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萧盯着霍展言, 然后又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叶蘅，最后轻轻吸了口气，低声说：“你果然一点都没变。”
霍展言对上他这种眼神, 心里好像被轻轻刺了一下，从来没有那么难受过。
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喜欢他, 还是讨厌他，但是唯独会为闻萧牵动情绪。
而且让他愤怒的是, 刚刚闻萧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不在看他，而在看别人。
他朝前走了一步,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闻萧拉着叶蘅离开了，最后都没再看他一眼。
霍展言抓了抓红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他真的很想抓着闻萧的手, 让他不要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他，他真的要发疯了。
闻萧拉住叶蘅的手臂, 等走出一段路了，才把人松开。
直到现在他的心情还有点起伏, 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霍展言说出那些话，他的心里并不是跟他脸上表现出的那么冷酷。
相反，他的心里也有很大的波澜。
他并不想对霍展言这么说话，可是当他看到对方跟他脑海中那个霍展言的形象重叠起来时，还是忍不住会多想, 也会做出一些并不像自己会做出来的事。
霍展言对叶蘅的针对，究竟是因为他们两个气场不和, 还是因为剧情的原因，霍展言就是会更加关注到叶蘅。
叶蘅也停了下来，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一双圆润的杏眼还有些感激：“谢谢。”
如果不是闻萧，他还会在刚刚那个地方，被那些人缠着取笑。
闻萧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说：“我替霍展言跟你说声对不起，他其实……本心并不坏。”
在叶蘅和卫南星的视线里，闻萧轻轻弯腰对着叶蘅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不管霍展言还是不是过去那个霍展言，他恐怕都无法置身事外了。
因为他们是朋友，如果霍展言犯错了，他会尽他所能，去弥补霍展言的过失。
“萧萧。”卫南星走过来拉住了闻萧，他不知道为什么萧萧要这么郑重地跟叶蘅道歉。
因为在他看来，叶蘅不值得，而霍展言也不值得。
叶蘅接近萧萧另有目的，而霍展言从小到大不知道给萧萧惹了多少麻烦。
叶蘅瞳孔微微一缩，看着眼前这个替霍展言跟他道歉的少年，眼底的光轻轻一闪，像是在自嘲。
凭什么霍展言那个蠢货，都有人那么一心一意为他好。
因为命好吗？因为是霍家大少爷，因为能跟对方一起长大，有那十年的情分。
真让人嫉妒。
叶蘅心里冷笑一声，可脸上没有透露一星半点，反而还看着闻萧，眼里满是好奇。
闻萧你不知道，他们只是在你面前藏起了他们的尖牙利爪。当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才会撕下脸上的伪装。
叶蘅有些慌乱地摆手，像是有些手足无措，小声说：“闻同学，你不用替谁道歉，我也没有怪你们......”
闻萧看到卫南星拉着他的手，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反手安抚了他一下，然后对他眨了眨眼睛。
“不管是霍展言做了错事，还是你做了错事，我都会这么做。”
闻萧想了想，至于为什么，如果他无法改变任何人，那就做好他应该做的事。如果霍展言真的伤害了谁，作为霍展言的朋友他会尽可能地帮助对方，并且取得他的谅解。
谁让他早就认定了这个朋友。这样能减少一些人对霍展言的敌视，又能安抚被霍展言所伤害的同学的情绪。
卫南星的手紧了几分，突然很想抱着闻萧，可想到这里还有别人，卫南星又抬头瞪了叶蘅一眼。
闻萧察觉到了卫南星的情绪，拍着他的手背说：“好了，如果你心疼不想让我这样的话，就别犯错，别做错事，知道吗？”
卫南星听了没有吭声，让闻萧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见卫南星抿唇一眼不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不会也想跟霍展言学？”
听闻萧这么说，卫南星摇摇头。
他只是想问萧萧......喜欢你这件事，算不算犯错？
他们几个就站在草坪旁边的小路上，一侧是宽敞的草坪，沐浴在阳光下，而另一侧是高大的梧桐树。
下课的同学从旁边的大路上结伴走过，而草坪上还有一些同学穿着运动服在踢足球。
闻萧看到叶蘅低头站在树下，因为浑身湿透，频频引来路过同学的目光。而他好像在这种目光下无所适，只是握紧了双手，像是在等待处罚的学生。
这副样子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闻萧不知道怎么地想到了卫南星，在很久很久以前，卫南星好像也是这样，看着就像被丢弃的小动物一样，也不敢抬头看他，好像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想到这里他看了卫南星一眼，对方如今个头比他高了一截，看着他的目光永远专注，再也不会往其他地方看。
虽然卫南星跟小时候很不同了，但是闻萧还是能通过多年相处的熟悉感，一眼就看出卫南星身上，那道年幼瘦弱的影子。
心想卫南星还是不一样的，跟叶蘅不一样。
闻萧对叶蘅说了一句：“你先回去换身衣服，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千万不可以忍气吞声，他们欺负你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要是霍展言还找你麻烦，你可以跟我说。”
闻萧想到刚刚霍展言对他说的话，一边感叹霍展言的脑回路，为什么在乎他在为叶蘅出头，为了叶蘅生他的气。
他生气的点明明是霍展言欺负同学。
哪怕不是叶蘅，换成另一个同学，他也会生气。霍展言真的一点都不懂吗？
等叶蘅先离开了，闻萧才看向卫南星。
想到上次在教室里，他明明答应过卫南星，会离叶蘅远点，可没想到反而每次都会撞上，不仅如此，他还会主动上去帮忙。
这样他答应卫南星的事，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上次我在教室里明明答应你，说要离叶蘅远点的......”闻萧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卫南星按住了肩膀。
卫南星嘴唇轻轻动了动，有些控制不住胸腔里的心跳，贴身过去，在他耳边轻轻说：“萧萧，我喜欢这样的你。”
喜欢这样会保护别人的你，喜欢会心软的你，喜欢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挺身而出的你。
也正因为是这样的萧萧，当初才有他们的相遇，叶蘅也只是利用了萧萧性格上的特点。
如果萧萧不是这样的萧萧，也不会被他放在心上，惦念那么久了。
假设一个人有一千种模样，那他会喜欢萧萧的一千零一种样子，多出来的那一种，永远在下一秒。
“要改变的从来不是你。”卫南星轻声说。
等往餐厅走的路上，闻萧远远就看到了宋景白，对方站在长满爬藤月季的走廊前，远远对他挥了挥手。
这条走廊是他们刚刚上课的那栋教学楼去往餐厅的必经之路，走廊上开满了淡紫色的爬藤月季花，香气浓郁。
两旁布置了长凳，很多学生会来这里拍照休息。
宋景森*晚*整*理白走到闻萧面前，观察了他一下然后说：“萧萧，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闻萧摇头说，他也不想把刚刚和霍展言的事弄得人尽皆知。
“那我们先去吃饭，萧萧一会想抢什么课？”宋景白笑着问，说的时候还抬头看了一眼卫南星。
除了文化类的专业课程，斯兰尔特贵族高中的学生每周都会被安排两到三节的体育课，而且课后的时间往往都会在各种课外活动里度过，保持学业和生活的平衡。
闻萧想了想：“击剑吧。”
斯兰尔特男子高中跟其他学校不一样，会开放六十多门体育类课程，所以一些课程必须要靠抢，也是一种调控措施。
这样能避免出现大多数人都集中选择同一门课程的情况，也避免给一些老师增加太大的压力，就制定了课程人数限额。
这就导致抢课成了必须。
闻萧回到宿舍后，就打开了电脑，登陆了校园官网的后台。
离抢课开始还有八分钟，闻萧随手点开了旁边的论坛。里面除了信息交换，和一些学习交流，大部分的内容都是灌水闲聊的。
为了区分这些内容，论坛还分出了特定的板块，很快他就注意到一个标题。
【F5闹掰了？斯兰尔特的天要变了？】
什么奇奇怪怪的标题，闻萧点进去一看，发现他们提到的都是刚刚霍展言跟他争执的那一幕。
2L：我亲眼所见，他们两个竟然吵架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5L：霍展言生气不奇怪，他跟闻萧生气就奇怪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情分，难道要断在这里，看来穿一条裤子不够保险，还得多穿几条。
6L：不想被迁怒，看到霍展言躲着走准没错。
10L：也就一个霍展言，你这个标题很有歧义，其他几个人的关系好着呢，今天早上我还看到卫南星跟闻萧互相喂饭。
20L：怎么变成F5了不是F4吗？
21L：你不知道吗，冷家那个少爷回来后，我们都改成F5了。
23L：你们都说闹掰了，我觉得他们马上就得和好，不信看着吧。
……
闻萧看到这里，把视线收了回来，以往最爱给他发信息的霍展言，什么都没发。闻萧把手机丢到一边，然后开始登入选课后台。
突然门被敲响了，闻萧开门发现是宋景白，对方手上夹着自己的电脑，对闻萧笑了一声：“萧萧，我能来你这里一起抢课吗？”
闻萧想了想也没想出一起抢课是能网速更快，还是有什么玄学，但是他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就让开了道，让宋景白进来。
而且宋景白也不是别人，他们几个来他宿舍蹭屋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宋景白进屋后就坐在了沙发上，打开电脑的时候还看了闻萧一眼，笑着说：“你是因为霍展言的事不开心？”
说话的时候，宋景白的狐狸眼微微闪了闪。霍展言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离开了萧萧，他还求之不得。
可是他知道，这个可能性比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还要低。
所以他更加在乎的是，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因为那个叶蘅而起矛盾，到底是叶蘅身上有什么，还是萧萧身上，那丝他永远看不懂的距离感。
他想知道，萧萧在害怕什么，只要没有揭开这层迷雾，总觉得无法真正走进他的心一样。
抢课也就几分钟的事，等结束后，闻萧看了一眼宋景白的电脑，看到他也抢上了击剑课，忍不住说：“刚好我也抢到了。”
宋景白把电脑合上，看了闻萧一眼，心想他也是因为萧萧才选择这门课的。
闻萧往下看了一眼，还看到了滑冰，这本课他本来也想选的，但是没有选到。
斯兰尔特学校体育馆的负一楼就是一个巨大的滑冰场。
宋景白看出他想去，揉了揉闻萧的头笑着说：“并不是只有选上了课才能上冰，你如果来的话，我可以教你。”
闻萧点点头，一边说：“别揉了，会长不高。”
下午的时候宋景白还有物理课就先离开了，闻萧打算去图书馆自习，学习数学。
他刚出宿舍楼，就注意到宿舍楼的门口靠着一只巨大的白菜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过白菜狗就跟死了一样，动都不动。
白菜狗很胖，大概有三四个人并在一起那么胖。从绿油油的白菜叶子里，冒出一只吐着舌头的狗头，旁边的脸上还有两坨腮红。
闻萧见那个白菜狗没动，也收回了目光。
这种玩偶服让他想到了之前碰到的动漫社，也不知道这只菜狗是不是他们弄的什么活动。
等他走出了一段路，感觉到一些路过的同学总是会发出一些惊叹的声音，只是视线并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对他身后发出的。
闻萧一回头，就发现那只菜狗一直跟着自己，迈着小短腿，走路很慢，但是还跟上来了。
看到闻萧停下来，白菜狗也停下来了。
闻萧没打算理他，继续往前走，就听到后面传来砰得一声，回头一看，白菜狗摔倒在地上，还滚了几个圈，躺地上瞪了瞪腿，竟然是爬不起来了。
白菜狗躺在地上，眼看着闻萧就要越走越远，心里急得不行，但是这个玩偶服也太笨重了，还有些圆滚滚的，他原本修长的四肢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他再不起来，闻萧就要不见了。
白菜狗还想挣扎，就看到一双大长腿停在了他面前，等再往上看，看不到了。玩偶服的视线受到了阻挡，但是光看到那一截雪白的脖颈，就让白菜狗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紧接着对方蹲了下来，白菜狗也真正看清了对方的脸。
五官精致完美地像玉石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在阳光下显得白腻动人，莹润而有光泽。细长的睫羽轻轻煽动了一下，就好像有只蝴蝶钻进了心里，挠得他的心痒痒的。
闻萧伸手抓住了菜狗的手，想把他拉了起来，不过套上玩偶服后真的特别笨重，闻萧都没拉得动，反而被对方扯到了草地上。
白菜狗仗着自己的身躯比闻萧大了几倍，直接把人捞在怀里，两只小胖爪在闻萧身上到处乱摸。
闻萧忍不住说：“霍展言，你玩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