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进来后如此惊恐,倒不是因为说话这人。
虽然这人长得确实十分好看,若是没见世面的可能当场就要被勾走心神,但姜岁自己就长了张祸水般的脸,揽镜自照已经足矣,很难再为美色所动,让他惊恐的,是这个院子本身。
一度春风向来喜好附庸风雅,就算是里面负责洒扫的婢女都要会两句诗词跳两段舞蹈,所以进一度春风的第一件事,是学习琴棋书画之类的文雅东西,再由此将新人们分作三六九等,姜岁当年是第一档,因此有了个还不错的住宿环境,就是此处。
然而这地方早该在申屠谕的业火之下被烧成了灰烬,缘何此刻竟然好端端的矗立在姜岁眼前?!
“……你是谁?”姜岁下意识召出了佩剑,三尺青锋在手,总算是让他镇定了几分,盯着廊檐下那面容秀丽的男子,“我认识你?”
“贵人多忘事啊。”那人慢慢笑了下,“当年初来这里,我对你可是照顾有加。”
哪怕他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其实姜岁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活了两辈子,他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鲫,实在很难每一个都记住,更何况他是个追逐利益的人,如果一个人不能给他带来利益,那么即便这人是天仙下凡,姜岁也不会多看一眼。
再者,一度春风是姜岁想要忘记的回忆,自然不可能去记住这里的人平白让自己糟心。
但这人似乎因为姜岁陌生的眼神而有些暴躁,哪怕收敛的很好,但姜岁还是察觉到了,试探性的道:“……小灵?”
“看来仙尊还是记得我的呀。”小灵慢慢走近,姜岁才看清他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受了伤,“多年不见,仙尊这张脸倒是越发的蛊惑人心了,若是留在一度春风……必然会成为艳名远扬的头牌。”
这话对姜岁无疑是最深的羞辱,他当即冷笑道:“若是你舌头不想要的话,尽可再说下去。”
“哈哈。”小灵一阵风似的飘过来,亲亲热热的依偎在了姜岁肩头,恍若云雾般并没有什么重量,声音轻轻的:“仙尊如今好大的威风啊,这就是有人在背后撑腰的底气吗?当年你我在此处一起挨管事的罚时,你可是低眉敛乖巧的很呢。”
姜岁眉头越皱越紧,猛地拔剑朝肩头的人砍去,小灵并不躲闪,剑身在砍到他身体时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碰到,小灵化为一团烟气分散又聚拢,慢悠悠的道:“我知晓仙尊如今修为高深,但在此处,你是伤不了我的,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冤魂?恶鬼?魔物?”姜岁额角渗出冷汗来。
他知道,小灵绝对不再是人了。
“你认为我是什么都可以。”小灵咯咯笑道:“毕竟仙尊眼高于顶,哪有将我这蝼蚁般的人放在心上过呢?”
姜岁站在原地,握着剑的手爆出青筋,“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露泽草是不是在你手上?!意欲何为,直接言明,我没功夫跟你玩儿过家家。”
“露泽草?”小灵道:“是我采走了它,真是没有想到,如你这般薄情寡义的人,竟然也会为了岑霁以身犯险,莫不成你还真对岑霁情深不悔了?”
“与你何干。”姜岁冷声道。
“露泽草我留着也无用,给你也无妨。”小灵竟然出乎意料的很好说话,慢悠悠的道:“你回答我三个问题,东西我就交给你。”
姜岁道:“东西在你手里,我如何知道你会守诺将它给我?”
“如你所言,东西在我手里,就算你强抢,也抢不到。”小灵笑眯眯的道:“何不如试试相信我这人一言九鼎呢?左右不过回答我三个问题,你又不损失什么。”
不得不说小灵这话很有煽动性,姜岁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小灵莞尔,声音悠悠然化开在风里:“第一问,当年你离开应持月,究竟是为利,还是为情?”
姜岁立刻就要回答,小灵却幽幽的道:“出你之口,必是真心话才作数,若是说谎,我当即毁去露泽草。”
“……你问这个做什么?!”姜岁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是因为当初我抢了你的机会,你怀恨于心?但是恕我直言,就算没有我,你也根本见不到应持月。”
周遭迷雾翻滚的越发汹涌,似乎昭示着此间主人的心绪波动,小灵声音骤然变冷:“现下是我在问你问题,你答就是!”
姜岁垂下眼睫,毫不犹豫道:“为利。”
小灵又咯咯咯的笑起来,“还真是干脆啊……可怜应持月被哄得团团转,真以为你是心悦于他呢。”
“……你也少说废话。”姜岁骂道:“还有两个问题。”
“别着急呀,第二问这不就来了么。”小灵出现在姜岁左侧,小鸟依人般的趴伏在姜岁手臂上,轻声说:“第二问,若你知道申屠谕被下了噬命蛊,是否还要杀他?”
姜岁心头一惊,这个小灵竟然连上一世的事情都知道,难道也是重生之人?!
“仙尊,为何不答?”小灵抬起眼睫看着姜岁,声音柔软的能滴出水来,“很难回答吗?”
“并没有。”姜岁淡声道:“会。”
小灵放声大笑,那声音尖锐的几乎有些刺耳,“好好好!可怜申屠谕还以为你被他牵累心中百般愧疚,殊不知你根本就不把他的性命放在眼里,好一个狠辣果决、自私自利的留霜仙尊!”
不等姜岁反应,他已经逼近过来,“第三问!”
“第三问我问你,岑霁为你满手鲜血,为你耗损修为,为你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你可曾有一刻为他动心?!”
姜岁一瞬怔然。
小灵尖声道:“答我啊,姜岁!”
“不曾。”姜岁漠然道:“三问结束,露泽草呢?”
小灵面容扭曲起来,“既然不曾,何必要露泽草?!”
姜岁早就知道他要反悔,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时就运转体内的灵力,将其尽数倾注到剑中,长剑于空中飞舞,瞬间爆出一道极其璀璨的光幕,交织成一道流光宛然的剑意牢笼,若是姜岁那几个师兄师姐有命在此处 ,大概就能认出,这一招和岑霁当时杀他们的那招几乎一模一样。
“不管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要你还存在于这世间,剑就一定砍得到你。”姜岁冷冷道:“既然此间剑无法伤你,便说明这只是一个幻境,只要将幻境撕碎,自然就能找到真实的你!”
他双指并拢,控剑凌空,飞光流动,“咔嚓”一声,像是琉璃碎裂的声音,周遭迷雾褪去,露出了本来相貌——这是一个姜岁完全陌生的地方,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熟悉,放眼看去,这地方平平无奇,唯独大片种植的红色花朵十分显眼,正是姜岁曾在上古秘境之中见过的摄魂花!
怪道他跟在那两个侍女身后进来时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气,想必那就是摄魂花的味道了,从他们踏入春风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入了幻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倒是有所长进!”一道笑声从院子里传来,姜岁走进去一看,就见小灵正坐在院中斟茶,动作不急不慢,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姜岁的杀心,姜岁举起长剑:“我不管你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我再说一次,把露泽草交出来!”
“仙尊莫要急着跟我要个说法啊。”小灵撑着下颌笑盈盈的道:“不如还是先跟妖王陛下叙叙旧情吧?”
姜岁一愣,转过身,就见一身红衣的应持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院中的桃花树下,一贯带笑的人此刻脸上却没有表情,广袖中的手指握的很紧。
“……应持月。”姜岁就是再蠢也反应过来了,“你都听见了?”
应持月自嘲一笑:“……明知道你的话都是假的,却有控制不住自己每一句都想信,唯独这一次,我希望你说的是假话。”
姜岁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道:“那让你失望了,唯独这次,我说的是真话。”
“……非要如此残忍吗?”应持月轻声道:“不能继续骗我吗?”
姜岁淡声道:“我当然可以继续骗你,只可惜,这必定不是有些人乐意看见的场面。"
小灵道:“妖王陛下如今已经知道了,姜岁从未将你放在心上,从始至终都只是利用罢了,明明已经将他的嘴脸看的如此清楚,还要继续蒙骗自己吗?”
“你救了他,助他洗经伐髓登临仙门结出金丹,被他欺骗十年还肯不计前嫌的夜探玄一门水牢救他,他却不识好歹捏碎了你的内丹,让你死于孟令秋之手……应持月,难道你就不恨吗?你应该恨啊!就算将他剁成碎块,还是不足以消弭你心中的恨才对啊!”
小灵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的能力,每一个字都在拨动应持月本就绷得很紧的心弦,让他额角青筋凸起,不停跳动,似乎在竭力克制什么。
小灵柔声说:“我知道你其实是恨的……你没有错,错的是姜岁这个满嘴谎言的骗子!应持月……去,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解脱了,从此你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他将一把匕首塞进了应持月的手里,轻轻道:“去吧……去亲手结束你的梦魇。”
看见那把匕首,姜岁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想起来了……就是这把匕首,上一世他就是被这把匕首捅穿了心脏!而他跟这把匕首的渊源远不止于,因为他记得很清楚,这是当年在春风一度时,他省吃俭用托人偷偷买来的,企图用它将肩头那块屈辱的印记剜下来。
匕首在小灵这里,那就说明上一世他果然是死在这人手里的!
应持月握紧了匕首,一步步朝姜岁靠近,脸上的表情很冷硬,姜岁已经退到了墙边,再无退路,手指贴着冰冷的墙壁道:“……应持月,你要杀我?”
“岁岁。”应持月几乎是贴着姜岁的耳廓,哑声道:“一直活在谎言之中,有意义么?”
他的气息就拂在姜岁耳边,姜岁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应持月已经反手将匕首掷了出去。
应持月惯用的武器虽然是鞭子,鲜少有人知道其实他对暗器也颇有研究,这一下可谓是快准狠,小灵完全没有防备,被匕首扎中了肩头,瞬间就有汩汩鲜血流出来,小灵却不怒反笑,“应持月,他如此对你,你还是舍不得杀他?!”
应持月冷笑:“对我用幻术,找错人了吧?我玩儿这招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他抓住姜岁的手就往院外而去,小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们逃不出去的!”
“应持月,枉我刚醒来就给你送信,告知你姜岁在玄一门的消息,就是望你有点骨气直接杀了他,可笑你被一再背叛还是下不了手……好,你下不了手,就让别人来!”
“是你?!”应持月愕然道:“那封信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大雾又起,刚刚还被他抓在手里的姜岁竟然瞬间消失了!
小灵冷笑:“废物!”
……
姜岁晕头转向,觉得自己好似进了一个转筒,头晕眼花直想吐,好不容易撑着院墙,这才终于好受了几分。
旁边似乎还有人,姜岁下意识以为那是应持月,伸手拉住他道:“应持月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认错人了。”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
姜岁一愣,迷雾散去,他这才看清自己抓着的人哪里是什么应持月,而是一身黑衣的申屠谕!
“怎么是你?”姜岁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幻境竟然还是连着的,碎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那你呢,你知不知道那个小灵是个什么东西?”姜岁问。
“不知道。”申屠谕的声音仍旧很闷,“问你的应持月去。”
姜岁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缓慢的皱起眉:“……你听见我和小灵的话了?”
“嗯。”
姜岁慢慢放开他的手,道:“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
申屠谕一把抱住姜岁,用的力气很大,姜岁几乎有种要被他勒死在怀里的错觉。
“……我只是有点难过。”申屠谕趴在姜岁的肩头说,“难过也不可以吗?”
姜岁迟疑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堂堂魔尊,哭起来也太难看了。”
“我没有哭。”申屠谕说。
姜岁想,那他脖子上温热的、湿湿的触感,大概只是错觉吧。
“申屠谕!”小灵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他杀了你,还剜出你的心脏,你如今竟然在抱着这个害你至极的人哭?!”
他大概是想像蛊惑应持月那样也蛊惑申屠谕一番的,谁知道申屠谕听见姜岁说还会杀他时,心里最旺盛的情绪竟然是难过而不是憎恨。
“是我先对不起他。”申屠谕蹙眉,“而且,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其实算不上什么,但不知道哪里就戳中了小灵的肺管子,他阴阳怪气道:“是啊,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这样的小人物有什么资格插手?当年你与姜岁在一度春风的分部时,我跪在地上求你救我,可你是怎么做的?!”
“你一脚把我踹开,还嫌弃我的血脏了你的衣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申屠谕,分明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却不肯救我!”
申屠谕早就不记得什么一度春风分部里的事情了,姜岁却还依稀记得当初他和申屠谕在分部杀人放火时,似乎的确是有个人抓住了申屠谕的衣摆,求他相救。
原来那个人,就是小灵?!
“我没有被那把火烧死,你们是不是很失望啊?”小灵阴恻恻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要是当时我就死了,哪儿还有你们在这里做苦鸳鸯的机会啊!”
虽然姜岁知道这话说出来会激怒小灵,但他还是没忍住道:“老实说,不是很失望,毕竟你在我的生命中确确实实就是个路人甲的角色,要不是你如今出来作妖,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
一阵沉默,姜岁甚至怀疑小灵是不是已经被气晕过去了,小声对申屠谕道:“赶紧找找怎么离开这个幻境,你们几个都被困在这里简直丢死人了。”
申屠谕:“你来之前我已经打破了好几个幻境,但是这东西一层叠一层,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层,要想出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抓住这个东西。”
姜岁还要再说话,小灵却忽而冷笑:“应持月不杀你,申屠谕不杀你……总有人会杀你!”
听见这话,姜岁心中暗叫不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遮天的浓雾和浓烈的花香一起袭来,那种恶心想吐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回到姜岁身上,姜岁好容易回过神来时,申屠谕果然已经消失了。
这个院子里只有他自己。
不……还一个人。
姜岁看着那道立在梨花树下身影,一时间脚步顿住了。
身姿似竹,白衣胜雪,乌发如墨,簌簌花瓣被轻狂的风吹落,像是下了一场皑皑的雪,落英过他肩头发尾,沾染阵阵暗香。
“……岑逢笙?”姜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疑心岑霁也是小灵变幻出来迷惑他的,毕竟岑霁受了重伤,这会儿应该在落鹜山养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嗯。”岑霁看见他,轻轻蹙眉,问:“有没有受伤?”
姜岁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岑霁犹豫了一下,取出了一样东西,姜岁一愣——只见那正是不久前才被应持月钉进了小灵肩头的匕首!
“我收到了此物。”岑霁道:“这把匕首我曾见过,是……”
“是杀死我的凶器。”姜岁抓紧了匕首,哑声道:“我已经知道了。”
岑霁大概是想安慰他,但又实在不擅长,只好拍了拍姜岁的手背,道:“我觉得此事有蹊跷,所以来此看看,不料刚进来就入了幻境。”
这样看来,岑霁和他们来春风楼的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
姜岁暂时打消疑虑,不知道小灵让他见岑霁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小灵觉得,岑霁会杀了他?
刚想到这里,那道鬼魅般的身影已经出现了,他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悠然闲适,抱着胳膊道:“渡衡仙尊,我可是记得上一世,你是要为玄一门清理门户的,当时你被姜岁算计封锁了灵力,如今可没有,怎么还不动手?”
岑霁盯着小灵好一会儿,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我记得你。”
小灵发出一阵怪笑:“如仙尊这般高高在上的人,原来也会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啊?”
岑霁思索了一会儿,道:“是你告知我,姜岁用修士的内丹炼药。”
姜岁一愣。
上一世他一直很奇怪岑霁究竟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毕竟当时整个玄一门都已经在姜岁的控制之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跟岑霁告密?
“不错。”小灵道:“我曾经拜入玄一门,做了个普普通通的弟子,想要见到渡衡仙尊可太难啦,我可是在山下等了将近两个月。”
姜岁忍无可忍,用剑指着小灵道:“你如此阴魂不散,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小灵丝毫不惧他的剑锋,冷冷道:“当然是为了报仇啊,姜岁!”
“若非你抢走了我的机缘,被应持月赎出一度春风的人应该是我!若非你与申屠谕烧了分部见死不救,我就不会被总部带回去成为什么头牌!若非你不肯乖乖做刻石的炉鼎,他那几个丧心病狂的弟子根本就不会盯上我!”小灵嘶声道:“所有苦难都是我帮你承受了,如今你居然问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岁自认自己已经是个挺不讲理的人了,听见小灵的这通发言后还是愣了好一会儿。
个人机遇不同,怎么能全部归咎到另一人的头上?!
难道让小灵走姜岁的路,他就真能原封不动的复刻吗?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岑霁淡然道:“何必与他废话,杀了就是。”
外人都说岑霁慈悲,其实是没有接触过他本人,他本就是以杀入道,实在是慈悲不到哪里去,说话间里已经召出了沉疴,姜岁抓住他衣袖道:“露泽草在他手里,先不要杀了他!”
“露泽草?”岑霁一顿,而后明了姜岁这趟远门的目的,轻声说:“露泽草对我无用。”
“怎么可能!它是修复经脉的绝佳宝物,若说还有什么能修复你那根断裂的仙骨让你能够重新飞升,也就只有露泽草了……”
岑霁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我早就不能飞升了,姜岁。”
姜岁愣了愣,“什么?”
“他们都说你身负仙骨,是最有可能飞升之人,怎么可能……”
小灵嘻嘻笑道:“你竟然不知道吗?”
他装模作样的叹气,啧啧道:“岑霁啊岑霁,我都要为你鸣不平了!”
“你怎么不告诉他,皆因为你与天道做了交易,剜除仙骨自绝飞升之路,他才能拥有这重来一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