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林鹤汗流浃背,“陛下,臣是忠心耿耿的,绝无二心!臣虽练了武功,真的不是刻意隐瞒,只是平时也用不上,没有特意显摆而已……”
赵淮霁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吗?瞧你这功力,平时是不是把中书省的活儿全推给叶成德,自己天天偷跑回家练功了?”
凤林鹤满头大汗,“没……没有的,臣做事绝对是兢兢业业,绝无半分偷懒懈怠,陛下明鉴啊!”
他擦擦汗,主动承认错误,转移话题,“岳晖的事是臣没有及时上奏,确实有包庇之罪。臣有罪,会自己到大理寺领罪!”
赵淮霁只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凤林鹤连忙道:“陛下,臣最近一直在抽空苦读兵法,想为北方的战事尽一份力。臣愿意戴罪立功,为陛下征战沙场!”
赵淮霁皱眉,“得了吧,你都这么大年纪了……”
凤林鹤道:“臣今年还不到六十,不算老。而且臣大仇已报,也没有什么牵挂之人,就算是战死沙场,亦无怨无悔!”
赵淮霁默然。
凤林鹤没成过亲,家中父母也早已过世。一直以来他看上去总是乐呵呵的,没想到心中却藏了这许多事。
“这事儿……回去再议。”赵淮霁转身,“走吧,回宫。”
凤林鹤回头看了一眼被他解决掉的阎修,心中五味杂陈。他叹了口气,转身跟在赵淮霁身后。
苏青梨突然道:“丞相大人,这是你的东西吗?”
她追上来,手中举着一封信。
凤林鹤连忙道:“是我的。”
却是刚刚在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了。
苏青梨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封,那信封已经非常旧了,边缘磨损严重,正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凤郎亲启”四个字。
“是……岳姑娘写给丞相的信吗?”苏青梨看着手中的信,忽然抬头,“我可以看一眼吗?之前我跟在岳晖身边打探消息,听他说起过好多次他的姐姐,却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
凤林鹤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看吧。”
他顿了顿,“这是她最后一封信。”
苏青梨小心地将信抽出,里面的信纸已然发黄,边缘也有很明显的磨损痕迹,显然被人反复拿在手中,看过许多次了。
信不长,就几行字。
“过几日便要与你成亲了,娘今日问我紧张不紧张,害怕不害怕,我说我不紧张,也不害怕,我很开心,因为我马上就要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了。”
苏青梨鼻子一酸,将信小心地叠好,塞回信封,还给凤林鹤,轻声道:“她真的很爱你。”
凤林鹤微微点头,将信收回怀中。
白无音忽然道:“你就这样走啦?不带我一起进宫吗?好无情!”
赵淮霁没有回头,倒是凤林鹤怔了怔,“公主跟陛下回宫只怕是不妥吧?公主陛下曾跟先帝……”
凤林鹤只知道当年先帝是喜欢无音公主的,带她进过后宫住了一段时间,后来无音公主涉嫌干涉朝政,先帝不喜欢,就赶她走了。
他大概知道无音公主当年接近先帝是想复国,如今先帝已去,这个女人心思重得很,又盯上了现在的陛下,还配合陛下拿藏宝图,却不知她又想做什么。
白无音悠悠叹息,“果然当了皇帝都是这么无情,我好可怜……”
凤林鹤:“……”
他要不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就信了。
……
回到皆安城,魏周和凤林鹤一起去了大理寺,将事情交待清楚。
阎修死在了凤林鹤和苏青梨的联手围攻之下,他是岳家灭门案的始作俑者。当年的凶手除了玉城投案自守的金万青之外已经全部身亡,金万青被判了斩首,下个月便会行刑。金万青当年抢劫了岳家的财产,大理寺没收了金家的多处财产作为惩罚,因岳家没有后人,这些钱便充公了。
宝石花连环灭门案的凶手是岳晖,此人也已经身死。两起案子的凶犯全部死亡,相关之人活下来的只有金万青的家人以及凤林鹤。
“这两个案子终于可以结案了,”谢孝林望着厚厚的卷宗,“所以……我要审判丞相大人吗?我可不敢。”
凤林鹤抱着双臂,道:“此事陛下是知情的,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我都能接受。”
谢孝林顿时精神起来,“这样吗?我看看啊……宝石花连环灭门案不是你做的,但你知道凶手是岳晖却一直隐瞒,这算是包庇罪,要重打五十大板的。你参与诛杀阎修了是吧?他是岳家灭门案的凶手,本就该死,倒是可以免罪。但包庇罪是免不了的,你这一大把年纪了,五十大板下去只怕要当场升天……”
他沉思片刻,忽然道:“对了,这个阎修可是魔教排名第三的高手,苏青梨这么厉害吗?”
凤林鹤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是说了吗?是我跟苏青梨联手杀了阎修,不是她一个人杀的。”
谢孝林道:“我知道啊……那也肯定是苏青梨起了主要作用,难不成你还要厚着脸抢功?”
魏周无奈解释道:“确实是凤丞相,苏青梨只是帮了一下手而已。凤丞相的功力和阎修差不多,特别强。”
谢孝林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这大过年的可不兴撒谎,他功力跟阎修差不多?开什么玩笑!你知道阎修有多强吗?”
凤林鹤耸肩,“也没有多强吧?不然他就直接去里正那儿抢藏宝图了,不用费这番力气去选如意眷侣。”
谢孝林摆摆手,“你知道那个里正是什么人吗?他女儿姓袁,我猜他应该就是十几年前突然消失的那个武林高手袁姜。他原本就武功极高,这消失了十几年,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现在到了什么境界,阎修又不傻,不会跟他正面冲突的。”
他皱眉:“阎修那种人每天刻苦练功才有这样的功力,凤丞相能跟他功力相当,那说明你这些年……必然没有好好做事,你对得起陛下吗?要不要加个懒政怠政、玩忽职守的罪名呢?”
凤林鹤急了,“你小子公报私仇是吧?我哪里没有好好做事了?你有证据吗?”
转念一想,他又跺脚,“这事儿也不归你们大理寺管吧?你少拿鸡毛当令箭,监察百官的是都察院!”
最后凤林鹤领了五十大板,趴在轿子里让人给抬回家去了。
魏周看着他的轿子渐渐走远,感叹道:“武功再高,也禁不住打。”
果然还是防御力最有用。
……
出了大理寺,魏周去找了冯寂,将过年期间,他是如何救了三位大将军的事说与他知晓。他省略了大部分事实,只说自己花钱贿赂了看守,这才救了三位大将军。
冯寂道:“此事我会给你上报请功,还有上次你偷到火炮图纸的事儿,我已经帮你请了功了。这些功劳加起来,应该会有重赏的。”
魏周颇有些意外,“火炮图纸的事……大人竟然给属下请了功?”
冯寂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不习惯?以前你做什么事,蔡施是不是从不帮你请功?功劳全都据为已有是吧?我就说你跟他没什么前途,我跟他不一样,我比他厚道多了。可惜……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魏周急忙道:“属下想跟着大人!大人别抛弃属下!”
冯寂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夫人怀孕了,我不能让她再留在青安国了。我打算回北齐,不会再来青安国了。这边的事儿会有旁人接手,我虽想为陛下尽忠,可我年纪也大了,老来得子实属不易,陛下会理解的。”
魏周疑惑地问:“大人想回去便能回去吗?这么容易的?”
冯寂傲然道:“我冯家世代为官,根基深厚,你以为我跟蔡施那种乡巴佬一样?我想回朝堂,自然回得去。”
魏周双目含泪,“属下舍不得大人……”
冯寂摆摆手,突然脸色变了变,“我倒有一事要问你,你……拆我写给我夫人的信做什么?别抵赖,我做了记号的!我可是相信你,才把信交给你的!”
魏周拆信的时候便注意到了那个记号,他故意装作没看到,封信的时候露出了破绽。此时听他问起,便低下了头,犹豫道:“属下……属下怎么敢……”
冯寂看他委屈十足的样子,立时便想到了,“是蔡施?”
魏周沉默了很久,才小声道:“那天师父问我要火炮图纸,我说给大人了,师父很生气,便……重重责罚了属下。那封信在属下的身上,属下被师父打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落了,师父便捡起拆开来看了。属下……没有办法,对不起,大人。”
冯寂气得跺脚,“图纸给我又怎么了?他有什么不满的找我说啊!这个废物,不敢来找我,只敢打自己的徒弟出气是吧?他这是打你吗?他分明就是想打我的脸!看我回去之后怎么收拾他!当我冯家是吃素的吗?”
魏周随口挑拨了两句,见好便收,听他要回北齐,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说道:“我跟魏昭的妹妹魏娆关系非常好,大人有没有兴趣赚钱?”
冯寂眼前顿时亮了,“她跟你关系好?她不恨你吗?”
魏周道:“其实魏家没告诉她真相,她真以为我是她流落在外的亲哥哥。眼下魏娆手里有许多新奇的货品,在青安国卖得很好,但是北齐那边并没有的卖,可紧俏得很呢!”
冯寂心动不已。
他早听说北齐许多有钱人都想买魏家的新奇物件,只是苦于两国交战,无法通商,有钱也买不到。
“可是东西怎么运回去?”冯寂犹豫着说道,“若是能运到北齐,确实是能卖上大价钱的,可是商道不通,我也没有办法。”
魏周笑道:“大人是不是忘了,属下现在可是青安国的三品大员!属下能设法让东西流出青安国,以大人的能力,也能让它流入北齐国吧?”
他忽然叹了口气,“只是属下害怕师父责罚,此事要先跟师父商量一下。大人走了,属下无人关照,再犯了错,必然会被师父打死的……”
冯寂眉毛一挑,“怕他做甚?他不过是个三品金羽卫指挥使罢了,你跟我混,我让你比他的官都大,气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