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说——意识碎片做过对不起虫族的事情?”
模拟器的声音很清晰, 在被阿舍尔的听觉捕捉的同时,也如某些跃动的字符同时出现在他的大脑皮层上,像是一个深入至极的问题, 从那机械音下略不稳定的因子来看,模拟器可没有它以为的平静。
为什么呢?
因为意识碎片与它诞生同源?还是因为它们曾经是作为有着共同目标和漫长相伴时间的同事?
阿舍尔对模拟器和意识碎片之间的关系并不在意, 他捏了捏指尖,心脏微快的那一阵跳动很快过去, 便也看不出什么异状。
阿舍尔:“意识碎片都已经消失了, 你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没意义。”
虫神分割力量创造意识碎片和模拟器, 前者有神明般的高高在上, 并被赋予了情绪感知;后者不悲不喜, 以数据的形式存在, 对它来说喜怒哀乐都过于遥远。
但当尘埃落定的某一天,模拟器发现自己依旧会在意这个问题。
其实早在当初意识碎片和阿舍尔对峙的时候, 它听到后者对意识碎片的质问时, 便产生了名为“疑惑”的数据波动,但因为时机特殊,也不便发问, 就想着事后再了解。
后来确实等到了事后,但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又不得不让模拟器去断线处理, 直到今日, 繁琐的事物暂放一边,它才终于有机会和自己的这位宿主谈一谈。
模拟器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其实也没什么答案,当时是我诈它的。”
阿舍尔从未参与过王虫黑暗统治之前的虫族生活, 自然也无法得知高纬度造物的意识碎片在其中是否有担任过什么角色。
但就意识碎片所表现出来的,对于虫族超越寻常状况的占有欲, 阿舍尔很难相信当初由王虫造就的黑暗统治,意识碎片能一无所知。
模拟器解释:“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我们不能直接插手干涉虫族的发展进化,这是无法被规则允许的。”
神明超越一切生命,但在神明之外,还有规则做限制。
也是因为世界运行的规则,当神明赋予了一个种族本不该拥有的科技、力量时,这些代价则会由造物主代为支付。
意识碎片和模拟器是神明陨落之际,在规则之内的产物,它们想要长久留存在这个世界,并为虫族提供帮助,它们首先需要遵守的就是世界规则——即不能如当年的虫神一般,直接伸手干涉生命造物的发展进程。
以数据、计算为重的模拟器从来都坚守着这一条原则,因此哪怕当初发觉虫族受王虫的阴云笼罩,它都不曾触犯规则,只尽可能地在广袤宇宙中搜寻可以与自己匹配到的灵魂,好为虫族带来转机。
阿舍尔道:“不能直接,但如果是间接呢?”
按照虫群们对于虫族过往的叙述,每一代的虫母都会从始初之地开始,一步一步走上收拢子嗣、创建家族的道路,最终他们会带着强大的雄性虫群们一起登上天空之城,开启属于自己的虫母时代。
数百年,甚至可能是千年,再加上虫神陨落之前的虫族历史,从未有过一个“王虫”这样的贪婪案例,阿舍尔偶尔也会想不通,不曾如人类那般拥有繁多情绪的虫族,为什么就能出现这样一个害群之马?
人类帝国王朝的兴衰和权力的交替,源自于复杂难辨的欲望变化,相较于人类,虫族更加简单好懂,由基因驱动的爱意纯粹又热烈,足以持续贯穿虫群的一生,在这样的环境下,王虫的贪婪就显得格外突兀。
但这仅仅是阿舍尔的猜想,那日两道精神力相互碰撞的时候,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意识碎片的反应而模糊被证实。
虫族的纯粹与王虫的贪婪,让他们被割裂为两个极端,尤其越是了解虫族的过往,阿舍尔越难把王虫与整个虫族融为一体。
模拟器沉默片刻,“间接……我需要用数据来计算验证。”
话落,更加偏向于机械化的系统音响起在阿舍尔的大脑里——
【滴,信息捕捉。】
【假设推算进行中……1%……13%……】
【结果待确认。】
【滴,计算结果已出。】
【意识碎片间接影响虫族发展的可行概率:85%】
85%的概率,已经足够说明一切问题了。
意识碎片被彻底抹杀,它当初到底做了什么已经无从考证,属于王虫的黑暗时代结束,而被模拟器选择并绑定的阿舍尔,则成为了新的、被整个虫族深深认可的虫母。
数据流动的声音自阿舍尔的大脑内停歇,悬浮于半空中的模拟器原型闪烁片刻,忽然道:“这一回,我是来与宿主解绑的。”
阿舍尔一顿,虽然有料到这一天,可当这件事真正被模拟器提起来的时候,他竟然有种奇妙的恍惚感。
从被前未婚夫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背叛到现在,阿舍尔在始初之地度过了大半年;再到后来他选择逃离始初之地、重回人类帝国,满打满算,他和模拟器的绑定时长,已然超过了一年。
但却给他一种过了很久很久的感觉。
阿舍尔:“在解绑之前,我现在的状态算是什么情况?”
身体缩小到这种程度,足够满足虫群们的一些小小恶趣味,但对于阿舍尔自己来说,还真有点儿麻烦——
像是个只能摆在柜子里的洋娃娃,想做的事情不方便,一天天都能被虫群们放在手掌心里,虽然也不用操心什么,但却让阿舍尔很不习惯。
或者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喜欢有忙碌、事情填充的日常。
“在您完成‘完美虫母’成就的时候,拥有了这对虫翅,但因为受身体体质的限制,它们无法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只能像是摆设一样生长在您的身后。”
“后来经过虫群对您的精神力反哺后,某种程度上实现了淬体的效果,这会致使您在一段时间里保持现在的特殊状态,同时也会促进您的虫翅得以彻底与身体融合,达成自主操控的效果。”
阿舍尔一顿,垂在身后柔软又轻薄的虫翼颤了颤,在他的余光里折射出一抹莹润的光泽。
正如模拟器所说,最初这对虫翼生长出来的时候,阿舍尔对他们的操控感淡到可以忽略不计,像是长在同一个身体上两个并不熟悉却又会被连坐的器官,阿舍尔无法控制虫翼,但却会因虫翼的过度敏感而遭罪。
不过自身体缩小后,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对虫翼的控制力度正在加强,甚至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效果更加明显。
从前钝化到与思维神经隔离的虫翼,在阿舍尔此刻的想法里,跟着主人颤了颤,漂亮轻薄的虫翼缓慢向两侧张开,铺满了晶莹的细闪。
他控制它们的时候很自然,就仿佛这对轻薄的羽翼本身属于这个躯干一般。
所以……是可以让人飞起来的吗……
阿舍尔:“那这种状态我会持续多久?”
“当您能彻底控制这对虫翼的时候,就会恢复正常了。不过——”
“不过什么?”
悬浮于半空的虚影晃了晃,“不过往后,您每年都有一段时间会保持这样的形态,属于身体体质与虫母基因融合后的正常现象,不用担忧。”
“一段时间,是指多久?”
“一两周。”
对比一整年的时间,如果只是占据一两周,阿舍尔竟意外觉得不算什么……这样的消息比他当一辈子“拇指姑娘”已经好太多了。
心下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当阿舍尔准备询问解绑相关时,模拟器又开口了:“宿主还记得您从前在商城里获得的声望值吗?”
阿舍尔一顿,记忆被带回到大半年前,那时候他和虫群们苦哈哈地在始初之地赚声望值,前期没钱恨不得一个声望值掰成十个用,后来……
在干掉王虫以后,天空之城和创始者号上本身具备的失落科技,足够满足虫族的发展,因此除了阿舍尔花费声望值给自己兑换了个用于离开始初之地的飞行器,便再没理会过曾经的“钱包”。
过去这么久,这些声望值还在?那之前的模拟器面板数据呢……
似乎是窥见了阿舍尔心底的想法,原本只存在于阿舍尔大脑内的模拟器面板骤然跳出来,虚浮在半空中——
【姓名:阿舍尔】
【身份:高级虫母(完美)】
【状态:极好(暂时处于特殊状态)】
【精神力:9999(已爆表)】
【血量:■■■■(高级虫母的血量将与家族子嗣们相连,他们的血肉共同铸就了你漫长的生命,或许你们可以携手同看日月更替。)】
【虫母天赋:巢;感知;安抚;交流;端水;虫蜜(胸口分泌,这是饲喂子嗣们的乳汁,可以激发子嗣们的潜能与力量);蜜液(翅根分泌,得到虫母主动赠予的蜜液,可以实现种族的跨越,但过程极其艰难);蜜露(*分泌,没有特殊功效,但却是伴侣认证的代表);飞翔(虫神赋予了您特殊的虫翼,驯服它们,您将拥有飞行的能力)。】
【子嗣:58213093(姓氏均为芬得拉)】
【伴侣候选者:旦尔塔(唯一与您发生过关系的子嗣,祂的特殊已被记录在案,算作伴侣候选者之一,当然其他雄性虫族也依旧在为这个机会而努力着。)】
【ps.之前的申请者都被您拒绝了,因此他们依旧算作子嗣。】
【小提示:虫母可以拥有很多位伴侣,只要您想,一整个虫族当前58213093位成员都可以成为您的伴侣,一切选择的主动权均在于您。】
【巢穴:芬得拉帝国(包含以始初之地为中心的107颗星球)】
【芬得拉帝国声望(从前为家族声望):1211009652092(名震宇宙)】
……
这一刻,财富只是一串数字的感觉忽然具象化。
阿舍尔盯着这一长串的声望值,大脑短暂地呆了呆,正慢吞吞地数着到底是几位。
只不过……
他问道:“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模拟器:“从某种程度来讲,这是虫神对您感到抱歉的……补偿。”
阿舍尔拧眉:“什么?”
虫神创造出模拟器和意识碎片,为的是替自己照顾好被他当作是孩子一般宠爱长大的虫族,他曾考虑过自己陨落后的上万种情况,也曾幻想过没有自己后虫族可能会过上的生活。
甚至虫神也曾想到过万分之一中的特殊情况——比如模拟器绑定的宿主,其实并不是虫族的虫母,而是其他种族中任何一个可能正好符合当时时机的稚嫩生命。
从前创造出虫族,以为自己的孩子会被整个宇宙偏爱的神明,在见证过被自己宠坏的造物一路走向完全与他幻想背道而驰的路时,虫神才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生命都是喜欢虫族。
也正如他所考虑到的特殊情况——并不是每一个模拟器的绑定宿主,都能够接受虫族这样的生命。
但那个时候,虫神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更改模拟器的筛选条件了;甚至是出于私心和偏爱,虫神也无法做到为了这样的特殊情况,而去重塑未来可能帮助到虫族的模拟器。
仁慈悲悯与自私偏爱,那一刻在虫神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于是,在彻底陨落前,神明用自己最后的零星力量,灌入模拟器,藏起了这样一个隐秘的“补偿”——
当绑定者的行为在模拟器的读档、存档干涉下,带领虫族走上唯一一条可以被判定为“正确”的道路后,虫神将给予绑定者一次选择的机会。
砰,砰,砰。
阿舍尔的心脏猛然跳动,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喉咙有些干涩,坐在果盘上的身体略微前倾,那是一个倾听并期待的姿势。
他有些好奇,虫神所谓的补偿会是什么。
阿舍尔:“什么选择的机会?”
模拟器:“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要当人类,还是继续当虫母。”
说着,模拟器内的商场面板在不曾被阿舍尔选择的状态下,陡然出现,陈列着各种商品的页面迅速翻转,在阿舍尔从未注意到的某一页里,跳出了一个商品——
【身份转换器:是人类还是虫母,神明将赠予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一旦做出选择,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所以请谨慎思考。】
【小提示:当你选择成为人类后,你和虫族的记忆会全部清零,从此以后,你们将毫不相干,变成两道平行线,再无相遇。】
【价格:1211009652092】
模拟器说:
“当我们解除绑定后,我会继续游荡在整个宇宙空间内。请宿主放心,如果不是虫族在发展前路走向偏移,我是不会再出现的。”
“我只为虫族而诞生,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出现;当他们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将沉眠于宇宙。”
“不过我希望,虫族永远都不会再需要我。”
因为“需要”也就意味着,虫族前进的道路发生了偏移,这是虫神和模拟器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阿舍尔沉默,只静静听着模拟器的声音。
“在我与宿主正式解绑完成之前,您可以随时用声望值兑换身份转换器,完成最终的选择;当解绑进度达成满值100%时,如果您不曾使用身份转换器,那么往后——”
“您将与虫族,休戚相关。”
话落,模拟器那原本能窥见几分情绪波动的声音顺便变得机械平板:
“那么现在,解绑正式开启——”
【滴,完美虫母模拟器申请与现宿主解绑。】
【完美虫母模拟器解绑进度:1%】
……
“妈妈。”
“妈妈?妈妈!”
“妈妈醒醒!”
“怎么回事?妈妈怎么会突然醒不来呢?”
“之前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送妈妈回来午休的时候一切正常,我本来以为妈妈顶多睡两小时,没想到一直到现在……”
“拿个身体检测仪过来!”
……
好吵。
是谁在叫“妈妈”?
是……
——是在叫他。
阿舍尔猛然回神,一睁眼,便看到挤满了自己视线的好几张俊美脸庞。
“妈妈?”
旦尔塔那种轮廓深邃的面庞上满是担忧,眉眼间染着几分阴翳,就连垂落在肩头的深红色长发,似乎也因为心情而有些毛躁。
阿舍尔有些回神缓慢,他眨了眨眼睛,才哑着有些细嫩的嗓音问道:“……我睡了很久?”
“整整七个小时。”
回答问题的歌利亚喉咙发干,在之前怎么都呼唤不醒妈妈的时候,那种近乎世界末日的绝望差点儿把他淹没,“怎么叫您都不醒。”
“我……”
阿舍尔微怔,大脑正慢速运转之间,一道仅他自己可见的面板虚浮地跳动在眼前——
【完美虫母模拟器解绑进度:13%】
那些事情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啊……
在模拟器说解绑的那一刻,进度条便从0开始增加,而原本只准备浅浅休息一下的阿舍尔,却被动陷入了另一层的深度睡眠。
记忆回笼,阿舍尔撑着手臂才从果盘被褥里坐起来,下一秒忽然被一双巨大的手掌抱了起来。
惊喘被藏在嗓子眼里,迅速转换的视角让阿舍尔下意识抱紧了不知道谁的手指,在视线晃动之时,阿舍尔也同样听到了周围其他雄性虫族的声音——
“迦勒你干什么!”
“手上动作慢点!别伤到妈妈了!”
“妈妈才刚醒来,你……”
“迦勒!”
是迦勒。
等阿舍尔眼前晃动的事物终于安定下来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那双手抱着,紧紧地贴在了迦勒的脸侧。
温热十足,夹杂着几滴滚烫的热泪。
几乎要烫到阿舍尔的程度。
那滴泪水正正好砸了下来,落在阿舍尔的肩侧,瞬间洇湿了他的半截睡裙。
潮湿的痕迹很明显,雄性虫族堪称稀有的泪水对于缩小的虫母来说,并不算少。
湿漉漉的睡裙紧紧贴在胸口,黏腻的潮湿感令阿舍尔微感不适,这滴来自迦勒的眼泪落下得猝不及防,没等阿舍尔开口,下一秒便被抱着手压住,与始初虫种的脸颊接触更密。
……隐约可以感受到胡茬的痕迹。
冰凉的ru肉隔着轻薄的睡裙,在这样的贴近下,让阿舍尔浑身一个战栗。
“……您要吓死我们吗?”
迦勒的声音略带哭腔,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地往阿舍尔的肩头砸,很快就洇湿了他大半睡裙。
但迦勒看起来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呜您知不知道刚才叫不醒您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六百多年,我们才刚刚找到您,您不能这样吓我们!”
“……妈妈您不喜欢我们的哪里,我们都能改,我们装也能装出来,但、但是您不能这样子吓我们啊……”
原本站在一起的伽玛只是红着眼眶,但或许是迦勒哭得太有感染力,眼皮薄聚不住眼泪的伽玛没几下,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甚至比迦勒有过之而无不及。
笑会传染。
哭也一样。
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由迦勒领头,伽玛作为伴奏,很快,第三个憋不住的是乌云。
不过比起前两个放纵的哭,乌云则冷着脸、抿着唇,一副满脸不服的样子流着泪。
第四个是站在虫群后侧,低头偷偷抹眼泪的缪。
第五个是抬头看天花板,试图把眼泪憋回去的塞克拉。
第六个是红了眼眶,轻咳以掩盖自己失态的歌利亚。
……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除了阿舍尔,其他虫族均红着眼眶。
从前被妈妈抛下在始初之地的委屈,苦苦寻找妈妈六百八十二年的委屈,重逢后发现妈妈身边有崽的委屈,因妈妈叫不醒而感到恐惧的委屈……在这一刻同一爆发。
一个个在外气势十足的雄性虫族,在妈妈面前也不过是哭着诉说委屈的孩子,哪怕他们长得比妈妈还高大,但比起阿舍尔的坚韧,更加脆弱的反而是这群看似强大的雄性虫族们。
阿舍尔没有虫群的爱,也依旧是阿舍尔。
但虫群没有妈妈的爱,则一定会在阴影里枯萎。
不是妈妈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妈妈。
……
阿舍尔轻轻叹了口气,他心里的那道线,也确实在随着虫群们的靠近而一再后退。
小小的虫母轻轻抬起手臂,拍了拍迦勒,也同时看向其他虫群。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作为补偿——”
虫群们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向阿舍尔。
坐在迦勒掌心里的小虫母轻笑,露出了弯弯的眉眼,褪去了平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
他身上的睡裙还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轻薄的布料透出几分粉白,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终于落在了捕蝶人的掌心里。
小虫母说:“这一次——换你们亲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