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端上带回来的尸骨分为两类, 劣质虫母和雄性虫族的虫骨,按照阿舍尔对于那几个系列性任务的理解,他待天空之城内或活或死的生命, 所能做的仅仅是尝试。
被使唤起来的子嗣们都很勤快,王虫死亡导致了精神力毒素的消解, 那团即将跨越等级的火焰还在它们的身体内灼烧着,于是这种热度就被转化成了需要被消耗的兴奋。
而为虫母所用, 则是它们倍感享受的过程。
超过三米深的坑很快就在芬得拉家族子嗣们的协力合作下, 以半米厚的间隔做隔断一分为二地躺在一片荒地上。
零散的土壤被阿舍尔嘱咐子嗣们小心刨干净,直到边缘相对规整, 面色略微严肃冷淡的虫母才摆手说停。
“……把它们都放进来吧。”
虫母的声音忽然轻了很多。
哪怕是不知道这股情绪为何意的虫族子嗣们, 此刻也都驯服地完成阿舍尔的指令, 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大家伙几乎把钳足掐起了兰花指的架势, 生怕自己多出点儿力道,就把那些经年之后质地发脆的虫骨给捏碎了。
见虫群们井井有条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阿舍尔瞥了一眼低头罚站在原地的旦尔塔, 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
有赖于使用激光枪时愈发精准的劲头,阿舍尔捏着的小石子轻而易举地就落在了旦尔塔的后脑袋上。
知道石子来源于虫母的小怪物动都不动一下,甚至当石子从后脑勺上滑落时, 还用尾勾捉住,颇有些讨好意味地往阿舍尔的方向递了递。
祂在讨好他。
阿舍尔眼底闪过轻飘飘的笑意, 道:“我还在生气, 光罚站太便宜你了,过来和它们一起干活。”
他可是最会端水的虫母了,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听话的子嗣奖励它们帮妈妈干活儿, 不听话的子嗣惩罚它们给妈妈干活儿,什么虫做什么事, 早就被阿舍尔安排得明明白白,毕竟这么多的虫力资源,不好好利用的才是傻子。
一想到那一堆系列性任务,阿舍尔就头大,合着他不仅要推翻王虫,还得带着这一大家子搞建设。
阿舍尔:毫无头绪.jpg
“好的,妈妈。”
旦尔塔乖巧地回答令揉着太阳穴的虫母微微放松心神,只是没等他舒口气,另一个不省心地开口了。
“那妈妈我呢?”
深绿色版本的“旦尔塔”问得那么理直气壮,如果不是阿舍尔知道精神力空间里的那家伙有多嚣张,指不定以为这真是自己的好大儿呢。
面对不听话的野狗,阿舍尔依旧保持无视和冷待的原则。
漂亮的虫母眼皮很薄,覆着铅灰色眼瞳时总能带出一缕淡淡的光,便那么轻飘飘地、毫无力度地砸在了“旦尔塔”的身上。
没有什么重量,甚至如果不是始初虫种本身感知能力惊人,“旦尔塔”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这些。
但也偏偏因为轻巧的、不被放在眼里的,似乎随时都能收回、换一个对象注视的眼神,让“旦尔塔”的胸腔跳了跳,似乎也开始萌发着属于心脏的跳动。
……哈,怎么可能?
祂又不是真心想当狗的,怎么会像是旦尔塔那个蠢货一样也长出来心脏?
“旦尔塔”眉眼间压低着一层阴云,祂紧紧盯着虫母冷漠又清瘦的身形,那道薄薄的影子落在地上,几乎被旦尔塔彻头彻尾地覆盖,就好像在防止祂的窥视。
几乎是“旦尔塔”目光扫过的瞬间,跟着虫母身侧的怪物猛然扭头,猩红的眼瞳暗含杀意,直勾勾对上那双绿瞳里的挑衅。
旦尔塔张了张嘴,无声嘲讽——
当妈妈的狗,你不配。
……
绿旦:靠!气死了!
就一个被留在原地的“旦尔塔”几乎变成了一整个地表虫族里的异类——
前方,有阿舍尔坐在阴凉地上指挥工作,不远处旦尔塔、乌云几个按照虫母的吩咐挖坑;
左侧,是来来回回小心“端”着各种虫骨的塞克拉和库亚;
右侧,则是被虫母打发出去,提前寻找长势较好的花花草草的丛林小分队以及巨蛛群;
后面,是来来回回将天空之城上剩下的劣质虫母和雄性虫族虫骨运输下来的伽玛等天空小分队。
所有的虫——“旦尔塔”所能看到的全部虫都拥有虫母分配的活儿干,哪怕是被虫母生着气的旦尔塔,都被使唤着去搬石头、挖土坑。
可祂呢?
祂丁点儿命令都没听到。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旦尔塔”愈发阴沉暴躁,祂狠狠用尾勾锤了锤地面,忽然挤身上前,一把抢过了乌云手里的活儿。
乌云:??
“旦尔塔”冷哼一声,又冲着阿舍尔挑衅飞去一眼,就跳坑里刨土去了。
……还挺有个性。
阿舍尔坐在阴凉地,手边是伽德伽斓给他准备的多汁浆果,整个人悠闲到极致,并不打算多搭理“旦尔塔”,只是对乌云说:
“祂想干,就让祂干着,乌云你去抱点花花草草过来,咱们装饰一下这里。”
“知道了,妈妈。”乌云瞥了一眼“旦尔塔”还有点心虚,因为云端上的事情,他和伽德、伽斓都还没来得及把种子的事情告诉虫母……
“怎么了?”
虽然谈不上100%了解自己的子嗣,但就之前的相处时间,阿舍尔也敢说自己对这群大家伙们有将近八成的了解。
此刻看到乌云脸上的神情,对方心里纠结什么便不难猜想。
阿舍尔道:“是有什么想告诉我吗?”
虫母轻轻柔柔的声音足以击溃世间最坚强的雄性虫族的心房。
乌云立马凑过去,高级虫族后拟态出来的金发蓝眼本该是种威严十足的君王之相,偏生芬得拉家族的子嗣们都没件儿像样的衣服,便如野人般在胯间裹着块兽皮,以至于本身一表人才的乌云,忽然变成了野人首领。
尤其胸前腰腹间在日光下反光的皮肤,令阿舍尔莫名有种刺眼。
……曾经因为讨厌渣未婚夫而连坐金发蓝眼的病,似乎被乌云的肌肉给治好了。
眨眨眼,面色冷淡的阿舍尔不会被任何子嗣发现自己那半秒钟的失神。
他撑着下巴,慢悠悠道:“说说吧,是关于那家伙的吗?”
脚尖晃了晃,冲着埋头刨坑的“旦尔塔”指了指。
乌云咧了咧嘴,野人首领变成了阳光大男孩,“妈妈,祂、祂就是那个种子。”
“……种子?”
阿舍尔脑子有几秒钟的空白,地质重构前的记忆很快被激活,终于被他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点儿记忆——
一包不知名的种子。
是当初完成任务的奖励,但模拟器也从未告诉过他这包种子能种出来什么。
阿舍尔拧眉,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模拟器奖励的种子,怎么会长出来第二个始初虫种。
他道:“一包种子呢,最后就长出来祂一个?”
乌云点头。
“原来那个盛种子的果壳呢?”里面应该还剩下有别的种子吧。
“……伽德说,都被祂自己吃掉了。”
那时候的场景伽德伽斓曾给乌云描述过,肆意生长的藤蔓野性难驯,于是吞下了曾经养育自己的土壤和果壳,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啊……”阿舍尔沉吟片刻,他对乌云道:“没事,不用管祂,你干你的活儿就行。”
坦白成功的乌云瞬间心下一松,他没忍住伸手悄悄蹭了一下阿舍尔的足尖,便飞快逃开,去和伽德、伽斓抢活儿做。
“这家伙……”隔着鞋底,那股被蹭的感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阿舍尔还是为虫族这些像是小动物一样的举动而觉得有意思。
等周围子嗣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时,阿舍尔才打开模拟器,寻找有关于“不知名种子”的记录。
直到,在被挤压了很久的消息箱里——
【滴,你种下的“一包不知名的种子”成功存活,待发芽中。】
【滴,你的种子正在相互吞噬,请记得关注它们的生长状况。】
【滴,你的种子已完成吞噬,只有一颗拥有发芽能力。】
【滴,你的种子正在发芽……】
【滴,你的虫子种植成功,恭喜你获得第二只“始初虫种”。】
……
很零碎的提示音被埋藏在模拟器消息箱的深处,阿舍尔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那会儿正是芬得拉家族为了躲避机械鸟才分开不久的时候,他和旦尔塔为应付身后鸟群而精疲力尽,自然没工夫去处理那些滞留的消息。
啧,这事情整的……
阿舍尔咬了咬舌尖,轻微的刺痛让他从回忆中脱离,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看似叛逆,其实好像还有点不太聪明的另一只始初虫种。
他想了想,尝试询问模拟器——祂和那包种子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关键词触发到了什么,模拟器在片刻的安静后,跳出一个子框:
【不知名的种子(已种出):真相大白,这是一颗来自深渊的种子。】
又是“深渊”,最近频繁出现的一个词汇。
不等阿舍尔深思模拟器是不是在有意点自己,下一秒一点儿都等不及的模拟器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任务发布:始初之地的深渊藏匿着秘密,或许在那里你将得到答案。】
【注意:需要完成前置任务,拥有深渊邀请函才能继续本任务。】
【任务奖励:一本珍藏版笔记《虫母日志:论如何成为一位完美的虫母》】
【失败惩罚:无】
望着奖励,阿舍尔久久无言。
他觉得自己被模拟器给拿捏了。
之前云端之上,面对另一则云里雾里、有关于真实与虚假的任务,他其实半点儿想要探究的心思都没有——
任务奖励(深渊邀请函)他没兴趣,失败惩罚也没有,整体和“完美虫母”也没什么关系,面对这种平白增加打工人负累的东西,阿舍尔半点不打算碰。
他性格利己、做事精简,无需多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多掺和一下。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模拟器看出来了什么,这回发布的“后置任务”正正好搔到了阿舍尔的痒点上,他盯着“完美虫母”几个关键字眼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把这两神神叨叨的任务放到代办项目里了。
阿舍尔:烦,感觉被模拟器拿捏了。
模拟器:(^-^)
不过虽然把这两个任务放待办事项里了,但阿舍尔一时之间也没头绪,只打算等把地表上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去天空之城看一趟。
抽空的思考并不影响阿舍尔对子嗣们工作的视察能力,他扬声道:“乌云,那一簇花歪了。”
对于这群因王虫而死亡的生命,阿舍尔所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原始的荒地被手动挖出来了两个深坑,早就失去声息的劣质虫母和那些白森森虫骨被整整齐齐地放了进去。
褐色的泥土纷飞落下,一层又一层覆盖,直到彻底与地面齐平,阿舍尔又让虫群们小心把花花草草移栽到上边。
这或许是一种属于人类灵魂的仪式感,也或许是阿舍尔能送它们的最后一程。
当坑洞边缘处最后一块白骨被土层完全覆盖后,阿舍尔听到了任务完成的声音。
【系列任务(二)完成。】
【奖励:100点精神力】
【中级虫母:700/1000(满值后升为高级)】
随着模拟器声音的消失,这块简易墓地已成雏形,芬得拉家族的子嗣成员们几乎用了这辈子最小心的力气,才能一点一点地把花草移栽到松软的土壤里。
这对于它们来说属实是种折磨,连阿舍尔瞧着那份别扭劲儿都有点没眼看。
才准备阻止,虫母余光里却锁定了另一道身影。
依旧是满身纯白的库亚,似乎天生与其他子嗣们有所区别。
纳凉的青年慢吞吞走了出来,他不曾压制自己的脚步声,十来步距离的时候,移栽动作可谓精细的库亚又转了过来。
“……您有什么事情吗?”库亚对地表虫母总是带有一种尊称。
阿舍尔:“之后你准备做什么?”
“我吗……”库亚愣了愣,甚至无需多加思考,就下意识说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答案:“我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的。”
浑身死气沉沉,估计心存死志了。
但阿舍尔不想浪费这么一个好苗子。
于是他直白揭开了这层“赎罪”背后隐藏的含义:“赎罪?死在它们面前,以命换命?”
“我只有一条命,换不起。”
“你也知道呀?”
慢悠悠的“呀”字后,库亚窥见了地表虫母那双清透黑亮的眼眸,里面总藏着一种叫他患得患失的情绪。
阿舍尔脚下踩了踩泥土,“那么多只劣质虫母和雄性虫族,你觉得自己能抵得上几个?与其做自我感动的事情,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库亚茫然,却也顺着虫母的意思问了下去,“那您觉得,我该做什么……”
“那些花草,你亲自栽进去吧,也算是一点道歉的心意。”正好解放了那几个干活看得他胃疼的家伙。
碎成几千片的玻璃不好补,但用胶水粘一粘还是能慢慢拼起来的,至于往后会不会因什么风吹草动就碎,那就要看玻璃本身了。
王虫事件上,库亚虽然谈不上是罪魁祸首,可也不能说是全然的无辜。阿舍尔不会试图改变对方的想法和意图,只是会在库亚彻底选择死亡之前,给对方找点儿事情做。
至于等以后忙习惯了的库亚会不会改变决定,就不是阿舍尔能管得了的事情了。
阿舍尔:现成的苦力利用起来!
年轻虫母的话点到即止,他挥手叫来子嗣,让它们把花束根系都交给了库亚,才看向愣在原地的高级虫族。
阿舍尔:“行了,好好干活吧。”
库亚干巴巴道:“……好。”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本来是想干什么来着?
迷迷瞪瞪的高级虫族从虫母这里领了新任务,而另一边围观全程的“旦尔塔”则开始上眼药。
“旦尔塔”冷哼一声:“看到没?妈妈喜欢他。”
眉头都不带要抬一下的旦尔塔还记得虫母告诉自己的话——“绝对不是想要对方替我解决情热的喜欢”。
这句话就像是旦尔塔的护身符,祂当然知道虫母会喜欢子嗣,但祂更知道妈妈对它们和对祂自己的喜欢是不同的。
在所有芬得拉家族的子嗣成员里,只有祂知道妈妈是什么味道、什么形状、什么温度的。
这是祂和妈妈的秘密。
低头干活的旦尔塔身上冒出来一种隐秘的得意,“旦尔塔”眼角抽了抽,祂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给虫母当了狗的家伙,都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祂又道:“你听不见我说话?”
气氛剑拔弩张时,旦尔塔半垂眼皮,瞥了自己的同类一眼,不冷不热道:“妈妈喜欢谁也不喜欢你。”
绿旦:。
……
在“旦尔塔”持续性无能暴怒的时候,阿舍尔已经开始思考剩余那些还具有生命迹象的劣质虫母该怎么处理。
杀死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先养着了。
至于要怎么养着,还有待思考。
阿舍尔:待办事项+1
越整系列性建设任务的理思路,越发现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的阿舍尔不禁头疼,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有足够多的子嗣能去使唤……
好在有赖于最近这段时间芬得拉家族近乎疯狂的子嗣招揽,紧赶慢赶,原本因为路程较远的虫群们也均在日落之前赶了过来。
就连习惯生活在海里的食骨虫族,也都卷成“风滚草”,不远万里地来见它们的妈妈。
虫群中,少部分是阿舍尔曾在沼泽湿地里挨个起名入了族谱的子嗣,还有一部分则来源于“子嗣外交”招揽来的新伙伴。
这群陌生的虫族不曾见过被自己同伴们奉若神明的虫母,却已经在不停地沿途听说中将其神化。
它们曾经幻想过很多虫母可能会有的模样,但当真正见面后,每一只雄性虫族都忍不住为自己贫瘠的审美而感到无措。
站在夕阳下的年轻虫母是另一种、区别于虫族本身的模样,但源自于其体内的血液、香气、信息素都足以让雄性虫族们模拟出“欣赏”。
它们的妈妈……好美啊……
喜欢喜欢喜欢好喜欢喜欢妈妈妈妈妈妈!
精神力中久违的赞美和喃语嘈杂地从窸窣的虫群中传来,阿舍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颇有些无奈。
看来他不仅仅要给虫群内的新成员挨个起名,还有开始适应这群夸不离嘴的“话痨”们,只是想一想,未来一段日子的生活,大抵会很热闹吧。
……
这一晚,90%聚集的芬得拉家族暂时宿在了荒野之上。
虫群们用机械巨人报废的零件临时为虫母搭建出一座睡棚,坚硬的金属被子嗣用钳足弯折成可利用的形状,再加上巨蛛群提供的韧性蛛丝,一张简易又粗犷的欧式床幔大床就造成了。
和整个荒野格格不入的床被虫群们围在最中央,夜色下闪烁着幽光的复眼与天空的星子一般,此起彼伏。
早就浑身疲惫的阿舍尔脱鞋上床,结实遮光的蛛丝帘层层叠叠,足以挡去外界来自每一只子嗣隐秘又炽热的窥视。
【……妈妈。】
【妈妈要睡觉了。】
【嘘。】
【安静!】
【安静安静安静安静!】
像是一颗石子砸在了平静的潭水中,阿舍尔任何一点儿细微的动作,都会引起虫群们的关注。
体贴的子嗣们总不愿意打扰到虫母的休息,当蛛丝帘彻底落下来后,虫群压下嘈杂的心声,只一个个脑袋垫着钳足,直勾勾欣赏着丝帘后模糊起伏的身形。
是它们的虫母。
……它们的妈妈。
几乎每一只子嗣都在无声西翕张着口器,模拟呼唤“妈妈”这个可爱称呼时的口型。
而在距离睡棚最近的地方,旦尔塔化为原始形态,祂如恶龙守护珍宝一般,长长的尾勾半环住床底的金属,似乎是将虫母牢牢地护在身后。
长夜漫漫,冰冷的月光落在了幕天席地的虫群身上。
曾经因王虫精神力毒素而受制的等级一点一滴地恢复着,见到虫母的喜悦加速了这段进程,于是夜半时分,近乎夸张又震撼的场景,发生在这片聚集着上百只雄性虫族的荒地上——
敏感的触须贴向头顶,然后生出柔软的毛发;复眼与钳足无声消弭,被替换成俊朗且各具风情的五官;锋利的钳足变成修长有力的手指,坚硬的甲壳软化成饱满滚烫的肌肉。
虫翅、尾勾、鳞甲,这些变成点缀在躯干上最艳丽、最能吸引虫母的装饰。
当这一天隐秘在黑夜下的变化完成时,芬得拉家族内部的全部高级虫族,都因深深吸引着它们的虫母拥有了全新的拟态。
从此,它们变成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