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留湖畔,环湖大道:
原荣的轿车从湖汀酒店出发,没有等待救护车,驰出暗巷,汇入车流之中。 留湖东面的十字路口处,救护车呼啸而去。
轿车环湖畔大道行驶,刹那间在一个丁字路口处,一辆巨大的油罐车冲来!原荣正处于高度集中注意力中,刹那下意识地打方向盘,一脚踩油门,同时右手强行拉开驾驶室车门,油罐车杵上车尾,将轿车顶着撞破护栏,腾空翻滚,朝着湖中坠落!
最后一刻,原荣翻身扯开安全带,从驾驶位飞身跃出,人与车同时落水。
油罐车一大半卡在了湖边,路上到处都是紧急停下的车辆,不少路人正要拍照,却顾忌油罐车生怕产生爆炸,没有人敢靠近。
湖边另一个方向,刘禹勋下了防弹车,带着六名保镖,沿湖畔观光道走来。
原荣仅抬头一看,便马上泅入湖底,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去。
保镖们持消音手枪,指向湖面,等待原荣冒头。
“不要轻举妄动。”刘禹勋计算着警察出现的时间,只要五六分钟,后座上的赵尔岚便将溺水窒息而死,赵尔岚死后,对付原荣已成为很简单的事。
“注意他有没有把人救出来。”刘禹勋只提醒道。 他知道原荣也是自由搏击的好手,说不定还能翻盘。
所有人站在树下,注视着湖中,片刻后,原荣在湖堤另一侧冒头,上岸。
“只有他自己。”一名保镖说。
刘禹勋说:“下水吧。”
两名保镖先下水,刘禹勋又朝另外的人说:“你们到车辆落水地点附近去,注意阻拦靠近的人。”
刘禹勋手中拿着遥控器,如果必要,他不介意在这里直接引爆油罐车。
这个时候,他接到了赵景良打来的电话。
“她不在酒店。”赵景良此刻正在湖汀酒店,用一把枪抵着大堂经理的后脑勺,离开行政酒廊,进了赵尔岚居住的总统套房,说:“我看过监控,她被抱上了原荣的车,他们叫了个救护车,假装她还在酒店,实际上离开酒店去医院了。”
刘禹勋总算松了口气,说:“离开那里吧,回家等我。”
赵景良挂了电话,持枪让大堂经理走在前面,身后却传来声音。
“嗨,三少爷。”原节抱着胳膊,倚在走廊一侧,身边一名保镖持枪抵着赵景良的手下,周佑君。
原节痞兮兮笑道:“你在我家的酒店里做什么呢?”
两人手中都有对方的人质,赵景良转过身,大堂经理抬起双手,周佑君不住发抖,说道:“景良?”
“你放了我的人质。”原节说:“我放了你的,咱俩赤手空拳打一场如何?我想和你过招很久了。”
赵景良冷笑,说:“这提议不好玩,不如我杀了你的人质,你杀了我的?”
原节色变,但下一刻,周佑君已躬身,冲向赵景良,赵景良愕然,那大堂经理转身挣脱,抱头逃跑。
赵景良在那狭小的过道里开枪,却被周佑君一撞,枪口打中烟雾探测器,登时酒店里警铃大作,开始洒水,原节觑到机会,一脚踏上走廊墙壁,借力飞奔,在空中转身躲过赵景良枪击,侧身肘锤!
赵景良手枪飞开,当即与原节拆招,两人施展搏击术,赵景良知道中计了,按下耳机控制键要与刘禹勋通话,却被原节一掌击中耳畔。
“打架就好好打架!”原节笑道:“不要分心!”
赵景良骂了句脏话,蓦然出手,原节学传统武术,赵景良则是空手道高手,两人在狭小过道内飞速拆招,原节终于略逊一筹。
“性生活没节制,打不过人了吗?!”赵景良悍然道。
原节挨了赵景良好几下狠的,却勉力支撑,堪堪拉开架势,但下一刻,赵景良突然转身。 一拳锤爆了消防报警器,整个酒店内,防火门开始落下,赵景良开始逃跑,原节飞快追在他的身后,到得安全出口前,防火门几乎完全关闭,赵景良贴地一滑,钻了过去!
赵景良冲下酒店楼梯,保镖们纷纷追上前,他一手握扶梯,在楼层之间翻跃,数名保镖竟奈何不得他,被他再次撞开一道门,进了酒店餐厅,紧接着冲出餐厅平台,跳下花园,跑向停在外的一辆摩托车,上了车,扬长而去。
刘禹勋挂了电话,转身,准备到湖畔去查看确认,然而下一刻,一辆摩托车停在了路边,一名女车手摘下头盔,跨坐在摩托车上看着他。
那一刻,刘禹勋背脊发凉,正是赵尔岚!
他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伸手进怀中掏枪,头上却传来嗡嗡声响。
“注意了。”赵尔岚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装置,说:“你头上那个无人机,带着炸弹。”
刘禹勋:“你…… 你……”
赵尔岚朝刘禹勋扬眉,刘禹勋期待着有保镖前来覆命,发现不妥后也许能一枪点爆无人机,赵尔岚又说:“别等了,你的人都被我收拾了。”
刘禹勋只得缓慢地放下手。
赵尔岚的眼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与悲伤。
“夫妻一场。”赵尔岚道:“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我知道你已经安排好了来接你的船,就在清曙码头,今天如果计划不成功,你马上就会走。 至于父母,我看你是不打算管他们死活了。”
“我以为你不会选择在现在动手。”刘禹勋说:“是我失策了。”
“因为星卓不在?”赵尔岚说。
刘禹勋:“对,你想展开反击,再如何也得有他在场。”
赵尔岚漫不经心地调整手套,答道:“星卓是个心软的孩子,我的弟弟,我最清楚他,等他在江东时一起行动,多半他下不了手杀你与景良,不如我提前替他收拾了。”
刘禹勋:“你是个好姐姐,但不是一名好妻子。”
“我知道。”赵尔岚答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你如果觉得我不是合适的人,最开始就不该选我。”
刘禹勋:“选你?选你…… 我有得选?赵尔岚,你要知道,我最开始是爱你的!”
赵尔岚答道:“曾经我也爱你。”
刘禹勋:“你以为今天我们走到这个境地,是因为谁?”
“啊。”赵尔岚无奈道:“你又要开始PUA我了吗?都怪我太强势?没有给你留出空间?”
刘禹勋双目通红,忽然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赵尔岚注视着结婚了十几年的丈夫,心下终究不免浮现出几分恻隐,然而就在此时,刘禹勋蓦然转头,眼中现出震惊。
赵尔岚侧头,就在那一秒内,刘禹勋飞速起身,冲向湖畔!
赵尔岚下车,追上前去,哗啦一声,刘禹勋落水。
赵尔岚掏出消音手枪,刘禹勋在数十米外冒头,赵尔岚几下点射,刘禹勋却冲出了湖面,上了在另一边停着的轿车,驰离留湖。
赵尔岚翻身上了摩托,拧动油门,嗡一声追着刘禹勋的车而去。
清曙港码头,刘禹勋把车停在码头外,快步进港,到了码头上,他紧张不已,勉强掩饰自己的慌张,一名心腹手下正等待在游艇旁。
“东西都带了?”刘禹勋问道。
“带了。”心腹手下说:“昨天晚上,就全部送上了船。”
刘禹勋说:“通知船长,现在开船。”
刘禹勋装出镇定模样,早上十一点,阳光灿烂,船只纷纷出港。
这艘大型游艇“永结同心”号,是他的结婚纪念日礼物,能在海上支撑42小时不间断的航行,足够让他抵达邻国并顺利入境。
为了安全起见,刘禹勋只安排了船长与大副,以及自己的心腹保镖,这些人都是当年跟着他,从保全公司里挖过来的,他们绝不会背叛他,船上还有数个箱子,装了三千万美金与价值一千万美金的黄金,以及结婚这些年来,妻子与丈母娘送他的值钱手表。
这些都是在赵尔岚昏迷之后,他想方设法地取钱,套现,敛来的私房钱,足够他在另一个国度开始新生活,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富豪了。
“永结同心”号离开港口,刘禹勋换了沙滩裤,坐在躺椅一侧,心态有所改变,犹如大考结束后的心情,虽然考得一滩稀烂,却不用再受读书的折磨了,是以松了口气。
他望向港口的方向,沉吟片刻,拨打了赵尔岚的电话。
他知道这个时候,赵尔岚一定在远方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你这就走了?”赵尔岚的声音很平静。
“对。”刘禹勋答道:“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我可真是受够你们母女俩了。”
赵尔岚没有半点生气,语调很平稳:“那,永别了,刘禹勋。”
刘禹勋冷笑数声,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赵尔岚转身,身后跟着鹫组的老大杜鹏。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杜鹏问。
“关你什么事?”赵尔岚走向自己的摩托车,要上车去。
杜鹏亦步亦趋跟随在后,说道:“我帮你做了这么多,总得要个彩头。”
赵尔岚看了眼杜鹏,答道:“都跟着郑余生学坏了,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杜鹏答道:“赵星卓与郑余生走在一起,令我们很有危机感呐,要怎么对抗两大帮派的联姻呢?组里一致推选我出来你,你不如认真考虑下?”
赵尔岚说:“我会考虑的。”
说着,赵尔岚骑着摩托车,原地掉头,潇洒地当着杜鹏的面走了。
游艇上,刘禹勋的手下为他端来酒,权当简单庆祝。
他总算逃脱了这人生的监牢,事实上从弄死丈母娘开始,他就期待着这一刻,什么家业,什么宏图,对他而言都是虚幻,而人生里,只有自由是实实在在的,比起留在赵家,还要担忧赵景良的牵制,他更宁愿永远离开江东,去当一名真正的富贵闲人。
想到这里,刘禹勋的心情复又变得惬意,今天的行动太过冒险,幸而他作了万全准备,逃得大难。
手下端来饮料,刘禹勋坐在游艇上,游泳池畔的躺椅一侧,低头拆开手机上的门号卡,换上自己准备好的新卡,免得被追踪。
然而他突然看见游泳池的底部,有什么东西正在闪着漂亮的光芒。
刘禹勋于是放下手机,哗啦一声跃入泳池,潜到池底,捡起闪光之物——那是一枚戒指,当年他朝赵尔岚求婚时,递出的,象征一心一意,白头偕老的钻戒。
它怎么在这里?刘禹勋瞇起眼。
就在此刻,无人机嗡嗡飞来,将一枚包装好的溶水剂投进了游泳池,再高速飞走,坠入海中。
刘禹勋从泳池内冒出头,上岸,拿着那枚戒指,朝阳光端详,他还记得当时他以半年的薪水,买下了这枚七克拉的钻戒,求婚那天,赵尔岚就像个小女生,不敢相信的表情。
为什么它在这里?刘禹勋记得当初收拾时没有带上它。
今天的紫外线很强,照得他浑身发痛,而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发生了变化——它慢慢地变成了紫黑色。
与此同时,刘禹勋惊恐地感觉到有什么从鼻孔里淌下来,他摸了一把,手上全是暗沉的血。
他的皮肤开始皲裂,犹如被火焰烧灼,血管根根突出。
刘禹勋狂吼一声,扼住自己的咽喉,猛烈喘气,他头晕目眩,竭力站起身想喊人,却朝前扑倒,一头栽在了游泳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