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被藤蔓肆虐过的痕迹, 乱糟糟一片,好在那张床还凑合能看,床幔破破烂烂垂落在四个方向, 半遮半掩之间倒是有了些朦胧的暧昧。
新生的虫翅在阿舍尔精神力猛然爆发的那一刻,似乎终于找回了初生小鹿自主撑着站起来的力量, 那对柔软又漂亮的翅轻飘飘地拢在他身后,伴随着主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终于不再是原本沉甸甸垂着的无力感。
歪在床头柜上的水晶灯被阿舍尔扶正, 他检查了一下开关,缓缓按下按钮, 细微的电流声传导, 很快黑漆漆的房间内终于有了一抹新的光源。
水晶台灯因为从前被藤蔓抽着砸在墙壁上而略有损耗, 灯光不是很亮, 淡淡的暖黄色甚至会间歇性地颤抖,但在这间屋子里, 这样的光线反而正好。
阿舍尔踢开脚边委委屈屈想要缠上来的藤蔓, 见虫母这会是真的冷了脸,一个个最会看人脸色下菜的藤蔓触须也都小心翼翼收起渴望,隔着小半米距离环在阿舍尔身侧。
——像是一丛守护着蔷薇的荆棘。
它们似乎早就背离了主人的意愿, 只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虫母身上。
阿舍尔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交错在地板上的深红,缓步走到床前, 低头拉扯着指尖上的纯白手套。
“旦尔塔,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伴随着阿舍尔的开口,盘踞在床柱四周的藤蔓窸窣收紧, 将它们原本的主人反向固定在有限的空间范围里,因为是“取之于己用之于己”的道理, 这一刻即使始初虫种所具有的力量再大,也毫无反抗的能力。
甚至于,祂本身也不想反抗由虫母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祂甘之如饴。
不论是什么。
仰躺在灯光晕影之下的旦尔塔眯了眯眼睛,偏头仰视着的阿舍尔。
光线不够的昏暗里,旦尔塔的视线依旧很好,透过虫母铅灰色的虹膜,祂能够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
可谓是丑陋至极。
深红的长发结成一团铺在床上,蜜色的皮肤上大片大片分布着如雷点击身后的血色裂纹,眼球血丝密布,胸膛被黏连的触须代替。
像是一块融化的蜡,被藤蔓拉扯束缚的四肢又与之相互融合,几乎看不出来一个完整的人形。
祂好丑。
旦尔塔慢吞吞眨眼,与毛发同色的睫毛搭着半截暖光,“妈妈,我不怕疼,也不怕死。”
“所以呢?”阿舍尔抱臂站在床前,眉眼阴翳。
精神力爆发过后,原本由旦尔塔操控的藤蔓宛若敞开了控制权的武器,一个个袒露肚皮把核心交给了虫母。
在这莫名其妙的倒戈之后,阿舍尔反向利用得毫不手软,三两下就把原本硬抓着他的手、教他怎么捏碎怪物心脏的旦尔塔给绑了起来。
还挺紧。
至少目前看来,对方是挣不开的。
也是因为挣不开,密闭房间内虫母与始初虫种的主动权相互颠倒。
旦尔塔:“所以,任由妈妈撒气好了。”
说得那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阿舍尔都快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暴虐大地主,每天靠着虐待折磨取乐了。
“……行,真倔。”
阿舍尔点头,他侧身坐在床边,在旦尔塔专注的视线里,慢条斯理地褪下了两只手套。
一只很干净,另一个沾染着些怪物胸膛间黏腻的血丝。
脏的那只手套被随意放在了床头柜上,干净的那只,则被阿舍尔拎着边缘,轻轻覆盖在了旦尔塔的眉眼之间。
正好,能遮住对方的视线,“不要动。”
手套的遮挡让旦尔塔骤然失去了对阿舍尔身影的捕捉,哪怕前有对方“不要动”的命令,但在那一瞬间仿佛又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错觉里,祂还是猛然一颤、试图挣扎。
但也在虫母的声音下,旦尔塔很快压抑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只浑身僵硬地执行着命令。
“……妈妈?”突如其来的黑暗打断了水晶台灯微弱的光源,旦尔塔偏头,却被另一根微凉的手指抵住了额头。
阿舍尔:“嘘——”
白色的手套遮挡下一切都变得朦胧至极,在这样的感觉剥夺下,则会让其他的感知力度变得更加明显、敏锐。
阿舍尔:“不要动,不要让手套掉下去,懂吗?”
“……好。”
旦尔塔喉结滚动,接连数次的自残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祂除正常五感外的其他感知——
藤蔓被虫母控制后的反水,耳道里时而产生的蜂鸣,以及依旧盘踞于视线里的淡色血雾。此刻的祂更像是一个残缺不全的玩具熊,破破烂烂,最终的结果大抵是被丢进垃圾箱里。
但硬倔着不开头的玩具熊已经失去了被主人抱在怀里的机会,这些束缚和管教是祂应得的。
不听话的小狗,自然得不到主人的温柔。
受损的视线里,旦尔塔略有茫然。
很快,祂感受到了虫母的指尖自祂的额头向下滑,绕过鼻梁、嘴唇,又慢吞吞留恋于咽喉。
……妈妈是想掐死祂吗?
祂这么糙,会不会弄疼妈妈的手?要不然还是建议妈妈换个匕首直接捅进来吧?匕首更快更锋利,也同样更加省力,适合妈妈的力气。
才准备开口的旦尔塔刚刚动了动唇,下一秒就被阿舍尔用另一只手按住,“安静,我说过的。”
“可……”
“闭嘴。”阿舍尔轻轻拍了拍旦尔塔的下颌一侧,声音难辨喜怒,“既然你刚刚不说,那也就别说了;旦尔塔,我给过你机会的。”
话落后是一阵几近窒息的静谧。
此刻,阿舍尔的指腹还在怪物脸侧可以称之为漂亮的下颌线处缓缓摩挲。
这样的黑暗里,一切都会被放大,旦尔塔听到了虫母的呼吸声,也听到了指尖摩擦在自己脸侧的窸窣。
祂忍不住幻想,这一刻妈妈是在注视着自己吗?
在始初虫种神思起伏的同时,阿舍尔苍白面庞上除了红艳艳的唇,便只剩下尽数倒映着旦尔塔狼狈又诡异面容的铅灰色眼瞳。
像是一面破碎后又用胶水黏住的镜子。
丑得可怜。
……怎么说,也是自己曾经的子嗣的兼床伴。
阿舍尔拧眉,视线扫过对方千疮百孔,宛若什么车祸现场的胸腔,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嫌弃,而在那短暂的嫌弃后,则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不自在。
怜惜?心疼?
似乎用这样单一的词汇来描述也不尽然,除却这种相对软和的情绪,则是另一种阿舍尔本人都自觉奇怪的,跃动在血管深处的战栗。
从来在体质上比较都处于弱势地位的历代虫母,在与子嗣们进行交配活动时,也总因为体能而受制——
床下,虫母是珍宝、是娇花,会被虫群子嗣们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手里;床上,虫母则变成了流蜜的糖,汁水充沛,承受着雄性虫族的渴求。
近乎地位的颠倒激活了藏匿在虫母基因中的兴奋,因为虫翼而精神力不稳定的阿舍尔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他小口呼吸,缓和着自己的气息,直到那股由血脉引导起的兴奋褪去,阿舍尔才开始今日的正事——
微光朦胧的昏暗里,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下,旦尔塔感觉虫母在靠近自己。
祂下意识想呼唤那个称谓,“妈……唔。”
啪。
不疼的脆响落在了旦尔塔的颈侧。
阿舍尔:“保持安静。”
下巴被捏住了,随即,半张的嘴里似乎被塞进去了什么。
略有绸缎的质地,弥散着属于虫母的香气。
——是那条曾缠绕在妈妈颈侧的领结。
怪物的喉头微动,在交缠着甜蜜香氛的口腔里,垂涎欲滴。
落在颈侧的手指继续向下,伴随着旦尔塔不受控制的战栗,微凉的温度掠过破破烂烂的胸膛,像是被好奇心而引诱的孩子,忽然轻轻用指腹蹭了蹭那颗裸露在血肉之间,正缓慢跳动的心脏。
旦尔塔:!!!
“唔嗯!”
怪物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粗重到有种应激后近乎崩溃的破碎。
对于某些自诩不怕痛的硬骨头的生命来说,疼痛或许需要忍受,但却不足以让他们失态。
那活生生把自己的心脏捏碎的剧痛下,旦尔塔可以咬紧了牙根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也可以在疼痛应激后眼睛都不眨地继续把手掌深入胸腔,忍耐生理性的战栗和恐惧,通过足够强大的意志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祂无畏疼痛。
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会。
在旦尔塔的视线被遮挡之后,滚烫跳动的血肉足以捕捉任何靠近着自己的体温,数次碎裂死亡的阴影下,那颗可怜的心脏只能皱巴巴地蜷缩在主人幽深的胸腔里,小心翕动。
当虫母的指腹靠近时,它本已经做好了再一次接受碎裂的解决,却不想这一次贴上来的是温柔的爱抚。
“其实有时候,最难熬的不一定是疼痛。”
粉白的指尖慢吞吞地蹭着心脏上的沟渠纹路,像是在描绘某种艺术品,力道轻、动作慢;于是,足以令怪物战栗的爱抚被无限拉长,在心脏本身的应激式恐惧下,这样的动作变成了另一种难熬的折磨。
被白色手套遮挡的视线里,旦尔塔的瞳孔近乎收缩成针尖,祂的呼吸又沉又粗,破碎的胸膛起伏剧烈的某几个瞬间里,阿舍尔甚至以为它们会溃散至彻底散架。
但看起脆弱的始初虫种也确实如祂所说——很耐玩,怎么玩都死不了。
阿舍尔漫不经心道:
“……也可能是身体承受到快感的极限边缘,却被拒绝释放,然后一遍又一遍循环重复。”
“会崩溃的。”
“到时候你可能会求我。”
“只是那时候会不会停下来,就要看我想不想了。”
这颗曾经被掰下一块碎片,赠予虫母的心脏在若有若无的触摸下陷入了无尽的痉挛,哪怕再强大的怪物,此刻也变成了被阿舍尔把玩在掌心里的奴隶。
怪物的全身都在颤抖,偏偏祂又紧绷着劲儿,既舍不得咬着嘴里属于虫母的领结,又不敢弄掉轻轻搭在眼前、遮挡了视线的手套。
处处受制,处处忍耐。
阿舍尔垂眸,指尖点着那颗可怜巴巴、布满裂纹的心脏,低声道:“旦尔塔,其实我不关心你隐瞒了我什么,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双方彼此坦白到什么都不剩,才是最不现实。”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同类说话还需留三分余地。
这是人类世界的生存法则,是阿舍尔习惯、适应,且100%理解的行为理念。
对于旦尔塔隐瞒的“秘密”,阿舍尔暂时没有过多的求知欲,与其说他想刨根问底地知道这个“秘密”,不如说他是恼怒于旦尔塔近乎恐怖的自残行为。
——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背着主人偷偷伤害自己,非但不认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甚至还想捏着主人的手一起成为杀人犯!
阿舍尔不喜欢这种感觉。
从被模拟器绑定而被迫和始初虫种成为一条船上的“搭档”,再到后来怪物产生的占有变质成爱意。
当那颗心脏碎片被祂主动送在阿舍尔的手里时,冥冥中,这场最初由依附和自保而诞生的扭曲关系,已经被改变成了一方接受支配,一方贡献所有。
依旧扭曲,依旧不健全,但也偶尔令人沉迷。
如果没有这次重逢,阿舍尔会逐渐把在始初之地发生的一切进行遗忘,他可以理智到近乎冷漠地扫除曾经那一点点的微妙意动,重归原有的生活。
但偏偏意外发生了。
虫群等了六百多年也要追到他面前,于是这根本该岌岌可危的绳子又被莫名拧紧了。
……是该稍微管一下了。
阿舍尔捻了捻指腹,手指终于放过了战栗不绝的心脏,就在旦尔塔刚准备缓口气的瞬间,下一秒那口气儿又被狠狠提了起来,甚至险些咬碎嘴里白绸。
妈妈的手……怎么落在了那……
阿舍尔轻笑:“游戏开始,就不能暂停了。”
……
创始者号的每一寸都是以稀有的特殊金属制成的,除了始初虫种那天生bug的力道,其他高级虫群并不具备轻松将门板、墙壁毁坏的能力,当然这样的质地也同样说明了它的隔音性。
不过再厉害的隔音效果,到了虫群那敏锐到夸张的五感里,也会稍打折扣,否则门外偷听的那几个家伙,又怎么可能知道房间里的虫母到底是在扇旦尔塔,还是在拍旦尔塔。
只是……
“怎么感觉安静了很多?”迦勒皱眉,耳廓近乎全部贴在门上,“没声儿了?”
“不对,好像还有点……旦尔塔哼唧什么?祂这么弱了?还和妈妈装可怜?”乌云聚精会神,那副认真的样子仿佛是在做什么数据分析。
略远离门口的伽德有些意外,“祂哼唧?”
“祂声音好抖,装的吧?是怕妈妈扇了祂没有成就感?也就妈妈会相信祂!”塞克拉冷笑,“你们是始初虫种可真会演戏!”
平常这种时候,迦勒一定会第一个反驳,但此时在塞克拉话音落下后,先响起来的不是迦勒的反对,而是半声被咽下到嗓子眼里的闷哼。
还是属于迦勒的。
乌云:?
塞克拉:?
其他高级虫族:?
这闷哼,和门内的旦尔塔如出一辙,但没那么抖,像是搔痒搔到了一般,足以被理智控制着藏回去。
乌云皱眉:“你怎么回事?”
迦勒喉头微动,他轻咳一声,想要说什么,“我……”
只是一发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突然沙哑得厉害,便又立马闭了嘴,只瞪着一双轻微发红的眼睛,好像在撇清关系一样。
塞克拉:“你脸红了?”
迦勒摇头。
乌云:“那你说话啊?闭什么嘴?”
迦勒的嘴巴闭得更紧了。
他倒是想说话,可那种怪异的感觉却借着共生者旦尔塔的承受,传递至他的身上。
似乎是处于某种危险境地的边缘,明明即将脱险,却又会被拽着尾巴拉回来,重复、重复再重复,哪怕通感传递来的感觉已经被削弱了很多,但对于处男迦勒来说,依旧难顶。
……感觉会崩溃。
迦勒猛然扭头,寻找歌利亚的身影。
前几分钟还站在门口的另一只始初虫种此刻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以迦勒良好的视线,足以捕捉到对方那对已经彻底变红的耳廓。
“歌利亚怎么走了?”乌云一头雾水,满脸怀疑地看着迦勒。
“我!怎!么!知!道!”心知肚明的迦勒咬紧牙关,满脸不爽,“旦尔塔那家伙到底在什么?”
释放就释放能不能给虫一个痛快!知不知道他们彼此的神经一旦兴奋起来,是能够彼此有将近半成的共感的!
话音才落,“咔嚓”一声动静后,门被打开了。
阿舍尔靠在门口,略微挑眉,“都在啊?”
原本横眉竖眼的虫群立马低眉顺眼,一个个垂着眼皮,哪怕好奇心快膨胀地炸开了,也都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往门缝里看。
乌云:“在的,妈妈。”
迦勒勉强勾了勾嘴角,闷闷应了一声。
阿舍尔惊讶,“脸这么红?”
“热、热的。”迦勒一边在心里唾骂旦尔塔忍耐个毛线,一边尽可能地控制声线,避免暴露他们偶尔会通感的小秘密。
这是不能被妈妈知道的秘密。
原本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歌利亚又转了回来,他状似温驯,“妈妈的领结和手套都摘掉了吗?”
“……啊,”阿舍尔看了看刚刚洗完还有些湿漉漉的手指,随意道:“不太方便,就先摘了。”
“用我帮妈妈先收着吗?”
“不用。”想到了那截湿漉漉的纯白领结和手套,阿舍尔捻了捻指尖,哪怕洗过了手,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滞留在指腹上的滚烫。
他走出房间,随手关上了门,“有虫替我好好收着呢。”
几个雄性虫族相互对视,这个“虫”是谁不言而喻,他们压下了想问的心思,只另辟蹊径道:“妈妈,那旦尔塔如何了?”
看似是在关心同类,实际上是在关心妈妈到底奖励了旦尔塔什么。
阿舍尔:“躺着呢。”
“……唔!”迦勒和歌利亚忽然同步咽下半声喘。
阿舍尔:“你们怎么了?”
“没事,刚刚呛着了。”
歌利亚立马道,于是迦勒也急急忙忙点头,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引起虫母的怀疑。
阿舍尔半信半疑,倒也没什么继续探究的心思,只拍了拍手率先往走廊的另一头走,“不用管祂,让祂自己先待着,现在有时间给我说说后来的事情吗?”
伽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立马追在虫母身侧,“有的!妈妈想听哪一部分?”
“都可以,按着时间来吧?”
乌云也跟了过去,“我给妈妈讲!”
高级虫族们均跟在了虫母身后,原地只剩下了两个红着耳朵的始初虫种。
沉默片刻,迦勒道:“……旦尔塔怎么回事?”
“不知道。”歌利亚深深呼出一口气,声线轻微颤抖。
“不管祂了?”
“你什么时候管过祂?”
“这倒也是。”
两个始初虫种面面相觑片刻,耐受力略差的迦勒“嘶”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了看紧闭的门,扬声道:“旦尔塔你到底搞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声砸在门板上的巨响。
迦勒:“这家伙……”
“走吧,”歌利亚的呼吸逐渐平复,率先迈开脚往虫母离开的方向走去。
迦勒咬牙,不服气地冲着门踹了一脚,也快步跟了上去,就是走路的姿势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不对劲儿。
当一整个走廊都安静下来后,被遗落在昏暗房间内的旦尔塔最终还是没忍住,深深咬住了塞在口腔里的白色领结。
几乎是在牙齿下落的瞬间,被硬生生强忍回去的势头逆流,引得旦尔塔剧颤,近乎全身被汗液浸润。
原先向虫母反水的藤蔓早在阿舍尔离开后,便又归顺于旦尔塔的控制,可即便如此,当事者也依旧敞开着四肢,任由“半身”束缚自己,仿佛对“自由”不为所动。
盖在旦尔塔眼睫上方的白手套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泪液浸湿,软趴趴地黏着祂额间的碎发,很难受。
比祂捏碎自己心脏时的剧痛更加难耐。
可祂不敢动,也不敢挣脱。
因为妈妈说,要等他回来才行。
这个游戏,只有妈妈才有喊停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