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虫母模拟器

作者:瑄鹤

伊利斯帝国境内, 主要由不同生态、大小、作用的星球构成,而作为帝国政治与权力的中心,越是靠近帝都星的星球便也愈发发达、进步。

因为星球本身的发达程度不同, 居住在不同星球上的民众生活节奏也各具特色,如果说帝都星上是精英荟萃的快节奏, 那么阿舍尔身处的、相对远离的二等星则是适合养老休闲的慢节奏。

甚至可以说,除了夜里特殊场合中的地下拳场, 这一整颗星球给人的生活步调都很轻松。

这是阿舍尔最近常被白发子嗣们拉着出来活动, 才慢慢发现的现象。

比不得帝都星繁华高速,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或许是有芬里尔之前的那一回比赛作为先例, 最近的子嗣们都格外活跃, 热衷于叫阿舍尔外出参加各种活动。

而此前离开始初之地到前几日, 阿舍尔的日常生活里有七成的时间是在与药剂接触——实验室内的灯光几乎从白天亮到黑夜, 哪怕时常有子嗣敲门提醒,那时候沉浸在A-80药剂制作里的阿舍尔也总会忘记吃肉、日夜颠倒。

这是他从前习惯的生活, 并也一直习以为常, 但当A-80药剂制成并助力阿舍尔摘下“荣誉药剂师”的称号后,重回二等星郊区别墅的他却忽然有些不知道要做什么。

继续制作药剂?可才结束一种药剂的完整制备过程,他又不那么想立马回归工作。

开启休息模式?似乎也只是待在房间里看看书?

出门转转?自己一个人, 或者和谁……

阿舍尔想了一圈,才忽然发现从前他为了学业和积蓄力量, 很少参加校园里的活动,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连个能交心的朋友都没有。

甚至蓦然回首,除了被他主动斩断联系的贝利斯家族、已经成为过眼云烟的前未婚夫, 阿舍尔自己才更像是毫无根系的浮萍,甚至不知道要在哪里才能暂时休憩。

……与他有关的, 似乎只剩下意外而创造了接触和联系的虫群。

或许是偶尔的思维深处的感性在萌发嫩芽,阿舍尔忽然想到了那群还身处始初之地的雄性虫族。

从他离开到现在,堪堪走过数月的时间,或许荒野上的木屋早已建成,或许他们会选择搬去云端,或许他们会在族群内吸纳新成员,也或许他们已经拥有了新任虫母……

教育之下所具有的一部分道德感,令阿舍尔偶尔会思考自己离开的行为是对是错,但在经历过几次虚构假设后,哪怕虫群驯服到让他不会担忧任何问题,阿舍尔也很坚定地确定一件事情。

——他必然会选择离开。

这一点从未改变。

难得会想起来始初之地的阿舍尔思维还没延伸多远,时时刻刻关注着虫母情绪的白发子嗣们就开启行动了——

他们开始轮换邀请者,去挨个邀请虫母参加新约会。

约会,或者说是游玩。

向来不存在于阿舍尔的计划清单里,但当他看到白发子嗣们可怜巴巴的眼神后,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因为赫尔一句“妈妈只需要享受就好”,全部的行程便都交给了耶梦加得做安排,白发子嗣们总会在某些方向细致入微到阿舍尔都觉得惊讶,于是他难得做了一回甩手掌柜,只待最后的成果。

年轻昳丽的虫母和高大帅气的孩子们的第一个游玩地点是游乐场。

二等星球上的游乐场比不得帝都星华丽,但也充满了童趣,这样的场所对阿舍尔而言陌生又新奇,甚至说起来一个很难以置信的事实——在此之前,他从未来过游乐场。

大多数孩子们第一次对游乐场的印象均来自父母的带领和陪伴,阿舍尔在这一点便输在了起跑线上。

当其他孩子们相互炫耀自己去过帝都星上哪里、哪里的游乐场时,作为毫无体验的那一个,年幼的阿舍尔只会坐在自己的位置安静看书。

小时候的缺失会造成渴望,但等阿舍尔长大忙于自己的事业,他回头发现自己想要的不是游乐场,而是陪自己去游乐场的人。

可今天,没有的东西都在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回来——

“你们要带我去游乐场?”

此刻,站在巨大卡通拱门下的青年略微挑眉,好看的眉眼半遮在帽檐下,露出了剩下半张精致的面部轮廓。

芬里尔点头,在虫母混杂着惊讶、无奈、羞耻、迷茫的眼神里,一把将人扛着坐在自己脖子上,抱着对方纤瘦的小腿还向上掂了掂,“妈妈,你骑着我,别人家的幼崽都这样。”

阿舍尔:……

“有没有可能,我们弄反了?”阿舍尔抬手下压帽檐,他已经感受到了周围其他人类幼崽望向他时新奇又羡慕的目光。

——毕竟他坐在芬里尔肩头的高度,那可比孩子坐在父亲肩膀上高得多!

芬里尔眼睛一亮,“如果妈妈想……嘶!”

赫尔毫不犹豫地冲着芬里尔的小腿踹了一脚,“就你那块头,是想把妈妈压趴下?”

芬里尔小声反驳:“那我可以变小。”

赫尔握拳,“到底是陪你玩还是陪妈妈玩?”

“我也就是一说!”芬里尔笑了笑,他握住虫母弯曲的膝盖,仰头后目光灼灼,“妈妈,感觉怎么样?”

听着不远处小孩询问妈妈“为什么那个大哥哥也能骑大马”的阿舍尔耳廓微红,抬手揪了揪芬里尔的头发,“……放我下来,这也太羞耻了。”

从前被同学、同事定义为“高岭之花”的阿舍尔哪怕此刻冷着一张脸,一路晕染至脖子上的浅红,也让他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再冷面的妈妈,到了贴心的子嗣面前,都没办法再绷住自己的面具。

于是一向听话的子嗣们拒绝了来自虫母的提议,这一刻他们的身份仿佛相互调换,从芬里尔到斯库尔,一个个变成了帅气又年轻的爸爸,而被轮换扛在肩头的阿舍尔,则变成了被五个“爸爸”一起宠爱着的孩子。

他未曾拥有的,白发子嗣们都会竭力满足。

只不过阿舍尔并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的游玩安排,均来自于结束比赛后、虫母熟睡后的一场白发子嗣内部会议——

每逢深夜都会加深的蜜香一次又一次影响着子嗣们的神志,他们一方面因为天性的吸引而渴望靠近,另一方面又因懂得虫母隐秘的抗拒而不敢上前。

但谁都没办法确认这样长时间持续的情况,对虫母来说是否会产生额外的影响。

耶梦加得曾翻阅过人类帝国图书馆内的典藏书籍,他试图找到人类长久发展历史中或许会零星记录的、对于虫族的了解,但他失败了。

从最初的蓝星到后来的星际时代,漫长到有数千年的历史中,哪怕人类的足迹从太阳系扩展到其他星系团,他们见识过、解除过各种各样的外星生物,但却从未有记录中拥有“虫族”这两个字眼。

人类的发展与曾经称霸过星际的虫族完全就是两条平行线,前者在浩瀚的星系里发展扩大疆域,后者因虫神的庇佑所向披靡。

时间的长河缓慢流动,人类继续向前,而超速发展的虫族则重向原始,当后者的发展进程第二次重开时,才短暂地令白发子嗣们有了与人类的交集。

耶梦加得无从得到有关于虫母的更多信息,在未知和迷茫里,子嗣自然也能感知到每一个夜间,虫母因为自己体质变化而产生的焦虑。

他们一直都想为妈妈做些什么。

于是才有了近期连续的休闲项目。

——与其帮妈妈找可能并没有什么用的“工具人”,倒不如在有限的范围内让妈妈快乐。

以上来自耶梦加得在翻完了几十本和“亲子教育”有关的书籍后,得出来的结论:陪伴和快乐才是他们最应该给妈妈的礼物。

为了给妈妈更好的体验,白发子嗣们连夜翻阅过星网论坛内的各大帖子,最终收集来几个被列为亲子相处圣地的场合——游乐场或是动物园。

而他们的娱乐目标,两个都包括。

但真正的现实,对比白发子嗣们想象中的场面,显然差距极大。

在以芬里尔为首的计划制定者的想象画面里,应该是他们站在栏杆外进行拍照、欢呼,而虫母则坐在旋转木马上露出笑容。

可实际上,当他们的妈妈才刚一出现在人类幼崽会频繁出没的地方,就被一群可能加起来都超不过100岁的小孩给缠住了。

抱大腿的、揪衣摆的……

一个个脆弱到芬里尔他们碰都不敢碰的人类幼崽,硬是凭借那踉跄的身手和脆皮的体质,在其父母礼貌而不失尴尬的歉意笑容里,闯进了被五个高大子嗣遮挡住的包围圈中——

“我抓到蜜糖王子啦!”

“不对!他好漂亮,他应该是公主!香香公主!”

“……像大型的洋娃娃诶!”

“哇!哥哥你真的好漂亮呀!比我的布娃娃还好看!请问哥哥你可以给我当布娃娃吗,我爸爸妈妈可可可有钱啦!”

“甜甜的、香香的……”

“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哥哥哥哥,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哥哥你可以当我爸爸妈妈的孩子吗?”

“像妈妈一样的哥哥你真的好香,像是蜂蜜糖!”

白发子嗣:又酸又嫉妒.jpg

……

阿舍尔因为虫母灵魂同化的进一步加深,在面对不同群体的人类时,身体所散发出来的信息素讯号也大有不同。

当他被单身的成年雄性注意到时,虫母特有的信息素讯号会变得甜腻诱人,会产生“他好美”、“他好吸引我”、“他好香”这样的想法,虽然人类无法理解虫母信息素中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想要靠近的冲动。

可当注视者变成一群孩子后,信息素讯号会因为接收对象的不同而发生奇妙的变化——

甜腻诱人变成温暖香甜,属于母性的光辉杂糅在青年柔和的体香里,引发了孩子们纯然的靠近与亲昵。

心灵纯洁的孩子总是比习惯成年人世界的大人更加敏锐,这一点可能表现在他们的感知,甚至是灵魂基因的趋向。

谁能会不喜欢母体带来的温暖和柔软呢?

而对于人类幼崽来说,此刻他们喜欢的“蜜糖公主”身上,正带着这样的气质和味道。

在游乐场这样的场地,从来都不会缺少孩子,没一会儿,阿舍尔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不少孩子为了他们的“蜜糖公主”,放弃了旋转木马的排队。

因天性而靠近的人类幼崽没有成年人的那些弯弯道道,他们只是很自然地走向自己喜欢的大哥哥,并试图把对方变成自己家的——

“妈妈,求你了,你把这个大哥哥带回家给我当哥哥吧!我期末已经考100分了!我拿了双百呢!”

“爸爸你快帮帮我!不然要被抢走啦!我可以不要明年的生日礼物!后年也不要!”

“……宝、宝贝这、这真不能带回家啊……”

家长欲哭无泪,没看见人家的五个同伴眼睛里都快冒火了吗!

……

在孩子们一声声甜呼呼的夸赞和来自父母的尴尬注视里,阿舍尔又是无措又是羞赧,从不擅长和小孩子相处的青年在半空中悬着自己的手,略有求助意味地望向不远处的子嗣们。

子嗣们也想帮忙,但他们却被一群没有大腿高的小屁孩挤在外围,对人类幼崽脆弱心知肚明的他们也半悬空着手,忍不住催促孩子们的家长——

“管管你家的孩子吧!那是我(我们)的妈妈!”

……

游乐场的体验算不得完美,当五个白发子嗣终于从孩子堆的层层包围里把阿舍尔救出来时,唇角略染无奈的青年则手里抱着一堆来自小朋友们的礼物。

棒棒糖、仙女棒、毛绒熊、小汽车……

当然,作为回礼,阿舍尔自掏腰包,在孩子父母不好意思的目光里,更加不好意思地给每个被虫母信息素吸引来的小朋友,送了新一场的游乐场门票。

毕竟这场“吸引”从源头来讲,问题在阿舍尔本身。

孩子们的过分热情有信息素大一半的作用,甚至还有个小男孩因为他的大胆直率主动,而得到了“蜜糖公主”的面颊吻。

家长牵着脸蛋红通通的小男孩走远,而挤开人群,为以防再被人类幼崽包围的阿舍尔则坐在耶梦加得的肩头。

虫母清瘦的身形对比下方高高壮壮的子嗣,体型差明显到惊人,以至于路过的人们时不时会抛来好奇又惊艳的目光。

哈提帮虫母抱着怀里的礼物,回头看了又看,拉长了语调慢吞吞道:“人类小朋友都能得到亲亲啊~”

斯库尔也瞅了眼奔奔跳跳跑远的人类幼崽,配合道:“真羡慕啊~~”

芬里尔酸酸道:“我也想要~”

赫尔:“想要,妈妈。”

耶梦加得也抬头,巴巴地仰视着虫母。

五个子嗣,五种各不相同的委屈神情,要不是种族对不上,阿舍尔毫不怀疑,他们必然会耷拉着耳朵垂下尾巴,一副受了可怜无人诉苦的模样。

哪怕他知道这不过是子嗣们的小手段。

但偶尔姓名人也甘愿被骗。

阿舍尔无言,晕染在耳廓上的红才散去不久,他无奈道,“……好吧,等会儿从芬里尔开始——还有,去个没人的地方。”

阿舍尔的脸皮还不够他在路人的围观下,换着眼前的五个“帅哥”亲。

闻言,几个白发子嗣立马“唰唰”亮了眼睛,亲自将虫母拐带到了游乐场后侧的一座小花园里。

或许是正值玩闹的好时间,人群聚集在各种娱乐设施前排队、等待、拍照,反而是花团锦簇的花园内冷冷清清,大半天也只有阿舍尔和子嗣们。

花枝摇摆,自然不缺蝴蝶。

虫母身上总飘飘忽忽的淡香引着蝴蝶靠近,在阿舍尔坐在耶梦加得肩头,俯身亲吻芬里尔的额头时,一只翅膀米白的蝴蝶正巧落在了青年的鬓角之上。

——咔。

是联络器捕捉图像的拍照模式,赫尔同时愣愣地看着现实和屏幕里的照片,似乎是害怕惊扰到那幅静谧又美好的双重画面。

只是下一秒,哈提兴奋,“我也要和妈妈的合照!”

蝴蝶被吓跑了,阿舍尔疑惑抬头,同样看到了那幅意境十足的双人合照——赫尔锁定的角度刁钻且优秀,正好完完全全遮去了耶梦加得的存在,使之成为一份独有阿舍尔和芬里尔的照片。

应着子嗣们的火热要求,最后阿舍尔给了每一个子嗣一个吻,还附送一张赫尔抓拍角度极好的照片,这才“缓和”了子嗣们目睹阿舍尔被人类幼崽叫妈妈的小嫉妒。

五张照片,在事后都被子嗣们洗了出来,一个个夸张地洗了十几份——床头摆一张,书桌摆一张,浴室摆一张,口袋里揣一张,客厅餐厅摆一排……

白发子嗣们略痴汉的行为阿舍尔早已经司空见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着别墅里大大小小几十张照片都是无视的态度。

以至于后来的某一天,追着虫母而来的始初虫种得寸进尺,拥有了进入别墅的权利。

祂看见了一张张虫母和白发子嗣们的亲近照片,嫉妒勃发却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只能在每一个隐秘的角落里贪婪地窥视着虫母的生活痕迹,等待着数场“死亡”阴影的褪去……

当然,这些和始初虫种有关的事情都还在未来,此刻的阿舍尔并不知道,不久后会被子嗣们摆在别墅里的照片,到底会引起多大的乌龙。

……

从游乐场离开,心有不甘的子嗣们又带着虫母去了另一个他们在论坛中取过经的地方——动物园。

但现实是依旧和他们的想象相差甚远,这次站在动物园开放式投喂区的阿舍尔不再吸引小朋友,而是吸引来了一众动物,还是雄性的。

平常不怎理人的孔雀几乎是对着阿舍尔一个人开屏,乖巧懂事的金丝猴攥着大把鲜花往他怀里塞,隔壁的雄狮炸着鬃毛吼叫声一次比一次大……

短时间内走到哪里都会变成“万人迷”的阿舍尔无奈,他替换了沾染有子嗣气息的外套,才稍微杜绝了这种略显疯狂的现象。

“走吧,”看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子嗣,阿舍尔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出来吧。”

时时刻刻汹涌在周身的甜香,和夜里如洪水一般的蜜露无法被解决,那么阿舍尔就始终不能摆脱虫母身份带来的另一层束缚。

已经享受过好处(精神力)的他倒也算是能自然接受,但长此以往却是弊端更多,阿舍尔觉得自己有必要掌握缓和这种现象的办法……

当晚,结束一天娱乐项目的虫母在洗澡之后,检查了一遍紧闭的房门和窗户,又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这才延伸精神力做屏蔽,拉开了床头的抽屉。

被清洁消毒过的玩具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犹豫片刻,指腹晕染薄红的青年随手捡了个椭圆形的小家伙,便蹬开拖鞋钻进了被窝里。

房间内的大灯早已经被关闭,只剩下床头的壁灯晕影着最昏暗的光。

高级虫母的精神力屏蔽足以挡去白发子嗣们的敏锐感官,他们知道是妈妈有意在避开自己,便也驯服地睡在自己的床上,只当不曾察觉分毫。

在子嗣们酝酿睡意的同时,另一个不曾被察觉的隐秘空间里,俯身半趴的阿舍尔的心脏正一跳一跳地抽动着。

腿心的凉意转瞬即逝,很快便变成了贴合体温的热度。

他苍白且被薄红晕染的眼皮不停颤抖,铅灰色的眼珠微微转动,很快便汇聚了一层涣散的光影。

阿舍尔在药剂学上确实天才,但偶尔天才也遇见不那么熟练的事情,哪怕在此之前说明书他已经熟记于心,可实际操作到底与文字理论存在差距,比起倒背如流的好记性,大概此刻的阿舍尔更需要亲手操作过的“烂笔头”。

绵密的战栗拯救了阿舍尔近日每一个深夜里,备受折磨的神经,窗外走遍郊区旷野的风,似乎也与玻璃、窗帘内秘密响起的震颤有了偶尔的同频。

他舔着湿漉漉的唇,余光瞥见被蹭到了下巴处的猩红吊坠。

压抑的喃语无处可躲,便在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被阿舍尔咬着吊坠呜咽至潮热的口腔深处。

某个瞬间,指腹紧绷到泛白的青年并不曾发现,蹭在被褥间的睡袍敞开了半截口子,起伏细微的蜜桃尖正缀着半粒露珠。

迷蒙的空气里,难以入睡的不仅仅有阿舍尔,更有猛然从藤蔓之间惊坐起来的旦尔塔。

祂捂着胸膛左侧剧烈喘息,那种寸寸皮肉仿佛被叼着轻咬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大幅度缓和了旦尔塔连续两次捏碎心脏后的剧痛。

偿还的债务在寻找虫母的途中还剩下六次,本来上一秒旦尔塔正准备进行第三次自我惩罚,却不想隔着数颗星球与星系的心脏碎片,竟然能为祂带来罕见又稀少的感知。

——祂知道妈妈想要了。

但祂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被虫母含咬在唇舌间的心脏碎片,此刻正一股一股单方面地传递着来自对方身体深处的战栗。

卷动起伏的潮水一次又一次地上涌,而呆滞靠坐在墙角的旦尔塔则双目无神,祂既能感知到虫母的渴望、自己神经上的快感共振,也能感受到另一种虫母被填满、却不是自己的痛苦。

极致的欢愉和极致的痛苦,在这一刻于旦尔塔的体内作用到矛盾的顶点。

是爽也是痛苦,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自我折磨。

当祂默数几十秒后的短暂空白里,遥远宇宙深处的另一人咬着猩红吊坠,痉挛至潮头顶峰;而祂则在虫母带来的欢愉里,第三次捏碎了自己心脏。

长久的寂静后——

郊区别墅内,一只苍白的手扯着床头的杀菌湿巾,把东西重新归位于抽屉的深处,随后关了壁灯,转身在热度退去后抱着被子进入梦乡。

吊坠安静地躺在他的锁骨之间,于无声中荡开微弱的细芒。

光年之外的创始者号内,破碎的心脏又一次被苟延残喘的触须拢回怪物的身躯,在一次又一次的剧痛中重新生长、愈合。

妈妈,还有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