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唐门是什么样子的?”

“诶师姐,你去过唐门吗?”

“你们都说我是唐门少主,可我离家太早太久,对唐门都没什么印象了……”

“我只隐约记得,有好多人,地上、梁上、桌底、台阶下面,都是人,还有,大片的红色……”

“大片的红色……”

……

“说过了多少次了?我当真不认得你们……!严指挥,您大名鼎鼎我自是听闻过,但今次不过是你我第二回 见面……还有!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你手拿开一点……”

那自称是唐渺的红衣少年被众人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林江月无视他的抗议,依旧双手捏着他脸颊左瞧右看,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是这样啊……是长这样吧?真的很像啊……师弟,你是不是傻了?我是你师姐啊!”

唐渺无奈道:“我堂堂唐门少主哪里来的师姐!”

韩绍真在一旁品茶不语,似在深思旁的事情,韩凝则要了份夜宵,正抱着那麻辣烤兔狂啃。

对比林江月热切激动,严况却是神色淡淡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这张面孔的确熟悉,曾经朝夕相处数十载的人,就算隔了七年未见,他也不会忘记。

熟悉面孔,熟悉姓名,勾起过往记忆,曾经在苍山暮雪谷与小师弟唐渺相处的点滴如走马灯般闪现于脑海,可严况却难将回忆中的人与眼前的少年联系重叠起来。

可他又偏偏也叫唐渺,也是唐门弟子,更是与自己的小师弟长得一模一样。

林江月还在与那唐渺争执辩论,试图让对方想起自己这个师姐,林江月甚至举起大刀在人面前挥舞了一番,最后一刀劈落在唐渺身边。

唐渺惊惧恐慌的看着林江月,一身冷汗不住哆嗦,林江月反倒是一脸急迫殷切的对自己道:“师弟,想起来了吗!有次一条蛇盘在你身侧后的树上……师姐就是这么一刀把它的蛇头给剁下来的!”

唐渺愣了片刻,结巴道:“我……我……”

林江月欣喜道:“想起来了!?师姐的刀法是不是更准了!”

“我……”唐渺望着林江月和她掌中的大刀,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胸中发闷,登时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诶……!师弟!阿渺!阿渺你怎么了!”

林江月登时心急如焚,连忙搁下大刀上前扣着对方肩膀使劲儿摇晃,严况见状不由皱了皱眉,上前抓住她手腕制止道:“阿月,莫要如此心急,大概他是失忆了,也或许是有难言之隐……”

更有可能,他真的不是阿渺。这最后一句严况并未说出口,而是咽回了肚子,他知晓林江月最疼唐渺,这么多年来一直锲而不舍的试图闯入唐门寻他们的小师弟,就算失败也从未言弃。

如今曙光就在眼前,严况还是不忍打击她一分一毫。

林江月听了劝,也安静了下来,伸手替唐门捋了捋额角碎发,虽然面上笑着,回身望向严况的眼里却有泪光。

“师兄……不管他是因为什么不肯认我们,我……我都高兴……”

严况上前拍了拍人肩膀,而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韩绍真也终于搁下了茶盏,缓声道:“况儿,林姑娘,你们的心情老夫可以理解,但当务之急,恐怕不是想着如何与故旧相认啊。”

林江月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啊”了一声,严况却少见的附和韩绍真道:“唐门先是莫名派杀手檀珠灭了何家满门,随后又掳走了程如一他们,动机难测,眼下无论如何都要先去一遭唐门,将人救回,把事问清。”

韩绍真赞许点头,而听了严况这一席话,林江月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的确……我们必得先救出程先生和他妹妹才行!师兄,我们这就动身,有你在,这回我有信心能成功闯进唐门!”

谁知严况此刻却一反常态,并不似先前那般焦急,只微微摇头道:“唐门地形复杂,机关遍布,仅你我二人凭空硬闯,未必能救得了他们。如今既有这唐门少主在手,他们便暂且不会有事。但近日事多离奇,敌暗我明,我们必得捋些头绪出来,周密筹划后再行动。”

韩绍真朝严况投去赞许目光道:“况儿说得不错。且唐门身为武林至尊,为何要与一个小小商户过不去?还有,何彦舟那老家伙啊,明明都已经告老还乡,却又为何要为了区区一个商户插手官司啊?”

“咳……韩凝!”

看着那对谈话充耳不闻,只顾着喝汤吃麻辣牛肉面的韩凝,韩绍真俨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由得拍桌大喝一声道:“这事你怎么看!”

“啊,爹!我……啊?”

韩凝被这一声喝得手上一松,筷子都险些掉进汤里,听了父亲的问话,韩凝一脸无助的望向严况。

严况明白,韩绍真这是想让韩凝也活动活动脑筋,便复述且更清晰的替韩凝展开道:“先是何家被唐门杀人灭门,后有何彦舟无故插手官司,如今唐门又在当朝宰辅眼皮下放迷药抓人,这一桩桩一件件,之间是否有联系,而对于幕后之人幕后真相,你又可有什么看法。”

“罢了况儿!”韩凝还未开口,韩绍真却皱眉不耐烦道:“问他也是多余,别看了!吃你的饭吧!”

“我……”韩凝闻言心有不甘,只委屈巴巴的看着严况。

严况也颇有些无奈道:“韩相公方才既然问了,就该给衙内说话的机会才是。”

严况一开口,韩绍真面上登时一扫方才愠色,韩凝见状这才敢支支吾吾开口道:“爹你说过,无巧不成书,但眼前的日子不是话本子,没那么多巧合,所以……所以这些事肯定是有联系的!想是……想是敌人在暗处排布好了,只不过我们当局者迷,便每件事都觉得奇怪,却又不知缘由……”

韩凝语速渐渐放慢,有些踌躇的挠了挠头才道:“幕后真相那我肯定猜不到啊……猜也是乱猜。但幕后排布棋局的人,我觉得……何彦舟跟唐门?应该都不是吧。但到底是谁……”

韩凝抿着嘴摇摇头,无奈摊手抖了抖。

韩绍真却是不由得眉心一挑,那双神色晦暗的眸子竟骤然一亮,虽然随即又立刻沉降下去,却还是朝着韩凝微微点了点头。

韩绍真面带欣慰道:“有点长进。老夫还当你只会吃喝玩乐,这趟你也不算白跟来。”

一旁的林江月也不禁赞叹道:“哇,没想到啊!衙内你平常看起来那么平常,这分析起事儿来竟然还头头儿是道的呢!”

严况顿了顿,对韩绍真沉声道:“那关于幕后之人,韩相爷应有高见吧。”

“知我者,况儿也。”韩绍真只淡淡一笑,刚欲开口,却抬眼瞥向了那椅子上昏迷不醒的唐门少主。

“他?”林江月见韩绍真盯着唐渺看,满脸难以置信连连摆手道:“不可能不可能!阿渺怎么会是什么幕后黑手……韩相一定是搞错了吧!他也就比衙内大个一两岁!还是个孩子呢!”

韩绍真面上笑意僵住,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干咳了两声。

严况却是心中立时了然道:“师妹,韩相公的意思并非你所想那般。此事紧要,毕竟多年未见,保守起见,还是让他……”

“回避为好。”

……

“朝廷的人……嗯,我曾经的确也算是?但是现在……”

面对眼前陌生男子莫名给自己扣的帽子,程如一想笑,但又觉得不太礼貌,便强忍着道:“阁下定是弄错了……我不是朝廷的人。”

谁知那男子却冷哼道:“你当唐门是杂耍班子?无缘无故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被抓来?少油嘴滑舌与本堂主争辩!速速把你知道的事全都如实招来!”

程如一皱了皱眉头,靠墙仰天道:“哦,那按阁下话中意思,能被你们抓来还是我的荣幸了?那我宁可做只阿猫阿狗,也不想享受你们唐门的这份特殊优待啊。”

程如一嘴上犯贫,心里却在盘算着该怎么探问程如清的下落,以及对方到底什么意思,知道多少……是真的装傻误会,还是在跟自己套话?

那男子却不知程如一心里想得如此这般复杂,见对方不正面回应自己,只觉颜面尽失,眉心紧蹙不悦道:“你这书生,好不晓事!看你细皮嫩肉,才与你好生相问,若是对你用刑,你扛不住终究还是会招!何必自讨苦吃!”

程如一闻言却无惧色,只歪头试探道:“别别别,我的确不禁打……阁下要我交代,可小的实在不知该交代些什么……不如,阁下给我起个头,提个醒?”

“可恶!”那男子似是耐心被耗尽,猛然抬手一挥道:“来人,打开牢门!把这瓜娃子打的他先人都不认得!”

眼见那两名随从还真上前来开锁,要对自己动手,程如一连忙摆手喝道:“不不不!阁下误会了!先别动手!两位好汉,先歇着,先歇着……我,我有话要说!”

两名随从立时去看那中年男子的脸色,谁知他却大手一挥道:“瓜娃子不老实!莫听他废话,先打一顿再讲!打!”

“别!手下留人!”

眼见对方已经挽了袖子走上前来,求生本能促使下,程如一骤然想起一事来!

他立时抬手往心窝里一摸,随即高举掌中之物横在面前,高声道:“我要见你们门主唐惊弦!”

男子不屑道:“莫听!给本堂主打!”

然而两名随从却是一动不动……见自己人也不听话,男子难免气恼道:“怎还不动手!”

说罢他挽了袖子上前,正准备自己动手,一名随从却神色为难道:“禀堂主,他……”

“叽叽歪歪什么!”

男子一把将随从拨开,却在看清程如一掌中之物时,同样愣在了原地……他回身望着两名随从,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程如一则是小心翼翼晃了晃手掌道:“怎么样……带我去见你们门主吧?”

作者有话说:

下周外出旅游采风,停更一周,先行跟大家说句抱歉qwq

下下周回来就就会恢复更新哒!