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成德犹豫着,这里是皇宫,若是他接了点心,但凡吃上一口,系统的播报马上就会响,陛下立即便会知晓。这系统的播报很奇特,在别的地方要靠得比较近才能听到,差不多是要保持在五丈之内才行。但是在皇宫就不一样,只要系统在皇宫的任意一个角落里播报,整个皇宫的范围内全都听得到。
陛下亲自下令,不许他配合魏昭做任务,他可不敢公然抗旨。
余喜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低头道:“奴才昨日……洗了澡的。”
叶成德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
他以为他嫌他脏!
他怎么可能嫌他!
魏昭道:“你怎么随身带着点心呀?”
余喜挠挠头,“以前经常饿肚子,饿怕了。虽然宫里其实是饿不着的,但还是带着点吃的东西在身上才安心。”
叶成德心中一痛,一时冲动伸手接过魏昭手中的点心,一口塞进了嘴里,含糊地道:“好吃。”
余喜这才露出了笑意。
【叮!任务完成!】
他就知道……
魏昭拍拍余喜的肩膀,“你回去歇着吧,等会儿是不是还得伺候陛下?很辛苦吧?”
余喜道:“不辛苦,我们有三班人换着当值,我从天黑后伺候到早朝后便能去歇着了。陛下夜里也不用怎么伺候,我其实挺清闲的,没有许多事要做的。”
魏昭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塞到余喜的手里,“这个给你。”
余喜看那是一个用纸包起来的东西,伸手揭开纸,顿时香气扑鼻,里面是一块晶莹如玉的方形物,他“啊”了一声,“这是京中的大小姐们争抢的‘香皂’吧?给奴才会不会太浪费了?”
魏昭笑道:“怎么就浪费了?你现在是皇帝身边的人,你得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尊贵,别再把自己当下人了。你心地纯良,这一点无比珍贵,在我看来,你可比那些贵族小姐公子什么的贵重得多。”
余喜低着头,唇角含笑,轻声道:“谢谢公子。”
他还是习惯叫魏昭“公子,”魏昭也没有想要纠正他的意思。
叶成德忍不住道:“喜公公平时从来不收大臣们的礼物,今天怎么愿意收了?”
余喜道:“公子跟旁人不一样,旁人送我礼物是想让我办为难之事,我不能收。公子不会,我相信公子。”
他对魏昭的好感度是一百,完全是无条件地信任他。
他很宝贝地把那块香皂揣在怀里,对魏昭道:“我特别喜欢,谢谢公子。我现在要去睡一觉,就先告辞了。”
魏昭“嗯”了一声,“去吧。”
【叮!检测到叶成德好感度变化!当前好感度:71!】
叶成德差点儿撅过去。
这怎么还加好感度了呢?陛下听到不得掐死他?
魏昭望了叶成德一眼,心想利用余喜果然是最有效的。叶成德这个人非常重视家人,与其对他好,不如对他家里人好更能增加他的好感。上次就是因为他救了他的夫人,他直接就加了一十多的好感度。
说起来,这块香皂他带进宫来原本是想献给皇帝的,上次经连侯爷提醒,他也觉得有好东西是得拿给皇帝的。
但是刚刚为了刷叶成德的好感度就给了余喜了,皇帝那边……无所谓了,他不至于因此小心眼儿吧?
叶成德战战兢兢地往宫门口走,还没走出宫门,就被一个满脸笑意的老太监拦住了。
老太监笑道:“尚书大人,陛下有请!”
叶成德:“……”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心一横,像是上刑场一般,跟着老太监走了。
魏昭看到连信用一种很别扭的仿佛生了痔疮的姿势往外走,他快走了两步赶上,感叹了一句,“丞相大人果然是受陛下重视。”
连信道:“不是丞相大人,现在是尚书大人,你忘啦?不过虽然他现在是尚书,但是等案子破了还会当回丞相的,陛下很信任他。”
魏昭:“你的痔疮很严重吗?要不要我介绍个大夫?”
“……”
“不必。”
……
叶成德硬着头皮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老东西!”赵淮霁骂了一句。
叶成德低着头,为难地道:“他用老臣的儿子算计老臣,老臣……真的没想到他已经成长到这一步了,诡计多端,防不胜防。”
“呵,是谁好感度增加了?”
“……”
“老臣冤枉!”
赵淮霁心中有气,“你可有什么法子整一整那个魏昭?朕看他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照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压一压他的气焰。”
叶成德摇头,“老臣无能!”
赵淮霁也不指望他什么,他想了半晌,“传他晚上来陪朕下棋!他一个杀手肯定不会下棋,但为了不暴露身份又不得不假装会下棋,这下棋不是一朝一夕能下得明白的,朕就是要看他不会装会,捉襟见肘的样子,想必会很有趣吧?”
叶成德担忧地道:“陛下可别玩儿脱了,让他以为自己身份暴露,说不定会有危险。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杀手。”
赵淮霁道:“朕有分寸,放心,他那系统还有用,朕舍不得。晚上你来围观,他不是在刷你的好感度吗?你好好看着,说不定好感度还能掉一掉。”
……
宫中太监过来传旨的时候魏昭刚回到家,魏集清看不懂这圣旨,不知道皇帝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拉了魏昭到屋里,关上门道:“我教你围棋的规则。”
魏昭淡然道:“不必,魏大人费心了,我正好会下棋。年少之时有个朋友教过我下棋,略懂一些。”
魏集清颇有些担心,“我儿魏昭棋艺精湛,你的棋艺如何?能蒙混过关吗?”
魏昭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跟一个人下过棋,想来是不如令郎的。”
魏集清沉吟了半晌,
“皇上的棋艺了得,当年是我教他下棋的,但后来他却有时能赢我。这样,你跟我对弈一局,我看看你跟皇上差距有多大。”
魏昭便道:“好。”
魏集清这才开了门,让丫环去取了棋盘放在正厅里摆好。他带了魏昭出来,分坐在棋盘的两边,说道:“要我让你几子?”
魏昭摇头,“不必,让我执黑就行,我不习惯被人让棋。”
围棋的规则,执黑的一方先落子,比较有优势。
魏娆一整天都在做香皂,做累了正在休息,忽然看到魏集清和魏昭在正厅摆起了棋盘,顿时来了兴趣,凑过来道:“好久没看到爹跟哥哥一起对弈了,爹,您可别欺负哥哥,让他三五十个子呗!”
魏集清板着脸,“哪有让三五十个子的?你就知道向着你哥哥是吧?”
魏娆吐了吐舌头,“我去给爹和哥哥泡茶去,我买了上好的茶叶。”
她说着就去拿茶叶了,最近确实赚了不少钱,她出手也大方了起来,连平时从来不舍得买的上等茶叶也舍得了。
丫环锦儿跟着魏娆去烧水,她一边忙着添柴一边道:“小姐,让锦儿沏茶就好,小姐去看少爷和老爷下棋吧。”
魏娆摇头,“不行,你又不懂茶艺,以前那些便宜的茶让你去随便泡也就罢了,这可是最好的茶叶,可别给我浪费了,好几十两呢!”
锦儿道:“可是小姐喜欢看少爷和老爷下棋,难得他们今天下棋,别耽搁得久了看不着了。”
魏娆道:“不用担心,这两个人下一局棋没个把时辰结束不了,看久了也是无聊。你把我新买的茶具拿去洗干净,我要用。”
锦儿便去洗茶具了,茶艺对水温、茶具、手法都极有讲究。魏娆是名门贵女,茶艺自然是要学的。她茶艺学得不算精,但也是下过工夫的。
没多时,魏娆沏好了茶,让锦儿端着来到正厅,她自己拿了盘点心,打算边看对弈边吃点心。
一进屋就发现气氛有些古怪。
魏集清盯着棋盘,表情仿佛是吃鱼刺被噎住了一般,眼睛瞪得老大。
魏娆看向棋盘,她棋艺很一般,但至少是能看懂的。
她一眼就看得出,是魏集清输了。
她放下托盘,拍手道:“哥哥赢了,好耶!”
魏集清默然半晌,道:“不公平,你执黑的。”
魏昭道:“可我胜了五目。”
“那也不公平,再来一局,你耍诈。”
“……”
魏娆知道父亲最引以为傲的便是棋艺,当今的陛下年少之时便曾向他学过棋,别的不说,棋艺上他是不肯向任何人服输的。
但这局不但输了,而且输得极快,她沏个茶的工夫,这棋就结束了。
那定是输得老惨老惨了。
魏集清迅速收拾好了棋盘,道:“这一局公平起见,猜子。”
猜子便是由其中一人抓起一把棋子,另一人猜是单数还是双数,猜对了便可先选,猜错了则对方先选。
魏昭摇头,“你执黑。”
魏集清道:“好。”
魏娆看得呆住了。
她老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接受别人让棋!虽未让子,但让执黑子也是让啊!
锦儿把茶端到魏集清和魏昭的手边放下,魏娆拿着点心边吃边观战。
在她吃完第三块点心的时候,这局棋又结束了,依旧是魏昭赢,这回赢了四目。
魏集清道:“刚刚是我大意了,再来!”
魏昭:“……”
他无奈收拾起了棋盘,这回直接把黑子给了魏集清。
魏集清理所当然的接受了黑子,他眼神专注,连茶凉了都没有注意到。
不久之后……
“爹这回输了七目哦!爹,茶都凉了呀,白瞎了我那么贵的茶叶。”
魏昭的茶倒是没有浪费,他不懂茶,也没喝过什么好茶,喝入口中只觉得还挺好喝。
魏娆递了块点心给魏昭,“哥,吃点心,可好吃了,这点心以前我都没舍得买过。但是现在有钱了,随便吃多少都可以!”
魏集清道:“再来!”
魏娆塞了块点心在他手里,“爹,吃点心吧,哥晚上不是还要进宫吗?别太累他了。”
魏集清这才不甘心地收了棋盘。
……
御书房。
赵淮霁已经让人摆好了棋盘,对一旁坐着的叶成德道:“这会儿魏集清应该正在教魏昭围棋的基本规则吧?”
叶成德道:“陛下觉得欺负一个初学者好玩儿吗?”
赵淮霁:“好玩儿。”
“……”
不多时,太监来报,说魏昭到了。
赵淮霁兴奋起来,“叫他进来!”
叶成德很无语,这皇帝还挺爱玩儿……
等到魏昭进了御书房,赵淮霁一脸平静地道:“坐吧,朕让你三子如何?”
魏昭道:“不必。”
“你执黑?”
“好。”
魏昭拈了颗黑子,随意地放在棋盘之上。
赵淮霁见他放得很随意,心态更是轻松,他并未多加思索,也下出了一步棋。
魏昭几乎不怎么思考,下一步棋又下了出来,依旧看起来很随意,仿佛并没有认真思考过。
但是这步棋一下出来,赵淮霁忽然愣了愣。
他这一步走得很巧妙,是巧合吗?总不至于是算计好的吧?
他不甘示弱,魏昭下快棋,他便下快棋,绝不想比他慢。
叶成德在一旁观棋,眼睛慢慢睁大。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陛下显然是要输了。
果然,不久之后,魏昭下了一步棋,说道:“承让。”
赵淮霁盯着棋盘,“你执黑,不公平。”
魏昭:“……”
不愧是魏集清教出来的徒弟,连耍赖的样子都跟老师一模一样。
“再来一局!朕执黑!”
“……”
“是!”
【叮!叶成德好感度增加,当前好感度73点!】
赵淮霁瞪了叶成德一眼。
叶成德:“……”
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好感,刚刚看到魏昭举重若轻,气定神闲地赢了皇帝,他觉得此人的身上仿佛在发光。
他跟皇帝下过棋,每次都输得很惨,看到魏昭却能轻松取胜,心中佩服也是正常的吧?
【原来叶成德喜欢看皇帝被人打败的样子。】
魏昭这样理解。
叶成德脸都白了。
你不要乱说话啊!他一个忠臣,怎么可能喜欢看皇帝被人打败?
【我得想个办法让皇帝输得更惨一些,系统,我上一个问题还没有问呢,现在提问:皇帝有什么弱点?】
叶成德想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却从脑海里传了过来。
【系统判定中……皇帝是叶成德的主子,对他来说是有重要关系的人。判定成功!以下是问题的答案:第一,皇帝对牛乳过敏,牛乳对他而言就是毒药。】
魏昭皱眉。
【这条没用,我总不能给他下毒吧?】
【第一,皇帝是个黄蓝色盲!他为此吃过大亏的。】
【黄蓝色盲是什么意思?什么大亏?】
【黄蓝色盲就是分不清黄色和蓝色,之前有一回他就被人利用这一点,送上了一件黄色的礼服。他以为是蓝色就穿上了,可是明黄色只有皇帝和太子能穿,他差点儿被害死呢!】
魏昭偷眼瞥了皇帝一眼。
【哦,他也不容易。可是这一条现在用不上,这屋里也没什么黄色的东西……皇帝屋里一般喜欢用黄色,他这屋里却是青绿色和紫色的比较多,是因为那件事?】
【对的,当时他还年少,那件事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呢!以至于当了皇帝后,他还是会让人尽量少用黄色,改用他能分辨的颜色。】
【可这一弱点现在也用不上,还有吗?】
【有的,第三个弱点,此人有强迫症。】
【强迫症?】
【具体地说,他看到原本应该对称的东西不对称,心里就会特别不舒服。比如你看那两侧的帘子,是不是完全对称的?左右两边一点儿都不差?】
【确实……也就是说,如果我打破了本来完全对称的东西,他就会为此心烦意乱了?】
【是的。】
【明白了,接下来我要狠狠地打败他!叶成德,你给我好好看着!】
叶成德一个激灵。
救命!他想回家!
赵淮霁盯着魏昭。
敢动他的帘子他这就叫人把他叉出去!
见魏昭并没有动作,赵淮霁道:“这局……朕执黑子。”
魏昭也不争,“陛下请。”
赵淮霁拈起了一颗黑子放下,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然后他就看到魏昭伸手把一只手的衣袖卷了几下挽了上来,伸手下了一颗白子,还特意把另一只没有挽起来的衣袖也凑上来让他看。
赵淮霁:“……”
他为什么只挽一只衣袖!为什么不两只都挽起来!
或者两只都不要挽啊!
这样一只挽起来,一只放下去,看得他好难受啊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