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作者:九州月下

在无意说出那句话后,魏知善被自家主上扣了一个月的配额。

“不要啊!”魏知善痛哭流涕,“我如今一个月就那么十来个死囚了,教学生多难啊,我还得分给他们一部分练手,你自从不许把死囚尸体贩卖后,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么?你怎么能那么狠心,那么狠心啊!”

然而,就算她那样痛苦哀求,萧君泽还是冷酷无情地把她的精神支柱斩断大半,让她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

没奈何,魏知善只能将功补过,整个人全身心地投入配药之中。

不到七日,成品便做了出来。

这次,她把该加的份量,拿捏得妙到巅峰,既不会短时间显出任何不适,又能让对方病情加重,还能让毒素淤积,就等着哪天哪日暴毙。

她对自己成果非常满意,拿着药物准备送给陛下。

不过,出于习惯,她还是在院中转了一圈。

经过十年的发展,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药堂,扩建了三次,数百名大夫穿行其间,腋下都夹着厚厚的医案,旁边的大院中有三百余个房间,六百余张床位,目前处在一床难求的状态。

魏知善又去看了药房的出入,疑惑道:“怎么回事,最近的蔗糖支出,怎么多了那么多?”

不是她不愿意,糖本身是非常好的药物,许多因为饥饿和贫苦而入院的人喝了糖水,就能大为好转,甚至一些病人在吃了糖后,身体变得有气力了,许多病,便渐渐好转了,堪称能治百病!所以,有些医生在病人入院后,习惯性先开一块糖,但糖价极贵,如今一斤糖可以换一百五十斤的米!够五口之家饱足地吃上一个月!

因为这个,不知惹出多少医疗纠纷!

立刻有大夫回应道:“院长您别误会!最近糖降价了!许多以前舍不得吃的人,现在也敢吃了!”

魏知善皱眉道:“降到多少了?”

大夫道:“降了十倍有余!”

魏知善大惊:“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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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微凉,十二月的合浦郡,已近年关。

天未亮,卫瑰裹着头巾,系好袖口,绑上绑腿,拿起刀具,便走进了一大片甘蔗地里。

一根根甘蔗长得不甚整齐,有的高有的矮,有的倒伏在地,有的斜伸在林,他认真地把甘蔗一根根砍下,去叶留种,放在一边,渴了,便拿腰间的水壶喝上两口,饿了,便坐在密不透风的田间,拿着米饼,一口口地就着水壶啃食。

从天亮,到黄昏,沉重的甘蔗一捆一捆地打好,而这时,送甘蔗的农人也扛起一捆甘蔗,看着还剩下的十来捆甘蔗,留下人看守,然后好几人便和他一起,沿着崎岖难行的山路,向一里两里外的山村走去。

“阿那瑰,”旁边的俚人汉子赤着胳膊,踩着泥泞难行小路,一边走一边问道,“你是他们的头,是大人物,为何还要一起来这砍蔗呢?”

卫瑰笑了笑:“我这算什么大人物?”

俚人汉子疑惑道:“你是手下有两千多勇士的大寨主,周围的寨子都敬你一声大哥,你怎么不算大人物?”

卫瑰道:“你也是三千多口大族的云山俚头人,不也一样在这抬甘蔗么?”

对面摇头道:“我部扣除老幼,能战的勇士不过五百,再说了,是带人来帮你收割,你给我部结算工钱,怎么能和你比呢?”

卫瑰道:“我倒想坐享其成,但我不是领大家奴变的么,要是我也当了主子,他们怎么会信我呢?!”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将甘蔗送回寨子。

巨大的坝子上放着成堆成山的甘蔗,也不清洗,在火把的照耀下,便被工人们丢进了巨大的石绞盘,两头老黄牛转动绞盘,把甘蔗压榨出糖汁,用纱布略做过滤,就被木桶提着,倒入足有一米的大锅之中。

锅下,放干的甘蔗渣正在熊熊燃烧,熬煮着糖汁。

卫瑰忍不住想到一首诗,念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旁边工人便哄笑起来:“阿那瑰,你又背诗了!”

卫瑰洋洋自德:“学而时习之,我这年纪,正是当学之时,”

说着,他便在工人们哄笑之中巡视起作坊,看看有没有违规操作。

自从十余年前,广州开始种甘蔗后,南北两朝都喜欢了这种甜蜜的食物,大量的需求催生大量的种植,但甘蔗沉重,难以运输,每年都不知有多少人,摔死搬运甘蔗的泥泞山路上——没办法,广州之地,和附近的交州、越州、江州一样,地无三尺平,只能种在山间。

卫瑰过来后,将原本权贵们秘而不宣的制糖之法广泛散布,于是如今,诸多的村落里,纷纷建立了熬糖工坊,如此,原本需要背出山林交易的甘蔗,换成糖后,只需要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力物力,而且剩下的甘蔗渣也可以用来肥田、燃烧。

更重要的是,糖块是比还银铁好用的货币,这里山民、俚人、逃户,只要拿着糖,便能从周围的商人手中购买铁锅、农具、盐粮,从而开垦土地,种植更多的甘蔗,煮更多的糖。

他们的要求极低,一斤蔗糖,只换五斤米,这价比世族的便宜快二十倍,质量却也差不到哪去。

于是,襄阳、东吴、北朝的商人都大肆收购,许多人甚至向朝廷和寺院借贷来囤积货物。

山民们也很满意,虽然他们赚的不多,但以前要被这里世族以盐铁盘剥,如今只要种甘蔗,便能换来米粮盐铁,这好事之下,苦一点又算什么呢?

唯一受损的,便是本地种糖的世家大户,他们原本囤货居奇,控制糖价,如今却被这些散糖打得溃不成军。

再多的道理也没有实打实的利益动人,依靠这套打法,卫瑰很快便成了广州权贵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也在山民与俚人之间有了偌大的名声,加上他收容逃奴,许多钦佩他为人的人主动来投,甚至官府有什么异动,卫瑰能一次性收到周围势力的好几封泄密信。

而卫瑰在被无数人感激景仰之余,对那位大人的计划佩服得五体投地——主上甚至都没有来过广州、越州,但只需要几个简单的计划,便凝聚了无数人心,要知道,他才过来两年啊!

想到这,他的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果然,从一开始,他就该跟着主上,真恨不得回头给当年的自己两拳,看你白白蹉跎了这么些年!

“寨主。”正笑着,旁边又出现那位云山俚的头人唤了他,只是,他身边还跟着罗山、徐闻那边的好几个俚人头目,几乎是整个广州三分之一的势力了,都是熟人。

这两年,他们煮糖的铁锅、手艺,还有换粮的糖块,都是找他交易的,他虽然收了一些费用,但不到一成,慷慨大方的美名就是这样传出去的。

“有什么事么?”卫瑰问道。

“我等愿拜寨主为王,行那赵坨之事,据岭南而守之!”他们几人纷纷跪下,“还请寨主带我等,杀了那高、梁、士等大族,还岭南俚人一个公平世道!”

“对,给我等一个公平世道!”

卫瑰顿时大惊:“万万不可!”

这不行啊,主上只是叫他潜伏,而且他也不是来当皇帝的!

“主公勿要忧惧,便是不成,我等只要遁入山林,任他们人数再多十倍,也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对,来多少,我们打死多少!”

卫瑰见这些人来真的,顿时更惊:“我、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话没说完,他拔腿就跑。

“愣什么,快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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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萧君泽倒了一杯糖水,给自家三狗吃。

两岁的多三狗像个白瓷的娃娃一样漂亮,大眼睛长睫毛,额头宽阔,发丝柔顺,能很稳地走动,已经是个能自己思考的宝贝了。

他没有哥哥们的好动,平时喜欢玩着各种益智玩具,一玩就是大半天。

但是在爹爹面前,他就是个粘人怪,喜欢在爹爹身上爬上爬下,一不小心滚下来,两个小脚丫便会用力站起来,直接扑到爹爹怀里。

他长得太可爱了,以至于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的魏知善看了,都忍不住对萧君泽道:“要不是我快四十了,都想和你生一个宝贝了。”

萧君泽问她是不是又想被扣份额了。

魏知善于是再也没提过这事。

萧君泽把三狗放到腿上坐着,自己半靠着躺椅,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书信。

卫瑰把自己遇到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并在信中百般解释,他一定会听从主上之意,请主上万万不要质疑他一片真心。

“啧,我都说利用你而已,谈什么真心,”萧君泽捏了下儿子脸蛋,“你说对不对,狗狗?”

三狗用清纯无辜的眼睛看他,然后用力点头:“爹爹说得对!”

他以后要和爹爹一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