹炼药,却完全是被这些人逼的。
此三人身为当代天骄,放在整个修真界都可成为中流砥柱,但不是每个人都如岑霁那般能够一路走到渡劫期,大多数人一辈子的修为可能都止步在金丹、元婴,如他们在化神期停滞不前,已经是幸事了。
可他们不肯满足,一心要跨过这道门槛,思来想去,就想到了姜岁这个“炉鼎”,刻石当年收姜岁为弟子,也是一样的算盘,既然姜岁的“炉鼎”体质对合体突破大乘都是可行的,那用他来突破化神期,岂不更是简单?
上一世,姜岁刚养好伤没多久,便在掌门处见到了自己这三位师兄师姐,他们打着叙旧的名头来,言语之中却尽是威胁——刻石与春风一度有所瓜葛,所以他们知道姜岁的底细,更知道姜岁与魔尊申屠谕有染,若姜岁不肯配合,便要将他这烂泥一般的过往公之于众。
姜岁不是他们的对手,申屠谕也已经死了,孤立无援之下,只能诓骗岑霁帮他斩杀这三人,只可惜,杀了他们,那些不堪回首的旧事还是暴露在了阳光之下——毕竟谁也没有想到,还有孟令秋黄雀在后。
“小师弟。”三师兄笑盈盈道:“我们的来意,已经在信中说的很清楚了,你意下如何?”
姜岁竭力让自己镇定:“当年刻石想跟你们做一样的事,几位是忘了他的下场了么?”
二师姐讥诮道:“当年你可没有如今位高权重!姜岁,那时的你名不见经传,根本就不会有人关心你是否是一度春风的奴隶,又是否为妖王的脔宠,更不关心你和魔尊厮混……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你可是留霜仙尊,是天下第一人的道侣,若是这些事暴露出去,你会如何,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说来,师兄我还特意去你家中看过呢。”三师兄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说的话却如刀子般扎人:“也是因此,我才知道,原来那位一度春风的掮客李老板、梁家满门的性命……都是陨在你手上的呀!”
“哎呀,我差点忘了,你还杀了自己的兄长!”三师兄故作惊诧道:“他可是你兄长呀,你怎能杀他?”
姜岁几乎要将自己的牙咬碎。
“师兄这话未免太没道理。”姜岁冷声道:“我杀他们,自然有我杀他们的理由。”
“哈哈。”三师兄慢悠悠的道:“那你要如何解释呢?你要告诉众人,你杀兄长,是因他要□□你,你杀姓梁的,是他将你当做了出来卖的娼妓,你杀李老板,是因他将你卖进了一度春风?”
“抑或你要告诉众人,你这一身修为,全靠着邪门歪道得来?”说到这里,三师兄眼神阴毒:“或许那些人命,正道还能容你,但你靠着旁门左道得来如今地位和境界,你猜有多少一生都无法结丹、无法窥破化神境的修者,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姜岁手指发抖。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原来,不是孟令秋做,也会有别人要做,这就是他姜岁的命。
姜岁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长剑,剑身盈满灵力,顿时铮鸣一声,姜岁再抬眸时已是满眼杀意:“既然如此……我就只好请师兄师姐,埋骨于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狂妄!”三师兄指着姜岁笑道:“就凭你,还想胜我们三人?!我告诉你姜岁,今日就是大罗神仙来了……”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一道白影如利剑而至,瞬息之间落在了姜岁身侧,看也没看众人,只是蹙眉对姜岁道:“我找你许久。”
看见来人是谁,姜岁心跳极快。
岑逢笙……怎么能是岑逢笙!?若是来的是申屠谕或是应持月,他大可让他们直接将这几个恶心人的东西杀了了事,可偏偏来的人,是岑霁。
若说在这世间他最不想让谁知道他污淖泥泞的过往,那个人只能是岑霁。
二师姐似乎看出姜岁在惧怕什么,开口道:“小师弟,今日我们师门小聚,就不请渡衡仙尊参与了,你觉得呢?”
姜岁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岑霁走了,他不知自己能不能赢,但如果岑霁不走……
上辈子已经做过后悔的事,这辈子就不要再做了。
“岑逢笙。”姜岁面色如常:“我今日偶遇同门,要与他们闲聊片刻,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来寻你。”
岑霁垂眸看着他:“你要我走?”
“……嗯。”姜岁声音带了微不可查的哽咽:“你走吧。”
良久,岑霁叹了口气,抬手擦去姜岁脸上的泪水,说:“我还以为,你会求我再帮你杀他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