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鱼本还得意洋洋,闻言发现靖王说的“臣三人”包括他和谢观雪,趾高气扬的火苗立刻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同谢观雪对视一眼,大惊失色。

沈木鱼藏在袖子下的手紧张的扯动靖王衣袖,满脸焦急仿:怎,怎么忽然就变成他们砍头了?!

靖王一定不会死,但是他和谢观雪两个原著中籍籍无名的小炮灰可就不一定了!

凌砚行岿然不动,冷着脸,依旧将沉沉的视线压在凌之恒小小的肩膀上。

凌之恒愣在原地,瘪嘴颤动双唇,都快要碎了。

好不容易鼓起一次勇气和他皇叔作对,却换来了一生的阴影,他再也不要和皇叔对着干了!

凌之恒被凌砚行的话吓得懵了,哪敢真的砍自己亲叔叔的头,惊慌失措的捏着衣角,可怜的像个犯错被罚站的小学生,细如蚊呐,“皇叔,朕,朕不是那个意思。”

“臣污蔑陷害严总管,罪大恶极,应该的,陛下是一国之君,还不是想砍谁砍谁。”凌砚行轻嘲出声。

那双冷漠的狭长凤眸扫过粉雕玉琢的小孩头顶,宛如带过了一阵寒风,刺的凌之恒两股战战,脊背发僵。

于是凌之恒更慌了。

皇叔从来不屑于撒谎,可严盛对他也从来没撒过谎,甚至方才自己和皇叔闹矛盾,他还让自己治罪。

让他杀了靖王他做不到,可要是杀了严盛,他依然做不到。

皇叔为什么老是要为难他呀,明明每次都是他自己的主意……

沈木鱼看着凌之恒纠结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心更是跟着悬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直咽口水。

凌之恒可怜巴巴的仰头望着靖王,噙着泪满眼都是为难,只是这一次靖王不再像以往那般轻松放过他,好似真的要他在砍谁这个问题上做出一个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凌之恒内心天人交战,凌砚行早就料到他会拖延时间,淡淡起身,“陛下不敢说,那臣自己去刑场。”

“皇叔!”凌之恒猛的拉住男人的袖子,泪眼婆娑的仰望他,“朕……朕……”

凌之恒犹豫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严盛,咬了咬牙,正要开口,被一道温和的嗓音抢先。

严盛压了压眸子,道:“陛下判奴死罪吧,奴前几日蒙陛下垂爱,赏一块了一块金牌保命,陛下便也不必为难了。”

凌之恒恍然一喜,随后压制不住嘴角的喜悦,同凌砚行道,“皇叔说他有罪,朕自然相信皇叔,但严盛有免死金牌,这件事情……”

凌砚行轻轻扫了眼满脸慈爱无私奉献的殿前总管,嘴角扯出一个薄凉的弧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撤职重打二十大板。”

“二十会不会……”

“媚上欺下,加十五大板。”

“皇……”

凌砚行神色缓和了下来,甚至嘴角那抹冷笑都变得高兴起来,眸色中的冷漠和杀意淡去,换成了和蔼和柔和,摸了摸小皇帝的脑袋,“惑乱君心,那就再加十五。”

凌之恒张了张嘴好似还想说什么,严盛惶恐跪地,高声道,“奴多谢陛下抬爱!”

再求下去,他恐怕要被活活打死在刑凳上!

该死,靖王不是去了常州吗,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严盛终于害怕的匍匐跪在地上,单薄的身子颤了颤,凌之恒后知后觉因为自己的求情害得亚父多挨了三十大板,一颗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满脸不可置信。

凌砚行有些惋惜,随后心情不错悠然的又坐回去,挑了挑眉,叫凌之恒亲自下令。

凌之恒无声哀求无果,眼看着自他叔又准备准备要开口了,吓得虎躯一震,赶紧道,“来人!拖下去!”

严盛叩了一个头,高呼道:“奴谢陛下罚!”

凌之恒泪眼汪汪的看着墨绿色的青年被狼狈的拖了下去,满是心疼和自责。

沈木鱼和谢观雪只觉得一阵解气,悬着的心终于又放回了肚子里,崇拜的看向靖王,两眼发光。

沈木鱼抿了抿唇,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小皇帝,也不敢上前安慰,生怕靖王走了之后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小陛下秋后算账想起来他干爹挨打都是因为自己,为了这事儿和自己决裂。

他机灵的转动眼珠,微不可察的往靖王那边挪,靠了过去,小声说,“王爷,他还敲诈了我一千两呢。”

能不能给他要回来啊。

一千两有两百万呢!

少年哼哼唧唧,用鼻音极为小声的含糊出声,凌砚行耳根一热,微微蹙眉,随后听清少年的话,向后避开的动作怔了怔。

沈木鱼讨好的看着他,一个劲的眨眼。

凌砚行感受到这热切的目光,太阳穴直跳。

沈木鱼贼兮兮伸出手,“你七我三!”

三成总比全亏强!

凌砚行扯了扯嘴角,玩味的扫了他一眼,不容置喙,“九一。”

沈木鱼眼睛瞪得像铜铃,差点一声“奸商啊”就要脱口而出嚎出来。

上次他们还四六分呢!砍价也不带这么砍的!

沈木鱼目光幽怨了起来,但钱落到严盛手里还真不如全部落到靖王手中,落在严盛手里吃苦,还靖王好歹还来救他了!

能让摄政王出面捞他,这九百两花得值了!

沈木鱼咬牙说了成交,凌砚行扫了这清澈愚蠢的同僚儿子,嗤笑了一声。

被嘲的沈木鱼:?应该不是笑我吧。

沈木鱼老老实实的站了回去,一通安慰自己,就想通了,笑容跟着飘了起来,嘴角满是甜蜜满足的笑容。

普通人花九千两都不一定能让靖摄政王亲自进宫一趟,看来凌砚行帮自己出头,也不全是为了钱嘛。

他肯定把自己当朋友了!他心里就是有我!

谢观雪懵逼的看沈木鱼和靖王说完悄悄话后变得格外满足荡漾,抖了抖身子又十分羡慕他能和靖王咬耳朵,在心里大大的竖起了一个大拇哥:牛逼了沈木鱼!

严盛的惨叫声在最后十大板的时候终于传进了养心殿。

本就是缺了一个物什的残疾人,体质比不过正常青年,再加上这帮子奴才如今都知道是靖王下的令,连力都不敢轻,生怕下一个挨打的就是自己,一个个贸足了力气,才三十大板就把人屁股腰臀打的血肉模糊。

深色的墨绿总管服染了一大片血迹,和皮肉黏贴在一起难舍难分,严盛趴在受刑的长凳上气息奄奄,才一闭眼晕过去,下一刻便立刻被一桶冷水泼醒了。

他疼得双指攥着凳边,节骨凸起爆出几根青筋,儒雅俊秀的脸被汗水和湿透的发丝遮住,狼狈的红着眼喘息。

他闭了闭眼,咬紧下唇,正想叫小太监把自己扶回屋子,却又被硬生生的架住双臂,拖着半身不遂的下身,拖进了养心殿。

凌砚行怕凌之恒看到这一副场景伤害到小皇帝如今天真愚蠢的心,在叫人将严盛拖进来前,便叫他先去御书房等太傅。

沈木鱼还留着,见严盛被拖进来下半身软烂滴血,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揉了揉屁股:还好他嘴甜,土味情话一套接着一套!

谢观雪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臀,跟着松了一口气,宛如劫后余生。

严盛没瞧见“靠山”,那副温润的模样终于卸了下来,目光阴冷的直勾勾看着靖王和他边上狐假虎威的沈木鱼:“没想到王爷也会学奴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奴真是受宠若惊。”

凌砚行轻轻笑了一声。

沈木鱼神色飘忽了起来,咋舌看向严盛,无声摇头:讽谁不好,你讽靖王,可遭老罪喽。

果不其然,被严盛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暗讽一下的靖王神色淡淡:“不急,本王还有更下三滥的。”

严盛错愕:“……”

靖王从容的抿了口茶,“听闻净事房那边的要价是两千两?”

严盛瞳孔骤缩,身子一僵,却触动了后面的伤口,疼的脸色发青。

凌砚行蓦然哼笑。

严盛面色如铁,竟比方才被拖下去挨打还要愤怒,嗓音尖细嘶哑:“王爷做的这般绝,不怕传出去落人话柄?!”

凌砚行挑眉,目光扫过他血肉模糊的下身,意味深长。

沈木鱼茫然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依稀知道靖王在敲竹杠,咧着嘴傻笑。

两千两,他能分到的一成又翻了一番!

靖王不嘴自己的时候,真的是酷毙了!

沈木鱼在一旁安静的当气氛组,趾高气扬的扬起脑袋,畅快的瞪了瞪严盛。

严盛心如刀割,目光满是愤恨,咬着牙道,“我怎知交了钱你不会再故技重施!”

凌砚行稳如老狗,面不改色。

严盛怒火直冲天灵盖,脑海中一阵嗡嗡,啐了一口血,“卑鄙!”

但倒是还是交代了自己把钱藏在何处。

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来自地狱的阴暗鬼魅般猩红,不甘的瞪着靖王,下唇都被咬出了几颗血珠。

他现在就只祈求自己赶紧能被带下去疗伤了!

若是让他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他定要将那个人抓出来碎尸万段!

两旁躬身站立的小太监见事情差不多进入尾声,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端坐的靖王请示是否要将人拖下去,凌砚行却抬手命他们下去。

空旷的养心殿院前,顷刻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严盛惊恐的瞪圆了眼珠子,眼睁睁看着靖王意味深的瞥了眼沈木鱼,然后掸了掸衣袖面色从容的踱步离开。

这下便只剩半死不活的严盛和沈木鱼谢观雪二人。

沈木鱼还在发愣靖王那个媚眼是什么意思,谢观雪激动的拽着他的手臂,一脚将严盛踢翻:“沈木鱼愣着干嘛!快动手啊!”

沈木鱼顿了顿,恍然大悟——靖王这是特地给他留了一点时间报仇雪恨!

王爷我真是爱死你了!

沈木鱼兴奋的张大眼睛,摩拳擦掌,一脸奸笑的冲着奄奄一息的人靠近:呔!看拳!

过了半刻钟,灰衣太监把人拖走了。

沈木鱼和谢观雪倒不敢真把严盛打死,只是叫他把水滴之刑受了一遍,又在他屁股上补了两脚,足够让他本就奄奄一息的伤势雪上加霜。

沈木鱼一雪前耻,整个人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出了养心殿看到靖王简直比看到他爹还要激动,飞扑了上去:“王爷~”

沈木鱼在离靖王半尺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双眼闪着崇拜的光,眼巴巴的看着他,忸怩的拧了拧身子,“王爷,我想请你喝酒。”

凌砚行瞥了眼沈木鱼,正要嘲讽对方还没断奶吧,蓦然一顿,眉心动了动,有股熟悉的预感浮现。

凌砚行到底还是慢了一步,沈木鱼比心,“我们的天长地久。”

凌砚行下颚线绷了绷。

沈木鱼继续,“我对你蓄谋已久,我们的一见如旧!”

凌砚行残忍的勾起唇,“还有本王的喜新厌旧。”

沈木鱼陡然看他,一副被好朋友背叛的模样,却又不敢指责,只好化成哼唧,“那如果我变得超级有本事呢,我超级……”

一闭一合的唇瓣被人捏住,沈木鱼熄了声,却听见男人心情不错却带着些许威胁的开口,“本王抄九族也很有本事。”

沈木鱼宛如惊弓之鸟,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幽怨的瘪起嘴,“呜”了一声。

得到少年委屈似的不会再说这些话的保证,凌砚行才松开他,转身之际却露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笑意,低头看了眼指尖,还带着一抹少年温软唇上的余温。

谢观雪不敢凑近生怕引起靖王的注意,只是远远的跟着,等沈木鱼回头沈暗暗竖起大拇指:牛逼大发啦!

沈木鱼得意的甩头,屁颠屁颠的跟在靖王身后,神气的宛如跟在老虎身后的狐狸,忽然想到什么,又凑了过去,小声逼逼:“净事房里有什么呀,他那么害怕?”

要是他知道了,以后严盛还不是任由他捏扁搓圆了!

靖王顿了顿脚步。

作者有话说:

我来迟啦,呜呜呜昨天加班回来今天早上就甲流发烧了,老婆们要记得做好防护措施,下章应该要年后更啦!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