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房子他们都急得不得了,更别说是提到钱了,三兄妹的脸色顿时都不太好看,姜家华道:“你看你说的,兄弟之间说什么钱不钱的,先吃饭。”
他明显就是想把这件事岔过去,姜岁却没接这茬,而是道:“你们要是不买也可以,我直接租出去,我走之前那刘二麻子不是要娶媳妇了,打算分出去单过吗?正好可以卖给他。”
这刘二麻子景长翎不认识,姜家三兄妹却是如雷贯耳,盖因此人就是这一片最大的大流氓街溜子,成日里偷鸡摸狗惹是生非,谁提起来都皱眉头,却也谁都不敢招惹。
“你要是敢让刘二麻子过来住,我就敢吊死在这里你信不信?!”姜淑华顿时拍案而起,横眉立目道。
姜岁淡声道:“三姐放心,你要是真死在这里,我会通知公安来给你收尸的。”
实际上姜淑华最是怕死,谁自杀她都不可能自杀。
姜淑华还要再说什么,姜家华却一把拉过她,道:“姜岁,你要是让刘二麻子搬进来,那我们家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姜岁诧异道:“我又不住在这里,关我什么事?”
“……”姜家华的脸都黑透了,但姜岁又分明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谁劝都没用。
这房子姜岁确实该分到一份,哪怕说破了天去姜岁这么做都没有任何毛病,看姜岁现在的态度,估计打亲情牌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孙慧兰就道:“淑华,你不是想在家里住,男人又有钱么?那你就把姜岁的那一份买下来呗。”
比起成日里惹事的刘二麻子,显然是姜淑华这个小姑子住在这里让孙慧兰觉得稳当些,毕竟谁知道刘二麻子成日里呼朋引伴的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姜淑华却道:“你不是老早就想把我赶出去自己多占一间房么?你买下来呗,买下来后你家不就不用挤挨着过活了?”
她是嫁了个有钱男人,但是那人儿子都十来岁了,家里老太太把钱看得紧的很,她哪里来的本事去买间房?
孙慧兰也不肯出血,就看向了姜平华,“老二,你们之前不是觉得要生孩子了家里挤得慌吗?不如你们……”
姜平华的媳妇儿立刻道:“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们哪里来的钱买房子啊?”
见他们推来推去,姜岁彻底失去了耐心,道:“既然你们都不想买,我就去问刘二麻子了。”
他说着就要站起身,姜家华一拍桌子,怒道:“你敢!”
“我看你现在是反了天了,什么时候你在家里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以前要是他这么一吼,姜岁绝对会缩起肩膀不敢再说什么,但是这次不等姜岁反应,那个进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贵公子倒是先冷笑了一声:“怎么,开始摆你大哥的谱儿了?”
景长翎毕竟是久居上位的人,他发脾气的时候龙小桃都还害怕,更别说姜家华这种只敢在家里耍威风、去了厂里见到了领导就要点头哈腰的货,顿时气焰就下去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教训我弟弟,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教训你弟弟?”景长翎冷淡的道:“骂一顿还是打一顿?还是像你们之前那样,直接把人送到乡下去?”
姜家华还没说话,景长翎又道:“当初你妹妹也该下乡去吧?找人开了假病历才留在了城里,你这当大哥的可没少帮忙。”
姜家华和姜淑华脸色都是一白。
确实,姜淑华本来也该下乡插队的,只是她给了姜家华好处,托人开了假病历,这事儿连姜平华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景长翎并没有再说更多,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要是翻出来,你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姜家华咬咬牙,盯着姜岁道:“那你说,这房子想怎么卖?”
“既然只有三间房,我们四个人分不清,那就按整套房的售价折算四分之一给我。”姜岁并没有因为姜淑华已经嫁出去了就不算她的那一份,“只要钱拿到手,我从此后再也不回来。”
哪怕姜岁并没有要三分之一,只要四分之一他们也拿不出来,毕竟现在能养活一家老小吃上饭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钱。
孙慧兰当即拽着姜家华的衣袖低声说:“咱家可没有那么多钱!”
姜家华看向了姜淑华和姜平华,让他一家掏这些钱他肯定是掏不出来的,还得兄妹三人联手共渡难关。
姜岁对他们怎么商量的并不感兴趣,走到院子里等结果,其实他知道,今天要不是有景长翎跟着一起来,姜家华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毕竟在姜家华他们眼里,姜岁从小到大都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对象。
“你怎么会知道我姐办假病历的事?”姜岁好奇问。
景长翎:“让人随便查查就知道了,办的又不是多隐秘。”
姜岁直到此刻才忽然意识到景长翎的身份和他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或许他们也不是针对你。”景长翎不太会安慰人,绞尽脑汁也就想出来这么一句,道:“他们对你不好,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没见的有多好,只是从前一起针对你,有共同的利益目标而已。”
姜岁点头说自己知道,过了会儿又看向景长翎:“如果你有弟弟妹妹,你爸妈更偏爱弟弟妹妹的话,你会讨厌弟弟妹妹吗?”
景长翎一时间没说话。
“就是这个道理嘛。”姜岁笑笑,“爸妈偏心,他们有意见也是正常的,不过我如今要求分家也是正常的,既然没有当兄弟姐妹的缘分,那也不必强求。”
景长翎道:“这一点你倒是看的很通透。”
姜岁叹口气说:“不通透没办法呀,总不能一直憋着口气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吧。”
景长翎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姜岁却已经转过了头——那三兄妹商量了半天,终于有了结果。
姜淑华大概是在婆家待不下去了,竟然也咬牙出了钱,三人拼拼凑凑,还是没有达到姜岁说的房价的四分之一,姜家华道:“你也知道我们不容易,家里真是没钱了,只有这些,你爱要不要吧。”
“那我也没必要做这个亏本买卖。”姜岁道:“卖给刘二麻子,他急着搬出去住,应该不至于少我的钱。”
姜家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看起来又想骂街,但是看看一旁的景长翎,到底是怂了,看向孙慧兰。
孙慧兰拉着张脸又进屋去拿了钱出来——可见之前他们其实是把钱凑齐了的,只是想要占便宜罢了。
姜岁接过钱数了一遍,随意的揣进兜里,看的几人都肉痛不已,姜平华冷冷道:“既然房子已经卖了,那我们就立个字据,免得你之后反悔。”
姜岁没什么意见,立了字据后孙慧兰立刻道:“赶紧出去,这儿已经不是你家了!”
“就是,赶紧走!”姜淑华也道。
姜岁没说话,转身就往外面走,姜家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忽然有些莫名的感慨:“我们是不是做的太绝了?好歹也是亲兄弟……”
“绝?”姜平华冷笑道:“要是两个老东西没死,这整个房子都要留给姜岁你信不信?”
姜家华立刻就闭上了嘴。
毕竟爹妈偏心是公认的事实,要是他们没死,这房子也许根本就没有他和姜平华什么事了。
……
姜岁一直很沉默,走在景长翎的前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巷子幽深,有些看不清楚路,景长翎抓住姜岁的手,问:“你在哭吗?”
“没有。”姜岁闷声说。
“我看见你偷偷擦眼泪了。”景长翎道:“我又不会笑话你。”
姜岁说:“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
“真不来了?”
其实只要姜岁想,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姜家华几人搬出去,姜岁却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我眷念这里,眷念的其实是爸妈还在时的家,但是现在,爸妈已经不在了,这里也就不是我的家了。”
姜岁垂着头一步一步往前走,“景长翎,我以后,没有家人了。”
景长翎心口滞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姜岁,犹豫一瞬,忽然用力抱住姜岁,道:“没关系,你不是还有我么?”
姜岁一愣,仰起头看着他,月光下景长翎的五官有了几分朦胧,倒是不像白日里那么锋锐逼人,景长翎垂着眼睫道:“龙小桃应该跟你说了吧?”
不知道怎么的,被景长翎这么看着,姜岁就有些脸红,“……什么?”
“她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把你带回来,就是想跟你搞对象。”
姜岁瞬间睁大了眼睛,“你都听见了?”
“我听人说龙小桃来了就知道准没好事。”景长翎轻哼一声,他用鼻尖抵着姜岁的鼻尖,轻声说:“小同志,那你想要跟我搞对象吗?”
“不想。”姜岁撇开脸,却不料这个动作直接让景长翎的鼻尖失去了支撑的力道,唇瞬间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姜岁的柔软的脸颊上。
一时间两人都懵了。
景长翎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张开嘴咬住了那块软肉,还舔了舔。
姜岁:“?!”
姜岁惊愕道:“你是狗吗?”
景长翎想要辩解,但是咬人又舔人,不是狗是什么?
他干脆不要脸到底,抱住姜岁的腰,哑声说:“不搞对象的话,那亲一个?”
姜岁不可置信:“那药酒你不是没喝吗?闻闻味儿也能醉?”
要是没醉的话,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景长翎比姜岁高出许多,这会儿却弓起腰背把脑袋都埋在了姜岁的颈窝之间,嗅闻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小同志,亲一个。”
“不行。”姜岁皱着脸,“你赶紧放开我,待会儿被人看见了,我两会因为流氓罪被抓起来的!”
景长翎:“不放,除非你让我亲一下。”
“……”姜岁现在甚至觉得刚刚还为景长翎的话感动的自己真是很蠢。
但是这附近住的都是熟人,姜岁真的很怕被人看见,看看左右后便飞快的踮起脚在景长翎的唇上亲了下,催促道:“好了吧?赶紧放开我!”
那柔软的触感只停留了一瞬,景长翎慢条斯理的道:“小同志,我说的是让我亲一下,不是你亲我一下。”
姜岁:“?”
姜岁茫然的睁大眼睛,景长翎个坏坯不紧不慢的说:“所以,刚刚那一下是不算数的。”
“……景长翎,你还是个大少爷呢,你这是偷换概念!”
“怎么就偷换概念了,我不是一开始就说的清清楚楚了么。”景长翎语气无辜,“是你自己听错了,这也能赖到我的头上?”
姜岁眼睫颤了颤,实在是怕了他的胡搅蛮缠,闭上眼睛道:“那、那你快点。”
见姜岁这个样子,景长翎竟然也有点紧张。
他并没有和姜岁正儿八经的接过吻,或者说是,直接的,没有任何借口的接吻。
月光下姜岁的脸颊十分白皙,纤长的眼睫一直在颤动,景长翎觉得可爱,伸出指尖拨弄了一下,指腹明明不是敏感的地方,景长翎却觉得被姜岁的眼睫毛撩的麻痒一片,那股痒意甚至一路蔓延到了心脏,让他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姜岁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不禁抱怨:“你到底亲不亲啊?”
话音刚落,就感觉握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简直像是要直接勒进他的骨头里,触碰到他的血肉才肯甘心,下一秒,景长翎倾身吻了下来。
他一只手握着姜岁的腰,一只手强硬的挤进姜岁手指之间与他十指相扣,姜岁整个人都被他抵在了巷子的墙壁上无可逃脱,只能被迫仰起头去承受景长翎越来越深入的吻。
景长翎的吻和迟戎很不一样,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温缓,非常有耐心的将他的口腔当做什么美味的菜肴,一点一点细致的去品尝,姜岁却完全受不了这种要命的吻法,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发出哀哀的祈求,“……说好了只亲一下的。”
还因为景长翎的舌头堵在他的嘴里,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暧昧的、黏腻的声响。
“我不要脸。”景长翎哑声说:“好岁岁,再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