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麦麦心里痒痒的,有点不是滋味,“吓到他了。怪不得我醒过来在车上呢。”

“你变成人他都没晕过去。”荣荣添油加醋,“这是真把他吓到了。他心里有你!”

说完,王德荣珍惜地捧起那杯珍珠奶茶,用粗吸管瞄准黑糖珍珠,猛地一吸,幸福竟是如此简单。

联想到衣服上奇怪的水渍,这刻猫跟着真切意识到,可能在程凛心中,程麦麦真的也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吧。

程麦麦红着脸说:“那我什么时候和他结婚比较合适?”

“咳咳——”王德荣拼死咽下珍珠,“谁和谁结婚?”

“程凛说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结婚的。”麦麦回答,“是不是就是要和我结婚的意思?”

王德荣:“这!”

荣荣确认道:“你们同性恋啊?!”他说,“这个不受中国法律保护的啊!”

麦麦不解地问:“什么是同性恋?就是一样性别的谈恋爱吗?”

今年53岁的、思想保守的王德荣见证过九十年代同性恋去病化,他现在真切感到自己如同一辆和谐号在冲破原有的良俗底线,无法避免地抵达了新世界大门的门槛处,仅差临门一脚。

他欲言又止。

毛毛:“说。”

王德荣:“差不多么。反、反正小弟,你和程凛谈恋爱就是同性恋。你喜、喜欢他啊、啊?”

“我当然喜欢他啊!”麦麦肯定道,“我变成人就是为了陪程凛的呢,就和你对奶奶一样。”

这又对又不对的。荣荣犹豫地附和:“嗯、嗯。的确,的确。”

两人对坐无言,麦麦将黑森林蛋糕推过去:“大哥,你吃这个!”

王德荣从口袋拿出手帕擦了擦汗,拿起蛋糕叉,转移话题说:“我现在有点受到震撼。我们看一会《泽少爷的狂霸爱恋》好不好?今天大结局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本不可一世的端木泽在经过跳河救人两肋插刀断腿等情节后,终于得到了秦温菀的回心转意。而此时,秦温菀也从被总裁强制爱的金丝雀,变为了独当一面的优秀设计师。

“我这段时间落下了几集没有看。”麦麦问,“他们进展如何了?”

“端木泽为了救秦温菀断了一条腿,坐轮椅了。”荣荣介绍,“不过是暂时的,医生给他接好了,不影响以后走路的。”

麦麦抱着毛毛,和荣荣一起看到结尾。

结局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在隆重的交响乐声中,端木泽坐在轮椅上,拿着八克拉的钻戒向秦温菀求了婚。秦温菀答应下来,他们接吻了,就结束了。

“哦,还得求婚呢。”麦麦若有所悟,抓重点总结,“要有个戒指。”

“你。”荣荣看向麦麦,说,“小弟,结婚前,你们总得谈、谈朋友吧?”

“啊,怎么谈恋爱,是直接问他吗?”麦麦问,“荣荣,你谈过恋爱吗?”

王德荣别扭地扭过头,过了会说:“算是有吧。奶奶去世,我被赶出来后,喜欢上了一只三花。我们一起在小区里找东西吃,我每次都会让她先吃。”

“然后呢?”

“然后么、没有然后了。”荣荣说,“后来她被隔壁楼的阿婆收养了,楼道我进不去,没再见过。不过有次看到她的主人搬了一纸箱的小猫下楼,送给隔壁楼的人,说是她生的小猫。”

“好可惜啊。”麦麦说。

“这有什么可惜的。”荣荣不以为然,“她的主人对她不错的,有个地方住,肯定比和我一起风餐露宿要好。”

“爱情,复杂。”毛毛评价。

“你懂什么。”王德荣搓搓小白猫的脑袋。在看剧的这段时间,他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于是对着身旁的小猫人说:“你这个结婚也不必那么着急,是不是?不管怎么说,你得摸清楚程凛的意思吧?是不是先谈谈恋爱了解彼此?”

十分钟后又来了桌客人,麦麦忙着接待,王德荣起身告辞:“小弟,我走了。我也要去上夜班了。”

麦麦连忙:“荣大哥,还没问你呢,你的工作还顺利吗?”

“我的工作也是麻烦组织安排的,在公园当巡逻员。有个宿舍住,还不错。”王德荣请他放心。

“辛苦吗?”麦麦担心。

“不辛苦,我管辖的地区基本没人来,我也偶尔变成猫在森林里面散散步。工资是预发当月的,我过几天就能给奶奶去扫墓了。”王德荣摘了鞋套,冲麦麦挥挥手,“再见小弟,谢谢你招待我,下次再来找你!”

麦麦依依不舍与好朋友道别,下班后将荣荣给的册子小心藏在书包的夹层里带回家。

回程的车上,程凛问:“今天忙不忙?”

“今天好多客人呢。”麦麦抱着包高兴说,隐瞒了王德荣来送册子的事情,“我还教大家打UNO牌了。”

趁红灯,程凛扭头看了猫一眼,发现猫一直看着他。与他眼神相触后,旋即嘿嘿一笑。

程凛耳朵烧起来,一边摸着方向盘,一边压抑嘴角:“笑什么。”

“看到你高兴啊。”麦麦回答。想了一下午婚姻大事,婚姻大事也就是和程凛有关的事,现在见到真人自然无比高兴。

天气正处于乍暖还寒时候。刚下了场雨,风很大。程凛见麦麦抱着外套下的楼,启动车时将窗关了,开了点热空调。

如今在这密闭空间坐了会,麦麦深呼吸了几下,闻到程凛身上极淡的古龙水味,心里忽然麻痒,自顾自挠挠脖子,嘀咕道:“好像有点热呀。”

程凛又暼他,见他脸颊真有点红,奇怪道:“我暖气开大了?”

麦麦想想,认可了这种说法:“嗯,好像有点闷呢。”

程凛关了空调,将副驾驶的窗稍微降下去点,嘱咐说:“等会觉得差不多了自己把窗关上。”

带着雨水潮湿气味的新鲜空气涌进来,将那种令人变热的气息冲淡了些。麦麦闻了会,心中的毛躁因此被磨平。

然而这症状并没有完全消散。

夜里临近睡觉,程凛又靠着床背看笔记本。这就像一个陷阱,正在等待麦麦和之前一样钻到他怀里,然后趴在他身边和他说话。

麦麦洗漱完,拖鞋走得噼里啪啦蹦上床。

小猫人果然上钩,钻进被窝后,就挪着挪着钻到了他身边。

麦麦将耳朵贴在程凛睡衣的第二颗纽扣附近,鼻子嗅了嗅睡衣上散发的洗涤剂香气。刚想再说点话,问问昨天程凛是不是哭了,那种毛躁的感觉又出现了。

程凛没摸两下猫的后脑勺就失去了资格。

麦麦滑了下去,直挺挺躺好,将被子拉到嘴唇下面,说:“晚安。”

程凛当没听见,麦麦拍拍他:“晚安了!亲我一下。”

算了,也行吧。

程凛将笔记本搁回桌上,顺手关了台灯。他翻过身,居高临下看着猫,随后压缩距离,在麦麦额头上亲了下,问:“一下够吗?”

麦麦想,昨天程凛都说自己是他最喜欢的猫了,这句话信息量是很大的,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便得寸进尺说:“不够。”

说完,努力噘了噘自己的嘴唇。

“不行。”程凛捏了捏他的唇瓣,将他脸转过去些,拿鼻尖亲昵地抵着小猫人脸颊的肌肤摩挲。

接着像情难自抑,从脸到脖子,或轻或重,亲了许多下。

麦麦整个人被牢牢罩着,心眼口鼻都被程凛专属的气息全方位的侵袭、笼罩。

吻每每落到一处,那种毛躁的感觉就加上一分。一时间,竟然像突破瓶颈,有电流遍历全身,令他浑身澡热发阮,使不上力气。

麦麦轻轻推推程凛的胸口,声音发虚地商量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再继续。”

程凛也不怎么好受。他手臂撑着枕头,骤然将脑袋枕在麦麦的肩膀上,含糊地应了声,然后深呼吸了两下,一个翻身平躺,将念头和冲动都强自压下去。

两人堪称同床异梦。以往麦麦向来沾上枕头没一会就睡熟了,今天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下面也好奇怪啊。他隔着睡裤尝试着轻轻碰了碰,身体跟着抖了两下,感觉更奇怪了。跟过电似的,说不上来是舒服还是难受。

特别是回想刚才的吻,加之闻了程凛身上的气味后,这种感觉越发重了起来。

小猫人翻来覆去的,一会儿拿被子蹭,一会儿又心虚地碰碰。

程凛已修好无情道在入睡边缘,被折腾地几次重新醒来,问:“干什么呢还不睡?被子太热了?”

麦麦吓了一跳,跟着那种念头好像一瞬间亡佚了。他把身体摊平了,说:“我要睡觉了。”

“嗯。”程凛答了声,又翻身过来亲了他一下。

吻在他的额头上,嘴唇很柔软。麦麦又因此有点难受,但劳动一天,他也确实困顿,所以强硬地让自己沉入了睡眠。

这一夜他梦见了程凛。他抱着程凛,对着人又亲又蹭。

随后一瞬间像冲破栅栏——

麦麦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变回了猫。

才凌晨五点多。

橘猫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

猫的视力在黑暗中极好,他感觉不对,翻出自己被窝里的睡裤,果然和上次那只公布偶猫呆过的地方一样,出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污渍。

“好奇怪啊。”麦麦脸一红,嘀咕道,“我不会尿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