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虫母模拟器

作者:瑄鹤

虫族社会, 虫母和虫群之间的交合、互补天经地义——

雄性虫族需要虫母身上甜腻的信息素和精神力作安抚,从低级虫族到高级虫族,越是等级向上, 虫群所具有的能力也越强。

尤其处于金字塔顶端的狩猎者,在拥有力量的同时, 他们也需要另一种渠道去纾解这强大力量带来的后遗症。

强自取折,这词也适用于虫族社会中雄性生物的生态。

种族基因造就的强大令他们拥有了坚硬的甲壳、锋利的钳足, 可以飞上高空的虫翼, 和足够充当武器的尾勾。

在生态轮回里,脱离幼年期后的雄性虫族看似没有天敌, 但为了达到规则限度内的平衡, 这才有了他们对精神力安抚的渴求。

强大者同时负重也更多。

每一次雄性虫族使用自身力量, 进行狩猎等活动时, 都会在身体内产生狂躁因子。

它们堵塞在虫群的精神力中,一分两分的前期积累并不碍事, 但当某天这些狂躁因子积水成渊的时候, 恶果就会降临。

燥郁,疯狂,不受控制。

这些都是可能出现在雄性虫族身上的后遗症, 伴随着时间上的日积月累,当有一天这些狂躁因子彻底超出阈值时, 哪怕是再理智的虫族, 也会变成可怖的野兽,且难以挽回。

那是真正的怪物,是魔鬼。

而虫母的存在, 就变成了这躁动潮水中唯一用作“治愈”的小绿洲。

脆弱敏感,但也犹如甘泉, 需得好好呵护,才能采摘到几分薄蜜。

虫母那看似孱弱单薄的身体,其实可以承受每一个雄性虫族的索取,他会敞开自己的柔软,用甜腻腻的蜜液作安抚,去包裹雄性虫族的锋利,用流淌着的爱意告诉他的孩子们:

“我是在乎你们的。”

当雄性虫族得到精神力安抚的同时,虫母也会在这一过程中得到反馈——虫群以体质、体能作为等级进化的区分,而虫母也同样如此。

精神力是虫族和人类做区分的最大特点。

从前,阿舍尔日日夜夜与虫群们共同生活在始初之地,初为虫母的他对精神力的控制并不过分精细。

于是那些四溢散落的精神力会自发地被雄性虫族吸引,在不曾得到主人命令的时候,附着在虫群身上,在虫母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着安抚。

阿舍尔在始初之地呆了多久,他这样无意识消耗着精神力的安抚,便持续了多久。

直到他离开,从前被意外积累的精神力作用在虫群身上,又因为时空交错导致的时间差下,六百多年的时间里,虫群精神力中的狂躁因子增长缓慢,避免了他们失去虫母而完全失控的可能。

——当然,精神力虽然没失控,但虫群们头一次感知到悲伤的情绪,早已经失控682年7个月03天15小时了。

好在,六百多年后的今天,他们又找到了妈妈。

……

创始者号内很安静,哪怕连接着战舰意识的歌利亚和其他虫族光明正大地罢工,但作为高度智能的另一道同步存在的战舰意识,即使没有虫族操控,它依旧可以照顾好这一大家子。

不过值得战舰意识欣慰的时候,还有几个过于年轻的白毛崽子,正在帮它一起操持——

厨房内,从墙壁延伸出来的机械臂动作极快,不同的几个机械手里握着不同的道具,菜刀、炒锅、调料、食材……

足够宽敞的空间内银灰色乱舞,但在台面前,则立着个有条不紊的白发青年。

赫尔正在和机械臂合作做饭。

而厨房外,则是盯着一堆文件盯得快蚊香眼的耶梦加得,抱着联络器快把脑袋埋进光屏的芬里尔。

以及看数据看报表头晕眼花的哈提和斯库尔。

原本负责工作的歌利亚以“照顾妈妈”为借口,成功将一堆从始初之地传来的文件推给了白发子嗣们;虽然并不想被奴役压榨,奈何心里惦记着看望幼卵、孵化妈妈,哪怕再不想接受,白发子嗣们也只能咬牙点头。

——谁让这儿不是他们的地盘呢!谁让现在没有妈妈给他们撑腰呢!

白发子嗣:妈妈不在的日子里,我们活得像根草。

甚至不止如此,虫族在那六百多年里发展迅速,在有创始者号近乎bug的帮助下,各行各业百废俱兴,从原始荒野到繁华大都,每一个高级虫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工作领域。

因此,除歌利亚负责的部分外,迦勒、乌云等其他几个雄性虫族也同样以“孵化照顾妈妈”为借口,当了甩手掌柜。

于是忙碌着的只有芬里尔他们。

而在白发子嗣们活动的楼层更之下,位于创始者号底层的监狱里还关着被遗忘,已经足足饿了两天的冰人族首领阿古斯那。

前两日的“投降”呐喊不曾引起任何虫族的注意,哪怕阿古斯那说自己可以配合虫族的一切计划,但他喊出去的讨饶就像是散在了空气里的二氧化碳,无人问津。

创始者号上的底层监狱空荡荡一片,除了阿古斯那没有任何活物,空着肚子的冰人首领盯着不远处的机器人,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求救无门。

盘腿静坐在地板上的阿古斯那捏了捏鼻梁,又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他不确定虫族关着自己到底是图什么。

如果只是所谓的“奴隶契约”,并不足以虫族限制阿古斯那的自由,那么在他所能看到的谋求之外,虫族必然还有别的打算。

只是……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冰人首领陷入沉思,试图在一团乱麻的大脑里捋清思路,但显然这不过是徒劳。

不过唯一值得阿古斯那庆幸的是,那道疯疯癫癫的意识碎片似乎已经彻底被击杀,比起和有“虫母”控制安抚的虫族交流,他更防备难以沟通、高高在上的意识碎片。

前者是栓了绳子的野兽,在初人类帝国签订条约那一天,阿古斯那看到了虫母的仁慈——或者说是某种程度上对生命的尊重。

但在后者身上,阿古斯那却看不到分毫。

对于意识碎片来说,虫族就是最顶级的生物,是可以凌驾于一切生命种族之上的王。

于是,烧杀抢掠、逞凶肆虐,在意识碎片眼里都是正常的,哪怕它面对的是同等智慧的生物,也依旧坚持着自己倨傲又高高在上的扭曲阶级认知。

当初如果不是在冰人族腹背受敌的阿古斯那无路可走,他大概绝对不会选择意识碎片作为自己的合作对象。

不亚于与虎谋皮,与魔鬼交易。

在冰人首领饿着肚子头脑风暴的同时,创始者号的最顶层被机械臂拉上了封锁线,似乎是在保护什么脆弱易折的珍宝,便搬出了这有些夸张的架势。

但对于虫群来说,这样的夸张值得。

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内,又是一副别样的天地。

不知道谁的联络器支在高处,镜头对着一枚珍珠白的幼卵,正开着直播。

不算大的屏幕里挤着密密麻麻的弹幕,唯有画面中央的珍珠白,能得到一片清静。

就好像,幼卵在被弹幕拥抱着一般——

【这个位置,舔舔妈妈!】

【弹幕亲到就是我亲到!四舍五入妈妈和我亲亲了!】

【妈妈好可爱!竟然还会自己动!】

【受不了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想孵妈妈!】

【快点吧求求了!】

【妈妈刚刚又动了!靠谁截图了,等等分享一下!】

【我截图了!】

【我也截图了!不过这什么破内存?我才截了半小时就不够用了?垃圾玩意儿,这是哪个部门给批准的生产许可?再查查去!这才几张照片,能有多占储存?!!】

【赶紧换联络器啊!别耽误给妈妈截图!】

【嘿嘿,嘿嘿,刚刚截到了,晚上结束军队检查,我要回去把妈妈的照片打印出来,挂墙上。】

【靠谁录频了啊记得发我一份!我军号是A90087!我老大专门叮嘱我录屏,谁知道我一看妈妈给萌晕忘记了!】

【录屏我有!一会给大家发!】

……

这是一场属于全部虫群的狂欢。

身处创始者号上的高级虫族忍着嫉妒,打开了面对所有虫族的直播,一则是为告诉虫族我们的妈妈回来了,二则是为了加深虫母和这群素未谋面的虫群们的联系。

旦尔塔他们一向知道妈妈理智又心软,某些冲突的特质落在阿舍尔身上,便成就了一种格外迷人的气质。

出于某些想要继续留下虫母,让他接受并爱上虫族的私心,创始者号上的虫群在统一商量过后,才在近日开启了名为“陪伴妈妈孵化”的直播。

——而从另一种角度来讲,这是为虫母巩固来自虫群们的爱意,让他拥有更多、更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爱。

想要圈养虫母,他们必须要有很多很多的爱才行。

六百多年的时间,对于那部分从未见过阿舍尔的虫群来说,虫母的形象只存在于整个虫族社会上位者的描述中。

没有影像记录、没有文字传记,但有关阿舍尔的事迹却广为流传,在他们的心里铸就出了一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漂亮形象——

雪一样的皮肤,乌木似的黑发,铅灰色的眼瞳。

孱弱又漂亮,聪明且安静。

他会抚摸虫族狰狞原型下的脑袋,会用手指勾住子嗣的尾勾做玩乐;会坐在雄性虫族强壮的肩头臂弯之间,也会用精神力去安抚狩猎疲惫抑或是有意撒娇的虫群……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还会在众多虫群中选择自己的伴侣……

谁都想成为这个幸运儿。

在明面上的忠诚与信仰之下,是虫群们对未曾谋面的虫母的渴望与痴缠。

于是从直播开启的那天起,观看者的数量便庞大至极,就算再没空,也要忙里抽闲,围观幼卵状态下的虫母。

这可能是虫群们此生唯一的机会。

谁都不舍得错过。

这场主角仅有幼卵的直播开了多久,遥远星系的虫群就看了多久。

哪怕整个画面里的情景很单一,哪怕他们看大半天都不一定能等到幼卵的活动,但只单单瞧着,对于虫群们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胜过无上的权利和财富。

甚至如果可以,散尽千金富贵,虫群也会想挽留这一刻。

数千万的虫群,都期待并渴望着有关于虫母的一切。

他们会为了妈妈而变得更加强大,他们也会为了能配得上妈妈而努力往上爬。

因为错过了六百多年前与虫母相遇的盛景,作为自遥远星球出生的草根虫族,想要接触到妈妈,便只能努力往上爬,这里不看身份地位,看得仅有他们自身的实力。

虫族社会近乎全民皆兵,这里不存在普通民众,存在的只有愿意做虫母手中刀刃的子嗣。

虫群深爱虫母,从前是基因的选择,但在芬得拉家族建立后,原有基因带来的吸引似乎早开始在无形中改变,变成了被填充了血肉和悸动的爱意。

……

这场直播一直持续到晚间才关掉,躺在饲育箱内的幼卵睡得东倒西歪,偶尔可爱得像是个懵懵懂懂、不会翻身,只会蛄蛹的幼崽。

据歌利亚所言,睡眠状态下的虫母大抵是无意识的,幼卵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正常的侧身、翻身便会导致空间有限的卵膜小幅度动作,这才导致了把虫群们看兴奋的“蛄蛹”。

但哪怕知道了动作的原理,这也依旧不会影响虫群们的心情。

于是,遥远的始初之地上,近来流行的话题不是“六百年了找到妈妈了吗”,而是“今天你们看妈妈蛄蛹了吗”。

……

晚饭期间——

雄性虫族和白发子嗣们难得平和地坐在一张桌子上,而躺着幼卵的饲育箱则放在餐桌的正中央,二十多个子嗣目光灼灼盯着中央,连吃饭都不那么认真了。

要不是中途有歌利亚咳嗽作提醒,他不得不怀疑,其他几个虫族会把叉子戳进自己眼睛里。

甚至于,在座的每个虫族,都吃了比平常还夸张的饭量。

阿舍尔:一款格外下饭的妈妈。

就在这顿饭可能被硬生生延长至通宵的时候,主厨赫尔开口了,“……你们还没吃好?”

顶着白发子嗣像是看“饭桶”一般的眼神,乌云慢吞吞擦了擦嘴,“早吃好了。”

白发子嗣:?

哈提拧眉:“早吃好了你们还不走?”

“这不是在看妈妈吗?”乌云反问,“怎么,你们看着妈妈不下饭?”

说着,乌云盯着桌子中央的饲育箱,又格外有食欲地咬了一口烤肉。

很大一口。

被反问的白发子嗣们沉默了。

从前和虫母住在二等星球的郊区别墅时,有妈妈的餐桌上,他们绝对是加饭的那个,甚至偶尔妈妈有吃不下的剩饭,他们都格外愿意效劳。

——当然这样的机会很少,妈妈面皮薄,总觉得不好意思,每次都盯着赫尔给自己盛刚刚好的饭量,以避免子嗣们想吃自己剩饭的奇怪心思。

子嗣:可惜了,等下次妈妈不注意,多给妈妈盛点饭。

“那今天晚上,还是你们陪妈妈一起睡?”

天知道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耶梦加得忍得有多用力,他差点儿就掰断了手里的银叉子。

“当然。”迦勒好整以暇,望着白发子嗣的眼底暗含挑衅,“毕竟只有我们陪着妈妈,妈妈才能早日出来,怎么?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怎么会不满意。”芬里尔一字一顿,他“轻”啧一下,半是提醒半是威胁,“除了陪妈妈睡觉,不许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睡觉是名词,“其他多余的事情”在这一刻指代任何动词。

这话一出,在座的其他虫群都挑了挑眉,他们隐秘又默契地藏下了某些白发子嗣们不得而知的小秘密,只流动有一种彼此悉知且享受的“美好”。

有些话题,虫崽勿听。

这一回,在虫群中大抵是有些领头地位在的旦尔塔开口,似乎算是应答,“当然。”

——他们自然不会主动做什么,但如果是妈妈想要,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作为子嗣的义务,就是满足虫母的一切需求。

初出茅庐的白发子嗣们对上活了几百年的雄性虫族,还是棋差一着,在芬里尔带着兄弟们不情不愿回房休息时,抱着饲育箱、以旦尔塔为首的其他虫群则已经踏上了创始者号的最顶层。

安静的长廊,熟悉的房间,以及铺满整个房间的绒毯,和一张King Size的大床。

刚一进屋,饲育箱先被小心翼翼放在中央的桌子上,而同被安排在这一晚上进行“陪睡”的雄性虫族,则很自然地开始一边脱衣服,旁若无人。

一身腱子肉,除了能当做是吸引虫母目光的优势,放在同性别的虫族眼里,和一块死肉没什么区别,甚至抵不上幼卵上的半分折射光泽。

虫群:能吸引我们的只有妈妈。

赤身裸体的“男模”们在衣柜里各自放着睡袍,自从开启“孵卵”模式后,纽扣多、腰带紧的军服反而变成了累赘,一旦回到这间房里,虫群们便会格外自觉地换上睡袍——

敞口的V子设计,只需要一根腰带,轻松穿脱,掀哪儿都轻松。

“看好时间,前一个小时是轮到我的。”

穿好黑色睡袍,又把夹在衣服布料和脊背之间的深红色长发捞出来,旦尔塔轻扯系了活结的腰带,低声道,“到时候没有换班的,我不会提醒。”

非但不提醒,还会理所应当地延长自己陪伴、孵化妈妈的时间。

穿着身白色睡袍,配上一头粉毛的伽玛像是清清爽爽的年下时髦小奶狗,他立马表态道:“我就是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会忘记这事儿。”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云揪着自己的深v领开,一边审视自己的胸肌形状,一边反问道:“怎么?妈妈起的名字你说忘就忘?”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着急,红晕遍布伽玛的脸颊,很快又蔓延至胸膛。

偏偏迦勒还火上浇油,“啧,录音了,等妈妈出来以后必须给他听听,原来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啊!”

“哎!不是啊,我、我没有这样想……”

伽玛:百口莫辩.jpg

“行了,别吵了。”

缪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在一众穿睡袍的虫群里,来自大海食骨虫族老大更有一种别样的粗犷,只穿了条大短裤,就盘腿坐在了地毯上,“旦尔塔,临睡前给我看眼妈妈。”

才把幼卵从饲育箱里小心捧出来的旦尔塔,把手臂伸直了一厘米,假意大方:“看。”

缪:……

“等等,你为什么不穿衣服。”迦勒眯眼。

缪:“少管。”某些小心思不足以为蠢货所知。

虫群之间的和谐、不和谐均与虫母有关——

妈妈在,他们假装兄友弟恭、相互团结,但也不妨碍彼此暗戳戳地吃醋、拉踩。

妈妈不在,他们争锋相对、大打出手,也会在过去思念虫母的数百年里,以挖彼此的伤口、争辩妈妈到底更喜欢谁为乐。

对于这几个最经常吵起来的虫群,旦尔塔懒得理会,正当祂准备拢着幼卵上床时,熟悉的“咔嚓”声又一次响起。

“——什么声音?”

只一瞬间,所有的雄性虫族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围到床边,探着脑袋看向旦尔塔的手掌。

两只蜜色的大掌捧出一个鸟巢的形状,珍珠白色的幼卵安安静静地躺在中央,但原本那截裂缝,则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歌利亚:“妈妈应该要孵化了。”

接连两日,整整48小时,幼卵汲取虫群们的体温和信息素的时间满打满算,至少都在47个小时以上。

不论是白天夜里,他们就不曾让幼卵周围离过看顾对象,相互混合的信息素也在两天里彼此交融,带有共同的目的,渗透幼卵,钻至虫母的各个身体部位。

——他们用自己的信息素将妈妈腌入了味儿,也同样催化了幼卵的生长。

伽德反应迅速,立马拿了联络器来拍摄记录;迦勒做着深呼吸,靠近观察时甚至有些手抖。

歌利亚面色不变,只是那截被他捏在掌心里的腰带已经皱巴到不忍直视。

而捧着幼卵的旦尔塔,则又一次体验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冲击感。

此刻,轻易就能被两只手拢住的幼卵颤了颤,蜷缩在内部的生命缓缓苏醒,又一次感知到了热。

……

这几天阿舍尔的状态很混沌,清醒的时间很少,大部分都是在休眠中度过,且每一觉的时间都很长,总令他有种摸不清时间流逝的恍惚感。

像是回到了母体。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清醒,那一定是在狭窄到刚刚好包裹自己的卵膜内,视线里是一成不变的浅肉粉,周围是黏腻温热的卵液,幼卵周围则必然是虫群们热乎乎的□□。

从不间断。

属于虫群们的信息素彼此交错着缠绕在阿舍尔的周围,从发丝、耳廓到颈窝,又从胸膛腰腹延伸至腿根。

缭缭绕绕如薄雾般无色无形,却又因虫母和子嗣之间的关系而充满了古怪的吸引力。

受到吸引的信息素可比不上它们的主人好沟通,一个个变成了只会往温暖腹地里钻的“蛇”,似乎在寻找一个适合的冬眠场所。

而虫母的身体里,大抵也只有一处是最得它们心意的冬眠之地。

青涩又温暖。

无需实质性的轮廓,也能够让虫母湿得一塌糊涂。

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昏沉与短暂清醒的交替里,在阿舍尔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时候,那对从他肩胛上生长出来的虫翼彻底平展。

虽然依旧被卵液黏腻着,但延伸在翅面上的脉络却仿佛被填充了生命力,会在阿舍尔的每一次睡梦里,伴随着他的呼吸而被充盈力量。

当又一次翅纹脉络被充盈时,阿舍尔醒来了。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他感受到了彻彻底底的清醒。

被阻隔在卵膜外的声音在逐渐清晰,横在幼卵顶部的裂纹缓缓开裂。

柔和的光晕透了进来。

虫群屏息凝视,目光发烫。

在他们的视角里,圆润的珍珠白幼卵上的裂缝在扩大,当其横贯一整个卵膜时,一抹熟悉的黑色露了出来。

是妈妈的头发。

随后是小片小片冷白无瑕的肌肤,精致的面孔,舒展伸开在脊背上的虫翼,以及一双被卵液黏着的足。

是小小的,被一只手就能包裹起来的妈妈。

当幼卵彻底绽开融化的那一刻,阿舍尔连同黏糊糊的卵液,一屁股跌坐在了旦尔塔那对比自己过于宽大的掌心里。

虫群们被勾红了眼睛。

一双双闪烁着痴迷神色的竖瞳中,统一倒映着那抹堪称迷你的影子——

嘴巴小,胸膛薄却带着点儿翘,浅粉一片。

浑身潮湿,连腿根都蔓延着红,一路飘到了最深处。

是、是粉色的!!

妈妈……嘿嘿妈妈是粉色的……粉色……

诡异的红晕出现在虫群的脸上。

滴答。

没来记得捂住自己的阿舍尔抬头,在看到几个流鼻血的虫族后,本该羞赧的他深深地沉默了。

狼狈又好笑。

只除了旦尔塔没流鼻血。

到底是感受过更刺激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