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 阿舍尔是在瀑布前漂亮的夜色下度过的。
消失的困意变成了他对之后计划的思考,某些未来不久就能消灭王虫的预想令他跃跃欲试,整个人都有些亢奋。
家族声望值在最近芬得拉家族的子嗣们疯狂积攒的行为下, 已经达到了“4000”的程度,就是阿舍尔自己的精神力更是跨越了“600”大关, 距离高级虫母也不过是四百的距离。
至少目前所见,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当天边浮现微光, 整个盛满星子的夜空开始褪色时, 阿舍尔指挥着陪自己看星星看月亮的小怪物回到营地,同时也得来了塞克拉说库亚苏醒的消息。
嗯, 他的计划就差最关键的一部分了。
库亚被塞克拉安顿在一片相对软和的枯叶间, 因为身体上的伤势, 这位高级虫族哪怕醒了, 都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只是在短暂的恍惚褪去后,他猛然坐了起来, 保留有虫类特征的手急慌慌去摸拢在自己脑袋上的白布, 直到掌心里有了实感,整个身体才稍作放松。
抱臂站在一侧等待虫母到来的塞克拉出声道:“放心,没谁偷看你, 妈妈不让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呢。”
听话,是每一个家族子嗣必修的基本功。
听到声音, 库亚偏头, 朦胧的视野里是塞克拉修长的身形。
他轻轻应了一声,忽然问道:“他……对你好吗?”
“谁?妈妈吗?”
“嗯。”
说到这话题,塞克拉可就不困了, 他干脆兴致勃勃蹲在库亚面前,掰着手指细数一切——
“妈妈对我们可好了, 每天都会有精神力安抚,就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特别舒服,像是睡在云朵上,又软又香。”
“妈妈平常还会摸我的脑袋,如果我做得好了,妈妈会奖励我,允许我吻妈妈的手背!”
“妈妈的手背超级香!软软的,闻起来甜甜的,像成熟的浆果,要不是每次有旦尔塔盯着,我好像嗦一下妈妈的手背尝尝,肯定很好吃!”
“还有还有,我之前和旦尔塔打架,被甩飞出去了,妈妈竟然还会关心我有没有事!妈妈还摸了我原型时的翅膀!”
“那时候,妈妈夸我的翅膀很漂亮!”
“妈妈还……”
絮絮叨叨的声音像是蜜蜂一样嗡嗡个不停,但是库亚却没有觉得烦躁,甚至在那张被白布遮挡的面孔上,还有一丝极淡的津津有味。
塞克拉所描述的、和虫母相处的场景,是库亚从未见过的。
在天空之城,从来都不会存在“温柔”、“关心”、“安抚”这样的字眼,王虫只专注于自己的寿命和统治,他把子嗣们当做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用得趁手的,那就少打几次;用得不趁手的,那就直接吃了。
云端之上毫无温情可言,有的仅仅是最森严且扭曲的君与臣、母与子。
在库亚的耳朵几乎都雀跃的“妈妈”声塞满时,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他也不会打你吗?”
塞克拉一愣:“打我?”
“比如那种,”库亚拧眉,试图组合着语言,开启这一场两兄弟成年之后,便再没能顺利进行下去的谈话。
库亚:“就是你没做好事情,不会惩罚你吗?”
塞克拉歪头想了想,那张清冷且充满异域风情的脸上,忽然冒出一丝完全不符合他气质的猥琐,也就这张脸足够出色,才能避免他被当成变态痴汉的结局。
然后,库亚听到了他这辈子极其不可置信的、来自他同卵的弟弟的回答——
“被妈妈打也好棒!可惜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被打!”
库亚:???
哪怕是透过将库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袍,都能看出来那一丝诡异的不解,于是塞克拉大人有大量地为自己这位少了见识的兄长做解答:
“我偷偷告诉你——”
“妈妈生气的时候特别漂亮,红红的很可爱,身上也会很香,又浓又甜,但妈妈每次只和旦尔塔生气,会用巴掌拍旦尔塔的脸。”
“妈妈的手那么细嫩,拍在脸上肯定很舒服,我看旦尔塔每次都在偷偷享受,但妈妈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教训得很用力。”
正好和旦尔塔一起过来的阿舍尔:?
有些心虚望天,试图上前阻止,但又被虫母拦下的旦尔塔:平等地憎恨每一个碎嘴子.jpg
沉浸在有关于“虫母”话题中、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松木后还有旁听者的塞克拉继续喋喋不休——
“……其实我有时候巡逻完回去,大老远就能闻到妈妈身上香香的味道,我就知道那会妈妈肯定又在生气了。”
“妈妈还会用脚踢旦尔塔的胸膛,我也想被妈妈踢,明明我的肌肉长得也很饱满,为什么妈妈就不喜欢呢?”
说到难过之处,傻白甜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那对堪称“完美”的胸肌,“我特意按照妈妈的喜好偏向拟态出来的,应该是很符合妈妈的审美才对,妈妈怎么就喜欢踢旦尔塔的呢……”
库亚听得无言,比起弟弟的迟钝,他倒是发现了已经站在不远处的地表虫母。
但对方安抚子嗣的举动,显然是不想打断,于是库亚嘴里的话憋了又憋,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于是说得起劲的塞克拉忽然发现兄长不应和自己了,他有些迟钝地挠挠头,对于“妈吹”这件事情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便满眼期待地看向库亚,那眼神几乎在说——
快!你再问问我!再问问我别的!
我还能讲!我三天三夜都讲不完的!快问吧求求你了!
头一次,库亚感觉到了比面对王虫还极具有压力的事情。
一边是傻白甜弟弟渴望地注视,一边是隐没在阴影下似乎面无表情的地表虫母。
在短暂的沉默下,库亚试图让弟弟能更多地在地表虫母面前留下好印象。
毕竟谈论虫母的事情,还被另一个当事者知道,会影响塞克拉在地表虫母心里的形象吧……
于是他有意引导话题,道:“塞克拉,你很喜欢你的虫母吗?”
“那当然了!”
面对这个问题,塞克拉有种“你怎么会这样问”的不理解——
“谁会不喜欢妈妈呢?”
“妈妈那么好,我就是可惜自己没有早点遇见妈妈,我应该再早点离开云端的,说不定就能取代旦尔塔,变成妈妈最喜欢的虫了!”
“库亚,相信我,只有你和妈妈接触过,你就一定会喜欢妈妈!说不定比我还更喜欢……等等不行,我一定是最喜欢妈妈的虫!”
“旦尔塔也比不过我!”
“等我能打过旦尔塔,我就要给妈妈当伴侣,以我的资质,肯定能让妈妈孕育出很多厉害的虫卵!到时候妈妈会更喜欢我!”
年轻的雄性虫族对地表虫母的爱意是那么地天经地义,哪怕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个月,可虫母本身对子嗣的吸引力,再加上阿舍尔自己的人格魅力,已经让塞克拉深陷迷糊了。
隔着白布,库亚模糊的视线里,塞克拉眼底的情绪几乎是耀眼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些羡慕……
羡慕什么?
羡慕塞克拉也能这样纯粹地为他的妈妈献上爱意吗?
但很可惜,阿舍尔对塞克拉口中“怀虫卵”的爱意并不感冒。
于是,正待库亚开口之际,原本站在暗处的阿舍尔故意踩动枯叶,塞克拉猛然转头,那张又帅又傻的脸上满是惊喜。
“妈妈,你来了!”
屁颠颠地,像是只小狗一样上前的塞克拉站在阿舍尔面前,身后的尾勾几乎能摇出来的残影。
……嗯,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型萨摩耶。
阿舍尔挥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应了一声塞克拉的招呼,便视线越过对方,抵达了安静坐在那里的库亚身上。
哪怕对方全身都被白布包裹,但阿舍尔有种直觉,这只来自云端的高级虫族正沉默地注视着自己。
阿舍尔道:“塞克拉,和旦尔塔出去玩吧,你们两个应该很有话题。”
“嗯?和旦尔塔?”塞克拉几乎要把不屑挂在脸上,任何一个雄性虫族,都不会对另一个霸占了虫母注意力的同类有好感。
如果可以,塞克拉想自己迟早要把旦尔塔取而代之。
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玫瑰红的尾勾直接把塞克拉给勾着甩了出去,随即另一道影子追上,将整片空间留给了阿舍尔和库亚。
库亚:“等等,塞克拉他……”
“他没事,旦尔塔也知道分寸。”只是家族成员间的友好交流而已。
阿舍尔慢吞吞从树影下走出来,他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坐在草垫间的高级虫族。
侧身坐的姿势比前一日被蛛网束缚时的姿态,更能看出库亚的体型。
很瘦。
在全部身强力壮的雄性虫族里,库亚的清瘦程度几乎和作为虫母的阿舍尔又得一拼,但偏偏对方还很高,便显得有种近乎锋利的单薄。
并不习惯打量视线的库亚有些瑟缩,哪怕他身体上伤势未愈,但作为高级虫族,体力上的优势依旧足够他在千分之秒内胁迫地表虫母,让其他虫族放了自己。
但他没有这样做。
来自地表虫母的视线,足以限制住他一切危险的想法和行为。
最重要的是……
库亚眸光黯然,他无法控制地回想到前一天傍晚,那只落在自己发顶、固定住可能会滑落白布的手。
沉默的虫母忽然开口说话了,“库亚,你很聪明。”
库亚一愣,下一秒听到对方说话的内容就脸色一白——
“你看到我来了,所以想引导塞克拉说出来更多喜欢我的话,是故意想让我听到吧。”
“你是对塞克拉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觉得我也会像是王虫一样,只是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就用残忍的手段折磨子嗣?”
库亚的脸色更白了,他在云端之上小心翼翼惯了,完全靠看王虫的脸色为生,哪怕眼下已经脱离了那个需要他胆战心惊的环境,但依旧无法改变根植于骨子里的惊惧。
……他这样自作聪明的行为,地表虫母会很讨厌吧。
库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低着头,避免看到虫母眼底的厌恶。
“说实话,我不排斥你为塞克拉所想的小手段,但有一点你需要知道——”
阿舍尔忽然上前一步,他压低声音道:“这不是芬得拉家族内部的生存手段,而是你身处云端之上的生存方式。”
阿舍尔对虫族这种生物的喜欢是逐步加深的,它们身上的简单、纯粹、淳厚,都是最得天独厚的美好礼物,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条条框框,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那股炽热的爱意和拥护,足以融化阿舍尔身上的坚冰。
曾经以利用为主的虫族子嗣们,在一同经历过种种后,也都已经被阿舍尔彻底视为自己的家族成员,是同伴、是家人。
这一点,库亚后知后觉。
流窜于他和王虫之间的关系是防备、警惕和恐惧,但回荡在地表虫母和其子嗣之间的关系,却是关心、信任。
库亚喉咙干涩,比他更快开口的是地表虫母。
前不久来自那些小手段的冒犯,似乎根本不被容貌精致的青年放在眼里,他缓慢自在地靠在一棵略光滑的树干上,问道:“昨天你是怎么回事?塞克拉很担心你。”
面对立场上并非完全敌对的反阵营成员,强硬和柔和缺一不可,有关于“小手段”的质问算是强硬,那么用“塞克拉”打开的豁口自然是柔和。
阿舍尔的目光直勾勾穿透了库亚的全部伪装,在片刻的寂静后,这只浑身狼狈的高级虫族卸下了那片尖刺,向着地表虫母敞开了自己。
“……是血液寄生。”
阿舍尔所了解的血液寄生终究是表面,但此刻在库亚的叙述中,他才知道王虫对子嗣们更深一层的控制。
无法从第一任寄主身上脱离的血液寄生,却能在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之间传递。
塞克拉的叛逆是肉眼可见的,哪怕有兄长库亚的兜底,但对于心胸狭窄的王虫来说,这样的子嗣终究是一根刺。
对于一根刺的处理办法,自然是拔出,并将其扔到该扔的位置——比如王虫那个渴望血肉填充的胃袋。
而血液寄生,就是一个很好的,主动将寄生对象利用殆尽,又把他作为肉畜送上门的工具。
但库亚的中途插手中断了王虫的意图,于是同时作为王虫助手的他,变成了血液寄生下的牺牲品。
“……我对王虫有用,所以血液寄生不至于让我真的变成傀儡。”
被控制且有自主意识的子嗣更好用,这是王虫曾消耗掉数名子嗣得来的经验,同样也是库亚到现在还能保留自主意识的原因。
阿舍尔拧眉,他想到了恶心又缠人的机械鸟。
对于全盛时期的王虫来说,机械鸟就像是他的第二只眼睛,只要放飞出去,就能时时刻刻对地表进行监视。
但对于精神力世界内重伤的王虫而言,疼痛和伤势的久久不愈,已经让他无力再去关注血液寄生反馈来的信息,甚至就他那股养尊处优的肥硕虫形,阿舍尔不觉得对方还能分神来关注地表的事情。
不过……
为了以防万一,阿舍尔需要再一次确定。
“所以你昨天……”
库亚苦笑了一下,“是王虫在催我。”
阿舍尔使用完增强BUFF至今已经有小半个月时间了,而因为芬得拉家族子嗣们近乎卷王的扫荡行为和自残似的等级压制,以至于库亚离开天空之城后,一只“猎物”都没能找到,等在云端的王虫自然开始着急——
他需要大量的肉畜来填补自己虚弱的身体。
对于王虫而言,只要是开启吞噬同类的这条路,他的身体会变成容纳同类血肉的无底洞,永远没有饱腹的时候。
加之他身有伤势,需要大量的肉畜来自愈,面对久久未回的库亚,不着急催促才是奇怪。
阿舍尔眨眨眼,慢吞吞道:“……王虫会知道你的行为动态吗?”
对面的高级虫族沉默了。
阿舍尔不慌不忙,就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可能来自云端的关注,只要他还没实施计划,就不怕王虫窥视,而且比起他自己,更怕的另有其虫。
比如库亚。
比如这位为弟弟牺牲很多的兄长。
阿舍尔慢悠悠地扫视过对方,好整以暇道:“王虫会……放过塞克拉吗?”
不会。
库亚对答案心知肚晓,甚至也能猜透当初王虫不曾追究他作为背后所隐藏的贪婪。
——在王虫心里,整个地表上的虫族,都将是他的盘中餐,自然也包括从云端逃离到地表的塞克拉。
寒意骤然起伏,阿舍尔感觉呆愣在自己眼前的库亚似乎只要风一吹,就能散成一地的碎片。
……勉强算是不破不立吧。
如果库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阿舍尔愿意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再粘一粘,当作是交易的报酬;如果对方不能……
青年铅灰色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如果对方不能,这不会对他有什么损失,只是原先想好的计划还需换另一种具体实施的办法。
阿舍尔由衷地希望库亚能做出一个同时有利于他们两个的选择。
面对库亚的沉默,阿舍尔轻声道:“所以,会吗?”
“……不会。”他的嗓音就像是砂纸在相互摩擦,沙哑又刺耳,但话里的答案还是令阿舍尔满意的。
有塞克拉在,库亚所能坦白的只有真实。
库亚:“他的精神力伤得很重,想通过血液寄生知道地表的动态,就必须动用精神力,但是他支撑不住……”
想要解除血液寄生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杀死生成寄生联系的主人,这是最快也是最利索的办法。
解除之后的自由,必然是每一个被魔鬼控制的傀儡都渴望的东西。
“那么,”阿舍尔的语气里饱含暗示,“要不要和我做一个交易。”
他的家族声望值已经足够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什么?”库亚一愣,白布遮挡的面孔下有些不可思议。
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猜透眼前的青年……
阿舍尔:“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然后你就可以彻底摆脱王虫,如何?”
在近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片刻寂静后,库亚看到了地表虫母含笑的眉眼,那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下,他忽然有些情不自禁地想要答应。
……摆脱王虫,那真的是他能做到的吗?
库亚的思维近乎被王虫的强大而禁锢,他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兄弟,一个接一个地变成王虫的腹中餐,以至于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有机会逃离控制。
可现在,这位看似孱弱精致的地表虫母却说,能给他一个摆脱王虫的机会。
希望近乎淡薄的库亚反问:“真的吗?”
“真与假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重要。”
“如果我说是真的,你会相信吗?”
“……我会。”
库亚只是差一个能坚定地告诉他,他也能自由的对象。
阿舍尔耸了耸肩,离开背靠的松木,上前一步,定定看向蒙面遮脸的高级虫族。
“是真的,而且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实际上阿舍尔有超过十成的把握,只不过为了在谈判里显得更加真诚、可信,这才给自己暗戳戳减了一成。
果不其然,在库亚听到他的回答后,原本浑身紧绷的高级虫族猛然一松,就好像在那一瞬间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下一秒,阿舍尔不出所料地得到了对方的回答——
库亚说:“好,我接受交易。”
几乎是在他话落的同时,时刻工作着的模拟器出声了——
【任务发布:上一任虫母的霸道统治令整个虫族社会苦不堪言,作为即将上位的新任虫母,你有责任推翻王虫的统治,令整个虫族重焕新生。】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失败:死亡】
阿舍尔对于任务失败的惩罚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申请了新的存档,然后挂着笑意看向库亚。
“那么,一会儿我们就来交流一下具体的交易内容吧。”
阿舍尔确信,王虫活不了多久了,那些过往的新仇旧怨他会一个一个挨着算,这次的任务他势在必得。
在虫母于松林深处盘算击杀王虫的计划时,荒漠戈壁上,半道入梦被踢出去的“旦尔塔”则满脸阴沉。
像是往常一样听妈妈的话去寻找同类、宣传家族名声的荒漠小分队刚刚回来,就看到天天偷懒的“旦尔塔”蹲在沙丘上,戳着五只幼蜥玩。
雌蜥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便只是放任不管,难得享受一下没有熊孩子打扰的休闲时光。
说话愈发顺溜的乌云皱眉,金灿灿的半卷发因为白天的奔波而缠成一团,从后侧看就像是个金色的毛线团。
乌云:“……你又偷懒了?”
他记得自己早晨离开的时候,就看到“旦尔塔”在沙丘上蹲着,怎么回来的这家伙还在。
被质问的始初虫种一言不发,倒是伽德看了看对方,轻声道:“妈妈喜欢听话的子嗣。”
这话一出,“旦尔塔”猛然扭头,幽绿色的眼瞳里绽出了慑人的光。
当然,在场的雄性虫族没一个会被祂吓到。
伽斓猜到了哥哥的意思,便也慢悠悠附和,“能让妈妈满意的子嗣,可以得到奖励。”
“旦尔塔”整张俊脸都皱在了一起,忍不住道:“……什么奖励?”
乌云冷哼一声,“你不好好听话,问这干什么?”
被刺了一句的“旦尔塔”想到了前一晚精神力空间中的场景,尤其是那家伙一脸骄傲地说“你当不上妈妈的狗才觉得没意思”的时候,祂气得恨不得当场撕碎那张令虫作呕的脸!
谁想当狗啊?
谁会求着去当狗啊!
当狗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就在祂心里愤怒的同时,伽德解答了祂的问题:“妈妈的抚摸,或者亲吻妈妈手背的机会。”
喧闹的怒火有一瞬间的停滞,“旦尔塔”呆了呆,莫名其妙想到了精神力空间里,自己抓着小虫母手腕的触感。
软软的,嫩嫩的,还很香。
“旦尔塔”忽然道:“所以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那家伙,是虫……妈妈的狗?”
乌云当场表演了一个大惊失色,“什么?谁说的?我才是妈妈的狗!”
比起他的直接,伽德则委婉很多,“只要妈妈喜欢,只要他需要,我们都是妈妈的狗。”
伽斓赞同,“是这样的。”
谁能不想当妈妈的狗呢?要是多“汪汪”两声能得到妈妈的垂怜,恐怕直接能虫群变狗群了。
“旦尔塔”忽然露出一个极具有讽刺意味的笑容,“就你们?”
乌云/伽德/伽斓:?
“旦尔塔”冷声道:“……想当狗,你们还不够格。”
祂和旦尔塔对上也不过是五五开,就眼前这三个,恐怕撑不过多久,就是想给虫母当狗也得往后让让,毕竟这是个当狗也是需要门槛的世界。
统一招完荒漠小分队仇恨值的“旦尔塔”兀自沉思,祂一想到虫母对自己和那家伙的差别待遇,就忍不住牙痒痒,于是左思右想后,终于做了一个关乎尊严的决定——
祂要当虫母唯一的狗!然后让旦尔塔无狗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