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望城看着简渺的表情, 一瞬有种无来由的恐慌,但他再抬眼去确定时,刚刚的审视又消失不见。

仿佛从来没在简渺脸上出现过。

……眼花了吗?

“不麻烦学长了, 你待会让他放外卖处就好,我可以自己去拿……还有点事, 我先去忙了。”薛望城留下一句话仓皇离开。

简渺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直到有人从身后忽然攥住了他的指尖, 他才轻轻回头。

然后就对上了江宴濯微微怨怼的眼神。

“小濯?”简渺轻笑,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保温瓶给他, 就被江宴濯带到一旁的房子里。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简渺眉心微皱,就看着江宴濯压下来的脸。

呼吸交缠的时候, 闪回在简渺脑海里的是这两天跟江宴濯接过的无数个吻。

可是跟前的人却没有落下来, 而是用渴望又克制的眼神看着他, 内里蕴含的韫色几乎要化成实质的温度。

他用眼神告诉简渺,此时此刻他很想接吻,可是不敢随意接吻。

江宴濯怕自己好不容易等到的人, 被他一时情急又吓成了那个容易应激的小猫咪。

简渺挽起唇低低地笑了, 抬手轻托江宴濯的脸, 仰头吻住了他的唇。

江宴濯在取得许可后, 迅速在亲吻上转攻为守, 痴缠黏腻地磨了好久。

吻别,江宴濯才懒懒地靠在简渺的怀里, 不高兴地玩他外套上的拉链扣子:“给我送饭,但是在看别人。”

简渺知道他是在借题发挥, 可是这人作得可爱, 他又忍不住:“有吗?”

然后他就看见江宴濯难以置信地抬起了眼睛, 要恼又要忍的样子很是委屈:“没吗?”

简渺第一次在一个同性身上感觉到什么叫娇……偏偏这种娇还很不违和。

见学长浅笑不语,江宴濯更不高兴了,贴着人把他抵到门上,小声地不停问:“没?真的没?你刚刚真的没在看谁?”

像极了抓包男朋友后一个劲发挥的小作精。

简渺被他的呼吸弄得脖子发痒,轻笑着抬手:“快,给你买的汤面,待会糊了。”

他提着保温瓶的手背都是凉的,江宴濯摸到之后什么作的心思都没有,立刻接过餐具,顺便握住他的手给他取暖:“怎么冷成这样?”

简渺笑眯眯地:“因为有人见到我第一时间只想亲亲,其他什么都不关心阿。”

江宴濯:“……”

“但没关系,你作我也喜欢你。”简渺好心情地揉揉他的脑袋,“快吃吧。”

因为不能在道具组的工作室吃饭,江宴濯和简渺还是到休息室,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坐着。

简渺替他打开保温壶,拿出准备好的筷子和勺子。

“你吃吗?”江宴濯问。

“我在店里吃了。”简渺说,“不尝过味道,怎么敢随便给你带。”

然后他就看到江宴濯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像得到天大惊喜的小狗般,高兴又喜悦地看着他。

要是有狗耳朵的话,大概早就收到耳后疯狂求摸摸了。

江宴濯在吃饭的时候,简渺的手机响了,他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新手机还没设基础的消息免打扰,是乔桥给他发的信息。

社团又组团去旅游了,这次专门去泡了温泉,发了不少照片给他。

乔桥正在挑纪念品,一个泡温泉的熊猫玩偶和泡温泉的猴子玩偶,问简渺喜欢哪一个。

简渺先把上面的照片一张张看完,最后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挑了熊猫。

[乔桥:那你问问小江导要哪个?熊猫这里有一对儿的。]

简渺拿起手机回头,才发现自己带过来的两个保温壶都开了,江宴濯轻靠在座位上,抿唇盯着他。

简渺一愣:“你……吃完了?”

江宴濯点点头:“你带的,怎么能剩下。”

“……有一份是你哥的。”简渺着实有点震惊,他怕江宴濯吃不饱,还专门点的是大份的。

江宴濯吃了整整两份吗?

“难怪有点撑。”江宴濯垂下眼难受地靠到简渺隔壁,低声,“要不,学长你给揉揉?”

真是见缝插针地就跟他撒娇。

话音刚落,简渺就感觉自己的身边有其他吃晚饭的工作人员离开,他轻咳一声:“你坐一会儿,我给你买消食片?”

“不了。”江宴濯蹭过去看他的手机,“我跟你一起看熊猫。”

简渺轻笑,给乔桥回信息:就要熊猫了。

也许是江宴濯真的饿了,他坐了半个小时后也没什么太大的不适,依依不舍地去工作了。

简渺在片场站了一会儿,直到手机响起,他才抬手打了个电话,离开。

一个小时后。

薛望城第二次站在影视基地外的咖啡店门口,心情复杂。

片场的工作人员交代,有个年轻男人托他传话,说下午三点在咖啡店有事找他。

薛望城问了一下基本特征,确定是简渺要见他之后,犹豫了很久。

简学长不可能平白无故找他的,现在忽然要见他只有一个原因——江宴濯。

难道那两条信息简渺是看到了,这次来剧组也是为了找出传话的人?想知道更多江宴濯出轨的事情?

薛望城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慢慢推开咖啡店的门,果然在靠窗的角落看到了简渺。

简渺手里翻折咖啡店里的一本杂志,察觉到有人站到跟前,也没有第一时间抬头。

“简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薛望城决定按兵不动,故作自然地问。

简渺这时候才慢慢把杂志合上,低声:“坐。”

薛望城摸了摸鼻子,坐在对面的卡座上,到底还是不敢开口。

“短信,是你发给我的吧。”简渺垂下眼,嗓音平淡的时候就恢复成一贯被人吹捧的高岭之花,疏淡而冷漠。

薛望城吞了口唾沫,低声:“我……我不知道学长在说什么……”

“那天在校医室,你在隔壁,我知道。”简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看到你了。”

所以,薛望城会知道他和段叙的关系,进而出手打听……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薛望城见自己瞒不住了,便干脆道:“我只是替学长你生气,你,你之前已经被背叛过一次了,没理由被第二个人继续欺骗。”

遭受过感情背叛的人会对此类行为相当深恶痛绝,这也是薛望城觉得从简渺下手是最简单的原因。

所以,他继续添油加醋:“江宴濯是晚星TV里一个叫Miao的主播的榜一,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他在看那个人的直播了,而且……而且他还为那个主播花了不少钱,已经是榜一了。”

“也许学长你不看直播不太清楚,榜一在一个直播间很有话事权的,无论是想加主播的联系方式或者是私下见面……有些不伦不类的主播还会借此跟榜一发生关系……金主和金丝雀,你懂吧?”

“我觉得学长你既然已经是他的交往对象,至少在这方面上有知情权。”薛望城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我真的只是为你好。”

“嗯。”而回应他的,是简渺不冷不淡的单字音调。

薛望城脸上渐渐浮现困惑的色彩:“简学长?”

“有劳你煞费苦心跟我说这些,那么作为交换,我也有东西给你。”简渺垂眸触过手机屏幕,在桌面上轻轻一转,推到薛望城跟前,“你看看。”

薛望城视线一垂,整个人瞬间僵硬了起来。

简渺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私人的微博账号,博主热衷于分享自己另一半的琐碎事,甚至还有送鞋送衣服等等的记录,而且还有男方睡着时的侧脸照片。

这个“男方”,赫然就是薛望城无误。

“这位博主姓唐吧?从微博文字里看,真是甜蜜……只可惜,唐小姐的正牌男友,在味乐娱乐公司里工作,跟我有点交集。”简渺道,“据我所知,唐小姐也帮你引荐了不少资源,包括这一次进何导的剧组,对吗?”

简渺并没有将这段关系在明面上戳破。

唐小姐是味乐娱乐高管的女朋友,而薛望城……跟她暧昧不清。

不知道是真爱,还是资源交换,但他们这种关系都是畸形且错误的。

并且,板上钉钉。

薛望城脸色煞白,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女人还有微博小号,更不知道简渺会一查就查到这层关系,慌张地点退出了微博,看到桌面简渺和江宴濯的合照,才想起这是谁的手机。

“我,简渺,我只是为你好,我并没有想从你这里索取什么,也没有恶意……”薛望城情绪激动,却压低嗓音拼命辩解。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但你对江宴濯有。”简渺安静地看着他,“可是怎么办呢,江宴濯是我的人。”

一阵恶寒像攀上皮肤的百足虫,沿着薛望城后背的脊骨窸窸窣窣往上爬。

简渺看着他败落的神情,低低淡淡地笑开:“薛同学,你记住。你的所谓证据不足以对江宴濯构成什么威胁,但我手里的不一样。你想毁掉江宴濯,那我就只能先毁掉你了。”

剧组的工作仍在继续,薛望城在第三天主动跟李副导提出了辞职,原因是家里长辈生病。

何导闻言,没做什么评判,大手一挥把人放走了。

简渺陪着江宴濯在剧组呆到了年前,年二十八,剧组放假,两人一同飞回暖城。

刚下飞机,江宴濯就接到了周柯锦的电话。

“江哥,你回家没?有没有兴趣出来吃火锅啊?”周柯锦吆喝道。

这几乎是他跟周柯锦约定俗成的传统,回家过年前约一顿。

周柯锦在高考之后,因为兴趣毅然决定不读大学,气得他爸把他扫地出门,到现在都不允许这个儿子回家。

偏偏周柯锦是乐天派,他爹不管,他就自力更生勤奋蹭饭,平常的日子还算潇洒,只不过到了这些团圆的节日,他就只能依靠江宴濯凑点氛围感。

江宴濯拒绝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儿,忽然回头:“学长,今晚要不……在我家过?”

简渺眨眨眼。

江宴濯把周柯锦约饭的事跟他说了,小声说:“周柯锦回家要挨他爸棍子打,很可怜的,我们就跟他吃顿晚饭?”

简渺低声失笑,说:“正好,我这边也有个小可怜,叫过来一起吃吧,打火锅怎么样?”

江宴濯瞬间就把简渺口中的小可怜跟瞿珩对上号,眉心略略一皱,不太高兴的样子。

简渺看到了,好耐心地问他:“怎么了?”

“……他不太喜欢我。”江宴濯低声嘟哝,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那不是我喜欢你就够了吗?”简渺复又反问。

江宴濯心头一紧,刚刚那点拧巴情绪骤散……简渺总能在不经意间拿捏住他的心情。

“那他要是在你耳边吹风,挑拨我们怎么办?”江宴濯委屈地抿唇,眼巴巴地看着他。

简渺沉默了一会儿,小小声凑到江宴濯耳边,自以为很撩:“那你晚上在枕边吹回来?”

江宴濯:“……”

江宴濯要爆炸了。

江宴濯觉得那天晚上没做到最后真是这辈子想起来都要咬牙切齿后悔的一次。

两个人最后在回家的路上去了商城,因为江宴濯家里没有火锅的材料,甚至连锅都没有。

简渺跟江宴濯在家具区挑了好久,被货架前的阿姨点明白才笨手笨脚地挑了个鸳鸯锅。

然后是各种调料,锅底。

江宴濯在这方面算不上有经验,所以只是跟着简渺,看着他一样样对比名字和原料的侧脸。

半年以前,他还只能一个人在深夜里回忆,而且每一次看到简渺都是远距离的背影。

现在,他就站在心上人的身边。

“小濯?”简渺低轻的声音从跟前传来。

江宴濯应:“嗯?”

“辣椒酱,你想吃哪一种?”简渺把手里的酱料放到他跟前,有点苦恼,“小米辣会不会太辣了?”

“会。”江宴濯从他手里拿出另一瓶,“我们都是不能吃辣的南方人,还是认命吧。”

简渺哼了哼,又去挑食材和饮料。

选完,结账,已经七点多了。

两个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商场外正热闹。

好多家庭正在趁着最后两天囤年货,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江宴濯扫了一圈,回头看向简渺,却发现学长的表情很淡。

他的视线几乎是克制着不向人家的幸福望去。

缺爱的孩子尝尝会对这种场合表现出向往或者是艳羡,可简渺似乎连这些感情也压抑了下去,自顾自地将自己塑成一个不需要软肋,也不需要铠甲的冰雕。

江宴濯换了手,轻轻牵起简渺:“我家也很热闹。”

“嗯?”简渺仰头看着他。

“我爸爸和妈妈也很喜欢过节,每年春节都特别热闹。”江宴濯笑,“而且他们是只喜欢自家人热闹,不是那种走亲访友式的闹哄哄。”

简渺觉得有些新鲜,耐心地听他讲。

“所以,如果你跟我回家,一定也会很开心的。”江宴濯的指尖从简渺的指缝中穿过,十指紧扣,“他们也会很疼你的。”

一股微微的痒从掌心涌出,简渺回握住江宴濯的手心,声音低轻:“嗯。”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周柯锦已经在江宴濯的家门口等着了,看着两人一起上来时还有些讶异:“诶?我这里只有双人份的食材诶。”

江宴濯打开门,先侧身让简渺进屋,随后才看向周柯锦,没有感情地笑了笑:“放心,饿不死你。”

江宴濯把东西放上餐桌,买回来的食材都是处理好的,只要把锅底弄上随时就能开始烫。

周柯锦看一了圈,不禁感慨大超市和小超市的区别,把自己买的食材打开给江宴濯一看:“嘿,我以为我买了一截冬瓜已经很明智了,没想到你们还能买冬瓜片。”

江宴濯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厨房有刀,自己去切。”

周柯锦:“……”你就不能尽一点地主之谊,说没问题交给我吗?

憋屈地到厨房里,周柯锦本来还愁这个冬瓜要怎么切片,就遇上刚洗好手的简渺。

“要切吗?”简渺问。

周柯锦像看到救星,连忙点头。

“给我吧,我来……”

简渺还没伸手去接,食材就被刚进来的江宴濯拿起来:“厨房那么小,用不着那么多人,出去。”

周柯锦一眼就发现两个人氛围不太对,左手扫右手,右手扫左手,半蹲身:“喳。”

简渺:“……”奇妙的相处方式。

简渺知道自己刀工也不行,安心地给江宴濯打下手,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小学弟在厨房忙活的样子。

江宴濯细长的手拿起刀,却没有丝毫不稳,刀速匀称薄厚均匀,乍一看很有大厨的范儿。

看着身边的人一言不发看待的样子,江宴濯好笑:“怎么?”

“觉得你好厉害。”简渺真心实意,“我用刀都是一点一点切,一点一点比划,但切出来的都还是大小不一。”

“嗯,少爷手。”江宴濯含笑评价道。

简渺不高兴地皱了下眉:“说得好像你不是少爷一样。”

“我不是啊。”江宴濯说,“我是在家里被欺负的小可怜。”

简渺看了他一会儿,并不相信。

手机的声音响起,是瞿珩发来的信息,他已经到小区门口了,但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栋楼。

简渺给江宴濯看了一眼:“我下去接他?”

江宴濯本来想打发周柯锦去的,可还没回话身边的人就已经出发了,他只能叹气。

简渺出去之后,江宴濯把食材处理完,回头就看到叼着个苹果,一脸看戏的周柯锦。

“哇哦,你侬我侬,恩爱甜蜜,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只会装乖卖萌才让学长注意一眼的小学弟?”周柯锦啃着苹果,“好你个江宴濯,谈了都不告诉我?”

江宴濯洗了个手,淡然转过身:“我不告诉你,你不也看到了?”

“歪理,胡说,你就是没把兄弟放在心上,我要是你……”

还没说完,江宴濯就拿着碗筷:“让开。”

周柯锦叼着苹果,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半步。

以前相处的时候江宴濯就不太乐意说感情上的事情,周柯锦也知道,所以现在他也并没有太纠结这点小事。

吃完苹果,周柯锦转过身:“诶你们家厕所在哪?”

说着,不等江宴濯回应,随手推开了一间房门。

然后,猝不及防就看到了满墙的照片。

强烈的冲击感掀起密密麻麻的恐惧,周柯锦整个人呆住:“我草……”

周柯锦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猛地将他摁到房间对面的墙壁上。

走廊里的橘灯很暗,江宴濯的大半轮廓都淹没在暗色里,一刹那透出周柯锦都没见过的陌生感。

一瞬间,周柯锦觉得脚有些软。

江宴濯的手很用力,没让他发出任何声音。

“嘘。”他逼近警告,“你什么都没看见,厕所在身后,懂?”

周柯锦一瞬间觉得自己被穷凶恶极的歹徒威胁着,仿佛他敢说不或者摇头,就要命丧于此。

靠……那房间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江宴濯收集的吗?

妈呀,我怎么不知道跟我一块儿长大的兄弟本质上是个变态?

江宴濯松开手,周柯锦便跌坐在地,目光凝着不知道哪一点在感慨:“我靠,哥们你太吓人了。”

江宴濯把身后的房门关上,很轻地落锁。

“这件事,简渺知道吗?”周柯锦缓缓抬头。

他刚刚没反应过来,现在才发现那密密麻麻的照片全是简渺。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周柯锦自然也知道什么叫痴汉,对这个名词的认知基本能跟那种恨不得把心上人打造成塑料娃娃藏在家里的变/态画等号。

他知道江宴濯暗恋简渺很久,却不知道病态到这个地步。

良久没等到回应,周柯锦缓缓抬头,才看到江宴濯神色淡然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问题的回答,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周柯锦再骂了一句脏话:“哥们你可得想清楚,我是你好朋友我看到都觉得惊悚,更别说是你学长。”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的对象……嗯,病态到这一地步的。

这种感觉就跟不声不响地养了一头狼在身边一样。

江宴濯回头看着他:“周柯锦,别让我知道你跟简渺说过这间房的半个字。”

周柯锦吞咽了一下,诚恳道:“放心,我不敢得罪变/态。”

十五分钟后,门铃响起来了。

周柯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江宴濯一副没事人般继续准备着晚饭的样子,越来越悚然。

门开的时候,他几乎下意识跳起来。

江宴濯挑眉看向他。

“我去开门!”周柯锦蹦到门口,拉开门时仿佛看到救星,“学长,小朋友……哦?江哥?”

江宴濯听到这个名字,略一皱眉,抬头时果然就看到一脸笑容的江挽鲤站在跟前。

“哇哦,好丰盛啊。”江挽鲤道。

瞿珩跟着简渺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屋子里的人。

虽然在电话里简渺已经说明白了,但他对江宴濯还是有很重的敌意。

可是还有一个瞿珩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江宴濯的哥哥,竟然是江挽鲤。

果然是令人讨厌的大少爷。

“好了小珩,把东西放下吧。”简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瞿珩便点了点头,不大自在地走到里侧的沙发前,把背包放下。

因为多了一个人,江宴濯又去厨房拿了新的碗筷,结果出来的时候瞿珩已经快一步入座简渺隔壁的位置。

长方形的餐桌不大,一边最多只能坐两个人,江宴濯垂眼将碗筷放到江挽鲤跟前:“你不是说要先回去么,怎么过来了?”

“助理没订到今天回去的机票。”江挽鲤一副乐呵的样子,“没地方落脚了,就过来你这儿蹭顿吃的。”

江挽鲤是在小区门口看到等人的简渺,他下车问了一句,才知道他弟家今天搞火锅晚会。

……自从上次在ktv里江宴濯才告诉他,Miao就是简渺,并且还是他男朋友之后,江挽鲤对弟弟有什么隐瞒都不出奇了。

他怎么会觉得弟弟是个谈恋爱没有分寸的人呢?

弟弟只不过是个对哥哥太——有分寸的人罢了。

“吃火锅怎么能不叫我呢,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拍戏,控制了多久的体重。”江挽鲤毫不客气,熟稔地指挥道,“小朋友别拘束,都吃啊。”

火锅热气腾腾的,简渺从来没有上过那么热闹的饭桌,整个人也跟着冒上来的蒸汽一样软乎。

但他更关注坐在身边的瞿珩,毕竟人是他叫过来的,自然得照顾好。

简渺偏头:“要调蘸酱吗?厨房都有。”

瞿珩点点头,起身的时候带上他的碗:“我也帮你调?”

“好,谢谢。”

江挽鲤看着自然的瞿珩,微微挑眉,余光又扫过隔壁的江宴濯。

果然,弟弟这下连表面上的笑意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所欲,等瞿珩回来的时候,江挽鲤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唉,渺渺同学,你是什么时候跟我弟弟谈恋爱的?”

话音刚落,他发现瞿珩放碗的动作一下重了不少。

周柯锦单独坐在一边,一双眼睛从两方势力间疯狂来回,心底锣鼓一起敲。

打起来,打起来。

“没多久……就十月份十一月份的事情。”简渺轻声应道。

他对江挽鲤心有愧疚,不仅是因为把人误认为Deep,还产生了一系列脑补,更因为他作为这段感情的年长者,没有第一时间向江宴濯的哥哥问好。

“挺好的,我们家很开明。”江挽鲤看出他的紧张,笑着用公筷从锅里夹起一片烫熟的牛肉放到简渺碗里,“以后小濯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完,又相当自然地再夹了一片给瞿珩:“小同学也多吃点。”

瞿珩看着碗里的牛肉,终于反应过来坐在对面的这只笑面虎是什么意思……敢情他是在借机把简渺划入他们家,替他弟把简渺的身份摆正?

知道的是简渺和江宴濯在交往。

不知道的还以为简渺是他家弟媳。

瞿珩扭过头,倔强地拒绝跟江挽鲤对上视线,而是拿勺子捞了一块圆圆的虾滑放进简渺的碗里:“哥,你最喜欢吃的虾滑,多吃点。”

周柯锦看着小孩云淡风轻的咬字,自然而然的动作,心底冒出一句话——这也不是个善茬。

以退为进,不理会江家人的挑衅,而是以关心简渺的姿态,强调“最喜欢”三个字,以示自己对他的了解。

牛逼。

然而下一秒,江宴濯却很自然地抬筷,将简渺碗里的虾滑夹出来:“还没熟,再烫一会儿。”

这么说着,那颗虾滑却落到了江宴濯的碗里,像一颗弃子。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再给简渺换了一颗:“这个熟了。”

周柯锦在心里默默拍手。

好一招狸猫换太子,即便睁眼说瞎话,餐桌上也没人拆穿,这就是正宫能使出来的卑鄙手段。

不愧是你。

周柯锦观战许久,从锅里捞了片菜叶子,放到简渺碗里。

简渺:“?”

周柯锦:“就当是我的观战门票。”

简渺:“……?”

周柯锦:火锅版宫心计,真好看。

但看不见的硝烟并没有弥漫到最后,江挽鲤是个吃东西能带起食欲的人,火锅汤冒气泡来,大家都吃得有滋有味。

就连瞿珩也放下戒备,吃了一鼻子汗。

吃完,周柯锦闲着没事把自己带过来的麻将拿了出来,撺掇着大家一起玩:“过年不打麻将有什么意思,快来快来。”

瞿珩本来还想端回自己的高冷架子,结果抬眼就看到对面江挽鲤笑嘻嘻的眼:“小弟弟不是不会打吧?”

瞿珩:“……”

江挽鲤:“还是怕输?”

瞿珩:“。”

江挽鲤:“没关系的,我们用麻将搭房子也行。”

瞿珩:“……打。”

看着小孩被三言两语哄上牌桌,简渺无奈地摇头,起身就帮江宴濯收拾。

“你去打牌。”江宴濯柔声制止,“火锅烫,酱料也不好随便清理,交给我就行。”

简渺看着桌子:“可是……”

“去吧。”江宴濯挽唇轻笑,“你的小学弟不是马上要出国了么,之后就很少机会见到了吧?”

这是刚刚餐桌上江挽鲤随口问出来的,这位小学弟好像收到了星探的邀请,要去当练习生了。

简渺看了他一回儿,低声:“好吧。”

江宴濯凑近:“我是不是很乖。”

简渺点头:“嗯,乖。”

然后这人垂着眼,坏心眼地问:“那你更喜欢哪个小学弟?”

“……”是有多在乎这个称呼。

简渺想了想,觉得这么冷落他也确实不对,于是轻声:“喜欢你,晚上给你奖励。”

最后的两个字由刻意压低的语调组成,落入江宴濯的耳边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他屏蔽脑海里即将翻涌起的画面,转头收拾东西:“去吧。”

简渺过来,正好凑齐麻将桌的第四只脚,碰杠糊很快就开始。

江宴濯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简渺一脸认真地对着自己眼前的一副烂牌,不知道该打哪一张。

“诶,江二少你来得正好,快救救你男朋友。”周柯锦显然是赢够了,此刻正在挑衅,“虽然城市里禁燃烟花,但学长在牌桌上疯狂点炮,未尝不是一种叛逆。”

就连瞿珩也赢得有些于心不忍:“哥,真别执着做清一色,碰碰胡也很香。”

江挽鲤就不一样了:“渺渺,你要什么直说,我给你点。”

简渺微微抿唇,刚有些被对手同情的不甘,随后就感觉身后有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随后,江宴濯刚刚洗过,还带有一点点湿意的手落到麻将上点了点:“打这张。”

军师出山,即便这把牌局已经快要结尾,但好歹是从一副烂牌被救了回来,至少在最后糊了一次。

而第二把开始,简渺的牌运就直上云霄。

先前各种花色轮着来,而这一次像开了挂似的,上手就是十二张万字。

摸牌还没过三圈,简渺该碰的碰,该顺的顺,然后就自摸了。

周柯锦目瞪口呆:“我草?江宴濯你是什么人形自走挂?不玩技术纯玩运气的吧?”

江挽鲤摇头:“拒绝封建迷信。”

然后再摸两把,江挽鲤:“江宴濯你往我这儿站站?”

到最后,简渺前面输的不仅赢回来了,还是翻倍的赢。

江宴濯坐在他身后,看了一眼牌:“这张打完,龙七对听牌了。”

简渺:“……还是算了。”赢太多太大,他都不好意思了。

牌局组到十一点,瞿珩的手机响时,才解散。

瞿珩到底是要回家的,不能久留,简渺便起身要送他。

江宴濯跟了起来,看向周柯锦和江挽鲤:“主卧和客卧留给你们,哥你明天的飞机,记得准点起床。”

“知道。”江挽鲤笑意深沉,“真的是谈恋爱就不着家啊。”

周柯锦一脸应和:“就是就是。”

江宴濯:“……”

到了小区门口,简渺已经帮瞿珩打好车了,开门的时候他叮嘱:“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好。”瞿珩关门之前,还是开口,“江宴濯。”

站在简渺身边的人施施然抬起眼。

瞿珩咬牙切齿半晌,才闷闷地扔了句:“新年快乐。”

这句话就是暂时握手言和的意思了,江宴濯低声轻笑:“嗯,新年快乐。”

把人送走,在回简渺家的电梯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似乎是这个晚上过得太热闹了,这样的静谧来得刚刚好,他们静静地牵着手,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跃动。

然后,叮咚,门开。

简渺输入密码,摁亮玄关的灯,给江宴濯把鞋放下之后,才低着头轻声:“……你哥在那边,你过来我这里住,是不是不太好啊?”

江宴濯站在他身前,轻轻抬手搂住他的腰:“周柯锦也要在那边借住,客房给他,主卧给我哥,学长不收留我,那我只能睡地板了。”

说完,他又贴着简渺的耳廓,沙哑地低声:“地板很硬很冷的,简学长舍得吗?”

简渺耳尖发痒,于是缓缓转过头,跟他面对面。

安静片刻后,他才轻轻地回答:“不舍得。”

话音刚落,嘴唇轻触。

玄关里浅浅的橘灯将氛围衬得很暧昧,他们谁也不着急,安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江宴濯微微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双眸紧闭,一脸沉醉不知般舌忝吻的模样,无边的贪婪从心头渲染开来。

良久,他轻轻别开,哑声问:“好几次了,还不会换气吗?”

简渺微微张着唇,迷濛的黑瞳却仍是凝着他的唇瓣。

“不会……你要说我笨吗?”他软软地问。

江宴濯觉得心脏都要化成甜水了,于是干脆低头:“不说。”

不会是他身为男朋友的过错,教到会就是了。

辗转,纠缠,等简渺意识到有些过火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无力地被江宴濯压到沙发里了。

上一次,他们还在这里一起看电影,简渺想吻没吻下去。

而现在,那片限制他的噩梦已经淡了许多。

“奖励呢,简渺?”江宴濯微微放开了他,但仍是强势地压在沙发间,只留下了小小的距离供两人喘息。

简渺脑袋还有些晕晕的,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而后,跟前的人却拿出手机,打开了校务系统把成绩单拿了出来。

“当初说考好了也有惊喜,我的惊喜呢,渺渺?”

简渺迷迷糊糊,才看到他竟然把成绩单拿出来,绩点4.23.

看清数字,简渺一下清醒过来,认真看了好久才抬手揉了揉江宴濯的脑袋:“厉害啊,这是第一了吧?”

简渺大一的绩点才4.1多一点,他当时已经是全班第一了,没想到江宴濯比他还高。

“嗯……不知道。”江宴濯蹭着他的颈窝,纠缠不休,“奖励呢?惊喜呢?”

简渺揉了揉怀里作坏的小狗,轻轻地笑了,慢慢托起他的下巴。

“江宴濯。”

跟前的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用沉默以示急躁和不高兴。

简渺声音更轻:“放电脑的房间,是我的直播间,里面有一个衣柜,是我订做的很多小裙子。”

“……挑一件喜欢的,我穿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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